第17节

    郜峻心里一动，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转身往衣帽间走去。
    他缓缓一步一步走到了衣帽间的尽头，伸手打开了最里面的那扇柜子，然后，一扇小门出现在了面前。
    郜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郜峻在这栋楼里的公寓就在公司给汤阅安排的那间公寓的正上方。
    汤阅住1509，郜峻住1609，在汤阅搬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安排人打通了这两件房子的衣帽间，而且是单向的，门弄得很是隐蔽，又在柜子里面，一般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
    此刻，郜峻的手放在了最后一道门的把手上，他在黑暗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动了门把手。
    ※※※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窗外街上的灯光隐隐约约射进来，倒也不至于特别暗。
    郜峻对于这间房子的熟悉程度甚至胜过他自己住的那一间，因为这间房子里放置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他在黑暗中走出衣帽间，来到了卧室，轻轻的酣眠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躺在床上的人似乎睡得不怎么舒服，即使睡着了眉头却依旧微微皱着。
    是在为白天的事情而忧虑吧。
    想到这里，郜峻心里一揪，甚至没有多想便轻轻走上前去，弯下腰，在睡美人光洁的额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别担心，有我呢……”
    郜峻的指尖轻轻滑过汤阅的脸颊，汤阅在睡梦之中轻轻嘤咛了一声，然后呼吸又变得绵长起来。
    就当郜峻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之间传来了敲门声，郜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到底只能是飞快地离开了卧室，然后通过衣帽间的通道回到了十六楼。
    回到卧室，他飞快地冲到监视屏前，看着上面的画面。
    敲门声响了很久，似乎门外的坚持不懈，终于，床上的渐渐被吵醒了，汤阅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下床走出卧室去开门。
    与此同时，郜峻也同样在监视屏前盯着。
    随着汤阅开门的动作，陶宣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郜峻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么晚了这小子来做什么。
    可惜监视屏上只能看见画面，没办法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郜峻只觉得此刻自己心上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弄得他简直快要疯了。
    ……
    “陶宣，你怎么来了？”
    此刻汤阅的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明显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陶宣看了他一眼神秘地笑了一下，不等汤阅邀请便直接走了进来，关上门，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等，拽着还在愣神的汤阅把他推进卧室，“快去换衣服，带你出去兜风。”
    “兜风？”
    汤阅完全没有跟上陶宣的思维，只能呆呆地走进卧室听他的话，换了衣服。
    陶宣看到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汤阅，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拉起人的手出门了。
    十六楼。
    当画面里的两个人彻底从画面里消失之后，郜峻也彻底黑了脸，拿了外套和钥匙，便跟着他们下了楼。
    十五分钟之后，郜峻把车停在了市中心广场的马路上。
    他熄了火，点了支烟，盯着远处广场上那两个身影。
    ……
    “我们……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但是作为b市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物，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的。
    陶宣听了汤阅的话笑笑，神秘道，“治病。”
    汤阅一愣，陶宣却已经是一步迈上了广场上的一处高台，然后又转过身对着汤阅伸出了手。
    汤阅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陶宣一用力，他便也被拽了上去。
    两个人席地而坐，在幽暗的灯光下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好半晌，汤阅听见陶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跟我说说吧，为什么一对着镜头就会紧张。”
    汤阅听到这话之后沉默了下来，陶宣也没有逼他，只是缓缓自言自语地开口，满不在乎的语气，“其实吧……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自闭症还蛮厉害的，原因也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家庭不幸福，爹不疼妈不爱的，刚开始我装得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但是后来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陶宣顿了一下，汤阅有些动容，转头看他，却见他扯了扯嘴角，摆了摆手，“唉算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陶宣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汤阅，“你会唱歌吗？”
    “唱歌？只会一点……”
    陶宣笑了笑，继续问道，“会唱什么？”
    汤阅一愣，脑中一闪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陶宣转过头，扯了扯嘴角微笑，然后闭上眼睛开口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音色却很特别，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立刻便吸引了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的注意。
    有些胆子大的小姑娘甚至停下来，站在他们的面前听着陶宣唱，小声地嬉笑着，然后拿出手机录视频。
    这时候，陶宣却突然之间握住了汤阅的手，看着他，轻声说，“一起唱。”
    汤阅一愣，下意识想要甩开陶宣的手，“不……我，我不行的。”
    “你行的。”陶宣看着他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半晌，汤阅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周围渐渐围上来的人群，抖着嗓子开口缓缓跟上陶宣的节奏：“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声/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
    广场旁边的马路上，黑色车子的窗户被摇下来，广场上远远飘来了轻轻的歌声，让车里的人陷入了回忆里。
    那是汤阅的生日那天，一下课他便把人拉去了教学楼楼顶的天台。
    汤阅一脸不知所措地跟着他上了天台，看着他从旁边的墙角里找出了早就在那里放好的一把吉他。
    郜峻随意地在一块石板上坐下来，手指翻动，一串旋律飘扬在天台静谧的空气里。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郜峻嗓音低沉沙哑，却很少唱歌，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发了什么神经，竟然会像那些无聊的男生那样专门去学了这首歌的吉他谱，苦练了几个星期甚至把手上弄得全是伤连笔都拿不起来，就……为了在今天弹给他听。
    广场上传来一阵喝彩声，然后人们渐渐散开了，郜峻从回忆里跳脱出来，他又望了一眼广场上那个身影，继而摇起了车窗，发动车子，开离了广场。
    ……
    半夜，刚刚睡着的邢琛被boss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他一副神经衰弱的模样在心里暗暗吐槽了郜峻无数遍，但是依旧飞快地接起了电话。
    “邢琛，这周给郜氏娱乐的所有签约艺人组织一次体检，包括心理方面。”
    “啊？”
    邢琛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声，邢琛看着“通话结束”的屏幕，在床上哀嚎一声：“要不是郜氏开得工资高，劳资真特么分分钟想走人啊啊啊啊……”
    第23章 绯闻
    第二天汤阅来到拍摄现场的时候导演却没来，由现场的一位副导演全权负责拍摄事宜。
    汤阅的戏份已经足足拖了两天，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要过的。
    汤阅上场之前还是有点紧张，不停地喝水。
    词在他脑子里早就倒背如流，关键就是克服心理障碍。
    “小汤，准备上场了。”
    副导演喊人了，汤阅连忙放下水杯，站在摄像机前面。
    所有灯光镜头一瞬间全都打在他的身上，陶宣站在他对面看着他，低声道，“别紧张，想想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
    汤阅点点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陶宣拉着他在市中心广场唱歌，汤阅刚开始很紧张，但是后来在陶宣的带领下，渐渐地放开了些，居然也就在那么众目睽睽之下把一首歌完完整整地唱完了。
    人群散开之后，陶宣跟他说，其实他从前也惧怕人群，后来进了这个圈子无疑成了很大的一个问题，但是又很缺钱，生存成了问题，便常常去人群聚集的广场锻炼自己。
    “人要想活着，就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最后陶宣这样说，汤阅当时听得呆住，陶宣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他看到了。
    当汤阅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陶宣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汤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好……来各机位准备！”
    随着副导演一声令下，汤阅迅速进入了角色的情绪中，他的脑中飞快地闪过很多个画面，有小的时候被母亲打骂的，有被各种亲戚冷语相逼的，然后，渐渐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母亲对待他温柔的脸，陶宣拉着他手和他一起唱歌，还有……那个人在天台上抱着吉他给他唱歌的样子……
    “哥哥，你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我的房间里来？”汤阅戒备地看着面前的人，镜头里甚至能够看到他说话时嘴角都在微微颤抖陶宣扯了扯嘴角，反手把门关上，“我亲爱的弟弟……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我以为你足够聪明呢，还是……你在跟我装傻？”
    汤阅突然转身想要开门逃走，然后却被暴怒而起的陶宣一把捉住狠狠扔在了床上。
    “好，这条过！”
    当副导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汤阅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而后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看着陶宣，陶宣也正在微笑着看他。
    在大家休息的空档，导演赶回来了，一进场他便四处搜寻汤阅的身影，当下看见汤阅正坐在椅子上跟陶宣对戏，便走过来关怀道，“小汤啊，今天感觉怎么样？”
    汤阅看见导演难免还是有些紧张，连忙站起来，“导演我觉得好多了。”
    “如果还是觉得感觉不对就别太勉强自己，可以跟我讲，毕竟第一次担纲主演嘛……有些问题也是情有可原的……不然等会就先拍陶宣和男三的戏好了，你在旁边看看找找感觉。”
    导演这一长串话简直把汤阅给说愣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副导演已然走过来，“老于你说什么呢！小汤刚才都已经过了一条了！”
    “啊？”这下倒是换导演愣住了，他又看了看汤阅，见汤阅点了点头，这才叹了口气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小汤是个努力的孩子，倒是让上面那位费心了，亲自打电话来拜托我。”
    导演最后这含糊的话把汤阅说得一懵，他本还想着继续追问，导演却已经去机位那边了，汤阅只能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然后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回剧本上。
    ※※※
    这一周拍摄进入了紧张的阶段，公司却突然之间组织全体人员进行一次查体。
    “怎么这时候查体……”周扬拿着体检表站在汤阅旁边不停地看表。
    汤阅刚进公司没多久，自然也没产生怀疑，不过听到有心理部分检查的时候他还是多多少少紧张了一下，但是工作人员告诉他这个只是用来备案的，他便又放下心来。
    一周后，汤阅的体检报告送到了郜峻的办公室。
    正如郜峻所料，汤阅心理检查的部分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