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过往的三两行人纷纷侧目看向这对年轻靓丽的男女。
    男人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眼神中有无奈也有宠溺。女孩脸上还挂着泪，却已然毫无阴郁痕迹，眼睛弯弯的，欣喜的样子很是俏皮。
    画面温馨和谐，然而他们都不会猜到，这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并且还不到五分钟。
    慕思不算矮，165的身高，但只到许寒肩膀往上一点，拥抱的时候刚好可以埋在他胸口，满满的安全感，所以她很喜欢他抱着她。
    抱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抱够了，往他衬衫上蹭干净眼泪，从他胸口抬起头来。
    “嘿嘿，你要去超市吗？”知道许寒有些洁癖，自觉做了坏事，慕思讨好地笑。
    许寒此时根本没有介意这个问题。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抱了眼前的女孩，还鬼使神差听她的话抱紧了，一时有些尴尬，总归是他占了人家的便宜。
    “嗯，刚刚……唐突了。”他简单地表达歉意，用他惯常的疏离语气。
    “你唐突什么啊，我又没不让你抱。”慕思又变回了恶作剧的模样，眼睛一转，有了想法。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陪我逛超市吧！”
    许寒薄唇微抿，这些年养成的为人处世的习惯替他减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发现，这些对她一点用也没有。
    他看着慕思小人得志的样子，不觉好笑，装作没有看出她的伎俩。
    “可以。”他还是答应了。
    他对眼前的女孩充满好奇，无论是第一眼被她眼睛吸引时的心动，还是看她神色黯然潸然落泪的心痛，以及对她种种要求的无法推拒，都是在他21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甚至，他也并没有非要与人携手共度一生的强烈愿望。
    很多人觉得他一直不谈恋爱是标准太高，事实上他从没想过什么标准，他从未遇见过让他心动的人。
    他直觉，遇见这个女孩，好像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许寒也从未遇见过这么……叽叽喳喳的女生，太多人迫于他的清冷，都不敢跟他说话，女生更是，含羞带怯，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眼前的女孩在他身边一路，先是毫不客气地指示他推购物车，再是拉着他把各个区挨个逛了遍，跟他说哪个好哪个不好，哪个刺激胃口不能吃，顺便叮嘱他不能只顾工作就吃泡面。
    许寒余光看着她在他耳边吵闹，却一点也不觉得烦。
    “这个挺好吃的，这个看起来也不错……反正你都试试吧。”
    就这样，逛着逛着购物车就被她装满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推车，好巧，好几样她随手拿的都是他喜欢吃的。
    慕思却一件都没买。
    他停了脚步，不是说陪她逛吗？
    “你呢？”许寒用手定住购物车，侧身看向她。
    “我……”慕思顿了下，她根本就不是来逛超市的啊……只得搪塞道，“我买糖！收银那里有，我们去排队吧。”
    这时，慕思的手机响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哥哥。
    她才意识到她逛了太久了……
    慕行到了公司发现许寒不在办公室，门是锁的可电脑没有关，等了半个多小时，许寒还没回来，慕思也没回来，于是先拨通妹妹的电话。
    “喂……”慕思有些心虚，低眉顺眼地轻声开口。
    她并没有刻意避开许寒，许寒看她突然温顺乖巧的样子，心里顿时柔软了许多，没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也温柔了几分。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那边隐约传来的是年轻男人的声音时，不自觉轻抿嘴唇。
    “还在逛超市？逛这么久。”
    “没来过s市，想多逛逛嘛。”她微微撒娇。
    旁边的男人僵硬了一瞬，抬眸看向她。
    “超市有什么好逛的，完事儿了吗，我去接你。”
    “你不用接我，我在超市碰到许寒啦。”慕思愉快地把许寒供了出去，脸上的心虚顿时散去不少，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许寒？你们碰到了？”慕行有些诧异，他本来也是猜许寒去了超市，可他一向不会去这么久，所以觉得他是临时有事出去。
    许寒也有些诧异，她刚刚说的是“碰到”。
    就好像，他们本来就认识一样。
    但他心里却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看来，电话那边不是她男朋友。
    ……是她说的在s市相熟的那个人？
    “嗯，”慕思目光闪了闪，悄悄朝远离许寒的方向挪了几步，“我……没带够钱，就……找旁边人借，聊了几句发现他就是哥哥你的室友。”
    刚刚心急的后果就是对哥哥撒下一个又一个的谎，慕思又开始心虚。
    许寒会跟人聊两句慕行觉得正常，可聊到思思能知道他是他的室友这个程度，真是……不易……
    觉得奇怪但他也觉得慕思没必要这点事儿还骗他，所以完全没有怀疑。
    “那行，我正奇怪他怎么出去那么久，我等你们。”
    许寒凝视着她的侧脸，他当然发现了她刚刚说了他名字之后突然的避退。
    目光闪了闪，许寒想到了些什么，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果然，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他忍不住翘起嘴角，抬头看慕思，只见她突然扬起了笑脸，边转身边挂断说“好”。
    慕思走了两三步到许寒面前站定，还是一样的轻快，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拉过推车，“去结账啦~”
    许寒把手机收回衣兜，嘴角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闭口未提刚刚的电话。
    慕思随便拿了两罐样式相同的糖塞进购物车，边跟他聊天：“你怎么都不问我刚刚是和谁打电话呀？”慕思不信他没反应。
    “没必要。”许寒看出了她话中的戏谑，轻睨她一眼，她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会介意？
    虽然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些不舒服，但他又不是毫无判断能力。
    “我还以为你会说跟你没关系呢，”慕思有意吊着他，轻咳一声，“他跟你一样大，比我大三岁。”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在他眼前比划着。
    “长得很帅，非常帅，身高嘛，是你高还是他高呢？”慕思摆出思考的样子，最后故意添了句：“抱起来好像差不多。”
    放在以前，慕思是万万不敢这么调戏他的，有尝试过的几次下场都非常……惨烈。
    不过她现在有恃无恐，许寒那么讲究礼节的人，总不可能在大庭广众对刚认识的她做些什么。
    她挺想知道21岁的许寒是不是已经像24岁时那么寡淡，那么波澜不惊。
    许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安静等她说完比划完，嘴角还挂着他习惯性的浅笑。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反应了。
    好吧，实验完成，他21岁时就已经这样了……还幻想能调戏一下没长开的许寒来着……
    可她又开始疑惑，许寒向来很聪明，她都提示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没猜出来她是谁？
    慕思怀疑地看向他：“你不是没记住我的名字吧？”
    许寒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
    “……嗯。”略显不自然的语气。
    前面的人结完账，快到他们了。
    许寒顺势挪了几步，示意她，“跟上。”
    “……”
    嗯？！嗯是几个意思？到底是记住还是没记住？
    慕思认真地盯着他的侧脸好几秒，想判断他是不是在报复她刚刚调戏他，却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得逞的表情。
    “你太讨厌了。”慕思说完转身就走。
    她有些羞怒，什么一见钟情，说的真好听，一见钟情你能不记得人家的名字？
    两情相悦是调情，一厢情愿那是自作多情。天，那她刚刚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轻浮？
    许寒这个骗子。就知道哄她。
    他是看见稍微漂亮一点的女生都会卡机一秒吧？
    许寒下意识拉住她手腕。把她拉回自己身边，手便放开了。
    两人离得有些近，慕思听见侧上方他温和的声音：“天黑，别乱跑。”
    就这五个字，让慕思没出息地红了眼眶。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她乖乖地陪在他身边十五年，不乱跑，哪里也不去。
    她还是赌气不看他，却乖乖待在了原地。
    快走出超市，慕思还在气自己的没出息，就看到许寒把小的那一袋递到她手上，“走吧。”
    “哦……”
    好吧她就是没出息。
    夜色正浓，雨也小了很多。街上的行人更少了，只有偶尔的汽车驶过的声音打破这份宁静。
    一男一女分别打着伞，另一只手提着购物袋，男人的脚步放得很缓，女孩在他身后一点的位置，无意识地跟着他的脚步。
    其实慕思知道她今天是有些过了。
    毕竟对许寒而言，她只是一个和他搭讪的陌生人，唯一加分的可能就是她还算有几分姿色。
    她在许寒面前向来放肆，向来恃宠而骄，可她怎么就在只见了一面的许寒面前也任性起来了呢……
    说到底还是怪许寒。
    她底气不足地腹诽，哄她说什么一见钟情……
    这时，手中的重量突然消失，许寒已经收起了伞，接过了她的袋子。
    慕思抬头一看，她神游间已经到公司了。
    许寒看她脸上有些生气又有些迷惘的神色不觉好笑，轻声开口：“慕行和我的办公室在三楼。”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慕思听到这句话之后，因惊诧而瞬间瞪大的双眼，圆溜溜的，很是生动可爱。想摸摸她的头。
    “你……你怎么会……？”慕思凌乱了。
    她想起刚刚许寒不自然的神色，原来不是因为不记得，而是因为他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