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吴长生童言稚语，赵军听了，心里头有点儿酸，面上倒也不显露出来。
    他只叹息了几声，然后喂着吴长生吃了点东西，然后扶着他躺下了。陪了吴长生一会儿，然后嘱咐道：“老师晚上好出去见个人，你乖乖的不要闹，过几天老师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嗯。”吴长生重重点了下头，“老师放心，我一定听话。我也不会乱跑，一定不让老师担心。”
    赵军笑了下，然后把一本插画书放在吴长生身前，让他无聊的时候看看。
    再呆了一会儿，赵军看了下时间，也就离开了。
    第116章 最后的电影
    好歹是要去见老朋友,出于礼貌，赵军还是先回酒店去换了套能见人的衣服,完了带了点钱，这才叫了车打算直接过去。
    赵军是拼车,这样能省点儿。副驾驶那儿已经有了人坐了,赵军也不在意。只等车开了起来,那副驾驶那边的人帽子一摘,再一抬头，赵军就愣了下。
    他还真没想到，陆愉穷到要拼车了。
    陆愉这会儿扭了头,转了脑袋拼命往后看,然后笑道：“阿军,我们俩顺路。”
    顺路？顺个屁！赵军能信这话，那就有鬼了。
    见赵军扭了脑袋没说话,陆愉只淡淡一笑，一点儿没在乎。跟两年多之前比,他养气的功夫可是好了太多。当然,除开养气,人也更加成熟了。
    赵军没开口说话,陆愉也不烦他。他只保持着别扭的姿势，用眼神上上下下扫视着赵军。如果眼神能亲到一个人，他早把赵军这会儿全身给亲完一遍了。
    赵军是一路别扭，等快到点儿那会儿一回头，眼神猝不及防就跟陆愉撞在了一块儿。陆愉没半点逃避，更没半点掩饰，眼神直接就直白热切的很。
    “…师傅，我到了。”赵军闪烁了下神情，只右手捏住了车把。
    司机把车在香坊街那儿就停了，这地儿一条街都是政府部门专门修葺过的，保留了之前的古色古香。平常，这地儿挺招人游玩的。进了街，吃的也多。赵军跟袁朗约的地儿，就是在这里。
    赵军下了车，才没走几步，就看到自个儿旁边立马站了一个人。
    “真巧，我也是这里。”陆愉在旁边，笑道。
    赵军扭了头去看陆愉，发现对方仍旧只转了头看，眼神专注而认真。好像那里头，除了他，再没别人了。
    赵军叹了口气，只过了会儿，才道：“陆愉，你这是做什么？”
    陆愉眼神里头浮现出一丝哀伤，只很快就隐去了。这会儿，他只笑了笑，特温柔的看着赵军说道：“没什么，当初的分手我就没同意过，那是你单方面宣布的。要是你觉得真分了，我就再追你一次。
    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了。这些年，你跑到山里头去教书，我知道你在那儿，可我也没敢去找你。
    一来，我手里头的事儿要处理好，不能再发生之前那些个事儿。二来，我也尊重你，知道得给你时间。可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忍不住了，你刚好也回来了。我觉着，这就是缘分。
    既然缘分到了，我俩干什么要辜负？不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咱俩就和以前说的，长长久久过他一辈子，我觉着挺好。”
    陆愉这话说的很顺，话里头的语气，都是真真切切的情谊和庄重。好像这段话，他心里头早就酝酿了许久，就等着这一天。
    赵军看了陆愉一眼，没回话。对于陆愉最后能知道他在哪儿，赵军倒是没什么惊讶。要是有心要查，开始他跑沙漠和西藏，陆愉摸不准还好说。后来他支教，直接是走举办《你好，天使》主办方基金会的申请路线。这会儿陆愉要查，那就容易了。
    说实在的，当初分开那点儿事儿，本身而言，他跟陆愉都没什么错。但就是这样，感情哪怕到了，也不一定能成。要不然，从古至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的事儿了。
    他跟陆愉，两个都是大男人，都有除了爱情之外的事儿要考虑。当时在一块，谁都是谁的拖累，除了分开还能怎么办？
    后来他跑山里头，苏岚来了，陆愉半点儿动静都没。赵军私心也是有一点儿失望过的，但更多的，心里头也是松了口气。
    那会儿的他们，谁都需要分开冷静一段时间。
    但分了就是分了，别管当初的理由有多无奈。赵军对感情是认认真真的，投入了就是全身心。就算分手，他也是从心里深思熟虑过，绝对不对冒冒然开口，拿分手当成别扭吵架的理由。
    割舍一份感情的时候，他是真切的难受过的。而现在，陆愉说要复合，不提赵军这会儿没心思想这些。就是没有吴长生的事儿，他也决计不会又随随便便重新捡起一份感情。
    对于赵军回避的态度，陆愉是没半点不高兴。赵军的性格，反正到了现在，他也是了解的清楚。
    反正脸面早丢没过了，不过就是再追一回的事儿。实在不行，他俩就这么杠一辈子，反正他心理准备都不用做，那是打死都不会再分开了。
    “你慢慢想，就是咱们以后估计会经常顺路。”
    赵军瞅了一眼陆愉，没成想，这人绷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倒是连里子都不要了。
    陆愉见赵军看过来，挺温柔的朝他一笑。他脸本来就是那种有点儿邪性狷狂的长相，之前玩性重的时候就给人一种这人戾气重，不好处的感觉。这会儿，岁月让他眉眼沉稳的一些，倒是更显得几分稳重深沉了。
    赵军皱了皱眉，下意识不愿意再和陆愉纠缠下去，他心慌。其实赵军心里有也有点儿清楚，要搁这儿是苏岚，那他没什么可慌的。但要是陆愉，那就有点儿不同。
    可他现在不愿意想这个事儿，也就撇了脑袋，直接错身从陆愉身边走过，直接朝着香坊街里头走去。
    香坊街里面热闹的很，各种店铺都是特意装修过的，带着点儿古色古香的味道。里头七拐八弯的，走了几百米，看到一家专门卖糖葫芦的。这家糖葫芦店旁边，则是一条拐进去的小街。街道两边，都是一个个卖吃的小铺子。
    两排全是，小街道的中间，则是放着统一的桌椅板凳。这会儿热闹的很，桌椅上坐满了人，上面都搁满了吃的。
    人太多，赵军转了圈儿也没找到，最后还是打的电话。这会儿再一看，然后就看到袁朗站了一石凳上，然后朝他挥手。
    赵军赶紧挤着人跑过去，附带一个陆愉。
    近了，赵军看些袁朗还没说话，陆愉先开了口打招呼笑道：“顺路，我看这地儿挺好，进来坐坐。”
    毕竟两年多没见，一下见了赵军，袁朗还有点儿尴尬。又见陆愉开口，可人眼神半点没在他身上，全转着脑袋看赵军了。立马，袁朗是更加尴尬了。
    这地儿是袁朗占着座儿，不然早被别人给抢了。赵军看了下，有点儿油腻的木桌上，袁朗放了一杯自己带着的大瓶子装的茶，旁边还要一个外卖盒装着的一碗炒粉丝。
    见赵军看过来，袁朗干笑了几声，“我饿了，先买了点吃的。你们…饿不？我去买点儿？”这里头的东西多数都是十五元一份或者二十元一份，袁朗扣扣巴巴一下，还能支付的起。
    “我去就行。”陆愉立马站了起来，自告奋勇就立刻就去了。
    袁朗又坐下了，有点儿尴尬。
    赵军见到袁朗那会儿就皱着眉，当初袁朗拍完剑侠下山那会儿，虽然没卖出钱。可放到网上播放，因为剧情的雷点多多，引来不少网友吐槽。就这，也算是小小赚了点儿。
    后来拍仙侠剧，拉他投资。当时陆愉让恒星那边都帮忙空出了几个演员的档期，还排了事后的上映等全方位的帮忙。他虽然也因为自己的事儿，也就没再关注袁朗了。他以为，袁朗走的挺顺的。
    可是今天看来，袁朗年纪轻轻，这会儿神色间的风霜很重。刚才他见着陆愉那会儿，眼睛就是一亮，然后腰都惹不住弯了几分。
    这跟赵军记忆中的袁朗很不相同，那会儿袁朗不太会来事儿。就是女朋友都和人走了，他也厚下脸皮找女朋友的老公帮忙，可他心里头还是有着浓重的书生意气。就因为这，当初喝酒来事儿的时候，多数是廉鸿兴帮他的忙。
    但是今天再见，袁朗似乎已经正正经经成了一个有点儿卑微，甚至更世俗的的人。
    赵军没说话，袁朗也不敢看他。他怕赵军开口跟他提钱的事儿，可他现在，手里头哪里有钱。
    过了几分钟，陆愉拎着不少吃的就过来了。
    人一件件在桌子上放好，然后都开了盖，最后又开了瓶水放在赵军手边，完了笑道：“想吃哪个？我挑着买了点儿，要是不喜欢，我再去买点儿。”
    袁朗头低的更下，压根儿就不敢抬了。
    “不用了，我不饿。”
    “…吃点儿清淡的，这几个小糕点蒸的挺不错。”陆愉继续道。
    赵军没理他，只看了袁朗，犹豫了会儿，还是道：“这两年，我也不在这儿，号码也换了。没联系你，挺不好意思。”
    “没没。”袁朗赶紧摆手，“军哥，是我…是我也没脸见你。”袁朗原本想拖一拖，骗骗赵军也好。可是他一开口，根本就开不了口对着赵军说谎。
    “怎么？”赵军问他。
    袁朗只还低着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成了习惯，这会儿更是开始不断剥着自己的手指头。赵军注意到，袁朗那是个手指头，不少都有着血痂。
    缓了会儿，袁朗就开始讲起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
    当初那部仙侠剧播出之后，虽然卖出了钱，但是口碑一般。那会儿，袁朗收回了点儿钱，心里头心气一下就高了。后来，他又拉来一点儿钱，跟着廉鸿兴两个人弄电影拍。
    电影里头的门道也不少，两个刚从学校出来的人，什么人脉和背景都没有，直接砸了血本拍电影去了。
    当时仙侠剧上映之后反响一般的问题，恒星这边自然也就没人关注他袁朗了。至于陆愉，他哪里有心思放在袁朗这些个人身上。
    要不是赵军，他压根儿连袁朗的名字都记不住。帮一次，那会儿也是为了让赵军高兴高兴。至于后头，赵军又没再提起，他也就不关注他袁朗死活了。
    于是，袁朗就这么一脚踏入到了电影的行当中。然后，输了一个彻彻底底。电影拍好，他就求爷爷告奶奶找影院上映。最后好不容易敲定了影院，电影档期又排不出来，被人一挪再挪。好容易上映，排座率又低的可怜，还都是放在午夜场。他一个喜剧，放在午夜场！有个鬼看啊！
    电影一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袁朗是真慌了。为求翻身，那就是砸锅卖铁了。但是越慌越急，弄出来的东西就越粗制滥造。
    第二次小成本电影，还是口碑差的一塌糊涂。到最后，实在负债累累，廉鸿兴这个一直跟着他的老同学，最后都不得不和他分道扬镳，正儿八经回老家找工作去了。
    袁朗这些年，倒是还在皇朝混着。但是，也就是混着。为了吃口饭，在别的剧组什么都干。混迹的，心中那点儿书生意气也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这会儿跟赵军说到最后，一下剥手指剥的更加厉害。一不留神，竟然愣生生把一块血痂都直接给扯了下去。
    “袁朗！”赵军猛的叫了他一声。
    袁朗的精神有点儿不稳定，赵军这会儿赶紧递给他了一包纸巾。
    “没事儿，没事儿。”袁朗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习以为常的模样。等血止住了，他一下抬头看赵军，哆嗦了几下嘴唇，希翼道：“军哥，我…我这儿这一年一直在写一个剧本。好…我真的觉得好，我想最后赌一把。
    你要是信我，做我的男主演行不？要是影片出来效果不好，也算是我最后的电影了。欠军哥你的钱，我就是卖血卖肾，我也还你。”
    第117章 电影剧本
    “恒星最近刚好有一个叫做点燃超新星的项目，这个项目的宗旨就是扶植国内有才华但却缺少机遇的年轻导演。我看袁导演挺符合这个项目的人选的,不若把剧本和简历投过去试试。一旦被选中,恒星最次都会给出五百万的资金援助。”陆愉很适时的,在旁边笑道。
    虽然他口中说的，这只是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要取决于袁朗的剧本是否真的优秀。但显然，袁朗不会听不出来陆愉话中的意思。只要投了,几乎不会出现中不了的结果。
    袁朗眼睛是立马亮了下,他哆嗦了几下嘴唇,然后急迫的站了起来。因为太急切，甚至膝盖撞了一下桌子。陆愉刚才开的那瓶水，差点都倒了。
    “对不起,对不起。”袁朗慌张的去扶，很是手忙脚乱。
    “没事儿。”赵军制止了他的行为,只又道：“剧本在吗？”
    “在的,在的。在我的出租屋里，就在附近,我去拿，我现在就去拿。”袁朗眼里头，别提多火热。只他走了几步，又尴尬的折回来，尴尬道：“军哥，陆…陆总，要不，你们跟我去我住的地方吧，这里环境也不好。”
    赵军看了看四周，这里人多嘈杂的，确实也不是个好地方。
    “我没事儿，阿军你做主就好。”陆愉收拾了下桌子，笑道。
    “那走吧。”赵军打头，跟上袁朗的脚步。
    袁朗的出租屋确实挺近，就出了这条街，然后再拐个弯。那里开着几家小卖店，其中一家的后堂地儿有个地下仓库。很小，店家原本也用不上，然后收拾收拾，以每个月五百元的价钱廉价出租给了袁朗。水电不出钱，网也顺店里头的，还行。
    那仓库里头采光不好，又潮湿，再说也小啊。赵军三个人，真要完全挤下去都不大方便。当时袁朗就尴尬了下，最后也没让赵军俩人自己下，他走下去拿了自己的剧本才上来。
    后边儿找了一小饭馆，坐下来，袁朗才把剧本递给赵军。
    袁朗可比以前有眼力劲儿多了，知道得先拿给赵军过目。要是赵军点头了，那这投资的事儿，也就十拿九稳了。
    小饭馆是摆着七八张桌椅，一坐下，袁朗就叫了几个家常菜，外加几瓶啤酒。钱到不多，一百来块儿钱。
    等饭菜那会儿，赵军就拿着剧本看了。这部剧的名字叫做《他的一生》，厚厚的一本剧本，里头全是涂涂改改的内容，还有不少的人物注释。可见这一年，袁朗也是真下了决心了。
    赵军翻着剧本慢慢看下去，这里头的故事有点儿讽刺的意味。大概讲的一个叫郭大生的人，他家穷，家里头父母早亡，就和一个爷爷相依为命。在他二十岁娶媳妇儿那年，女方家说让拿六万块钱。他拿不出，最后好说歹说，女方家就是不愿意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