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顾墨痕但笑不语。
    被他这么一搅和，伊伊也淡定了很多。
    八点不到，两人刚整理好出了卧室，门就敲响了。
    虽然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伊伊还是有些紧张，因为心里的愧疚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顾墨痕捏了捏她的手，大步走过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伊辙在看大顾墨痕的那一刹那，原本复杂的眼神顿时就只剩下了怒火，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奚绾绾紧张地拉着伊辙的手，生怕他在外面就动手揍顾墨痕，笑着打圆场，“呵呵，那个，我不是刚刚在路上告诉你了吗？我们家小猪交了男朋友……”
    “可是你没告诉我她交的男朋友是这个臭小子！”伊辙怒道，“那个不孝女呢！”
    伊辙朝着屋里看，眼神里分明都是急切，但是面上还维持着那副严肃的表情。
    “你小声点，别人听见了多不好。”奚绾绾一边拉着伊辙进去，一边示意顾墨痕将门关上。
    伊伊原本站在顾墨痕身后，见伊辙进来，才红着眼睛低声喊他：“爸爸。”
    伊辙终于将视线落到了顾墨痕的身后，眼神在她身上打量，女儿比起五年前瘦了不少，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干净的脸，t恤牛仔裤模样的打扮，一如当年。
    仿佛就回到了当年送她去学校的时候，伊辙一瞬间眼眶湿润。
    他别过眼睛，憋回眼睛里泛起来的泪意，转过头的时候又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奚绾绾担心伊辙见到伊伊发火骂人，于是一路上将伊伊这五年的心酸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虽然路上伊辙始终板着一张脸，但是她发现他偷偷红了好几次眼睛。
    五年的时间，他心里那点火早就散了，剩下的就还剩对唯一女儿的想念。此时，见到女儿低眉顺目地站在那里喊他，竟是半点火都发不出来。
    “既然在c市为什么不回家！”伊辙看着伊伊沉声问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
    伊辙原本就严肃，板着脸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吓人的。伊伊红着眼睛站在原地，泪眼在眼框里面打转儿，顾墨痕看得蹙了蹙眉，开口道：“伊伊她……”
    “闭嘴！”话还没说完就被伊辙打断，“我现在问的是她，让你说话了吗？”
    奚绾绾一见情形不对，解围道：“前几天你住院的时候，还偷偷去医院看了你呢！昨天还跟我说要一起回家看你，我没让她……”
    “我问你了吗？”伊辙狠狠地瞪了一眼奚绾绾，示意她闭嘴。
    奚绾绾闭了嘴，给伊伊使了个眼色。
    伊伊低着头，心里的愧疚让她不敢看他的而眼睛，低声道：“爸爸，对不起。”
    为她五年前给家里带来那么多麻烦，为她不是一个好女儿五年来没有一天在他们身边。
    五年前说了那些重话，让她离家出走，五年来吃尽了苦头，伊辙心里的愧疚丝毫不必伊伊少。再多的怒火对着她也发不出来，眼神落到顾墨痕身上，伊辙突然转身对着奚绾绾道：“你们到车上等我！”
    当年顾墨痕送她回家被伊辙追着满院子打的情景，现在还记忆犹新呢。伊伊看了一眼老爹再看一眼顾墨痕，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奚绾绾拉住了手。
    奚绾绾对着伊伊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顾墨痕也给她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她先跟奚绾绾下楼。
    伊伊被奚绾绾拉着往外走，一直回头担心地看顾墨痕。
    伊辙回头看了她一眼，伊伊不敢再看顾墨痕，只能跟着奚绾绾往外走。
    女人们都走了，剩下的就是男人的战场。
    伊辙眼睛落在顾墨痕那张妖孽的脸上，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男人长了一张拈花惹草的脸，将他那没出息的女儿迷得五迷三道的，从小就追着顾墨痕往酒吧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跑，不然怎么会出五年前那件事！
    伊辙当年生气并不是因为家里因此遭遇的变故，而是生气女儿遭受了这么大的挫折。
    他原本就看顾墨痕极为不顺眼，今天早上见开门的是顾墨痕，哪里还不知道两人早就住在一起了，心里更是一阵火起，狠狠得一记眼刀朝着顾墨痕射去。
    “你以后别来纠缠我们家伊伊！”伊辙本来想狠狠地打他一顿的，但是那天他被伊老爷子召唤到了北山的疗养院耳提面命地说了一番话，他才忍住没对他动手。
    伊辙说完就往门外走，顾墨痕诧异，他都做好了被打一顿的准备了，暴脾气的岳父却收手了。
    只是，别去找伊伊是什么意思？顾墨痕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于是对着伊辙的背影道：“岳父大人，请留步。”
    臭小子！
    伊辙顿时就怒了，操起手边一个颜颜的玩具，就往顾墨痕身上抽，“臭小子！你喊我什么？”
    “岳父大人，我和伊伊都是认真的，而且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看我什么时候上门下聘礼比较合适！”顾墨痕站在原地不敢闪躲，伊辙大力地抽到他大腿上、手臂上，痛得他俊脸扭曲，还一边说话刺激他。
    笑话！伊辙就这么把人带走了藏家里，他上哪找媳妇去。
    “我们家小猪在家养一辈子，也不嫁给你这个臭小子！”伊辙一听更生气，下手更重，手里挥着的塑料玩具就断成两节，断裂的尖角跳到了顾墨痕的脸上，在他的下巴划了一道血痕。
    伊辙原也没想往他脸上招呼，见他不闪不躲的，火气倒是消了一大半。
    顾墨痕自认为他也没干什么坏事啊，且循规蹈矩洁身自好的，这得对他多不满意啊，岳父宁愿自己养着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见伊辙怒火消了大半，过墨痕扯了扯嘴角，神色认真道，“一辈子那么漫长，您总会有照顾不了她的那天，而我想替您照顾她、宠她、不让别人欺负她、不让她受委屈，我希望您能给成全我。”
    伊辙眼睛犀利地盯着顾墨痕，他也算久经官场，眼神自有一番压迫人的气势。
    顾墨痕身姿挺拔地站在他面前，眼神和他对视，表情诚恳认真，不卑不亢。
    伊辙脸上的神情缓了缓，别过眼睛冷哼了一声。
    顾墨痕一见有戏，继续再接再厉，“您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只要您说出来，我都可以改进。”
    伊辙再次冷哼一声。他不喜欢他那张脸，他能改？
    “你们是在吵架吗？”卧室地门突然推开，颜颜小朋友揉着眼睛，光着脚从卧室走出来，看了一眼一脸凶巴巴的伊辙，最后迈着小短腿走到顾墨痕的身边，“我小妈咪和伊伊妈咪呢？”
    顾墨痕弯腰将小人从脚边抱起来，见她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大量伊辙，轻声道：“喊外公。”
    “外公。”颜颜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伊辙看着顾墨痕怀里的小女孩，吓得不轻，颤着声问道：“谁家的小孩？你喊我什么？”
    顾墨痕朝着颜颜眨了眨眼睛，两人交流了一个默契的眼神，轻声道：“外公就是妈咪的爸爸，你伊伊妈咪回外公他家了，你要是想她的话……”
    颜颜看了伊辙一眼，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问道：“外公，你能带我去找我妈咪吗？”
    看着顾墨痕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伊辙无不惊讶，他们家小猪的孩子竟然都这么大了？他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气的，浑身都在抖，狠狠得瞪了顾墨痕一眼，怒道：“你抱着孩子跟上！”
    顾墨痕抱着颜颜跟在伊辙身后，对着颜颜眨了眨眼睛，小朋友仰着小下巴给了他一个傲娇的眼神。
    一行人回到了伊宅的时候，伊老爷子正在院子里面打太极。
    见伊辙黑着脸走进来，后面跟着奚绾绾、伊伊和顾墨痕，最后矍铄的眼神落到了顾墨痕怀里的小女孩上，微微皱眉收了拳，跟着进了屋。
    客厅里，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只有顾墨痕一个人规规矩矩地站着。
    老爷子看着坐在伊伊身边的孩子，拐杖在地板上敲了两下，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奚绾绾知道颜颜不是伊伊的孩子，所以也没跟家里两个男人说过这这件事。眼见两人明显是误会了，正打算解释，还未开口就被顾墨痕打断。
    “我们分别了五年还不容易才遇到，所以爷爷，岳父，岳母，我恳请你们能同意我和伊伊在一起……”顾墨痕对着三人神色认真的说道。
    他这意思是，一家三口团聚不容易，让他们别棒打鸳鸯？
    老爷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一双矍铄的眼睛在伊伊、顾墨痕和孩子脸上扫了一圈，随后就淡定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墨痕，这臭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心眼真多。
    伊辙就没有那么淡定了，愤怒的他也没有仔细观察孩子的长相，自然没有发现孩子和两个大人长得并不像。
    现在，他只知道孩子都四岁了，肯定就是五年前生下来的。听顾墨痕着口气，显然孩子不是别人的，那么五年前那个跟他女儿发生关系的混蛋就是顾墨痕！意识到这一点，伊辙更怒，五年前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既然不见人影！
    伸手拽过老爷子的拐杖，狠狠地往顾墨痕身上敲，“五年前竟然是你这个混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臭小子！”
    这次不同于刚才用玩具敲两下，实木的拐杖都是敲到浑身最痛的地方，顾墨痕忍着疼没有闪躲也不啃声。这几天他想好了，他要和伊伊公布婚事怎么都要经过他们伊辙这关，五年前那件事早晚都要让他们知道，于是站在原地硬生生的受了。
    这变故发生的太突然，除了老爷子，其余的人都始料未及。
    “爸！”伊伊惊呼一声。
    惊心动魄地看着伊辙一棍一棍打到顾墨痕的身上，最重要的是顾墨痕也不闪躲，每一下都打到了实处。伊伊仿佛听到了拐杖打在骨头上“砰砰”的声音，伊辙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她坐在沙发上，手被奚绾绾用力地摁住，红着眼睛看着顾墨痕被打的不吭声，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当伊辙一棍狠狠地打到顾墨痕的肩上，似乎是痛极了，他闷哼一声出生，人小幅度的踉跄了一下。
    伊伊再也忍不住了，挣开奚绾绾的手，朝着顾墨痕扑过去。
    “小心！”
    眼看伊辙一棍就要打到扑过来的伊伊身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伊辙原本就是下了狠手打顾墨痕的，顾墨痕皮糙肉厚的，但是伊伊怎么受得了他那一棍。
    “伊伊！”奚绾绾顿时惊呼一声。
    “哇……”这阵仗将一向淡定的小朋友吓得哇哇大哭。
    千钧一发之际，顾墨痕眼疾手快地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护在怀里，一个转身，整个身后就暴露在了伊辙的拐杖下。
    “碰。”
    “嗯。”
    顾墨痕被他打的一个踉跄，抱着人往前踉跄了几步才停下。
    伊伊在他怀里听到一声闷哼，吓得不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颤着声音问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后脑勺传来一阵撕裂的痛，顾墨痕皱了皱眉，心有余悸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安然无恙，才沉声怒道：“我不是告诉过你，男人解决事情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站好吗？你扑过来做什么？伤到了怎么办？”
    伊伊被他说的更委屈，又气又怒，“你傻啊，你不知道躲！”
    一瞬间，两人眼里就只有对方，旁若无人地关心着对方。
    老爷子见状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伊辙原本手足无措的拿着拐杖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见状冷哼一声。
    奚绾绾原本抱着颜颜在安慰，突然看到顾墨痕脑后一道血迹顺着脖子往下流，将白色的衬衣染红，顿时惊呼道：“阿痕，你流血了！”
    伊伊一听，急得不行，转身检查他的伤势。
    “没事。”顾墨痕轻声安慰她，捏了捏她的手表示自己无碍。
    伊伊红着眼睛看他整个后背都被染红了，吓得不轻，这怎么可能没事？他拉着人就要往外走，“我们去医院！”
    “赶紧去医院！”奚绾绾抱着颜颜皱眉道，“孩子我先帮你看着！”
    “哼！”最后那下看着伊伊扑过来他分明减了力道的，只是看着顾墨痕整个后背都是血迹，伊辙也说不出什么风凉话来，只冷哼了一声。
    见客厅里一阵慌乱，老爷子突然出声道：“好了，绾绾打电话让我的医生过来！这幅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家怎么了呢！”
    奚绾绾顿时点了点头，拿着电话叫医生，伊伊找了块干净的毛巾捂住顾墨痕脑后的伤。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医生终于将顾墨痕的伤口包扎好，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走了。
    伤口虽然看起来挺吓人的，但是好在不深，年轻人恢复得快过几天就好了。
    “好了，都跟我来一下书房！”老爷子拿着拐杖，看了一眼顾墨痕和伊辙，率先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