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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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但因为爱他,所以能够忍受他的禁锢,就算每天呆在家里,只要他来陪自己吃吃饭,只要他来摸摸自己的头,抱抱自己,亲亲自己,就不会觉得无聊,都是因为爱他。
    而他却利用她的爱,化成一柄利剑,狠狠地捅进她的心。
    宋濯痛苦而又无力地闭上眼:“你爱的是我……”
    “对。”宁卿凄然一笑:“但既然爱得这么痛,我不爱就是了。”
    转身要走,宋濯心中大痛,一把将她扯住,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低哑带着哀求:“卿卿,不要这样……我爱的也是你。”
    他不是傻的,经过这么多事,他知道他对她不只是一个妾的宠爱,或是简单的喜欢,他是爱她的。
    “你爱我,就让我屈居人下?看着我瞧你的正妻脸色过日子?看着我连一个婚礼都没有,寒碜地一顶粉轿抬进门?看着我连一件正式的嫁衣都穿不上?看着我将来的孩子叫别人娘,看着我的孩子当庶子?庶子……呵……你真舍得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着恨意。
    庶子……宋濯的心像是被撕开一般血淋淋。他自己就是嫡子,他自己就是极瞧不起庶子,在他心目中,庶子,就跟半个下人差不多,他从来没拿他的庶弟庶妹当过一回事。
    “世子殿下,我想,你是弄错了。”宁卿的声音毫无感情:“你对我的,并不是爱,而是欲!”
    说罢,她挣开他,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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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不放
    宋濯怔怔地站在空落落的殿宇中,紧紧捏着拳头,好像失了魂一样。
    清风清河走进来,看着宋濯被宁卿刺成这样,他们又是担心又是怒恨宁卿。
    “殿下,太后娘娘传您。”清风道。
    宋濯长睫一低,无力地嗯了一声,就朝庆元宫的方向走去。
    庆元宫,程玉华早就走了,只余敬仁太后和秋嬷嬷两个。
    现在天色已晚,将近黄昏,厅里的烛火还没点上,带着幽暗和压仰的味道。敬仁太后端坐在上首,收起了平时一惯的和蔼笑容,脸色微凛。
    “怎样,谈不成是吧。”敬仁太后一看宋濯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了,微微一叹:“那个女孩,心野着呐,并不是安份省心的主儿,我们皇家,容不下这种女子!而且人家也不愿意,你就放了她。”
    “不放!”宋濯想也不想就冷喝出声。
    “你这是在强抢民女!”敬仁太后脸色阴沉。
    “不要跟我说这一套。”宋濯冷声道:“皇祖母是打算用这一条到皇伯父处告我,还是交到御史手中弹劾我?”
    “你!”敬仁太后大怒。他这是在威胁她!他明知她舍不得让他身上留下一个污点,损他一分羽毛。“宋濯,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宋濯说着跪了下来,抬头看着敬仁太后道:“我十岁母妃去世,父王虽然也关怀我,但到底远去祈州,纵然是亲父子也有生疏。虽说皇伯父和皇后在,但到底是不一样的,只有皇祖母是真心实意的疼我怜我。从小到大,我从没违背过皇祖母,因为我知道皇祖母不论做什么都是因为疼我,每一件小事但凡可以让您开心的,不论外人怎么说,我都去做。十八年来,我从没求过什么,也从没做过出格之事。现在,我不过是想留一个我喜欢的女子而已,皇祖母也不容吗?”
    敬仁太后动容,想到宋濯虽然傲气,却从来都是最乖巧懂事的,她让他素到十八岁,她知道他所受的压力,还有外面一些不能理解的嘲笑或是不好的流言蜚语,但他从没有表现过不满,都是因为孝顺她。
    十八年来,他从没想要过一样东西,现在不过是想要一个女人而已,她也不允吗?
    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就算骄纵些,只要是可以让他开心,给他又何妨!
    “可是,濯儿。”敬仁太后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宠妾灭妻啊!我们皇室,我们宋家没有这样的事的!”
    敬仁太后极注重嫡庶之别,因为当年她还是太子妃之时就受尽侧妃的气,好不容易当了皇后,又出现了一个宠冠六宫的张贵妃,这张贵妃生的庶孽更是猖獗,曾一度将元德帝拉下太子之位,她也差点两度被废。
    所以敬仁太后恨透了那些庶孽,最为不喜宠妾灭妻的行径。宫里的某些妃子但凡骄纵一些,她都会敲打一翻。
    “玉华可是你的正妻啊!你现在却为了一个贱妾而跪在我跟前,这又算什么?”敬仁太后说着哼了一声:“你这是在打她的脸面!这个正妻,就算你不爱,也是敬着,尊重着,可不能让一个妾如此上跳下窜地欺到她头上,打她脸,寒她的心!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要是你认不清,那个宁卿哪里来的撵哪里去!”
    敬仁太后的话,还有宁卿的话都有他的脑子里撕扯盘旋,他脸色苍白,艰难地喘着气:“我知道了。”
    “好。既然如此,从明天起,她就进宫学规距。”
    宋濯垂下头:“好。”
    宁卿想要的,他给不起,她想要狠心斩断离去,他却放不下,就算知道她会恨自己,他也想紧紧地抓在手中不放。
    既然放不下,那他只能尽力地安排,除了正妻之位,把最好的给她。
    ……
    梦竹居,宁卿坐在靠窗的地方,呆呆地看着院子大门。
    直到过了子时,直到深夜,她还坐在哪里。一夜未曾合过眼,她都没有等到她所期盼的身影出现。
    等到清晨,秋嬷嬷亲自来接人。
    宁卿知道,宋濯打动了太后,而她,却打动不了宋濯。
    宁卿走进庆元宫,敬仁太后正坐在上首,程玉华坐在太后身侧的倚子上,正端庄优雅地端着茶。
    敬仁太后道:“你还没进门,但出身低贱,很多规距怕也是不会的,虽然一个贱妾只需要侍候好世子就行了,但你之前几次冲撞到未来世子妃,世子舍不得教你,哀家只好亲自代劳。”
    宁卿面无表情,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她昨天自称嫁了人,但在这些人眼里,她微弱的挣扎算得了什么?一纸婚书随时可以撕毁,他们甚至连一句解释也不屑给她,直接就安排好她前面的路。
    程玉华摸了摸茶盏,连装也不屑装,直接“砰”地一声掷到她的脚边,冷着脸道:“你既然要学规距,就先学学怎样向主母敬茶。”
    宫女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个茶盏。
    宁卿只得拿起茶盏一遍遍地跪下,递上。秋嬷嬷在一边盯着,一会说:“你一个贱妾递茶时能这样看着世子妃的吗?”
    “手抬高点!”
    “跪正!低头!腰挺直!”
    她跪了一遍又一遍,但秋嬷嬷总能挑出错处。跪得她腿痛得都快站不起来了,手举得麻木,因为累和酸,微微地打颤。
    “都说了,手要抬高点!”可心嘲讽地一拍宁卿的手。
    宁卿手中整杯茶直接就浇到了自己的脸上身上,虽然不烫了,温温的,但却不准换衣服,不准擦脸,这又是大冬天,不一会儿就冷得她小脸煞白毫无血色。
    练了足足两个时辰,宁卿已经手脚麻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程玉华说:“太后娘娘,今儿就到这吧,我有些累了。”
    “你累了就回去歇吧。”敬仁太后笑着道。
    秋嬷嬷又亲自送了宁卿回去,一同走的,还有四名粗壮的宫嬷嬷。
    来到梦竹居,秋嬷嬷说:“奴婢还没见过一个贱妾屋子里这般奢华的。”
    慧苹颤抖着声音道:“姑娘还不是贱妾……”
    “还不是,对,还不是。”秋嬷嬷笑了笑:“但她一个低贱的小商女,居然用的都比过王府的郡主县主和正经姑娘们了!”
    说着就吩咐带来的几位宫嬷嬷搬东西,瞳儿和雨晴脸色发白,瞳儿想说话,秋嬷嬷道:“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还有,虽然姑娘还没正式开脸,但这既然正在教规距,这习惯也得先控制控制。奴婢还没见过一个贱妾用这么多丫鬟的。你们两个,是世子屋里的吧,那就回世子处侍候!没得世子的丫鬟去侍候一个贱妾!”
    瞳儿还想说话,宁卿淡淡地开口了:“你们回吧。”
    瞳儿雨晴一噎,最后只好苍白着脸收拾包袱回到碧云轩。
    梦竹居搬东西这么大动静,整个宸王府都惊动了。
    纵人无不唏嘘,想当初,这个宁表姑娘何其得宠,用最好的,吃最好的,身上也是非天衣楼和锦织天下所出的绝不上身。就连郡主和县主都得避其锋芒。
    现在,却一朝大厦倾,那些曾经嫉妒于她的,无不拍手称快。小商女就是小商女,就算再美貌,装得再像个公主,也终归是个贱妾而已!
    宸王妃自昨天宁卿在庆元宫那一闹,就吓病了,听到宁卿如此遭遇,又是悲又是担心,眼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孙侧妃和悦和郡主只当不知道,好像当初的讨好和交好都是不存在似的。
    只宋绮芜在入夜时悄悄过来瞧过宁卿,宁卿歪在床上蔫蔫的样子,没说话就走了。莺姨娘却是吓得连门子也不敢出。
    宋濯知道宁卿今天会去庆元宫学规矩,不知她会如何生气,刚好又有工事忙,就出了一趟城,回到宸王府时已经是子时。
    回到碧云轩,当看到瞳和和雨晴侯在那里一怔:“你们怎么在这里?”
    瞳儿眼圈一红:“太后娘娘让奴婢们回来侍候殿下。”
    宋濯脸一沉,就快步走向梦竹居,当走进梦竹居,他就呆了。
    以前精致华贵的梦竹居像是被洗劫了一般,博古架上他精心搜罗回来的瓷器古玩、墙上挂着的名画、用作帘子的琅珠、汉白玉茶盘、甚至是那些檀梨打造的昂贵桌椅,通通都被搬空。
    宋濯先是愤怒,然后已经一波又一波的无力感。因为她是妾,不配使用那些东西。
    宁卿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往里卷缩着身子。
    宋濯走过去,连着被子将她整个人抱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哑声道:“先忍忍好不好,以后会好起来的。”
    宋濯见她雪白的皓腕光秃秃的,优美得刺眼。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血玉镯子套进她的手里。
    宁卿低头看了一眼,就脱了下来,似是欣赏地翻了翻:“这可是好东西,连公主都没有吧,这是送给我偷偷戴的?谢世子殿下赏赐。”
    宁卿拿着镯子,好像怕别人发现一般塞到了枕头底下,然后脸朝里睡了。
    宋濯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去。
    ------题外话------
    晕……这章写了一天,改了又改,也没有写好,抱歉
    ☆、第八十七章、明灯
    第二天,宁卿又去了庆元宫,依然在练习敬茶和跪礼。
    宋濯上完早朝,马上就过来了,当看着宁卿跪在程玉华面前双手捧茶,他的心似扯着的痛。
    程玉华看到他也不避着些,她看着他,像平时一般笑了笑:“表哥,你来了。宁表妹正在练习跪礼呢,比昨天好多了。”
    程玉华一点也不心虚。她为什么要心虚,她是正室,难道连一个妾的跪礼也受不起吗?
    宋濯知道这个道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痛苦。
    “都练多久了,歇着吧。”宋濯道。
    “好。”程玉华应了一声,像对待下人一般打发:“可心,让人带表妹下去更衣。”
    “濯儿,既然来了,吃过饭再回吧。”敬仁太后道。
    “嗯。”
    不一会儿摆上了饭,宁卿已经换了一套衣裳出来,她没能坐下,只站在一边给程玉华布菜。
    宋濯身子一僵,心中大震,哪里吃得下什么饭。妾室侍奉主母吃饭是应份的,但当亲眼所见,他却无法接受,他以一个主子的身份坐在哪里,和别的女人琴瑟和鸣,而她却像个下人一样,为他和别的女人布菜。
    宋濯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站起来,拉着宁卿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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