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无题4000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春日，京城的河道旁杨柳青青，芳草依依，护城河倒映着街道两旁绿树青草，蓝天上的朵朵白云，清风拂过水面，一片涟漪，一片生机盎然。
    此时，护城河上的一个画舫内，一个面带薄纱的女子似有感触地摸着画舫里摆设着的乐器，琵琶，古筝，排箫等。
    这时一名素衣男子低头从外走进了画舫，瞧见那名女子后微微一愣，见女子摘下了面纱后，他温和笑道“紫夏姑娘，好久不见。”
    “许久不见，莫夫子”紫夏对着外头进来的莫溪云行了一个大礼道“紫夏才知夫子回京数月，否则应该早些来拜会的。”
    “快快请起”莫夫子一手持笛以笛扶着紫夏起身。他这才细看了眼紫夏，见对方已梳了妇人发髻，穿着打扮气质与过往不同，如今的她倒是真的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恬然感觉。
    “莫某方才眼拙了，紫夏你如今已经寻得良人了。我该称呼你......”
    闻言，紫夏略有些尴尬地扶了下自己的妇人发髻道“我其实并未真算他府内之人，只是他待我很好，确实是个极好的良人。”
    紫夏的眼中有有一丝柔情，只是她似想到了什么过后又是一阵戚然。莫溪云也并不与这个话题继续，对方该看着似有难言之隐，只是看着对方如今平和的样子，生活应是还不错的。
    “莫夫子，那您还是一个人么？”
    闻言，莫溪云的眼睛微微扫过案头的焦尾琴，微微抿了抿嘴巴道“我习惯一人四处飘荡，过着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生活。”
    紫夏自然知道对方言外之音，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那人早已嫁作他人妇还育有一女，自己也不该去揭夫子的伤痛。
    “夫子，您既然已经习惯四海为家的生活，如今又何必回来京城趟这个浑水呢？京城局势纷乱，表面祥和实则处处暗藏杀机。您此时归京，也会引起主子的不满，与你不利。”
    莫溪云低眉看了看桌上的笛子道“你今日是来替他当说客的？”
    “夫子，我也是关心您，不只是我，还有紫雨，紫兰等众多姐妹。我们不希望您和主子成为对立面。”
    “紫夏，这些年，我游过大江南北，见过不少风土人情。如今四海升平，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其实过去那人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才自愿赴死，后面的事情原本不必发生，不过就是那些人为了利益将悲剧扩大了，当时已经死了不少忠肝之人，难道还不够么？
    如今你们要做的如果只是翻案那也就罢了，但若是要动摇大梁的根基，那莫某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夫子莫要激动，其实少主对那个位置并不感兴趣，他要的无非就是公道。您如果与他所谋之事无碍那便可以了。少主还是十分感念您当年的救命之恩的。”
    “那你主子呢？”
    “夫子不要为难紫夏，紫夏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紫夏，真正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人是你们......“莫溪云抬眼看了下画舫外的碧水蓝天，河边孩童嬉闹，妇人在换洗衣服，天空中有燕雀飞过，微风吹来都有一点儿淡淡的花香。
    之后两人随便续了续旧后，紫夏也起身准备回去了，临走前她看了眼莫溪云微微纠结了下道“不知夫子是否见过紫兰？”
    “有缘自会相见的！”
    莫夫子很绅士地将紫夏送出了画舫，恰巧此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旁边驶过。里头坐的是黄班的几个学子，他们约了在沐休之日去苏满推荐的东城门外的饭庄玩乐。
    “子健，你看那人是不是莫夫子啊？”黄宏轩指了指路旁的一男子背影问着方子健。
    “看着挺像的，他对面的那个妇人是他的夫人么？”
    “不是吧，我可听说他尚未娶妻呢，对不对啊陆子鸣？”黄宏轩捅了捅边上的还在看书的陆子鸣，皱鼻道“哎哟，你就别看书了，都已经是书院第一了，还看个啥呀，出来玩乐了就图个尽兴，别扫兴了！”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不是，这都出来了，就好好享受才不负如此春日美景。一起说说话么，否则一路过去都无聊啊。”黄宏轩搭住了陆子鸣的肩膀让他看看马车外繁花似锦的郊外。
    而陆子鸣并未抬眼，只是翻了一页书道
    “我不善交谈，你若是无趣就与方子健闲聊吧，或者我这还有书，给你一本看看”
    说罢，陆子鸣从身侧取了一本书看着黄宏轩道“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闻言，黄宏轩那搭着陆子鸣肩膀的手肘一个滑落砸在马车的护栏上，嗷叫了一声道“你是披着少年外壳的老夫子吧，我是越来越理解自己过去为啥子不喜欢你了。”
    一旁的方子健吃着果干瞧着最近对着陆子鸣频频示好的黄宏轩，咂嘴摇头道“宏轩，听你这口气，你现在是喜欢陆子鸣喽！”
    “啧，鬼才喜欢这弱鸡呢，我那......那都是看在苏满的面子上好不好！”
    “若是你不喜欢陆子鸣，干嘛一大早就来我府里，这让我陪你一起来邀请这位陆夫子春游呢？”
    “屁屁屁屁屁屁啦，还不是苏满逼我去请的，若若若若若若不是你非要和她打赌，还赌输了，我能愿意给她当一天随从啊。还还还不是因为你，这会儿本少爷哪里哪里哪里需要听她的吩咐。”
    方子健看了眼都急结巴的黄宏轩，都不屑去戳穿他。看着对方一脸揶揄的表情，黄宏轩一脸恼怒地过去抢方子健的零嘴用力塞进对方的嘴里道
    “你就吃你的吧，现在我们黄班也就你和宋慈俩胖福娃了。”
    黄宏轩不愿承认自己被陆子鸣之前大理寺内的固执行为给震撼到了。
    毕竟么，少年总是会对那些勇于牺牲不畏酷刑的英勇行为所折服。而且黄宏轩总幻想着自己能成为一代大侠锄强扶弱。只是那日听着苏满对着大理寺卿说的那番话对他的感触也挺大的。
    黄宏轩也完全没有想到那个文弱的陆子鸣居然有那么大的魄力，明明就是一个除了读书就是一无是处的弱鸡么。但是他那愚蠢的实际行动比黄宏轩一直幻想出来锄强扶弱的大侠感觉更让人敬佩。他欣赏这个弱鸡，想要和他成为朋友。
    那边看书的少年听到那两人频频提及苏满，想到对方为自己做过的事情。陆子鸣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无法将那人当作普通的朋友了。
    他原本就没什么朋友，苏满绝对是他以后可以为之赴汤蹈火的挚友。而眼前的两个别别扭扭的少年，也是他陆子鸣的朋友。
    到了郊外的一个桃花饭庄，三人下了马车后就直接被苏满安排去桃花饭庄后头的竹林里去挖竹笋。
    “喂喂喂，苏满，本少爷从来不干粗活的。”黄宏轩突然有种自己被人诳过来做苦力的感觉道“我们只是当一日随从可不是一日奴隶，挖笋，我不干的啊！”
    “就是啊，本少爷也不干的”方子健擦了擦嘴巴，双手叉腰站直了身体挺了挺他的小圆肚。
    “呀哈，让你们挖几颗竹笋怎么就成了奴隶了。”苏满一脸嫌弃地拍了拍方子健的“救生圈“道
    “小弟，就你现在的样子，再不多运动运动以后一定是三高人群。”
    “三高？”
    “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健康的三大敌人懂么？生命在于运动，那边有竹筐和锄头，你们两个赶紧去后头挖个一筐竹笋过来。”
    见对方都不愿动的样子，苏满摸了摸下巴似无奈地对着店内的老板娘道
    “春姐姐啊，这年头的少年啊怎么不讲诚信啊，赌是他们要赌的人多，输了也不认账。你这见过的江湖人多，你说那些江湖中的英雄人物里头可有没有出尔反尔的呀？”
    “呵呵”老板娘轻笑了两下，配合着苏满道“出尔反尔那是小人之举，怎还配英雄之称呢。”
    闻言，黄宏轩有些不甘地咬了咬牙道“谁说我们不挖了，不就一筐竹笋么，你给我们等着，哼，走，子健！”
    这两人走后，李元芳和宋慈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们已经穿上了围兜，衣袖也绑上了袖套。
    “小满，我们也要去挖笋么？”
    “你们不用，你们的工作就是在这儿揉面粉擀面皮，并不比他们的轻松哦。
    等他们的竹笋儿过来后你们就可以一起裹个竹笋鲜肉烧卖了，今日就是你们几个少爷小姐自给自足的一天哦。”
    “那小满你干什么呢？”
    “拜托，我是赢家，我的任务就是品尝你们的劳动成果。时间不多了，赶紧去干活吧，别想着偷懒啊。”
    “.......”
    一旁的陆子鸣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么理所当然指挥他人的苏满觉得特别好笑却不让人生厌。
    “你笑什么？”苏满看了眼陆子鸣道“你今儿个也有活干呢！”
    “......”陆子鸣这会儿体会到了当你幸灾乐祸笑时，锅也会悄然而至。“我......我没与你打赌啊”
    “咱俩的关系，需要靠打赌才能让你帮我？”
    陆子鸣看苏满就这么挑眉看着自己，好吧当真说不过这个人，他只能乖乖听命地按着对方的吩咐帮春娘那边登记账簿。
    “你个小丫头片子，吩咐他们把活儿都干了，那你干啥？”
    “我监工呀！”苏满随手拿起店内盘子里的野果子吃了一口道“春姐姐，那几个孩子都没怎么吃过苦。豪门世家的少爷千金，过的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这次就是带着他们体验生活来着。让他们动手才能更懂食物来之不易。”
    “嘁，说得你好像吃过苦一般”春娘看着那头手忙脚乱的几人，微微摇头，与眼前的丫头相比，那几个确实不如她会自理。她又瞧瞧那边皱眉看帐的陆子鸣有些不解地撞撞苏满道“那为何让单那小子学帐本呢？”
    “他那是帮你记账好么？”苏满又咬了一口野果道“这啥果子，味道挺甜呀？”
    “别给我扯开话题，你哪里是让他来帮我的，看那小子傻乎乎的样子我还得让人教他呢！”
    “嘿嘿！春姐姐，都教了顺便教教他暗帐怎么走呗！”
    闻言，春娘直接给了苏满脑门一下道“什么暗帐，我这店开的光明正大的，从来不走暗帐，你若胡说仔细你的皮。”
    “哟哟哟，我又没说你走黑帐”苏满嚼着果子说道“不过就是让你教他辨别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呗”
    “啧啧啧啧啧啧”春娘那处帕子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果汁儿道“你有没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吃相”
    “和姐姐你那么熟还注意啥形象叻！”
    “熟什么熟啊，要熟你就告诉我为啥要让那小子学走暗帐，这小子看着与你们其他几个就不像是一路人”春娘睨眼看着苏满，这丫头片子鬼精着呢，完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五两学科费，这生意你做不做。”
    “呵，你越这样吧我就越好奇呀！”春娘瞧着苏满一脸认真的样子，就像是给弟弟找夫子一般。
    “告诉你也无妨，我相信他以后会成为一个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的巡抚。只是将来抓贪抓腐定然会遇到不少挫折，我想让他先学一些看帐查账的本事也算是多一项技能吧！”
    “那傻小子还巡抚，看着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好么。”
    “人不可貌相啦，别瞧他如今傻兮兮的样子，将来可是很厉害的人物呢，劝你趁现在好好抱抱大腿，以后让他罩你”苏满对着春娘挑了挑眉毛。
    “啧，有你这个镇远将军府的大山在，我这儿已经许久没人来寻事儿了，害得老娘无聊了许久。
    我这庙小，容不下第二座大山，这腿还是你自个儿抱吧！”
    “那你教不教么？”
    “嘁”春娘对着苏满翻了个白眼道“五两银子的买卖当然要做，我这就去教这个傻小子，也不知道那脑子能不能听懂，说好了我只管教，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的哈。”
    “得嘞，多谢春姐姐！”
    那一天几个世家子弟第一次吃到自己劳作后的美食，美味可口，那味道多年后都是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