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求订阅）

    第200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求订阅）
    周岩青嘴上谦虚，心里却并不满足于只结束手术。
    无能无害的结束手术，其实也是一种失败，至少于病人而言，会增加财富消耗以及身体病痛的负担。
    同样的，在任何一个单位和机构，面对未知病种的挑战时，都会有这样的失败，甚至更甚！
    即便是一些成熟的术式，初次在县级医院和地级市医院里开展时，在那里就诊的病人，也会面临这样的风险。
    “那就去交班、查房，准备开台。”谭中玉自己也有一些准备，心里的想法与周岩青差不多。
    人总得往上看，就算是失败了，就算是这个病人在明明说好了不怪罪的情况下，术后没有效果了还要闹。
    谭中玉也得去做。
    不开始，就永远无法开始，也没有办法进步。
    八点四十分，谭中玉教授等人站在了手术台旁，一边看着麻醉科的主任徐龙教授亲自为病人筹备着麻醉，一边闭目养神。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八点五十分，黄先明与刘青山二人消毒铺巾完毕！
    谭中玉与周岩青二人便序贯洗手消毒穿无菌手术衣戴无菌手套上台。
    宁祝有急诊手术下了急诊手术室，其他的博士，即便是最受谭中玉“深爱”的于樾，也没有被允许上台。
    今天这台手术很特殊，容错率非常低，谭中玉必须要将一切无关因素都降至最低。
    谭中玉站在了主刀位，看着两位巡回护士并未坐在手术室的计时面板下玩手机，而是站起来神采奕奕，随时准备听从命令。
    台上有两个器械护士，左右分开而站，随时可以传递团队需要的器械。
    弯盘已经递了过来！
    “上午八点五十九分四十一秒，手术开始！”谭中玉一声吩咐之后，便将弯盘之内的手术刀拿起，开始切下了之前与周岩青等人商量过的第一刀。
    任何非开放性急诊手术的第一步，都是切开。
    谭中玉切皮之际，麻醉科的主任徐龙教授亲自点下了手术开始的时间于麻醉记录单上，巡回护士也在手术记录单上写下手术开始的时间。
    患者的皮肤为烧伤后的疤痕皮肤面，这种皮肤，切开之后，很容易出血。
    不过这对于谭中玉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手外科最重要的基本功就是缝合术与切开术，谭中玉如今的操作水平，足以控制！
    “等离子电刀！~”谭中玉问站在斜对面的黄先明要器械。
    黄先明便把手边的电刀递了过去。
    术前众人就已经通过核磁看到了患者的皮下组织一片揪扯。
    在切开之后，众人看了皮下的情况，也不禁眉头狠皱！
    正常患者拥有的皮下脂肪层已经接近于消失。
    疤痕皮肤与部分肌肉层完全粘连在一起，肌肉与肌肉之间，失去了原有的解剖间隔！
    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是这个病人要做功能重建术的难点之一。
    要知道，正常人的解剖间隙，肌肉和肌肉之间，是可以滑动的，存在着肌间隔或者包膜等其他结构。
    一旦全部粘连在一起，想要从肌肉粘连之间将疤痕组织剔除，就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谭中玉当机立断：“岩青，你来！~”
    谭中玉这一刻，已经抛下了自己是岩青的师父，是组内带头大哥的心理包袱！
    他当然可以做，肌肉粘连之后的关节僵硬以及局部僵硬，是手外科比较常见的病种，谭中玉很多年前就做过。
    但是，在这个病人身上，谭中玉愿意给他多争取一些机会，让基本功更好的周岩青来操作！
    现在的手术，没有标准的手术术式，没有标准的手术流程，就只有大概的理论指导，指导你要做什么……
    其他的一切细节，全靠你自己摸索。
    就好像做所有人都没做过的菜系一样，需要身为厨子的你，通过理解蒸煮炸煎，理解各种调味料会与食材发生的反应，去创造出菜单。
    这一刻，其他手术中的什么松解术，已经完全不再适用，能用到的，也仅有最简单的基本功！
    周岩青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左手未动，右手没有拿等离子电刀，而是拿起了朴素的手术刀，而后就开始了剥离操作。
    烧伤后的疤痕皮肤与肌肉粘连后，要获得更大的术野，第一步就应该将皮肤与肌肉组织之间的粘连松解掉。
    否则即便是手术完成了，三角肌与肌肉粘连在一起，依旧无法完成收缩等动作！
    周岩青现在能够依靠的就是切开术的基本功，准、控、轻，以及外科之中，对于松解术的一些基本理解和概念来操作。
    可以看得到，周岩青每一刀下去，幅度都非常轻微，仿佛是恰到好处地找到了疤痕皮肤与肌肉之间的疤痕组织。
    然而，这一层肉眼难察的疤痕结构层，还是不均匀的，有些地方会更深一些，有些地方则更浅一些！
    所以，这样的分层和剥开，不能用力太猛。
    谭中玉看到周岩青如此操作了两轮后，内心暗自一凛！
    难怪那些老家伙都不愿意对这样的手术动刀，就仅仅是这一步，如果没处理好，后面都是一个大坑！
    现在手术已经开台，患得患失已经再无任何用处！
    下一刻。
    周岩青的操作仿佛是顺遂了一样，忽然一下子熟练了不少。
    谭中玉双目轻轻眨动。再看周岩青的节奏——
    周岩青的操作节奏，这时候才变得四平八稳，行进的速度正常，几乎在他都还没有确定好入刀层次的时候，周岩青就已经将剥离给做完！
    这也是一项除了操作之外的基本功，视觉捕捉。
    如果手外科不眨眼、扎马步一般的肉体基本功。
    周岩青的操作速度越来越快，这样的推进速度，已经如同一个资深的硕士在做常规病人的切开术这么快了！
    这是周岩青做熟了！
    做出来了自信。
    “嘶！~”谭中玉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周岩青的身上打量了几眼。
    心里开始掀起了惊涛骇浪。
    说实话，没有到“国手级”水平之前，谭中玉不好说这个境界的起伏是怎么样的，全都是他自己的猜测。
    可如今的猜测看起来，周岩青的水平，应该还属于国手级中有点厉害的那种。
    拥有国手级水平的教授并不多，但谭中玉以前听说过一句话，国手级水平之间的差距，会比普通人与国手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只是，能够察觉到他们之间功力差距的细微点，不到这个境界，根本观察不出来。
    拥有了国手水平，一般做专业内的术式，下限固定了，再怎么也不会太差。
    周岩青剥离了一部分皮肤与肌肉层之间的疤痕组织后，周岩青就继续开始剥离肌肉间的瘢痕！
    这种瘢痕，比剥离皮下组织的疤痕难度更大。
    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本就不多的正常肌肉组织或者肌肉纤维。
    正常人的……
    谭中玉的思绪都还没有发散开，周岩青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仿佛熟练了很多次一样地，就直接将手术刀给插了进去。
    而后发出来细微的簌簌声！
    正是手术刀片切开瘢痕组织的声音。
    血液泛出之际，谭中玉赶紧跟上辅助着吸血，同时另一只没有在术野的手，在轻轻地颤动。一是觉得有些后怕，如果真的只是自己开台的话，就这里估计就得让自己的内心七上八下，拿捏不准。
    另一方面只是在开始体会和揣摩周岩青的操作细微！
    如果可以再进一步的话，谭中玉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破入到那一个境界。
    黄先明等人看不到谭中玉这么细致，但也知道周岩青如今的操作，已经深入细微。
    同样一只手，一把刀，一个相同的操作，做出来的水平就是比他们高得多。
    只是谭中玉如今并没有开口要解释的意思，他们也不好多问。
    毕竟，平时简单的择期手术，一旦周岩青开始操作，谭中玉就会多少地进行些指点。
    今天的情况特殊，几人看不太懂，也只能硬着头皮看。
    硬着去看之后，看不到神髓，也能看得出一些大概，或多或少地与自己的操作对比后，有一些新的体悟。
    能大量长时间地观摩高质量的操作，是可以快速提升自己水平的捷径之一。
    这就叫视野的开阔度，至少你知道上限在哪里，还可以怎么提升！
    时间慢慢走动！
    一下子就过了足足三个小时！
    而三个小时时间，平时众人都可以完成一台断肢再植术的时间，台上的众人，却只完成了上臂全程解剖结构的剥离！
    皮肤大部分，肌肉条索分明，血管鞘以及重要的神经和肌腱，都被周岩青一一隔开。
    目前都还没有完成清创术，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患者的各种结构，都长满了疙瘩！
    “呼！~”几乎没有喘气休息过的周岩青，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且还左右歪了歪自己的脖子！
    做这样的手术，不费力，但费神，费手。
    有力而无法用全力，每一步操作都必须操控甚微的累，并不是那种全身脱力的疲惫，而是头皮紧绷到极致的神乏！
    “岩青，下台休息一会儿吧，先去吃个饭！”谭中玉道。
    今天的手术，必然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完的！
    提前预计的时间是十个小时以上，但目前看来，整个上肢的功能重建术做完，十五个小时可以结束都算是做的快了。
    不过明天不是手术日，今天就只安排了这一台手术，无所谓。
    做完就是周末，大不了就是到周日去！
    “好！~”周岩青也知道这是一场长时间的拉锯战。
    往后退了几步。
    肚子也是有点饿了，至少是有点发酸。
    耗神和费力的工作，都容易饿得很快。
    “我先清创，等会儿你上来之后，我再下来吃饭。”
    “宁祝，于樾，等会儿你们上台！~”谭中玉吩咐。
    大手术，必然要有两个及以上的备用团队轮休，才有可能完成。
    谭中玉没有让于樾一开始就上台，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不再废话，转身就离开了手术间。
    而一离开手术间后，本来缄默无语的于樾便紧张得双手的指头戳着自己的手掌心。
    “岩青，今天这样的操作，你也敢操作啊？”
    “我在旁边看着就感觉提心吊胆的。”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伤成这样？”于樾有些惶恐。
    周岩青其实内心也鼓动：“疤痕是战士的勋章，不过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勋章，我想把它给干掉！~”
    “这样的无形勋章，没有什么好处！”
    于樾沉默，点头。
    在华国，不管大众怎么样，也不敢进那里去之前个人的品性如何，正要进去了，就基本上是可信的。
    除了极少数的嚣张跋扈者，大部分人都是非常可爱的。
    那是华国人出自本能的对他们的信任和喜爱。
    “岩青，我也想学！”于樾走了几步，如此道。
    虽然于樾身为师兄，但此刻的语气却如同一个学生，像小孩子一样地发出诚挚的誓言。
    “等我们有了成功的经验之后，才有学习的机会。”
    “我们都在学。”周岩青笑了笑。
    下了更衣室之后，于樾才注意到，周岩青的全身已经汗湿。
    “岩青，我去给你拿一套衣服，你去冲一下吧，别洗头！~”
    “这些脏衣服就当是毛巾了。”
    “师父的柜子里有沐浴露小瓶，虽然可能过了保质期，但有得用更好。”于樾道。
    每个手术室，都有沐浴室，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不过没有沐浴露等，需要自备！
    “师兄，我和你一起去吧！”周岩青道。
    其实手术室里不是很热，空调开到了19度，还有点冷。
    但整个手术全程，周岩青都是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身体的代谢到了极致，产热也自然增加，所以周岩青都没感觉下，自己就汗湿了。
    ……
    洗漱一番后，周岩青重新取了帽子和口罩，而后就再一次地带着师兄们进入到了手术室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周岩青前面九年的积累，甚至以后很多年的积累，为的就是这一天。
    有机会的时候，人总不能躺平式地活着。
    周岩青洗手消毒后，双手虔诚地放在了胸口之前，面色冷静地踩开了手术室的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