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第56章
    夏碧蕾先看到的是一个四十出头岁的中年女人，当然这个年龄在古代而言已是奶奶辈的老人了。
    中年女人慈眉善目的，身材微胖，脸圆而光滑看着十分和气舒服，只是眼角有些细纹，当然最吸引夏碧蕾的是她一头乌黑浓密的发，这年纪一根白头发都不长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不知道她乐不乐意讲述一下养发护发方子，听说古代各种方子都是保密的。
    “大姑娘，呜呜……”郑嬷嬷一见夏碧蕾就忍不住冲过来抱着她哭，“你受苦了啊……”
    郑嬷嬷越想越伤心，可怜的大姑娘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头发全给剃没了，这些杀千刀的人贩子！
    夏碧蕾特别哀怨，她新换的衣裳，还是粉红的裙子了，美美的，现在全泡眼泪鼻涕里了。求救的目光朝郑嬷嬷背后看去，好了，一个七八岁的小丫鬟跟一个十三四岁的高瘦小厮哭得更惨。
    “别哭了……”夏碧蕾苦着脸安慰郑嬷嬷，“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头发迟早会长出来的。”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郑嬷嬷哭得更惨烈了，她家娇俏活泼的大姑娘，人见人爱，杀千刀的人贩子怎么舍得伤害她哟。
    良久郑嬷嬷终于平静下来，听她絮叨后，夏碧蕾才知道肥掌柜确实有心了，居然让信鸽送信，是以郑嬷嬷一行才来得这么快。
    “辛苦嬷嬷和青山哥了。”夏碧蕾一脸感激地看着风尘仆仆的郑嬷嬷，这可是她母亲的得意人，在府上也是养尊处优的，年纪这么大了居然不辞辛苦的特意来接她。
    小厮青山裂开大嘴笑，“不辛苦，不辛苦，大姑娘安然无恙太好了。”老爷夫人一定很高兴，她娘也不会成天唉声叹气了。
    “夫人原本还想亲自来接你呢，只是少爷还小，二姑娘又生病了。”郑嬷嬷说话柔声细语的，看得出来教养很好，“你被拐后夫人天天以泪洗面，之前还大病一场，一直自责没将你看好……”
    夏碧蕾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娘……她没事吧，我被拐的事怎能怪娘呢，是我不听话到处乱跑，若是我乖乖的呆在家里就不会被人拐了……而且害娘生病了，她要是有什么事……”
    “放心，夫人身体早痊愈了，听到大姑娘没事了现在精神着呢，而且这事也不能怪大姑娘，这元宵节谁家不出来看花灯，只恨人贩子太猖狂了！”青山生得青秀，眉目间有一股聪明调皮劲，只是处于换声期，说话像鸭子叫，偏生他是个爱说爱笑的，这段时间府上气氛浓重，他才当了个锯嘴葫芦，现在姑娘找到了，这下他又恢复了爱说爱笑的性格，那呱呱叫不停的声音让夏碧蕾差点没笑出来。
    “声音这么难听就闭嘴。”郑嬷嬷虎着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鸭子叫呢。”
    “娘，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是鸭子你是什么？鸭母？”青山一脸悲愤。
    “臭小子，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我是鸭母，你爹是什么，鸭公？”
    夏碧蕾捂着嘴巴笑得肩膀都在抖，郑嬷嬷松口气，看来大姑娘被拐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不然她都想去挖人贩子的坟墓鞭尸了。
    “好了，出去，叫二丫进来。”郑嬷嬷没好气地说，转而对着夏碧蕾又是亲妈脸，“夫人身体现在全好了，天天数着日子等你回家呢。”
    “这是半路给大姑娘买的小丫鬟，原名叫二丫太俗气了，这回海城的路还远着呢，来，给她取个名字吧。”郑嬷嬷一脸慈爱的表情看着夏碧蕾，盘算着回去前得去药铺买些生发养发的药才行，回海城坐船最快，现在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最多一个月就到了，希望这一个月内大姑娘的头发能长出来，不然夫人看了得多伤心啊。
    她是个取名废啊！夏碧蕾瞅了瞅房间的摆设，桌上一盘庄州特产的夏季青梨映入眼帘，“我看就叫雪梨吧。”原主妹子是个爱风花雪月的，屋里的丫头全有个雪字。
    郑嬷嬷嘴角抽了抽，大姑娘屋里一群丫鬟名都很雅致，什么雪嫣，雪然的，这一下子来个雪梨，总是不大搭。
    七八岁的小丫鬟生得像炭一样黑，实在不搭雪梨这各字，还瘦得跟麻杆一样，好在五官生得好，圆脸圆眼很可爱，她乐呵呵地行了个礼，“谢谢大姑娘赐名，我喜欢这名字，我最喜欢吃梨了。”
    还好她喜欢，夏碧蕾松了口气，将一大盘青梨递给她，“你喜欢就好，这个送你吃吧，别看皮是青的，可甜啦。”
    一大盘都给她？小丫鬟吸了吸口水，正要接过水果，却听到大姑娘有些担心地盯着她瘦得跟干柴差不多的手说，“我忘记了，这盘子很重的，你拿得动吗？”
    雪梨稳稳地将盘子拿过来，还一手将之高举过头，“我力气可大了，嬷嬷也是看我力气大才买我的。”
    郑嬷嬷点头，“拿梨出去吃吧，我跟大姑娘谈话。”
    雪梨笑嘻嘻地说，“奴婢出去找青山哥一起吃梨，有什么出力的事就叫奴婢，谢谢大姑娘，谢谢嬷嬷。”
    “这丫头力气确实大。”郑嬷嬷叹道，“成年男子都不一定比得过，不过她吃得也多，一顿饭五六碗招继母白眼，直说养不起就将她卖了，嬷嬷想着咱们家不缺口吃的，但力气大的丫鬟总是中用些，若是当初跟你身边雪嫣雪然有她的力气，大姑娘也不会被拐了。”
    “雪嫣雪然她们……没事吧。”夏碧蕾当然可以从妹子的记忆中知道发生的事，只不过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况且如果可以她不想解封太多妹子的回忆，痛苦心酸的事实在太多了。
    “夫人仁慈，每人打了二十大板将她们的卖身契发还让她们家去了。”郑嬷嬷拍拍她的手，“这两小蹄子白吃饭了，连大姑娘都看不好，夫人不将她们发卖出去就是仁慈了。”
    “嬷嬷，你先休息两天咱们再启程吧，你看你脸色差成什么样了，要是你这样回去娘会怪我的，你若生病了碧蕾也会心疼的。”夏碧蕾认真地说，“放心，我先修书一封给爹娘……”
    郑嬷嬷好不开怀，“大姑娘识很多字了？”大姑娘虽然不是个贪玩的，但平素孩子气得紧，也不是个能静下心学习的，哪能识很多字。
    “嘻嘻，我不会写的字就画个图让爹娘猜，图也不会画就只能让青山哥帮忙了，青山哥不是也上过学堂吗？”
    “别提你青山哥，让他读书居然说自己不是那块料，要替老爷赶马哩，不上进的小子，他爹不知打断了多少根藤鞭了。”郑嬷嬷一说起儿子就是后妈脸，老爷夫人是多好的人啊，她一家都是家生子，夫人允许儿子读书可是天大的功德，偏偏她生的儿子都蠢，不是这块料！
    “嬷嬷放心，青山哥聪明着呢，况且行行出状元。”夏碧蕾这是真心话，这青山可机灵着呢，读书不行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行。
    “那就借姑娘吉言了。”郑嬷嬷欣慰地一笑。
    **
    在庄州休养了两日，一众人才上路。夏碧蕾拿银子去买了好多庄州特产带回去，引得郑嬷嬷差点眼泪掉下来了，拿着手帕擦个没完，连夸夏碧蕾孝顺。
    青山小声嘀咕着，“大姑娘放个屁，娘都夸她放得香哩。”
    夏碧蕾特无语，耳朵太灵也不是好事啊，只是青山今年十三了吧，难不成也开始中二了。
    肥掌柜将一大堆东西搬上船让夏碧蕾带回家，郑嬷嬷连连推辞。
    “我说郑嬷嬷你就别推辞了，这可是我家少爷说要给他结拜妹妹的，我收到我家夫人的来信了，她可开心了，说自己就生了少爷一个，现在有个干女儿了可惜见不到面，吩咐我礼物绝不能少呢。”肥掌柜不理郑嬷嬷，让人将东西搬上船，“这可是少爷跟夫人送的，我敢贪污就得走人了，郑嬷嬷您可别害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夏碧蕾无奈，“嬷嬷就收下来吧，我跟胖胖不止是生死之交还有结拜之义。”这些玩意再值钱也不能衡量他们之间的情义。
    船开动了，夏碧蕾跟肥掌柜挥手告别，直到船消失在视线里。
    肥掌柜擦擦眼泪，少爷认的这个妹子是个好姑娘啊，虽然气质差点，可心地好又爱笑，知道他也爱吃，逛街遇上美食总不忘带给他一份，他让人送来做衣服的布匹总挑好看而不贵的，知本份，识进退，并不仗着跟少爷的关系开口要这要那的……夫人有这样的义女不知多开心。
    郑嬷嬷忍不住打开箱子看了看，差点没被厚礼吓了一大跳，夏碧蕾嘴角抽搐着，她这是卖身给胖胖家的节奏？早知道就不收下了……
    “这箱是上好的狐狸皮，狼皮……这箱是人参，看这根须都有三百年了吧，还一给就是五根……还有这一盒子龙眼大的珍珠跟宝石头面……”郑嬷嬷两眼发直，一把握住夏碧蕾的手，“大姑娘啊，你没答应裘家什么条件吧，比如说答应长大后嫁给人家儿子……”这些东西就是聘礼什么的。
    夏碧蕾又好气又好笑，忙安抚她，“都跟人结拜了，哪还能嫁啊……放心吧，胖胖家银子多得是，大不了等咱们家里有银子了再多给些回礼……”暗自叹气，钱不能衡量情义那是因为钱不够多。
    郑嬷嬷嘀咕着，“谁说结拜就不能嫁的，不是亲生兄妹都可嫁，咱家可是书香门第，可不能嫁以商户的……”
    真是想太多了，夏碧蕾果断地离开去找雪梨，她肯定又从厨房摸到什么好吃的了。
    第57章
    回海城的路确实顺风顺水的，迎风而下船速度非常快。夏碧蕾刚开始时还晕了两天船，吃啥吐啥，痛苦死了，好在被雷电改变的身体渐渐适应过来了。
    “雪梨，嬷嬷呢？”夏碧蕾问角落里抱着一大盘点心啃的雪梨。
    “嬷嬷说大姑娘胃口不好，她下厨煮些清淡的粥，再弄些小菜让大姑娘多吃一些。”雪梨赶紧放下手中的点心，恭敬乖巧地说。大姑娘是好人啊，她吃多少从来不禁止，是以这些天她一有空就窝在大姑娘舱房里，任大姑娘吐了全身也没退缩，烧水扫地擦身任劳任怨，郑嬷嬷十分欣慰，有啥好吃的都不忘记她一份，是以雪梨越发上心了，耶！跟着大姑娘有肉吃！对大姑娘好还有点心吃！
    “辛苦嬷嬷了。”夏碧蕾有些歉意，这两天郑嬷嬷瘦了一圈，本来这么大年纪还赶路就够辛苦了，现在还为她操劳。
    雪梨过来扶她起床，还贴心地拿一个枕头放在她背后，当然原本雪梨也不是这么细心的，被郑嬷嬷好好调/教了一番现在勉强合格。
    “大姑娘要点心吗？”雪梨将自己之前一直在啃在江米糕捧过来，嬷嬷说了这捧东西给主子要用双手以示尊敬，虽然她单手就拿得动。
    一大盘米糕，叠得整整齐齐的，够两个姑娘将之当饭吃了，可现在只剩下两个了，雪梨还猛吸着口水，恋恋不舍的模样。
    “给我一个。”夏碧蕾摸了摸空空的胃，这两天吐惨了，难得终于有点胃口吃东西了。
    雪梨高兴得黑脸都在发光，大姑娘终于有吃东西的意愿了！郑嬷嬷不知多开心。
    大姑娘拈起一块米糕，吃了两口并没有吐，雪梨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刚才一直是屏住呼吸的，没吐就好，没吐就代表能吃得下，这些天大姑娘基本上是闻到食物的味都吐，嬷嬷只得让她将水果切成小块的煮成水果茶，大姑娘才能吃下一点点。
    郑嬷嬷拿着清粥小菜进来，见大姑娘终于吃得下了，也是高兴得直擦眼泪，她还想着实在不行改走陆路呢，慢些就慢些，总比大姑娘这般折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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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我能不能不敷这药。”夏碧蕾苦着脸，太臭了，她过于灵敏的鼻子简直受大罪了。
    “不成！”郑嬷嬷一口气拒绝，继续敷了她满头黑色的药，然后寻布带将她的头包扎起来。
    “好像臭水沟里的淤泥。”夏碧蕾捂住鼻子。
    “忍忍就好，很快头发就长出来了，这方子可是夫人的嫁妆之一，大姑娘的外家出了名的能擅保养，不管多老的人都有一头乌黑的头发，靠的就是这个方子。”郑嬷嬷将夏碧蕾的头缠起来。
    “嗯，我现在像个木乃伊。”夏碧蕾拿着镜子瞅着，见布带一直往上延伸，又喃喃道，“现在像印度阿三了。”他们也是缠的头巾比头还大。
    “大姑娘，什么是木乃伊？什么是印度阿三？”雪梨好奇地问。
    “木乃伊就是全身缠布带的，印度阿三就是像我这样缠头巾当帽子的。”夏碧蕾解释道，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在这个阶级时代她虽然不至于脑残到想推翻这种观念，但对下人宽容些还是做得到的。
    “全身缠布带？因为受伤了吗？”
    “不是，是死了，他们涂上防腐香料缠上绷带将自己制造成干尸……”还没说完，头一紧，郑嬷嬷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大姑娘，你还小呢，这生死之事可不能随意乱说。”
    “我没乱说啊，这些都是有事实。”见郑嬷嬷着急，夏碧蕾总算没继续说下去，以前看尼罗河女儿，她还特地去查了木乃伊的制造过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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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碧蕾顶着阿三头，倒是不好意思跑去船上看风景了，她无聊得在屋里转来转去，直发愁，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还得有二十来天呢。
    只得又去寻了五子棋跟雪梨下棋玩，可惜雪梨是个笨的，怎么都赢不了，夏碧蕾无奈，这孩子全副心思都花在吃上了。
    “嬷嬷，我要青山哥跟我下，雪梨太笨了。”夏碧蕾嘟着嘴巴抱怨。
    雪梨抓起大肉包啃得满嘴油，她脸皮厚，自己笨是事实被大姑娘说也不怎么伤自尊，只是实在对不住大姑娘，她可以去船头看人捞鱼，偷偷到厨房跟厨娘卖萌要包子吃，大姑娘只得天天呆房里确实太难受了。
    “青山是男人，怎能随便出入你的房间呢。”郑嬷嬷慢条斯理的咬断线头，她正在做夏碧蕾的里衣，天气热夏碧蕾爱出汗，里衣不多做几件不够换。
    “嬷嬷也在，有什么关系。”
    “那也不能呆太久，嬷嬷教你针线吧，雪梨你也跟着学点，以后大姑娘的里衣就交给你了。”郑嬷嬷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
    夏碧蕾觉得针线活是个好主意，她上辈子就对十字绣十分感兴趣，要不是为了奖学金她早跟班里那群女生一样一下课就绣个没完了。
    雪梨也十分认真，大姑娘对她可好啦，知道她爱吃还找借口要了不少吃的全塞到她肚子里了，她一定好好报答，以后大姑娘的里衣全交给她了！
    经过雷电改造的身体果然眼明手快，夏碧蕾十分得意，她这是点亮刺绣的技能啊。
    “大姑娘真能干！”郑嬷嬷连连夸奖，“现在刚学就绣这么快了，等熟练后咱府里的绣娘都比不上呢，”
    夏碧蕾眼神渴望地看向郑嬷嬷绣架上的花朵，“嬷嬷，我什么时候可以绣出这么漂亮的花？”考验古代女人贤不贤惠的标准之一就是刺绣，夏碧蕾既然答应妹子代替她过这一生，自然名声越佳越好。
    “大姑娘别心急，这得慢慢来……”郑嬷嬷一脸慈爱，“牡丹太复杂了，咱们先绣些简单的。”
    “唉哟！”雪梨甩着手，血珠子乱晃，郑嬷嬷低头看着胸口，血珠渗进衣服里了，这简直不能忍，“雪梨，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雪梨一脸心虚将手指伸出来，上面的血珠子开始成小溪了，夏碧蕾条件反射去找药。
    郑嬷嬷嘴角直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有人能拿针扎出这么夸张的伤口。
    “嬷嬷，雪梨就别学了。”夏碧蕾给雪梨上药后缠绷带，“她都弄断三根针了，这还是小事，你看她的手指伤成什么样了，到处是针孔。”大不了以后她这个大姑娘帮她做里衣，夏碧蕾很豪气地想。
    雪梨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郑嬷嬷。
    “大姑娘，不是嬷嬷狠心。”郑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雪梨，“这姑娘家不学些针线活哪成呢，这绣不绣花先别说，以后成亲了你跟夫君的里衣总得做吧，外面哪买得到。”
    夏碧蕾同情地看着雪梨，实在爱莫能助，这时代内衣店非常少，女人只能自己做，结婚后还要给老公做内衣，哪家婆娘连老公的里衣都不会做，说出去绝对是笑话，她能帮雪梨做里衣，可总不能也帮她未来的夫君做里衣吧。
    雪梨垂头丧气坐下来，她力气不小，才8岁就比好多成年男子力气都大，据她说养猪砍柴下田都是好手，可精细活做着毛毛糙糙的，一根小小的绣花针让她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