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风乍起（5k）

    俞兴没有把对沈楠鹏的拒绝放在心上，同样也没把他推动乐淘网和唯品会合并的打算告知毕胜。
    虽然这次确实好好的帮了毕胜一把，但乐淘网的走向仍然由毕胜决定，那是他真金白银往里砸出来的。
    只是，到了12月24日的时候，毕胜倒是给俞兴打了个电话，浅聊了这事。
    “红杉要买乐淘网，愿意按我掏出的原价买，我直接拒绝了。”
    他说到最终结果。
    俞兴倒不是太惊奇，但仍旧问了句：“为什么呢？你这钱差点泡汤，现在能收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乐淘网被我玩的有点糟，可是，如果是为了这些钱，我又何必折腾呢？如果这样被买走，我折腾什么呢？”毕胜发自内心的说道，“既然折腾了，我还是想看它最终能变成什么样。”
    随即，他又补了句：“大家现在都不看好我，但沈楠鹏既然愿意来买，是不是多多少少还证明了乐淘网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俞兴忍不住笑道：“也可能是人家红杉有钱，为了让唯品会发展而选择一条省事便捷的方法，唔，红杉如果现金买了你，然后再和唯品会合并，它在那边的持股也有理由顺势变得更多了。”
    毕胜一怔，思考三秒钟后承认道：“我没想过这一点。”
    俞兴这时候才提到沈楠鹏和自己之前的通话内容。
    “他还挺客气，你还真不客气。”毕胜说了自己的观感。
    “不是客气不客气的事，这几个月其实我就有不少类似的电话，百晓生不是那种揭露违法的帖子才会收到沟通，是但凡有一点坏话，大家都不太乐意，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俞兴说了说网站具体的情况，“不过吧，往往我们这边引起注意的帖子还都是真话。”
    毕胜好奇的问了句：“要是有人发帖说谎怎么办？”
    “通常情况下，实名制加上公司认证，这会杜绝大部分的谎话，你们看不到匿名后的身份，我们网站后台是可以看到的。”俞兴说道，“但不排除还有利益动机，不过，就我们过去一年多的运营来看，顶多就是工作、同事或者上司之间的撕逼，别的也没太大的利益。”
    “像沈楠鹏说的那种能够动摇上市公司股价，我们没碰到过，如果是为了打压股价这种大体量的利益，需要摆出来的其实需要很详实的证据，不是随便说两句就会被市场所理睬的。”
    “我们邀请了很多公司的公关部门入驻，有的愿意来，有的不愿意来，这种合作反馈就得慢慢搭建了。”
    “其它的嘛，我们的运营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造假内容出现问题是由个人自己顶的，说真话出了问题，是我们网站顶。”
    俞兴介绍了一番百晓生这方面的情况。
    毕胜有点感慨的说道：“真是做什么事都不容易。”
    俞兴笑道：“还好，百晓生做到现在，主要还是其他公司不太容易。”
    毕胜一想，还真是……
    刚冒出来的一些共情瞬间消失不见。
    他说道：“得，我还是先搞我的乐淘吧。”
    俞兴眼见通话要结束，问了句：“28号去临安吗？阿里牵头的那个行业峰会。”
    “不了，没邀请我，我也没心思凑热闹。”毕胜答道，“我年前就是稳一稳公司，能让业务再往前跑一点，这就是最大的目标。”
    俞兴觉得毕胜经过反腐之后务实多了。
    他笑着说道：“那行，今日资本的刘建凯会到临安，我见了他再让他给乐淘推推合适的副手。”
    “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毕胜心里感动，嘴上说道，“改天去申城，还请你唱k，对了，我朋友家里刚有一窝小猫，我看报道说你喜欢，下次给你带一只。”
    俞兴哭笑不得，连忙拒绝：“不了，千万别，刘建凯就送了我一只，我都没空照顾，只能让它在公司里跑。”
    毕胜“噢”了一声，暗忖俞总果然是喜欢的，不然，经常和他沟通的刘建凯不会这样送礼物。
    感谢的话说多了不好，掏钱表示又显见外，这种毛茸茸的小礼物就挺好。
    电话结束，经历风波的乐淘网需要重新起航，发展优良的百晓生则是把2009年的公司总结与下一年规划发给了三家股东机构。
    不出意外，俞兴陆续接到了idg、今日资本、启明创投的电话，内容也大同小异，都是表示对百晓生发展的认可。
    除了用户总量突破两百万，百晓生四季度已经把招聘业务的营收彻底构建起来，如此两块能够互补的业务便让公司的未来变得十分明朗。
    “俞总，这样看起来，最早后年还真的有机会寻求上市。”刘建凯的电话里颇为兴奋。
    “可能还得两轮，如果你们明年愿意早点掏钱，咱们上市的时间也会早点，趁着明年的经济形势回暖，百晓生的招聘业务是可以尝试制造一些压力的。”俞兴心里有谱，“老三家里有两家的情况都不太好，这种压力就有可能导致变化，然后再来一轮，你们今日资本就能摆脱我了。”
    刘建凯哈哈大笑，惺惺作态道：“俞总，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又不是什么瘟神。”
    俞兴笑而不语。
    “还有个小事，徐总过两天也会去临安。”刘建凯通知了消息。
    俞兴有点惊讶：“是吗？还要搞饭局吗？要请我吗？”
    刘建凯迟疑两秒，违心的说道：“不搞饭局。”
    俞兴没有怀疑这个答案。
    刘建凯又补了一句：“不过，百晓生好歹拿了我们投资，有些时候不要拂了徐总的面子，你是谁都能怼，她是需要投资做事接触公司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倒是来自老板的授意。
    不是直白的授意，就是明里暗里的这么提了。
    说来奇怪，大家都知道俞兴是犟种，反而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了，针锋相对吧，容易越弄越难看，姓俞的是狗，自家还想当人呢，绕开他吧，总有场合绕不开。
    更何况，今日资本已经投了一轮，后面还想继续拿利益呢。
    刘建凯还是第一次见到徐总这么头疼，偏偏，前两天和同行吃饭，他们聊到百晓生的用户增长，还很佩服老板的眼光。
    只能说……不足为外人道也。
    “刘总，尽管你们这样看我，我还是得为自己辩解一句，所谓的那些事情，真的就怨我吗？”俞兴也有点无奈了，“我不是那种非要找事的人啊。”
    刘建凯连连说道：“是是是，我就觉得你和徐总先前关系有些僵，这次要是碰见了，咱就换位思考，彼此体谅对方的不容易吧。”
    俞兴没脾气了，这话真是有些卑微了。
    他答应道：“放心吧，徐总这么嫌弃我，我瞧见徐总，我就不往那边凑呗。”
    刘建凯只简单的说了句：“也不是那个意思。”
    如此简单，确实就是这个意思了。
    俞兴只觉……这投资人是真逗，倒显得自己似狼似虎。
    他这天晚上把这事和小英当笑料聊了聊。
    “啧，可能他们只是不想踩到……咳……”刘琬英没把话说完。
    “小英，你把我的一点愧疚心都说没了，今日资本以后如果碰见了事，你是要负责任的！”俞兴不满。
    刘琬英瞧见他这样的反应，笑了好一会。
    “算了，随别人怎么想吧，我只要小英这样的雌盗认可我这样的雄盗。”俞兴抓了抓小英的手，“你一起去临安吗？”
    “不，我还是习惯在家里，我们明年的资金就看阿里和雅虎了。”刘琬英还需要操作这次的突袭做空。
    俞兴只能遗憾道：“真是那个不来，这个不来，只能我自己去了。”
    刘琬英提醒道：“注意安全，挨揍的时候护住头。”
    俞兴沉吟道：“那我把董事长带上，他有挨揍经验。”
    刘琬英莞尔，百晓生里的人才也不少。
    她想了想，提起上次被建议的邮件接触：“我今天给嘉汉林业的陈德源发了第二封邮件，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复。”
    “上一封没动静？”俞兴询问。
    “上一封是用英文问的，假借的是欧洲的媒体记者，不知道他是没看到还是不愿交流，这次试着换成香江的媒体，用词也稍微……有刺激性。”刘琬英说道，“如果这次也不行，那下次就用内地记者的口吻，第三次都不行，这个事就算了。”
    俞兴微微点头，这个事不急。
    华夏森林是这个月3号刚刚在香江上市，尽管业务可能存疑，但后续有它自己披露的更多数据才更容易甄别事实情况。
    他侧头看了眼陷入思考的小英，忽然说道：“这次做空完阿里和雅虎，我们买个房子吧。”
    刘琬英的思路被打断，讶异道：“买房干嘛？不划算。”
    俞兴答道：“放猫。”
    刘琬英奇怪的说道：“你要把‘错错’放家里？我看你公司里的员工们都挺喜欢它的，估计很快就能长成小胖猫了吧。”
    俞兴忍不住笑道：“放你这只猫。”
    刘琬英伸手抵御俞兴偷袭的爪子，微嗔道：“你真讨厌！”
    ……
    “真是讨厌。”
    香江的陈德源深夜坐在书房，瞧见了又一封来自媒体的邮件，麻木的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的处境很麻烦。
    自从被过山峰揭露骗局，一连串的诉讼就很快抛过来，让人疲于应对。
    据律师说，目前接到的诉讼可能会导致高达数百亿的罚款、十年起步的监禁。
    仅仅半年时间，嘉汉林业的大厦就轰然倒塌。
    陈德源每每想起这个，总觉那是一场梦，也就在认清这是现实之后愈发憎恨过山峰。
    他还试图探究注册地在香江的过山峰背后是谁，可惜，背后的人隐藏在层层嵌套之后，始终无法抓出影子。
    凌晨三点钟，陈德源殊无睡意，提起毛笔练字，一遍遍的书写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这样写了半个小时，始终无法平息心中的难受，最终只能叹息着放下毛笔。
    陈德源在寂静的深夜里慢慢喝了半杯茶，不自觉又打开邮箱，面无表情的点开邮件。
    出乎意料，这封自称来自记者的邮件内容不像其他媒体全是追问嘉汉林业的骗局，而是提到了“华夏森林”这家刚上市的公司，还以它后起之秀的发展来对比甚至说是羞辱嘉汉林业。
    嘉汉林业只能骗，华夏森林却能实际的发展。
    嘉汉林业已经扑街，华夏森林的未来却一片光明。
    陈德源木着脸的浏览了两遍，终究是没忍住，一把扯起旁边的宣纸，揉成一团后砸了出去。
    如是观，如是观，华夏森林是特么这样观的么？
    看我是老骗子，看他这个小骗子看不出来？
    陈德源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键盘上，开启自己的怒喷之旅。
    ……
    12月28日，距离2009年结束只剩下最后四天。
    这天一大早，俞兴就和董事长宋宇锋、秘书章阳煦一起乘车前往临安。
    “锋哥，你开车。”俞兴指派任务。
    宋宇锋不生气，只是惊奇的吐槽：“你对你秘书还挺好，小章是年轻人，他得多锻炼。”
    “不是，安全第一。”俞兴再清楚不过秘书的双面人属性，而他负责追踪的保尔森在昨天晚上有动向，考虑到疲劳驾驶的问题，还是董事长比较让人放心。
    宋宇锋摇摇头，开上大奔，直奔临安。
    阿里牵头的互联网行业峰会共有三天时间，俞兴之前被点名的移动化发言是在29日，而过山峰安排的消息是在30日。
    俞兴觉得，自己或许能现场看看阿里因此产生出的动静。
    当然，这不是他恶意破坏阿里的会议，过山峰的行动早就框定时段，这次是属……还是说缘分吧。
    上午十点半，百晓生的一行三人抵达会场。
    28日的上午半天是参会嘉宾的签到和入住时间，下午才会有开幕与讲话。
    俞兴、宋宇锋、章阳煦对于这样热闹的会议都比较兴奋。
    “哎，那不是徐总吗？”宋宇锋的视线四处乱看，瞧见了自己公司的股东，“兴哥，走，打个招呼去。”
    俞兴摇头：“算了，最近关系紧张，别去凑了。”
    宋宇锋惊讶：“关系还紧张呢？”
    葡萄都送了，怎么还紧张啊？
    “走吧，去外面逛逛，注意点，别被打了。”俞兴如此说道。
    章阳煦不以为意，宋宇锋还真的提高了警惕。
    好在……风平浪静。
    三人小组颇长见识的逛会场、打卡合影，期间还遇见其他嘉宾，本来还有所结交式的寒暄，没想到对方知道是百晓生这家公司之后就没了下文。
    “真操蛋！”宋宇锋觉得自家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
    俞兴很淡定：“萍水相逢，咱们就是小网站，你还想得到什么？”
    宋宇锋怏怏不乐：“就算不是尊重，也不至于嫌弃吧，好歹是惧怕，我心里还能舒服点。”
    俞兴估计百晓生是达不到董事长的要求了，如果他能调岗到过山峰，或许还有一些希望。
    行业峰会是下午三点钟开幕，会有临安的领导上台讲话。
    俞兴三人在两点半就抵达会场，多少也碰见了两家此前愿意让公关部门入驻网站的公司，如此也显得没那么凄凉。
    相较而言，徐欣带领的今日资本就热闹多了，时不时的就与不同的公司boss交流。
    能掏钱的人受欢迎，揭人短的被厌恶，这很正常。
    倒是到了两点四十，俞兴没想到红杉华夏的沈楠鹏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而随着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位大概是关系比较近的公司高管。
    “俞总啊，又见面了。”戴着金边眼镜的沈楠鹏笑眯眯的很和气，先打招呼，又为同行人引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百晓生，俞兴俞博士。”
    俞兴笑着点头：“沈总，我勉强算百晓生，博士这个就是玩笑。”
    沈楠鹏惊讶道：“是吗？我听说俞总的学位证书就贴在办公室，我以为你对这个很认真呢。”
    博士学位与唐骏的学历门相关。
    俞兴对先前有过些许交流的沈楠鹏有点警惕：“不是认真，是警醒，警醒我和我的公司不要造假。”
    “说到这一点，俞总，你这个认识很对。”沈楠鹏的语气变淡了一些，阐述道，“不能为了追求流量就罔顾公司经营的风气，做企业，做项目，还是需要踏踏实实。”
    俞兴看着沈楠鹏的眼睛，感觉到了他的攻击性。
    与后来功成名就不同，那时的沈楠鹏已经返璞归真，平实的短发，无框透明的眼镜，不戴手表和戒指，西装的花色简单稳重，多数时间穿运动鞋，而现在面前的这位则是梳了背头，戴着金边眼镜，又有名表秀在手腕。
    俞兴没有回避视线，沉默五秒钟，问道：“这是沈总在教育你打算投资的这几位吗？”
    跟着一起过来的几位明显动怒，眉头皱起，眼神刺向了百晓生创始人。
    沈楠鹏倒是没太惊讶这种反应，迅速的对垒道：“俞总，我是想和你聊聊百晓生的，我对百晓生很好奇，昨天的时候还专门登了员工注册的帐号，用这个号发表了一篇掺杂着假消息的帖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俞兴不语。
    沈楠鹏提高了声音，带了一丝夸张的语气：“没人处理，没人处理这种假消息，任由它在你的论坛上出现，俞总，这让我必须提出批评了。”
    他声音一高，旁边就有更多的人被吸引了注意。
    “内容不实的帖子，这得不到处理，那就证明，你们百晓生不具备识别和处理这种情况的能力！”沈楠鹏批评道，“这是你们网站的一个大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它会变成生死问题！”
    俞兴皱眉，说了一句：“沈总，你拿谎言去验证，得到的只能是谎言。”
    沈楠鹏不管这个，保持质问：“如果这是一个上市公司，如果这篇不实的帖子让上市公司受到影响，你要怎么处理？”
    俞兴说道：“百晓生运营的一年多时间，我们没有碰见这种情况，同时也有审核的机制，也在与许多公司进行合作。”
    沈楠鹏抓住自己的验证，追问道：“那昨天的帖子呢？它怎么还存在？来来来，俞总，笔记本掏出来，我给你看看。”
    他伸手示意，旁边就有人递过来笔记本，看起来是有备而来。
    “沈楠鹏！！”
    这时，一道声音响亮的传了过来。
    徐欣笑吟吟的走过来，喊着沈楠鹏的名字：“沈楠鹏啊沈楠鹏，我找你找了半天，合着你在这边欺负我的人呢？”
    沈楠鹏面色不虞：“什么叫欺负你的人？我是帮助百晓生寻找问题，俞总显然不明白他的网站不够完善。”
    徐欣哈哈一笑：“沈总，你就不要搞这一套了，公司都是需要发展和健全的，来来来，咱们这边聊。”
    她伸手搭在了沈楠鹏的胳膊上。
    两人一个对视。
    沈楠鹏犹豫两秒，还是点头了。
    两位投资人笑着攀谈离开。
    徐欣临走前瞥了眼俞兴。
    俞兴耸耸肩，觉得徐总这人吧，有时候也是不错的。
    只是，当他瞧见跟在旁边一起走过去的土豆网boss，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俞兴莫名的叹了口气。
    宋宇锋刚刚放松下来，见状问道：“俞总，怎么？”
    俞兴摇摇头：“我想错错了。”
    宋宇锋愕然，嗯？爱猫也得分时候啊。
    “错啊错，很多事有时候就是阴差阳错的。”俞兴瞧着两位投资人走远的背影，“沈总怎么心胸不太宽广呢。”
    宋宇锋点点头，对于这位投资人的找事也有点恼火。
    他盯着那位的方向，说了句：“嗯，幸好，兴哥的心胸也不宽广，咱们等以后呢。”
    俞兴蹙眉：“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公司和我的形象就是这样一点一滴被误解的。”
    宋宇锋不说话了，心里只憋了一句兴哥接受网易采访时所说的态度，只是普普通通的实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