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三个愿望

    音乐与艺术之都蒂罗尔。
    这里是罗迪尼亚大陆乃至全世界的文艺中心。
    虽然金鸢人骄傲的认为西岱城在艺术领域的地位不输蒂罗尔，但这只是他们的盲目自信。
    那是他们的观点，并不是全世界都能接受的认知。
    在文学、绘画和雕刻等方面他们的确有资格和蒂罗尔一争高下，但在音乐领域他们还差得远。
    扬名大陆的音乐家最终都会选择在蒂罗尔进行盛大演出。
    如果没有在蒂罗尔金色大厅为上层社会的顶流奉上精采表演，就不能算顶级音乐家。
    这是共识。
    重生纪元元年，3月15日，夜。
    这个世界没有消费者权益保护日，这里只有盛大的音乐表演。
    这场精心准备演出是舒斯特的扬名演出，也是为尊贵的王后茜茜女士大约三十多岁但没人敢问的生日献上贺礼。
    优雅尊贵的美艳王后，虽然年龄很大但仪态得体的国王，他们是今晚演出的主角。
    音乐厅正对舞台的第三层观众席，是一间间分隔好的隔音包间。
    音乐厅一层观众席允许少数有教养的公民入场聆听。
    二层属于第二阶层和小贵族。
    就像他们在音乐厅观众席的位置一样，这里的观众身份也介于上层和底层之间。
    中层商人，手艺精湛的顶级工匠，文艺领域的翘楚，以及少数远离权力中枢的中下层贵族都在这里就坐。
    在他们上边是真正的顶流。
    只有世袭伯爵以上爵位才有资格在三层就坐，公爵和国王才能在这里拥有专属包间。
    身为蒂罗尔王国的统治者，已经七十多岁的弗朗茨·蒂罗尔依然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面庞甚至有几分焕发青春的味道。
    如果只看外表，甚至会认为他只有五十多岁且保养良好。
    他的头发尚算密集，而且白发很少。
    如果几年不见弗朗茨国王的人看到他此刻的模样，多半会感到惊讶。
    毕竟他现在的样子比三年前还要年轻不少。
    在他的专属包厢内，除他本人外还有爱妻茜茜女士以及两个儿子和最年轻的女儿。
    今天是茜茜女士三十四岁生日。
    换算成忒伊亚位面人类标准，她也到了风韵犹存的年龄。
    三个孩子非常热情的向她献上贺礼和祝贺词。
    但在热情背后却有着一股淡淡的疏远。
    毕竟茜茜女士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只是父王在母亲去世后迎娶的美丽后妈。
    大王子查理借着给后妈点蜡烛的机会，微微垂首。
    他心情很复杂。
    身为孝顺的儿子，他本该盼望父亲身体健康，长寿平安。但他做梦都没想到，父亲看起来或许会比他还长寿。
    他在心中哀叹，如果父亲继续青春焕发下去，他看起来甚至会比父亲还老迈。
    他是父亲年轻时和母亲生育的孩子，他已经五十一岁了。
    自从十一岁被立为王储后，他就被安排接受系统的王储教育。
    哪有四十年的王储！
    蒂罗尔王国算不上顶级强国，但实力比几大帝国也只是半步之遥。
    半步帝国境的蒂罗尔王国历代先王做梦都想戴上皇帝的冠冕。
    只要扩大领土并获得足够的法理支撑，蒂罗尔就有机会成为帝国。
    这也是每一任蒂罗尔国王背负的使命。
    爷爷弥留之际抓着父亲的手，再三叮嘱，要努力复兴奥丁荣光，建立由蒂罗尔人主导的新奥丁帝国。
    弗朗茨尽力了，他做了能做的一切，在任期间蒂罗尔王国政治清明，国力蒸蒸日上，还拓展了不少领土。
    在瓜分文德帝国的部分领土后，他们已经拥有成为帝国最低线的三百万平方公里领土，接下来就是法理支持。
    （注：忒伊亚位面陆地面积比地球大好几倍）
    蒂罗尔人是奥丁人后裔，因为奥丁大帝的平等宣言，每个奥丁帝国子民都有资格成为皇帝。
    好消息：蒂罗尔人拥有奥丁帝国强宣称。
    坏消息：普鲁登、魏玛甚至瓦尔城邦也有，甚至苏赛克斯人和金鸢人不顾脸面也可以参与。
    弗朗茨原本对称帝没有太大野心，他只想给后人留下雄厚资本。
    他对王储查理抱有很大期望，觉得王储有能力有野心，有大帝之资。
    他原本的策略就是给儿子铺路。
    如果不能成为皇帝，成为皇帝的父亲也不是不行。
    查理也很感受到父亲的用心良苦，再加上弗朗茨在逐步放权，他拥有的权限基本相当于常务副国王，所以他很有耐心。
    然而这一切在母亲去世后变了。
    他的母亲五十三岁时去世，在这个时代算不上夭折，但在生活条件优渥的王室也算不得长寿。
    查理曾怀疑过母亲的死因，但经过检查死因的确是慢性病，他也只好接受现实。
    母亲去世的第二年，父亲迎娶了只有十六岁的茜茜王后。
    那时她是全大陆最出名的美女，想娶她的人从伊尔兰排队到巴拉特，谁都想不到她看上已经五十多岁的父亲。
    查理曾经怀着最坏的恶意揣测年轻的后妈，按照一般套路，年轻后妈必然会用自己的孩子取代前任留下的孩子，并在丈夫去世后迅速弄死这些可怜的孩子，给家族上位铺路。
    这种事在宫廷斗争中发生过太多次。
    弗朗茨毕竟只有五十多岁，依然拥有让女性怀孕的能力。
    然而茜茜女士在入住美泉宫后没多久就召见了查理兄妹三人，并郑重的向神明发誓，她和弗朗茨是爱情，而她愿意接受弗朗茨的一切。
    为得到查理兄妹的信任，她甚至发誓不为弗朗茨生育后代。
    长于王室的查理不信誓言，但事实证明年轻的后妈没有食言。
    她放弃生育后代，将查理三人当做自己的孩子。
    哪怕查理比她大十几岁。
    今天是年轻后妈三十四岁生日，面对格外“疼爱”自己的后妈，查理心情很难平静。
    他不理解后妈为何想办法为父亲焕发青春。
    他哪里比不上该死的老东西？
    蜡烛很快插好，点亮。
    房间的魔法灯熄灭，只剩蜡烛的点点火光。
    茜茜王后微笑着说道：“我要许愿了，你们有什么祝福可以默默的放在心里。”
    她闭上眼睛，没有人注意到她闭眼的瞬间一闪而逝的躁动。
    她的心情莫名忐忑。
    就在不久前，暗鸦从窗口飞入，带来高阶暗夜议员的最新消息。
    “寻路者，我们已经锁定你的死敌，她潜藏在拉苏冰盖下方。她的年轻下属被光明之女打伤，他们已经开始火并.”
    暗鸦带来的消息有些谜语人，但茜茜王后听懂了。
    简单总结，克莉丝汀打伤了安洁莉娜，并以此逼迫索菲娅现身。
    索菲娅死定了。
    七名高阶暗影议员是当年能动用的最强机动力量，就算单独出动也能完成斩杀任务。
    再加上想要趁火打劫的克莉丝汀，她想不出索菲娅怎么活。
    就算她冷血到放弃安洁莉娜，也会被高阶议员围杀。
    茜茜王后对索菲娅非常了解，她不相信索菲娅能受这气。
    索菲娅肯定会站出来带走安洁莉娜，同时挡住克莉丝汀等人。
    这会进一步消耗她所剩不多的实力。
    索菲娅死定了。
    死于极致的傲慢，以及与实力不符的盲目自信。
    稳操胜券的茜茜女士已经在考虑善后了。
    难道不是吗？
    失去索菲娅的弗拉基米尔帝国会陷入巨大的混乱。
    首先是王位继承权。
    索菲娅没有子嗣，没有合法继承人。
    她死之后，谁来继承皇位就是大问题。
    如果处置不当，甚至可能引起旷日持久的内战。
    在罗迪尼亚漫长的大陆历史中，王位继承本向来是战争最好的借口。
    庞大巨熊倒下，蒂罗尔王国成为帝国的机会更大了。
    茜茜王后苦恼的是让谁来戴上新的皇冠。
    她原本更看好相对年轻的查理，然而在过去几年，她对查理的离谱行为越来越失望。
    查理有不少女人。
    好色对王室成员来说不算坏事，子嗣多甚至是好事。
    在查理深夜摸进她的床榻之前，她的确这么想的。
    直到查理钻进她的被窝，颤抖着向她求索。
    茜茜王后半推半就的接受了查理的殷勤和许诺，毅然做出年老国王妻子最常见的正确选择。
    烛光熄灭，夜视能力极强的茜茜王后看着这对父子，多少有些失望。
    如果有的选，这父子二人她一个都不想要。
    最近崛起的大陆青年才俊，她最看好罗兰，可惜罗兰迎娶风精灵末裔女皇，她完全没机会。
    罗兰不但实力强大，而且底线灵活，哪怕和恶魔做交易也会想办法讨价还价而不是断然拒绝。
    他是潜在的交易对象。
    虽然被罗兰断然拒绝，茜茜王后却没有丝毫气馁。
    她勾引不了罗兰，有的是人能办到。
    让族群派更年轻的女孩过来。
    就是那种外表高冷清纯，剥开衣裳后格外放荡，能完美发挥种族优势的女孩。
    和她这种恪守传统美德的原始魅魔不同，这种清纯魅魔是任何人类雄性无法拒绝的顶级存在。
    茜茜王后唇角微微上扬。
    她仿佛看到了族群的年轻后辈击败虽然美丽却不够骚的风精灵女皇。
    她毫不怀疑。
    勾引人，魅魔一族是最专业的。
    总之，身为寻路者，她的存在就是为所有暗影族裔标记通往忒伊亚位面的坐标。
    她是黑夜中的引路明灯，燃尽自己，照亮后来人的路。茜茜王后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索菲娅已经死了，许愿不必带她。
    那就许个新的愿望，希望罗兰能堕入黑暗。
    如果陪她过生日的不是这对窝囊废父子，而是罗兰就好了。
    茜茜王后睁开眼睛。
    黑暗如昔。
    大厅内，音乐演奏来到高潮，高亢清丽的女高音歌唱家在演奏人员的伴奏声中唱响颂歌。
    赞美黑夜。
    黑夜，让疲惫的人闭上眼睛，享受安宁。
    没有黑夜的休憩，人们怎能享受白昼的忙碌？
    茜茜王后缓缓睁开双眼，柔声说道：“亲爱的，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弗朗茨宠溺的抚摸着爱妻的发梢。
    他知道茜茜的男人不止他一个。
    他不在意，毕竟茜茜的种族是魅魔，需要很多男人。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也是茜茜的能量棒之一。
    如果知道真相，不知他是否还能如此大度。
    好在他还是蒙鼓人，什么都不知道。
    在弗朗茨眼中，茜茜王后虽然使用过不少雄性，但他们都是帮助茜茜进化的能量棒，所以茜茜没有背叛她。
    她在丈夫之外有许多男人，但她是好妻子。
    弗朗茨默默的想着。
    黑暗中，茜茜王后看着弗朗茨深情的目光，心跳莫名的有些加速。
    虽然弗朗茨是个窝囊废，但他对她的感情毋庸置疑。
    所以她才会放弃查理，选择为弗朗茨延长寿命，恢复青春。
    暗裔大军降临后，忒伊亚位面将会成为暗黑之子的乐土。
    届时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带弗朗茨找个地方隐居。
    魅魔的爱情观与人类不同。
    人类女性会仔细观察备选对象，然后选择最合适的。
    魅魔女性会平等和每个缘分到了的雄性上床，然后选择最大的。
    弗朗茨虽然年龄大，但他宝刀不老啊。
    这就是魅魔的择偶观和爱情观。
    人类当然无法理解。
    弗朗茨除外。
    茜茜王后唇角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贴近丈夫的耳畔，柔声呢喃着：
    “没关系，愿望是靠自己努力实现，说出来更有动力嘛。”
    “这个嘛，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老父亲的话让查理猛地低头。
    他咬着唇暗骂老东西不要脸。难道他还想再活五百年？
    茜茜王后有些感动。
    魔法灯和蜡烛全部熄灭，黑暗中只有她能看清弗朗茨的面孔。
    没有半点虚假，都是深情。
    茜茜王后柔声说道：“亲爱的，我也有个愿望。我决定以后只属于你一个人。”
    “真，真的？”弗朗茨眼睛里有了光，仿佛夜空下的星光。
    他是人类。
    他能接受茜茜王后的混乱私生活，只是因为他爱她，尊重她身为魅魔的种族特性。
    如果有的选，他当然希望茜茜王后只属于他。
    查理大惊失色。
    茜茜王后的话不啻于宣布他出局，父亲获胜。
    查理很想大声咆哮，但他偏偏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或许是因为王后许诺而心情大好，或许是感受到儿子对王位的渴望，弗朗茨柔声说道：
    “查理，我会为你铺平道路，然后退位。儿子，我希望你能成为帝国的首位皇帝！”
    原本还想骂娘的查理微微一怔。
    君无戏言，父亲这么说，他终于可以稳稳的戴上这顶王冠。
    这是他多年来的夙愿，但在实现后他却并未感觉到快乐。
    难道是失去年轻后妈的缘故？
    不，怎么可能！
    失去一个荡妇，收获一个国家，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只有父亲这老糊涂才会觉得人尽可夫的魅魔能忠贞不渝。
    开什么玩笑，茜茜女士不勾引他，不代表他不能主动找上门。
    以前他是这么成功的，以后也可以。
    他会用父亲最喜欢的姿势，狠狠的临幸茜茜王后，这是他对父亲最大的敬意。
    内心虽然全是恶毒的想法，但查理表现出来的却是父慈子孝。
    他感动的向父母献上祝福。
    “父亲，母亲，我衷心祝愿你们携手走到生命尽头。”
    许愿结束，魔法灯缓缓开启。
    清冽的声音在每个人耳畔温柔的响起。
    “这是我见过最恣意的爱情，你们的愿望马上实现。”
    熟悉的声音，但语气和往常完全不同。
    茜茜王后的身体瞬间僵硬，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就算对方用轻微夹着的和善声音，她也听的出来。
    是索菲娅。
    “索菲娅，你，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死了？”索菲娅从窗帘后走出，自来熟的坐在茜茜王后和弗朗茨对面。
    见在场几人呆若木鸡，索菲娅随意的取出一只空着的高脚杯，倒满杯中酒。
    “维罗纳庄园，1782年珍藏佳酿。那年的天气是百年来最适合葡萄生长的特殊天气，所以82年的维罗纳庄园葡萄酒格外珍贵。”
    “过去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有珍藏的存货，挺会享受嘛。”
    索菲娅唇角带着几分笑意，仿佛赴宴的嘉宾。
    但茜茜王后很清楚，如果她拿不出足够的筹码，今晚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痕迹。
    她没有狡辩暗影议员不是她派的。
    审案需要证据，杀人只需要目标。
    索菲娅不是法官，她不审案，她杀人。
    茜茜王后沙哑的生意中带着几分惧意，“我，我是暗裔之王派来的引路人，杀我会得罪暗裔之王。”
    “暗裔之王与缇雅谁更强？”索菲娅似笑非笑的问道。
    全场鸦雀无声。
    暗裔之王的确强大，但他的威能并不会超越光明女神。
    索菲娅直呼女神真名，随手杀光女神留下的裁判团，她连光明女神都不在乎，多个暗裔之王又如何。
    “暗裔之王有不输女神的威能，麾下拥有的军队更加强大。如果我们合作，我的意思是您和他合作，就能对付光明缇雅！”
    茜茜王后看到紧随索菲娅出现的罗兰，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罗兰，这是双赢的交易，你快劝劝索菲娅，她听你的！”
    鬼魅般出现的罗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坐下也给自己倒满酒。
    “这酒颜色真漂亮。”
    仿佛一抹猩红融入黑色，像极了干涸的血液。
    索菲娅柔声说道：
    “弗朗茨陛下想和妻子永远在一起。”
    “茜茜往后希望未来只属于丈夫。”
    “查理王子衷心祝愿父母携手走到生命尽头。”
    索菲娅轻叹一声，“罗兰，你觉得这是真爱吗？”
    罗兰和索菲娅轻碰酒杯，一起干杯。
    拭去唇角残余的红色酒液，罗兰笑着说道：“虽然很难评，但他们的感情的确很真挚。”
    茜茜王后没想到罗兰帮他们说话，激动的差点给罗兰跪下。
    “索菲娅、罗兰，我保证立即退居二线，永远不和你们为敌。蒂罗尔王国也不会和你们为敌。”
    “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
    索菲娅放下酒杯，向罗兰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轻声问道：
    “枢机卿，你怎么看？”
    这道题罗兰当然会。
    “她不是知道错了，只是因为被当场逮捕。”
    索菲娅点点头，罗兰但凡劝说一句让她接受妥协，她都会让罗兰立即收拾铺盖滚蛋。
    连主君的心意都不知道，当什么首相。
    “三个愿望，一起实现吧。”
    索菲娅伸出纤细的之间，深邃的双眸如渊如狱，蕴含着毁灭气息。
    茜茜王后的灵魂仿佛被冻结，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的尖叫，试图寻找救援。
    可惜，她什么都做不到。
    索菲娅指尖轻点，将她的声音荡碎，融入外边的音乐会。
    茜茜王后的尖叫在包厢外的人听来变成了轻柔的笑声。
    门外的侍者安静的站着。
    他们并不知道，蒂罗尔王室就在刚才瞬间团灭。
    整整齐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