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029年8月，亮国火箭城
    灵光号探测器经过近六年的飞行，即将抵达灵神星。在50万颗小行星中，灵神星是最特别的。它的主要成分是铁和镍等金属，表面凹凸不平，布满蜂窝状的孔洞。
    按照布劳恩教授的说法，它很可能来自一颗古老行星的内核。
    灵光号的太阳能板展开后相当于一个网球场大小，为其新型推进器提供电力。电子与推进系统激发的氙离子产生反应，在幽冥的太空中拖出一条幻梦般的蓝绿色羽流。
    亮国航天局的控制室里，灵光号探测器项目组成员达芙妮·布劳恩博士紧盯着监视器的大屏幕。
    可能是因为紧张，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向身旁的迈克尔·麦克斯。两人陷入热恋已经半年多了。
    迈克尔·麦克斯是世界首富，传奇般的英雄人物。
    2023年，他的艾斯贝公司独有的猎鸟5型火箭将亮国航天局的灵光号发射升空，迈克尔及其公司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灵神星探测项目的合作方。
    艾斯贝空间技术公司并不是第一次与航天局合作，火箭将灵光号送入轨道后，任务也就完成了。发射后的几年里，迈克尔对灵光号并不感兴趣。
    从去年开始，他突然对灵神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看似是因为喜欢上了刚毕业就进入项目组的达芙妮，实际上是因为他发现了灵神星的特别之处。
    科学家在地球上观测灵神星，通过光谱测定，除了确认有铁镍成分之外，高度怀疑其组成成分中还有大量的黄金。
    黄金比起小行星研究当然更能引起媒体和公众的关注，更有好事者计算出这颗金属之星价值超过一万亿美元。
    迈克尔·麦克斯对钱不感兴趣，他是一个总能把疯狂的想法变成现实的“冒险家”。世界首富不是他的目标，只是他敢为人先的副产品。
    他关注灵神星，与钱无关。
    “灵光号入轨成功，成像系统开启。”达芙妮激动地播报着，第一次参与如此重要的项目，喜悦挂在她的脸上，加入项目组后，经过近一年的等待，此刻焦虑一扫而光。
    “图像是实时回传还是压缩打包回传？”迈克尔问道。
    “实时回传，现在灵神星距地球约1.7个天文单位，15分钟后，我们就可以接收到第一张高清图了。”达芙妮答道。
    灵光号入轨后，离灵神星越来越近，除了成像系统，光谱扫描仪、质谱仪和高分辨率雷达等设备逐一开启，探测器各种电器设备发出的频率信号叠加在灵神星表面。
    这颗寂寞空转的小行星，终于迎来了人类的光顾，沐浴在各种光电信号的频闪之中。
    突然，灵神星仿佛有了声息，发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极低频电波，杂乱而渐强，引发的谐振、共振瞬间毁坏了灵光号所有的电气设备。
    十五分钟后，经过解压的灵神星图像清晰地显示在控制室的大屏幕上。
    达芙妮惊呼：“哇，空洞的截面全是规则的六边形，怎么看着像是人造的？”
    迈克尔并不感到奇怪，说道：“自然的力量鬼斧神工，一切皆有可能。”
    达芙妮调整高分辨率雷达的信号放大器，观察屏幕显示的灵神星雷达反射信号，信号在从低到高连续频段上波动跳跃，仿佛给灵神星做了一个脑电图。
    极低频波段开始出现异常，振幅越来越大，0.5赫兹到30赫兹频率的振幅冲撞着显示屏幕的上下边沿。
    倏地一下，来自灵光号的图像和雷达信号完全中断了。
    控制室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众人不甘心地调整设备，重启系统。几经努力未果之后，只好无奈地接受冷冰冰的现实，灵光号探测灵神星项目刚刚开始就被迫结束了。
    当天晚上，在迈克尔的家里，也就是这位特立独行的世界首富居住的预制板房之中，达芙妮将不涉密的灵神星数据输入了迈克尔的超级计算机。
    迈克尔坐进类似航空座椅的特制装置，戴上感应头盔，拉下眼罩，开始脑机融合的冥想。
    2018年起，迈克尔·麦克斯组建了一个实验室，招募生物学和计算科学的顶尖专家一起研发脑机融合项目。
    2019年，第一代机样机完成，它可以通过非接触式的磁场感应器与人类脑电波进行连接，辅助人脑完成记忆搜寻、思维导图和路径判断，大幅度提升测试者的思考效率，激发出更深刻全面的思考成果。
    当时，霓都的一个地标建筑刚刚建成，是来自英国的设计师受印度古老的阶梯井启发而设计的。
    这个地标建筑似乎没有实用功能，只是由巨大的金属构件铸成台阶相互连通，向上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印度的阶梯井是逐级向下的，而这个建筑的台阶是层层叠叠，逐级向上的，它有个别称，叫做“天梯”。
    迈克尔很喜欢这个建筑的创意，就以它的官方名字给自己使用的人脑辅助器命名，名字叫：vessel（容器、血管、大船）。
    迈克尔的脑洞总是比常人开得大，当逻辑算法盛行的ai蓬勃发展时，他开始研究脑机融合，在人的颅骨凿开一个洞，植入芯片，把“开脑洞”从一个夸张的词汇变成现实动作。
    当gpu显示技术与计算合二为一，ai从逻辑启发型升级为场景启发型，引得一片欢呼之时，迈克尔已经将开颅的硬链接改进为非接触的感应式脑机融合。
    迈克尔始终坚信，人脑是最完备、最节能的神经网络系统，计算机应该辅助人脑思考，而不是相反。
    达芙妮坐在窗前，静静地等待迈克尔从vessel中得到的答案，夏日的微风挤进开启的窗缝，轻抚着她金色的秀发。
    达芙妮已经分析过数据了，但她还是希望迈克尔加vessel，这个“超脑”能给她更精准的分析，毕竟她自己的分析结果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迈克尔轻触右侧扶手上的关机键，推开眼罩，摘下头盔。他眨着眼睛，似乎还在思考。
    “有结果了吗？你认为是怎么回事？”达芙妮问道。
    “嗯，分析了四个极低频频段和相应的振幅。”迈克尔说着，站起来走到黑板旁，像是怕忘记似的，急速地写着：
    频率为14~30赫兹，5～20微伏。
    频率为8~13赫兹，20~100微伏。
    频率为4~7赫兹，100～150微伏。
    频率为0.5~3赫兹，20~200微伏。
    “分别对应人类脑电波的β波、α波、θ波和δ波。”达芙妮说出与自己一样的分析结果，等待着迈克尔的确认。
    “是的，达芙妮，我的结果是灵光号接收到了类似人脑发出的电磁波。”
    “直径约250公里的灵神星，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块，它怎么可能发出类似人脑的电磁波？”达芙妮抓住迈克尔的手臂，一边摇晃着一边喃喃低语：
    “这怎么可能？”
    压章集句诗：
    弦歌容与倦将迎，宋，刘宰
    晓鼓催班尽短更。明，李荇
    心绪万端书两纸，唐，白居易
    九重寤寐忆忠诚。宋，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