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155如山，常守一片青

    第156章 155.如山，常守一片青
    鼍龙。
    又名猪婆龙。
    水虫之类，形似蜥蜴，其甲如铠，皮坚厚而刀兵难破。
    寅山师兄在听了那位左摄提祝宇飞的请求后，让安然道人去安排众弟子住下。
    自己则带着几名第三境的授箓弟子，其中包括徐清，跟着祝宇飞前去查看大江上那群猪婆龙的情况。
    “这猪婆龙乃是龙种水裔之一，能兴风作浪，皮又厚如坚甲，寻常刀兵难破，军队中多是武夫，在岸上倒是能斗个你来我往。”
    “但一旦落入江中，那些猪婆龙得地利所助，实力大增，军伍中的那些武人便不是猪婆龙的对手。”
    “在折了好几个有品阶的军官后，眼下驻守大江河岸的军队已经不敢轻易跟那些猪婆龙在水中交战。”
    “只能等那些猪婆龙御水上岸吞吃百姓时，再闻风而动，进行拦截围杀。”
    “原本这法子还挺好使的，
    可是这段时间那些猪婆龙也学乖了，御水上岸吃完人立即转头就走，绝不耽搁，军队的人赶到时往往已经晚了。”
    “如今这大江沿岸的百姓走投无路，被逼得要用童男童女做活人祀，祈求那些猪婆龙能够放过他们村子。”
    这一路上，左摄提祝宇飞向着徐清几人说明这大江鼍龙的严重性。
    徐清在听到以童男童女做活人祀时眉头微微皱起。
    心头觉得不舒服，可是眼下天灾如此，朝廷又无力兼顾整条大江河岸线，那些村民该如何是好呢？
    死几个孩子总比一村村民都葬身鱼腹好吧
    “都水清吏司的人呢？防备江河中的水裔妖族上岸不是他们的职责吗？”寅山师兄脸上同样有些难看，厉声发问道。
    都水清吏司是大盛朝廷设立的水道衙门。
    针对天下水脉河流的管理，大盛分别设置了“漕运总督”和“河道总督”两大官职，
    其中都水清吏司便是“河道总督”下的水道衙门。
    都水清吏司主要负责管理河道，同时肩负有巡河两岸，斩杀御水上岸作乱水裔妖族，不使妖族危害百姓的职责。
    都水清吏司中的巡河御史、管河御史等一个个都是浪里白条，精通水法，入水与鱼虾等同。
    猪婆龙的地利优势在都水清吏司面前，并不能起到作用。
    这个衙门徐清倒是有听说过，但没有打过交道，淮安那边因为有元符观镇着，都水清吏司的人在那边活动并不频繁。
    “都水清吏司的人都忙着梳理镇压水脉，哪有空管这水妖作乱的，如今都是漕运的兵将在处理。”祝宇飞叹了口气道。
    武人只有一身蛮力，虽有“一力破万法”的说法，但那必须是力量绝强才行，比如一拳破江。
    可这种武人终究是极少数。
    因此面对眼下这种情况，漕运兵将很难有所作为。
    “都水清吏司没留些人下来？”寅山师兄皱着眉头道。
    “没有。”祝宇飞摇摇头。
    寅山师兄脸沉下来。
    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嘛？
    严重到都水清吏司都顾不得大江上的麻烦了？
    还是
    祝宇飞见寅山师兄陷入思索，闭上嘴安静带路。
    徐清出了府治江都县，才真正见到水灾肆虐是一副怎样的场景，目之所及，尽是浑浊的黄泥水。
    水深足足漫过了膝盖，而且越往前水位越高。
    “这扬州府与淮安同位于南都大江以北，淮安暂且无事，这扬州府何以至此地步了？”跟来的一名授箓弟子错愕道。
    淮安位于大运河、淮河交界处，同时毗邻大河，如此条件还安然无恙，却不想扬州府竟已成了水泽之国？！
    徐清立马想到了一点：“因为大部分水势都被洪泽湖蓄住，所以淮安目前才能无事。”
    此言一出，寅山师兄看向徐清点了点头：
    “小师叔说得没错，不过别以为是那条老蛟龙大发菩萨心肠，实是包藏祸心！不发则已，一发定然惊天动地。”
    徐清听到寅山师兄称呼他作“小师叔”，感觉怪怪的。
    不过他是“静”字辈，寅山师兄是“安”字辈，按辈分确实是寅山师兄的师叔没错。
    前方已成泽国。
    众人只能掐诀施展出“履水术”方能继续向前。
    既然知道要前来除水妖、镇水脉，徐清不可能没有准备，镇水符、避水符等等水符他准备了一大堆，
    同时相关的术法这段时间也学了一些。
    这“履水术”能让修者履水面如履平地，听说修行到高深处，还能一脚定风波，平浪潮。
    位列道门七十二地煞术之一。
    众人再往前走出一段路。
    此地原本有几处村落的，但如今已经被大水淹没，只能看到零星一些屋瓦露出水面之上。
    寅山师兄放出灵识潜入水中，喃喃道：
    “这段江中的镇水铁牛已经不知所踪，两岸的镇水法阵也已支离破碎。”
    “都水清吏司的人到底在梳理何处的水脉，此处大江的情况都已经糜烂如厮，竟然选择不管不顾？”
    “莫非是大堤那里出了事？”
    “快看！那里有人！”
    一个授箓弟子忽然指向远方，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张浮木上趴着一个扎着羊角的孩童，
    孩童下方有一男子正凫水推着浮木往那露出水面的屋顶游去。众人准备前去把人救下来，徐清目光一闪，视线穿透那平稳如镜的水面望向水底。
    “水底下有东西！”
    话音将将落下，一道巨大的黑影兀然出现子在那男子和孩童下方的水底。
    粗略估算。
    黑影足有十来丈长！
    水底下黑影出现时，水面一如既往平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但那推着浮木的男子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危机，
    双脚剧烈摆动，推着浮木的速度不断加快。
    但再快也快不过水底下那黑影上浮的速度。
    下一刻。
    平静的水面像是破碎的镜子般炸裂。
    波涛层层叠叠冲荡开来，一张犬牙交错的大嘴如同一把铡刀一般破开水面，带着浓重的腥气将男子和孩童罩在嘴中。
    徐清看到那推着浮木的男子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若是让这“铡刀”合拢，就算大神通修者来了，也未必能够把这一大一小两人救下来。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男子用力把浮木推出去。
    “孽畜！”
    当徐清准备出手时，寅山师兄将眼一睁，怒喝出声。
    手上迅速掐出法诀，体内所授之“太上正一河图保命箓”发散光芒。
    那猪婆龙周围本该受它驱使的水流突然挣脱了它控制，化作一道道水绳将那张巨嘴捆住，使之不得合拢。
    “嗬嗬嗬”
    沉闷如雷的吼声从那猪婆龙的腹部擂响，以它为中心四周的水流却一动不动，完全不受它控制。
    那透着冷漠的琥珀色竖瞳终于泛起了惊恐的色彩。
    这时寅山师兄印诀一变，捆绑住那张巨嘴的水流高速转动起来，如同一条条刃链，切割过这头猪婆龙的身体。
    那推开浮木的男子刚才已经闭目在等死，结果久久没有等来他预想中的惨烈结局，
    再次睁开眼睛时，
    却见天上下起了一场雨水，混着白肉的血液淅沥沥淋在他和那个孩童身上。
    男人一脸呆滞。
    鼻尖嗅着那股浓烈的腥臭味，脑袋却空白一片，直到看到几个身影飞身落下时，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渗出。
    得救了！
    寅山师兄脚一跺，将脚下的水面化作凝实的“地面”，把那一大一小两个人从水里拉出来。
    再一挥手，元炁震荡，两人身上的水汽迅速蒸发干净，侵蚀进体内的妖气同时一并驱散掉。
    男人战战兢兢踩在水面上，在发现不会掉落下去后，“噗通”一声跪倒，朝着徐清几人磕头不停：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起来吧。”寅山师兄一挥手，宛若实质的元炁将男子托起来，“等一下我们会你和你的女儿回城里。”
    “你们且先呆我们身边，不要乱跑。”
    “谢谢仙师，谢谢仙师，我们一定安静呆着，绝不给仙师你们添乱。”
    男子忙不迭应道，随后犹豫了下，鼓起勇气道出实情：“只是这孩子不是我女儿。”
    “不是你的女儿？”
    另一个名为“宁方”的授箓弟子眉头一挑，不是自己的孩子，临死关头想的却是把这孩子从猪婆龙龙口推走。
    “是。”男人一叠声道：“我被大水冲走，扒着这根浮木顺着水流飘荡时，遇到了一对被困在一头大鱼尸体身上的夫妇。”
    “那大鱼尸体漂浮在水面，血水顺着水流四散开来，一定会引来其他的水里妖兽。”
    “可除了那个落脚之地，四周都是看不到尽头的江水，所以那对夫妇央求我把这个孩子带走。”
    徐清看着这个约莫五六岁，整个人呆呆滞滞，像是吓傻了一般的孩子，
    不由得想起了宁阳镇张家村，受虎灾死去父亲的的那个小女孩，心头莫名揪动了一下。
    “你离开过去了多久？她的父母大概在哪个方向？”徐清冷不丁开口。
    男子之所以说出这女孩父母的事，其实也是存了让仙师去救那对夫妇的心思，连忙道：
    “没过多久，大概半盏茶到一盏茶的功夫，在我们飘来的那个方向。”
    徐清点了点头，拉过女孩的小手。
    寅山师兄的目光这时候望了过来，对上徐清那透着坚定的双眸，脸上浮出一分真切的笑意：
    “走吧。”
    徐清鼓荡体内的元炁，元炁托着他和小女孩飞身而起。
    山上人，
    可如云般逍遥自在，
    也能如山，
    守一方土地安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