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而生

    第236章 而生
    舞动的钝剑划过空气，两名常服少女在宽阔的堡垒天台上，身形交汇，兵刃相接。
    即使是基本的剑路练习，那栗发的麻辫女孩也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断组合着自己习得的所有技巧。
    二人一遍遍重复着基础剑术来回攻防，然而明明是相同的速度和招式，没有任何超纲的技法，但特蕾娅依旧越来越难以跟上节奏。
    稍有不慎，在腾挪中臂膀慢了身子一步，眼前横切而过的剑风，就逼得栗发少女忍不住本能眨了一下眼眸。
    这不到一息的疏忽，丢失了奥莉薇娅的动作，导致特蕾娅匆忙的抬刃招架，再也挡不到对方的剑势。
    冰冷的金属抵上了她的侧额，昭示一轮练习的结束。
    “要习惯克服畏惧的本能哦，闭眼并不能在战斗中保护自己，眼皮也挡不住武器，可无法观察到对手，你就输定了。”奥莉薇娅放下了钝剑。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特蕾娅呼吸凌乱的道歉。
    双脚稳立崎岖的土地，铠甲轻轻震响，黑发缓缓披落在骑士的肩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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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少女叉腰，摸着下巴，也老实答道：“当然咯，莱昂对我说过，天赋同样是关键因素，每个人都生而不同，总有自己所擅长的，我就占了许多这方面的便宜。
    一道剑伤，从亚森的左脸眉宇划过深入眉骨，直至脸颊。
    没有奇迹，或者奇迹已然实现。
    特蕾娅两手捧着苹果，眨眨眼，仍有点不明所以。
    一头遍体鳞伤的狮鹫步履蹒跚的走来，那哀鸣般的啼叫，仿佛在林中寻找着熟悉的回应。
    这匪夷所思的剑术的确是自己输了，可惜，此地并非比武较技的擂场。
    泥泞被猩红浸染。
    转过刀柄倒持断刃，正要了结这场一波三折的死斗但耳翼微动，听见被掷来的恐怖风压。
    枭首，腰斩，断肢，穿心.无处可退，无处可躲，无法在这其中看到任何间隙，没有一丝生机可言。
    沉默中甩落下战刀上的血迹，亚森绷紧肌肉，用力拔出.那被嵌入左侧脖颈的半截剑刃。
    只是原本威风凛凛的巨兽，如今一侧的羽翼以扭曲的姿态垂下，身上插着箭矢与长矛，几乎浑身伤口与血污，与其同伴的处境半斤八两.很快发现了这里，死亡爪缓缓靠近过来。
    残尸与血泊汇聚成一条猩红之路，而那些被撕碎的人类骑士已然难以辨认。
    断裂的荆棘之剑飞上天际，又旋转着插回了地面。
    但莱昂无论前世今生，都从未相信过命运。
    “那就用你的剑来证明吧。”亚森伯爵以行动检验对手的决心。
    望着那孔雀骑士不言不语的果断退走，凯兰扭头看了看地上失去意识的莱昂。
    ——刀剑交错，金属在巨力碰撞中破碎。
    被断刀浅浅切开的皮肤，溅出一串猩红的血珠。
    匆忙抬臂抵开利刃，大骑士转身一脚踢出。
    当世竟有如此剑术？
    无数线条，铺天盖地的收束而来。
    没有，他劈出的每一刀都为置其于死地。
    察觉对方还敢主动进攻，大骑士怒而拎转刀刃，连贯的斩向对手头颅。
    黝黑的眼眸平静下来，他端平剑刃，浑身的剧痛中维持刃锋直指亚森：“.我不会死我会活下去.”
    似乎再深几分就能斩瞎他的眼睛。
    奥莉薇娅露出微笑。
    怪不得天上没了动静，没有耽搁，老伯爵猛踏地面钻入密林。
    “？”特蕾娅连忙伸手接住。
    他像见惯了这副景象，万事万物在目力所及中展开，“看”到勾勒那老骑士身影的虚像，从四面八方冲来。
    碎发随那被切开的红袍飘飞，莱昂身法旋动出完美的几何，一道剑光反手贯出，直抵面前之敌的眼球。
    下一秒，无数自身被斩杀当场的轮廓映入脑海，但他找到了交叠在其中，仅有的微小生机。
    这也是不断练习武艺，精进技巧的意义，只要记住的过程足够多，那当我打算抛出‘苹果’时，你甚至不需要主动思考，就能立即展开行动。”
    差之毫厘的跃入一侧林间，亚森伯爵半空中投掷手中断刀，射向尚未被补上最后一下的黑甲骑士。
    瞳孔微缩，亚森伯爵距那右侧刺来的剑锋，以分毫之差震步瞬退，凭绝对的速度躲开这神乎其技的一剑。
    付出代价，赢得胜利！坦然踏步，莱昂赴死般向吞噬一切的轨迹螺旋之中刺出长剑骑士与骑士押上性命的以死相搏，并无惊天动地的碰撞。
    这大半年前还格外稚嫩的年轻人，竟将亚森逼得那么狼狈，不知刚刚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战斗.没有犹豫，凯兰也并未去追击敌人，他拄起战斧，弯腰卸除莱昂残破的臂甲，替对方紧急处理伤口。
    靠杵剑强撑半跪下来，尚未倒下，莱昂张口，喷出再无法强忍的胸中鲜血。
    反击不中，莱昂踏步前追。
    莱昂愕然发现，每一寸、每一尺，都被对手的下一次斩击所覆盖。
    大骑士撇了眼手里被持戟武士砍断的佩刀，也并不想抱怨武器残破带来的劣势，按过去的经验，他就算空手也能撕碎眼前这个年轻的骑士。
    一把拽下扣在肩侧的破损战袍，亚森侧身手托刀脊，对前方拉开步架。
    要说自己因腹部伤势而力有不逮，可对方也同样被他打成重伤，能站起来已经是奇迹尽管如此还是被这个年轻人伤到了。
    咬死牙关，不愿就此徒劳的等死，尝试挣扎，体力的枯竭感让肌肉犹如被一根根撕裂无尽的饥饿中，心脏突然迸发出一股沸动的鲜血。
    说完，她提议休息片刻，两人便来到一旁盛放水果和净水的桌前放下兵刃。
    轰隆——！一把长柄战斧坠入大地。
    发现黑发骑士扶压着佩剑的弱刃，借自己的斩击远远落下。
    奥莉薇娅笑笑：“慢慢来，毕竟你才入门不久。”
    远远对视着不算陌生的对手，亚森皱眉，兵刃全失，腹伤严重，他无法以此状态空手再和一位大骑士搏斗。
    特蕾娅似懂非懂的陷入思索。
    可她微微皱眉。
    捂住脖子上渗血的伤口，老伯爵心中感慨。
    但也得尽快把这年轻人带回去，不然即使身为强壮的武人，也未必在这样的伤势中撑得住。
    仅触亚森钢靴袭来的力势末端，莱昂提剑受身。
    可对方奇迹般的抓住了自己都未曾发现的间隙。
    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拔剑轨迹，对方竟挡住了自己零距离紧贴脖颈的一刀？
    但事实之下，亚森现在不再这么想了。
    忽然，金发少女瞧向特蕾娅，玩笑般将手里的水果轻轻抛向对方。侧目望去。
    不同于那在魔法光芒中突然消散的持戟武士，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就算有铎森的项链加持，也与自己武力差得犹如天壤。
    一身银甲的魁梧骑士跳下飞马从空中直接坠下。
    “.仍差一点.”
    来不及分心疑惑，莱昂主动与那虚像重合他的行动与现实近乎一致。
    扎紧了伤口，感到地面隆隆震动，凯兰男爵侧目看去。
    屠龙者五指梭握刀柄末端，老迈的眉目认真而凝重，望向远处端起长剑的年轻骑士，真正将其视作了需要重视的对手。
    奥莉薇娅闻言，抬起苹果的手停在半空中，蹙眉，想了想若以莱昂的口吻，这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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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骑士杀意不减，骤然加力改切为斩。
    鹿角男爵，大骑士凯兰。
    “放心，你主人还没死。”凯兰扛起莱昂，抄着战斧站起。
    可亚森却没有多少劈到目标的手感。
    难以相信。
    莱昂握紧长剑，强忍着周身的剧痛，观察着眼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时机微妙的横架，借偏拍到肩背的剑身压迫，他躲过了本无法闪过的斩杀。
    十数步的踏足之距，在大骑士脚下只需一瞬。
    举目遥望，只见狮鹫挤开的路径后，数头蝎尾狮的尸体躺了一地。
    密密麻麻收拢的感知虚像，豁然在莱昂眼前分出孔雀开屏般的数不清绝望之径。
    但他抬手蹭蹭嘴边的血迹，在绝死之境中，苦中作乐般露出微微的得意.老伯爵为那刺感来的出现，左手抬起摸了摸侧脸，低头看去溢出的血丝映红了手甲。
    “了不起，杀了你后，我会留下你带给我的伤疤。”
    奥莉薇娅则拿起另一颗苹果美美的咬了一口。
    似乎看见了什么，他的感官被无限的放大眼中呈现出无以计数交织的轮廓，从那轮廓中甩出的斑点，线条，切面，如波涛般涌向自己。
    从苹果园送来的红果自空中飞出一道弧线——
    那就像自己注定的死亡。
    他只觉挥刀斩中一团飘散的轻风。
    亚森抬目，望向那依旧强撑着重伤之躯，顽强站起的黑发骑士。若非对方的力量和速度依旧平平，亚森几乎以为刚刚在与武艺超凡的强者搏杀。
    奥莉薇娅耐心解释道：“你想啊，我们从小到大，都见过东西被抛扔的轨迹，见多了，就能下意识预感到类似与相同的‘结果’，区别只在于准确程度。
    又是一阵虚风，亚森伯爵虎目瞪圆。
    察觉到对方突然变化的气势，莱昂合握长剑，双眸尽力观察从那老骑士轮廓周身延伸的轨迹。
    现在去追亚森或许能趁机除掉一位强敌，但这位优秀的骑士也就要凉透了，何况凯兰亦不想以对方的生命为代价，去窃取对方的战果。
    一条断臂随之重重坠落。
    他知晓那是莱昂的战兽。
    油尽灯枯的黑甲骑士.终于倒下。
    嗡！凶戾的刀风拂过大地，自树桩上撕下大片皮木，泥土飞溅。
    亚森挑眉，惊讶这堪称完美的出剑。
    特蕾娅拿起毛巾擦拭着汗水，不由望着自己的导师：“看诸位骑士大人与你比剑时，连他们的每一击也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到底如何才能像你一样看破对手的想法？只用眼睛观察，就能做到吗？这有没有什么窍门？”
    冲杀而来十拿九稳的一刀，在几乎接触对方的刹那，划过了黑发骑士舞动的战袍与长发。
    他微微仰首。
    转柄切入中线，莱昂正斩劈落长于对手武器的剑锋。
    宛如命运。
    沿着探寻的唯一生机，黑发骑士顺势矮身，前俯拽落剑柄。
    “瞧这招被你‘看破’了，你其实也能做到。”
    ——锵滑出剑鞘的荆棘之剑，劈入断刀与脖颈间隙，隔开了那本该深入血肉的刀锋。
    略微确认眼前的人类外形和气味并非敌人，它才来到昏迷的伙伴身边，悲怆的低头鸣叫。
    今天的果实入口，清甜中带着莫名的苦涩与心悸垂下眼帘，陷入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轰然落地，面具后的狮发微微抖动，凯兰起身招手，浮空的符文战斧坠入他的掌中。
    暴风吹起黑甲骑士的长发与红袍，
    莱昂盯着下颚那近在咫尺的银色轨迹，似乎见到自己被切开的喉咙.好像窥见无数种死亡的时刻。
    不再徒劳的寻求躲避，既然无论如何行动都是死路，那就只剩下前进一个选择。
    嘭！卸除力道的身子咣当一声飞出，退了好一段距离才跌落地面。
    亚森的脑中不禁复盘刚刚的交手，到底犯下了什么错误。
    ——这小子居然还有余力。
    但不似过往那般尽力而为，他如今渴望活下去的愿望，比挣扎在逃亡之路时还要强烈千万倍。
    鲜血自其左臂的断面喷涌如泉。
    泛起幽光的战斧从地面猛地飞起，斧刃挡在断臂的黑甲骑士身前，弹开那扔去的袭击。
    有他的提醒我才发现，比起大家，似乎我对物体轨迹的感知更加清晰，能观察到许多事物在发生运动前的不同可能就好像，早已经见过‘它们’运动了无数次一样.”
    阿瓦隆有许多人在等他他也还没完成对许多人的承诺。
    屠龙者满是缺口的战刀，劈开了黑色的钢甲。
    呲啦！火四溅。
    转头看向一旁的断手，凯兰也一并拾上。
    找希尔加德大师赶紧冻起来，没准北方术士的魔法，还有接回去的可能。
    凯兰只遗憾自己全力赶来依旧晚了几分。
    但愿那些术士有办法，不然失去一臂，对武人来说就太可惜了。
    堪塔达尔的屠龙者腹部伤得不轻，能做到如此程度，这小子若还能伤愈，十几二十年后不知能立下怎样的武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