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中）

    呼~
    倒悬山上，微风徐徐，怪石嶙峋，草木向荣，一切栩栩如生。
    虽然已进出多次，但每每来到此间，黎渊仍是有些惊叹。
    “真气运用到这个地步，说个‘神’也着实当得起了。”
    黎渊盘膝而坐，从石头缝里拔出一根杂草，看着它化气消散，而缝隙里，新的杂草随之长出，不增不减。
    修持千钧气功，触及内劲化气之后，在看到这一幕，黎渊颇有些高山仰止之感。
    “内劲化气，以内气勾连诸形，此为易形大成，这一步，于我而言只是水磨工夫，早晚而已。”
    黎渊心中梳理着。
    藏书楼内外楼中并无上乘武学，但却不乏前人对于武学的心得体会，他常年看书，武学底蕴已不像之前那么浅薄。
    武者易形，被称之为登堂入室。
    到这一步，无论在天下何处，都可称得上一句高手了。
    世间绝大多数武者，到这一步已是极限，想要易形大成，首先就要内劲化气，这就需要上乘武学，需要气功。
    没有上乘武学，而能易形大成的人，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那是能够将原本中乘、下乘武学拔升到上乘的惊世之才。
    “内劲化气后，易形境才算圆满，而通脉……”
    黎渊低下头，看着这具完全由真气化成的身躯，隐可见体表之下，无数经络交织成网。
    气血大循环、内劲大循环，都是为通脉做准备。
    人体经络，无有不通，不通则痛，所谓通脉，并非是要打通体内的什么经脉。
    而是经由气血、内劲大循环，以内气在体魄深处，于筋骨皮肉，四肢百骸之间勾勒出一道道复杂无比的经络网！
    架构经络网的过程，就被称之为通脉，构架成功，则为通脉大成。
    化劲为气前，中乘武学与上乘武学的区别并不明显，但气功一成，两者的差距就瞬间拉开。
    “呼！”
    黎渊静坐许久方才起身，缓步走向山巅。
    自修持千钧气功之后，凭借着掌兵箓加持，他第二次闯山的进度可谓是突飞猛进，七八天前已经闯到了最后一阶。
    之后，就被这疑似韩垂钧的鬼面人拦阻在此，不得寸进。
    “鬼面，易多形，登山六千仞。”
    黎渊驻足在最后一块石碑前，上面罗列着千余年间，所有闯山之人。
    其中，这鬼面人的武功并不算高，仅易形而已，远远无法与炼髓大成的柳擎天相比。
    但其人的进度，却是除了自己之外的最高。
    “即便没易百形，也至少大几十形，且不乏灵兽之形、天地之形。”
    隔着十丈，黎渊打量着这鬼面人。
    七八天里，他多次闯山，用尽种种手段，仍是无法跨越这最后一阶，哪怕是催发了掌兵箓的加持，也不成。
    同归于尽，也办不到。
    “即便有掌兵箓加持，想要胜过这人，只怕短时间也很难办到。”
    黎渊心下明了。
    仅易形这一境，鬼面人远远超过了所有登山者，哪怕是炼髓大成的柳擎天，也逊色极多。
    “再试试！”
    黎渊来回踱步，同时感应起掌兵箓，将‘极品六合靴’、‘极品九合靴’、‘灵牛靴’、‘极品灵合靴’一一掌驭。
    嗡~
    感受着四双三阶靴子的掌驭加持，黎渊只觉身体飘忽的像是没了重量，似乎风一吹，就能飞走。
    “一二阶的靴子用处不大，嗯，掌驭上沉山重锤、混金大希夷锤……”
    台阶上，黎渊来回踱步。
    他之所以合出第四双三阶靴子后，立时来玄兵秘境，自然不是没有原因。
    “但是打不过了，但绕过去，应该也成吧？”
    心念一动间，黎渊脚下猛然发力，诸般掌驭加持于身。
    砰！
    肉眼可见的气浪被一下撞开。
    四双三阶靴子的加持下，黎渊只觉眼前一花，已经看到了山顶上，悬浮于空中的裂海玄鲸锤影。
    “成了！”
    黎渊心下一喜，继而一寒。
    呜~
    他不假思索的止步，拧身，气劲爆发，与其身躯一色的长柄重锤‘嗡’的一声已打向身后。
    咔嚓！
    下一瞬间，黎渊只觉手臂一痛，重锤连同手臂一并断裂。
    继而，寒潮如浪，一下将他吞没在内。
    “淦！”
    房间内，黎渊猛然睁开眼，只觉背后凉意未散，不过他眼神却很亮。
    “有戏！”
    四双三阶靴子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冠绝蛰龙、顺德，通脉大成都追之不上，更不要说同为易形的鬼面人了。
    “再快一点，避开一招，只要避开一招，他绝对没有出第二招的机会！”
    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黎渊闭上眼，再度进入了玄兵秘境。
    这次，他没有任何耽搁，脚下发力，另选一个角度，再度冲向山巅。
    一次、两次……
    砰！
    似如雷炸。
    实质般的气浪滚滚扩散。
    黎渊挥出的手臂与重锤已经消失不见，继而，刺骨的寒意再度涌来……
    “就差一点！”
    黎渊飞身前扑，仅剩的手掌大张，抓住了那震颤嗡鸣，似乎极为不甘的裂海玄鲸锤影。
    “噗！”
    身躯破碎，尽化为烟。
    “成了吧？”
    房间内，黎渊气喘吁吁，玄兵秘境内的感受分毫不差的涌上心头，让他有种血战多次的疲惫感。
    喘息了一小会儿，他再度闭上眼。
    呜呜~
    倒悬山巅，微风徐徐。
    昂！
    恍惚间，黎渊再度听到了玄鲸之音。
    似乎再度看到了那一颗瑰丽无比，被汪洋覆盖的‘星球’。
    一座座倒悬山直抵云霄……
    片刻后，黎渊回神，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些真气所化的高手已全部消失，山巅一如他第一次闯上来之时。
    空旷的广场之外，有着嶙峋怪石，有着郁郁葱葱的草木。
    云雾散去之后，那第一次登山时只隐隐可见的宫殿群，也随之映入了眼帘。
    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很像是一方大宗门的山门？”
    黎渊微微眯眼。
    倒悬山，下细上粗，这山顶宽阔如平原，宫殿连绵足有上百里，简直像是一处云中城池。
    “锤子呢？”
    黎渊扫视四周，广场上空荡荡，不见裂海玄鲸锤影，只有一块石碑立在不远处。
    “第三步？”
    黎渊有些牙痒痒，却也只得凑上前去。
    只见石碑上诸般文字如水流动，不住变换，最后，化作他可以看懂的，大运文字。
    【欲进裂海宫，先成玄鲸形】
    “玄鲸之形？”
    黎渊心下一动，那石碑上的文字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画。
    画中，正是他之前恍惚间看到了那方被汪洋覆盖的‘星球’，云雾缭绕间，可见一头玄鲸遨游其间。
    “第三关，是要易形玄鲸？”
    黎渊等了好一会儿，那石碑再没了变化，而四周也没有出现新的石碑与其他东西。
    他明白了这锤子的意思，这一副图，是闯过第二关后的奖励之一，也是第三关本身。
    “就靠这么一幅画易出玄鲸之形？”
    黎渊上手摸了摸，还感应了一下掌兵箓，很显然，玄鲸锤内蕴含的东西，本身就包涵在玄鲸锤内。
    这幅画也不是形体图。
    “这么麻烦。”
    虽然之前心中就想过易形玄鲸，但黎渊还是觉得有些头疼，仅凭这么一副画，想要易形玄鲸，这难度不亚于创出一门上乘武学。
    或许，这就是闯关的意义？
    黎渊琢磨着，心下有些了然。
    一二关，考验的是根骨形体，第三关，考验的就是悟性？
    “这锤子不像是寻主，倒像是收徒……”
    黎渊琢磨了许久，方才走向那一方绵延百里的宫殿群，回想着画中那一颗被汪洋覆盖的星球，他心中猜测着。
    山顶很宽阔，黎渊的脚程也很快。
    没一会儿，他已经来到了那处宫殿，或者说，山门之前。
    大！
    巨大！
    远远的看，这方宫殿群已颇为壮观，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方宫殿群比想象的更大。
    宫殿前的门户，就足有百米之高，其上遍布着些他看不懂的纹路，像是文字？
    “这是什么文字？”
    黎渊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再想靠近，又觉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拦阻。
    “这怕不是第四关？”
    黎渊打量着，山门之后，隐可见近处的宫殿，无一例外，上书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星核……裂海星核，玄鲸之灵……如果说，裂海玄鲸锤真是一颗星球的星核，那么，这处秘境映现的，就是‘裂海星’？”
    黎渊心中思忖着。
    掌兵箓对于兵刃物品的认知，来自于他自己，他也不敢确定，这星核、裂海星是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在山门前转悠了许久，黎渊方才回到石碑所在，仔细端详起那幅画来。
    同时，感受起闯过第二关后的好处。
    这幅玄鲸之图，是闯关第二关的好处，但只是其一。
    嗡！
    黎渊伸手触碰石碑，只觉心神陡然拔高了许多，而这处玄兵秘境在他的眼中，也变了模样。
    恍惚间，他看到了浩瀚如海般的‘真气’，以及其中一個个光芒不一的‘光点’。
    唰！
    黎渊再度睁开眼时，只见石碑前，丝丝缕缕的真气流转交织，很快，已化作一个儒雅老者，手持长剑，正是柳擎天。
    闯过第二关后，凭借这块石碑，他可以一定程度上运用石碑附近的真气。
    “噗！”
    儒雅剑客化作青烟散去。
    黎渊可没打算找陪练，他还在琢磨着闯过第二关后的变化。
    似乎因为他不是正常闯关，那锤子似乎很生气，但也没有和之前那般排斥。
    呜呜~
    黎渊按着石碑，操纵着附近的真气，玩得不亦乐乎。
    “也还成，算是提前接触真气化形了。”
    片刻后，黎渊松开手，催动真气似乎颇耗心力，他感觉到十分困倦。
    “嗯，或许这锤子是要我以这里的真气，将这幅画‘画出来’？”
    黎渊发散思维。
    玄兵有灵，但这灵似乎并不是他认为的灵智，至少暂时来说，没有办法交流，只会死板的让他闯关。
    ……
    呼~
    房间内，黎渊睁开眼，很快又闭上，困意涌上来，让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哈欠就睡死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咦？”
    黎渊伸了个懒腰，突然一愣：“这……”
    他揉了揉眼，只觉屋内的桌椅板凳，茶碗油灯都似乎变得鲜活起来，像是之前一直蒙着一层纱。
    “像是……重度近视带上了眼镜？”
    黎渊看到了墙角的小耗子，隔着好几米，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小耗子光滑的毛发，甚至可以看到毛发间的灰尘。
    “我也不近视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黎渊盘膝坐起，闭眼观想。
    嗡~
    一片黑暗中，黎渊观想出‘火柴人’。
    火柴人是他自己，是观想法没入门的缘故，显得十分简陋。
    但现在，随其念动，黑暗中像是亮起了一团光，粗糙、简陋的火柴人身上有了色彩，比起之前来，不但体型大了，也已经能看出四肢、躯干来了。
    “精神力！”
    黎渊脑海里蹦出这么个念头来，这也是闯过第二关的好处？
    他细细感应了一下，发现了体内那若有若无的玄鲸之气，每一次进出玄兵秘境，都会有一缕玄鲸之气随他出来。
    凭借此气，他尝试过易形玄鲸，还小有收获，可也仅此而已，并没有更多的用处。
    “我精神力突然大涨，或许和这玄鲸之气有关……嗯，一会儿去试试。”
    黎渊的观想法突飞猛进，一番尝试后，甚至观想出了五官来，一闭眼，就像是有一个小号的自己在眼前打拳。
    “嗯……来把锤子！”
    黎渊一念动，观想中的自己手里真就多了一把黑乎乎的锤子来，之后，在他的感应下，慢慢的打起了古象六形锤。
    “拜神法不愧是天下奇功！”
    许久之后，黎渊缓缓睁开眼，他脸上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有些亢奋：
    “神功啊！”
    观想法入门之后，催动观想人打拳，他甚至有种自己在练武的错觉，虽然是错觉，但却很真实。
    “不过，累也是真累，不如自己练武划算……”
    黎渊打了个哈欠，才睡醒，他居然又困了，练了这么一会儿观想法，比他打一天的铁都累的多。
    “观想法入门，拜神法，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