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4.致未来·以剑为书的契约

    墨菲说眼前这个幽灵的出现很有可能和之前黄昏驱使鼠人进攻梅杰瓦城时，那些参与过攻城战的焚世魔兵残留的混沌气息有关。
    这可不是他乱说的。
    考虑到眼前这个幽灵的“独特身份”，墨菲也不敢把这么糟糕的锅当着情人的面扣在“老丈人”身上。
    他确实从眼前这个幽魂身上感知到了一定程度的混沌污染，但这家伙居然还奇迹般的维持着一定的理智并未完全堕入混沌，或许已说明了墨菲的判断稍稍出现了一点问题。
    “萨里伏说过，梅杰瓦城的角斗场偶尔会上演灵体的战斗，影精灵又很擅长拘灵邪术，这个角斗场本身有一定概率捕捉死在其中的脚斗士的灵魂。
    或许父亲的灵体早在梅杰瓦城落陷前就已经形成了。
    萨里伏之所以要把他埋在这里或许也是在期待这样的结果，那家伙甚至可能已经断定了这一点，他一定要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再看到我的父亲。
    他只是没料到这事里居然还有混沌气息的诱因。”
    阿黛尔握着黑影牙，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对墨菲说了一遍，吸血鬼总督对此不置可否。
    不是他不想讨论老丈人怎么会以如此古怪的灵体出现的缘由，而是因为在阿黛尔说完时，眼前的幽魂就对他们两人发动了袭击。
    像极了萨里伏的刺杀剑术起手式。
    在经典的幽影步伐自带的闪避滑步中便如闪烁般将灵刃刺到了墨菲眼前，又被那坚韧的双翼交错着抵挡，硬吃下这一记攻势毫发无伤。
    墨菲握住阿黛尔的手腕，在双翼向前拍打击退对方的停顿时便借着双翼突破空间的战法，与阿黛尔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后方更安全的地方，长夜守卫已出鞘，却没有召唤必要之恶。
    因为这把魔剑自打之前在雾都被大小姐用来干掉她母亲之后，就陷入了奇特的“进化态”。
    它坚固无比的剑身已碎裂开，正如重新孕育一样在剑鞘中塑造着新的形体，这个过程推进并不缓慢，不过眼下还没有完全重塑，所以并不能用来战斗。
    但墨菲也不惧眼前的幽魂老丈人。
    刚才那一次接触就让他意识到眼前这幽魂的实力并没有达到离谱的程度，影精灵又不是灵体特化的生物，他们死后的遗骸实力会下降，而即便是全盛时的“九头蛇”楚门也不过是个黄金阶的武士长，还没有到墨菲不能对付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上有混沌污染。
    这种力量的侵染在墨菲面前就是个“自带弱点”的负面buff，只需要张开欧米伽程序的覆盖，就足以轻松拿捏对方。
    但长夜守卫只是刚刚燃起血焰，就被阿黛尔伸手压住了手腕。
    墨菲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小情人，e妹很认真的说：
    “您别参与！请把这场战斗交给我，我不知道这是否是萨里伏安排好的会面，但我希望能以女儿的身份送我的父亲归于安息。”
    “你确认吗？”
    墨菲说：
    “我能轻松对付他不代表你也可以。”
    “但我必须这么做，您知道，这是我心中的遗憾。”
    阿黛尔请求道：
    “请原谅我任性一次，另外，女婿殴打老丈人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会让您沦为异邦人口中的笑柄，我不希望您落入那样的窘迫的处境中。”
    “谁敢乱嚼舌根我就封他号！我的小本本可记着黑手氏族的名字呢。”
    墨菲先是放了句狠话，不过随后就收刀入鞘，说：
    “但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那我就只能成为这一战的观众了，我知道你对这座城市的感情非常复杂。我也知道你肯定要在这里斩断一些东西，别逞强！打不过就摇人，我就在看台上呢。”
    说完，墨菲看了一眼对面持剑而立的幽魂。
    后者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没有主动进攻，只是站在角斗场的废墟里安静的看着。
    吸血鬼总督挑衅似的挽住阿黛尔的腰在她嘴角啃了一下，这才张开双翼飞入了旁边还完好的看台上，往家族主母的vip座位上一坐。
    然后，他就看到那持剑而立的幽魂转向他的防线，做了个影精灵特有的武士礼。
    这一瞬墨菲明白了一切。
    他摇了摇头，在心中一声叹息。
    阿黛尔想要完成与父亲真正意义上的告别，但她估计要失望了，眼前这个幽魂只是空有楚门的身形与技巧，它并无“深渊九头蛇”的意识，仅仅是被束缚在角斗场中的残灵而已。
    它在此唯一的使命就是迎接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者，完成一场又一场的角斗。
    刚才不进攻的原因也在这。
    单人角斗的时候对方上两个人不符合规则，只有场中剩下一名挑战者才会激活幽魂的“进攻程序”。
    “萨里伏那个混蛋肯定知道这些，他要阿黛尔过来就是希望阿黛尔亲手释放楚门的残灵，从而终结这个各种意义上的悲剧。”
    墨菲坐在看台上心中想道：
    “这影精灵主母也太拉仇恨了，害死楚门也就算了，还把人家的残灵于此当玩物，难怪萨里伏在摧毁这座城市之后，要和一个变态一样疯狂折磨她
    真是活该！”
    在墨菲察觉这个真相的同时，下方角斗场已经因沉降而破碎不堪的废墟中，阿黛尔已挥动黑影牙与眼前父亲的残灵厮杀在一起。
    她并没有使用影精灵的秘剑传承，而是血鹫氏族的经典剑术。
    如刚才的墨菲一样用双翼配合着武器不断的进攻，又因为在异界网络中汲取了太多“异界武术精粹”，在一次次错身而过里也会突然拔出腰间的手枪对自己的老父亲来一发“苇名流剑术精要”。
    如此不拘一格的战法会让本世界的角斗者们无所适从，但她要面对的可是曾经永恒裂谷的角斗士之王，同样的招数又岂能生效第二次？
    又一次错身而过时，阿黛尔刚拔出手枪就被自己的父亲用一记深渊九蛇斩的力量爆发连人带枪挑飞出去。
    仿佛一瞬间出现九个楚门同时进攻的残影，让她的配枪被甩进角斗场边缘的裂缝中，黑影牙也甩出去插在了地面，但因为双翼的防护让阿黛尔没受重伤然而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袭击却将她一路逼退。
    墨菲这一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发现了眼前这个角斗幽魂的独特之处，它一直没有使用出超过阿黛尔力量的招数，刚才的爆发也仅限于白银力量的极致使用，换句话说，这个残灵还具备相当独特的“力量适性”，能根据对手的力量自由调节自己的力量。
    唔，虽然不知道影精灵们是怎么制造出如此奇特的灵体，但如此完善的战斗模式也难怪影精灵主母会花这么大力气将它留下来。
    这残灵或许是作为梅杰瓦家族的角斗士教官存在的。
    “我的小玩家们这几天待在这座鼠人巢都里估计不会无聊了，以楚门残灵展现出的极致技巧，他们肯定会很愿意跑来和他完成一场场精湛技艺的战斗。
    或许还会有那些已陷入瓶颈的白银者跑来磨砺技巧，以求达到黄金阶的突破呢。
    嗯，我应该给这个进阶挑战模式设定‘门票’并且让血鼠帮的成员来负责运营，把他们的角斗场开到永恒裂谷来！”
    墨菲刚才还在可怜自己老丈人的处境，这会就转而开始琢磨该怎么榨干老丈人的最后一丝价值，其狗策划的糟糕嘴脸可见一斑。
    但下方的e妹已陷入苦战。
    眼前这个残灵并未使用超出她力量的剑术，但给她带来的压力却比之前直面萨里伏时还要强得多。
    自家老爹对于技巧的感悟已经登峰造极，仅仅是数次交手它居然就找到了血鹫战法的弱点开始猛攻自己的双翼，让自己疲于招架。
    但一想到墨菲就在看台上呢，阿黛尔心中便燃起一股汹涌的斗志。
    墨菲说她必须在这里斩断一些东西。
    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阿黛尔之所以一定要独自完成这场战斗是希望自己的父亲能看到他已成长的女儿，还要借此表达自己与墨菲的羁绊，虽然眼前这个残灵完全不能理解，但e妹依然希望这场仪式性的战斗能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安息。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新投入到作战中，将自己追随墨菲主人经历过的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所锤炼的力量与技巧发挥出来，就像是在用剑交谈，将自己人生的经历展示眼前的残灵。
    她相信，父亲能看懂也能读懂她想表达的一切。
    她已不再憎恨自己的母亲，她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并沿着母亲当年逃离的道路回到了自己诞生的地方，在父亲的墓碑前诉说自己的人生。
    在这名为阿黛尔的躯壳中再无阴暗的抵触与厌恶，只剩下充满爱意的追随与被爱的幸福和满足。
    她步入了午夜，成为了永世罪裔，然而这对于她来说并非诅咒。
    在如此诠释的力量中，阿黛尔越战越勇，她每一次挥出的利刃都要比上一次更坚定，她每一次的躲闪与反击都要比前一秒更凶狠，就仿佛整个人都在燃烧，就像是照亮这幽暗阴冷的角斗场中的那一缕光。
    亦像极了过去那个主宰这方角斗场的男人，对方也是在这里结识了自己的挚爱并勇敢的选择了自己的命运终点。
    萨里伏说他本该成为影精灵的希望之星，为影精灵族群那些被压迫的男性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然而楚门最终放弃了这个缥缈的理想，他不再走上那条希望与拯救的道路，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
    他没有成为影精灵的希望之星，却把自己的热血和生命用在了保护爱人与女儿的决战里。
    他成为了阿黛尔的英雄，成为了一名最合格的父亲。
    这是父女之间用剑的交谈！
    阿黛尔读懂了眼前残灵的利刃中想要表达的那一切，它无数次在这角斗场中对每一个挑战者诉说死亡时的心境，但没有人能读懂，除了眼前这个姑娘。
    除了他那去而复返的女儿
    这是楚门用自己的死亡写就的一封从过去送给未来的信，只写给自己最珍爱的宝物。
    他没能陪在她身旁，没能见证她的成长，但他从未离开过女儿的人生，在阿黛尔于茫然人生中经历的每一次挑战发生时，在e妹回过头注视时，她的父亲都在那里。
    他从未离开过。
    “铛”
    在金属交鸣的最后一剑里，燃烧着血焰的黑影牙击碎了残灵手中的灵刃。
    遍体鳞伤的阿黛尔喘息着回过身，在她身后，属于父亲的残灵维持着最后被击中的姿态正在逐渐散去。
    这代表着阿黛尔通过了这场由她父亲主持的角斗试炼，也代表着阿黛尔将自己的白银之力在夜咏者的祝福下转化成了独特的超凡黄金律，名为“夜咏影卫”，余生只为守护另一个人而在午夜中奏响的轻语。
    或许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幻觉，在阿黛尔倒下的那一刻，她真的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站在残灵消散的地方对她微笑，并祝贺她找到了和他一样值得为之付出一切的爱情。
    她还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一直被自己讨厌的女人。
    她就在父亲身旁，以最眷恋的姿态向父亲诉说着多年未见的思念。
    “我就知道，你是我最棒的姑娘”
    最终来自墨菲主人的温柔的拥抱与轻语，还有额头上的吻让阿黛尔闭上了眼睛。
    她不愿再动弹哪怕一根手指，只想在疲惫中于这个怀抱中睡去，直至明日的太阳照样升起，一直如此直至走入属于自己的永寂。
    “他们在祝福我。”
    阿黛尔抱紧了墨菲，她在墨菲耳边说：
    “他们说如果你敢欺负我，那么深渊九头蛇楚门和自由之手莫娜一定会在你余生的每一个夜里敲响你的房门。但别担心，我的主人，他们珍爱自己的女儿所以也只会教训你而不会伤害你。”
    “那我可太害怕了，来自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混合双打”
    墨菲抱紧了怀中的阿黛尔，他说：
    “虽然我并不讨厌你在某些私密且激动的场合叫我‘主人’，但你看，我们都在二老注视下度过这感情的认证了，所以，以后还是和翠丝一样叫我墨菲或者小可爱吧。
    毕竟你年纪也比我大，这么叫我倒并不显得羞耻。”
    “可是我今晚很累，主墨菲，去找翠丝吧，她肯定很乐意满足你下流的渴望。”
    阿黛尔哼了一声，随后沉沉睡去。
    超凡黄金律的力量雏形凝聚耗干了她的心血，她急需休息，墨菲也没有打扰自己厉害的姑娘，他捡起黑影牙拄在手中，抱着阿黛尔离开这里。
    在迈出角斗场的那一刻，墨菲回头对空无一物的废墟说：
    “尽管精灵王国那边已经有一位苍白之王了，但考虑到以后影精灵并不会全部回归卡斯蒂亚王国，依然有一部分影精灵会以独立的文明和种群在这片大陆活下去，因此除了萝丝之外，他们还需要一位能帮助他们驾驭生死循环的深渊死神。
    我知道你这个残灵并没有资格成为死神的容貌，但最少我可以满足我的妻子最后的心愿。
    影精灵死神的面容将以你为蓝本，待萨里伏步入死亡那一刻，将有更多关于你和死亡的概念被填充进空虚的躯壳，最终在萝丝的引导下为影精灵也设下冥府。
    你已完成了和你女儿的告别，但你的兄弟一直在渴望求取你的原谅。
    那个变态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但或许他对你来说还有更多意义，因此，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啊，已死者啊，很抱歉要打扰你的安息。
    但在那必要的时刻到来时，响应凋零者的召唤吧，从过去到未来，最后一次向每一个你还关心的人送上最后的协助。
    我相信，这能带给死者们更多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