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3.唉，老爹过于支棱在很多时候都是非常烦恼的事

    在这漫长的一夜即将抵达黎明时，位于开拓要塞中坐镇大局的里昂伯爵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让人惊讶的是，这位客人孤身穿越了如今已经非常凶险的“永夜之地”，几乎毫发无伤的抵达了开拓要塞中，仅仅是这一点就让要塞中对抗黑夜和那些涌出的怪物的士兵们感觉到了这位客人的“强者风范”。
    当一身戎装的里昂伯爵带着一丝中年人熬夜之后的疲惫到达会客厅时，看到的就是幽影情报局麾下的“王牌特工”兼血鼠帮领袖桃乐丝女士正坐在桌子前抱着餐盘在大快朵颐。
    那狼吞虎咽的姿态让里昂伯爵眉头一皱。
    倒不是抵触这种过于夸张的吃相，而是他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经常看到这种恨不得一口将整张餐桌都吞进去的夸张场景。
    由此，伯爵判断出眼前这位身材纤细的吸血鬼女士和自己的儿子一样，也是一位奇特的“共生者”。
    “伯爵阁下，我带来了猩红堡的最新消息。”
    在看到里昂伯爵时，桃乐丝掏出手帕迅速擦了擦嘴，随后非常正式的从怀中取出一份加了灵能戳记的密函递给了对方。
    她解释道：
    “因为事情过于重要所以必须当面转达，米莉安执政官将其称之为一份给朋友的‘礼物’。
    她确认这封信可以帮您打消心中的一切顾虑。
    另外还有个消息，您的儿子弗雷泽准将已经到达特兰西亚并在马奇诺防线完成了换装，他和他麾下的黑焰佣兵们将会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东普鲁斯参与到对混沌入侵的抵挡中。
    萝丝女士已经为您和您儿子的通讯提供了特殊加密，你现在可以与他讨论一些重要事务了。
    请您在看完信之后给我一份回执，我会立刻返回特兰西亚送出消息，随后双方应当维持最低程度的交流直至‘大事’尘埃落定为止。”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最低程度的交流中顺利推进呢？你们是不是有些太乐观了？”
    里昂伯爵皱着眉头说了句，但桃乐丝只负责当个传声筒并不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在说完话之后她就继续回到餐桌边对付那些并不精美但能提供足够热量的食物了。
    她和体内的共生体的融合是目前共生物战士中最慢的。
    她需要在体内囤积大量的热量来保证共生物作战时不会出现意外，这也让桃乐丝大姐头开始担忧自己的身材会不会因为暴饮暴食而走形，最少不能让自己的弟子牙牙在这方面发表一些奇怪的看法吧？
    尤其是两个人抽空去约会的时候
    在因为圣徽加持而闪烁着微光抵挡永夜侵蚀的会客厅中，满腹牢骚的里昂伯爵打开了那密信，结果刚看了几眼就惊的站起身来。
    这封信里，米莉安执政官对他介绍了目前的形势并为他指明了卡佩家族接下来一系列行动中的两位“重量级合作伙伴”。
    那信里说出的真相让已经决定要做裂土封疆之事的伯爵看的心惊肉跳，但同时内心中也有不可抑制的狂喜在升腾。
    难怪猩红堡说接下来双方只需保持最低限度的接触以免被有心人发现问题，有这样两位重量级的合作伙伴在路易王那边做说客，卡佩大公国建立的事已经有了七分把握，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都会顺理成章的推进。
    当然，执政官在密信结尾处非常明显的强调说，卡佩家族想要赢得三块行省的控制权就必须为这片大地承担起必要的职责！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
    在这场东普鲁斯的永夜灾难中，卡佩家族必须做出表率。
    为它战斗，为它流血，为它牺牲！
    唯有这样，卡佩家族才能得到东普鲁斯的承认，才能在这片大地上建立属于他们的王朝。
    恰好，这也是里昂伯爵的打算。
    既然要以“对抗混沌”的大义名分来实现家族突破桎梏的再攀巅峰，那么就一定要牢牢守护这份大义在身，只需获取秩序阵营各势力的认可，将来在和路易王的谈判与交锋中，己方也能掌握最多的主动权了。
    如此想着，伯爵已经在心中定下了这件事的基调。
    他立刻写了一份长长的回执交给了酒足饭饱的桃乐丝女士，最后亲自送她消失在让人不安的黑夜中。
    在开拓要塞城堡的城墙上，中年伯爵在自家那位黄金阶的刺客老管家的护送中于此暂时停留，他对身后的老管家胡格诺低声说：
    “你得冒险穿越过永夜之地，胡格诺，回去家族城堡中安排好后事。家族的军队这次离开安茹进入东普鲁斯对抗混沌就将不会再返回了，家族在安茹行省的多年运作也要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出全部的能量。
    要求我们的合作者竭尽全力的支援战争，向他们许诺更大的权力。
    对那些家族的亲密盟友说出实情，并鼓励他们将资产尽快向卡托地区转移，将家族无法带走的资产清理清理，留下一半作为要上缴给国王的‘罪金’。
    剩下的全部送到卡托地区的老宅并尽快投资出去。”
    伯爵拍着身前阴冷的城墙砖石，对身旁的老管家说：
    “卡佩家族的事业能否再进一步就看这一次的冒险了！胡格诺，我知道你为家族的忠诚除了当年我为你求取力量宝物外，也有一份庇护自家血裔的渴望。
    这些年里，你的孩子们也已成为卡佩家族这繁盛之树的重要枝干。
    我们表面是主仆，实则是亲密的合作伙伴，你的利刃为我剪灭了很多黑暗中的威胁，而我回馈给你更多的权力。
    时至今日，我们是时候把话说开了。”
    “老主人，您不必如此。”
    老管家轻声说：
    “我会为您的一切命令冲锋陷阵，这是忠诚者应做之事。”
    “但这种大事上，将一切的选择都寄托于‘忠诚’，未免对于人性的渴望就过于忽视。胡格诺，你是了解我的，我相信你的忠诚但不意味着我要在这重要时刻苛刻的连一份你应得的许诺都不愿意给出。”
    里昂伯爵摇头说：
    “忠诚是本分，但为共同的目标付出一切的力量可以超越本分而更加稳妥的行事，眼下这种局面里我需要你发挥出500%的主动性，我需要你为我们所有人的未来拼尽全力！
    所以我会许诺你，在未来的卡佩大公国的宫廷中，你最少会有一个情报总管的职权，而在我们终将统治的大地上也会有属于你的家族可以世代传承的爵位与封土。
    你知道，我一直很注重个人仪态并不喜欢过于江湖气的封官许愿。
    但今天我可以为你破例！”
    他回头看着低着头但明显呼吸粗重一些的老管家，伸出手如那些草莽之士一样拍着对方的肩膀，沉声说：
    “卡佩家族能统治多大的领土，你的家族就会得到多丰盛的回报！你和你的孩子将不再是卡佩的仆人，你们将和我们一起完成统治！我信任的人不多，但你绝对是其中之一，因此当我在前线与我的儿子一起为未来而战的时候，我把后方托付给你，胡格诺！
    竭尽全力的保障前线的战事顺利，动用你可以动用的一切手段，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当然，我的主人！”
    老管家活动了一下手指，让一把轻盈如羽毛般的小刀如魔法一样跳动又消失。
    他此时的声音轻若鸿毛，但其中意味却又重若泰山，他说：
    “一切阻止大公国建立的狗辈！一切阻碍胜利到来的虫豸！一切妄图扑灭这野心之火的豺狼虎豹，都会由我为您亲手破除！请您放心吧，在我倒下之前，没人能阻止您登上那王座！”
    说完，老管家向伯爵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转身便消失在了这让人不安的夜色里。
    看得出来，这位曾经跟随着南特游侠一起闯荡天下的刺客是真的要拼命了，这也是伯爵希望看到的，他已经把自己毕生的一切都压在了上面。
    数分钟之后，当里昂伯爵回到卧室中时，他的情人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当然不是热水、浴衣和一具能够放松苦恼的姣好肉体，而是在战争时刻必须的各种武器、护具以及被她动用私人关系招募到的超过一百四十名没有正当职业的野法师们。
    这位女士是非常聪明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在此时需要什么。
    “胡格诺已经出发返回安茹行省，我确信他会竭尽全力的完成工作，立刻向希维尔家族、霍夫斯塔德家族、潘克利欧家族送出消息，我需要各位家主抛掉一切烦恼与犹豫，动用所有力量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里昂伯爵对自己的情人说：
    “你受累亲自前往各个家族的领地，代表我与他们交谈，确保他们完成各自的工作，向他们大方的送出权力的许诺。
    如果他们渴望财富就给他们财富，如果他们想要荣光就编造荣光，如果他们想要辉煌的椅子就为他们准备好！
    我会给他们想要的一切！
    我只需要这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
    “还不够，里昂！这些凡人的团结最多能帮你稳住战线，想要做出突破并赢得胜利你就必须更多超凡力量。”
    那女人低声说：
    “我可以借助环之塔的力量，不死者辛姆在前不久向我这样的杰出毕业生们送出了一份可怕的邀请，如果我答应他那么在我的暮年我就要以怪物的姿态进入另一片领域。
    我本打算拒绝，然而现在我必须得接受了。
    这会为你换回一支精锐的施法者力量，来帮助卡佩大公国度过建立前的危机。
    我愿意支付我的后半生乃至未来的无尽时光来帮助你建立这一番伟业，里昂，别为此感觉到愧疚，这是我自愿的。”
    她抚摸着自己现在还平坦的肚子，在丈夫的注视中，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但我和你的这个孩子，要继承你的权力！”
    “我”
    饶是里昂伯爵已经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自己的情人真正说出这要求时，他依然动摇了。
    不过眼前的女人并未逼迫，而是非常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说：
    “在做决定之前与弗雷泽聊聊吧，我知道他在你心中有多么重要，既然这件事事关他的未来，那么他理应参与其中。
    我先去忙了，我会尽力帮助你说服更多的家族参与其中，然而政治层面并非我熟悉的领域，该如何应对路易王的怒火就是你现在必须完成的准备。”
    “嗯，小心点。”
    里昂伯爵点了点头，同样目送着自己这过于支棱的小情人在艰难打开的星界传送中离开了这里，在其他人根本无法呼唤星界的情况下还能打开一道允许单人通过的裂隙。
    这本身就已经证明了这位女士在这方面的恐怖天赋。
    可惜这女人的野心有些过于沉重了。
    里昂伯爵眯着眼睛，阴影在其中跳动着，随后他拿出了那颗特制的运算宝珠，在wifi女神的神力摇曳中，这份通话最终被实质为倒影于眼前，无比真实的讯息投影。
    在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营房中准备行装时，里昂伯爵心中沉重的压力便散去一些。
    他以一种骄傲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眼前的弗雷泽绝对是他在任何层面的骄傲，是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与最珍贵的宝物。
    “父亲！”
    弗雷泽也没有寒暄，他严肃的说：
    “我听说您与茹娜阿姨一起去了开拓要塞？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冒险？您不是战士！不应该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已经说服了罗恩让他先带一些战士前去接你们。
    在东普鲁斯的危机结束之前，您必须待在猩红堡。”
    “但圣光的力量庇护着祂的信徒，孩子，我心中有光亦有火，黑暗也无法奈我何！”
    里昂伯爵哈哈一笑，向儿子展示了他左手上绽放的金色光辉，那让弗雷泽皱起了眉头。
    从小到大，他深知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他还记得父亲曾刻薄的评价当时如日中天旧教如何贪婪无耻绝对会引来灾厄，随后旧教那迅速的崩塌更是印证了父亲在信仰事务上的冷静判断是何等敏锐。
    但现在，他却主动投入了圣光的怀抱。
    这绝非父亲突然受到了感召！
    以弗雷泽的理解，自己的父亲更可能是将自己的信仰作为某种筹码押了出去。
    “父亲，我”
    “儿子，接下来听我说，在我说完之前你不要打断我，这是和卡佩家族的未来息息相关的大事，我必须要在作出决定之前和你进行一番讨论，并参考你的意见才能得出结论。”
    里昂伯爵以一种温和但不失力量语气开了头，让弗雷泽哪怕在千里之外也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随后几分钟里，他几乎是一种目瞪口呆的姿态听完了父亲将关于建立卡佩大公国的设想和盘托出，这一切都超越了弗雷泽这个“忠君爱国”的年轻人的想象。
    更恐怖的是，他的父亲不只是想想而已，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弗雷泽知道，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自己的父亲达成目标。
    就连自己也不行！
    “现在最后的问题就在这里了，茹娜提出了一份建议。”
    里昂伯爵低声说：
    “她要求我将你未出生的弟弟列为继承人，但你我都知道，孩子，那个位置只能是你的在你母亲死去时，她最后的愿望是希望我照顾好你，那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
    “父亲！你这样说话会让茹娜阿姨很伤心的。”
    弗雷泽打断了父亲的话，他低声说：
    “我承认，我对茹娜阿姨有一些看法，但这么多年她对您的感情我看在眼中，她有功利心这是很正常的事，您当初也正是看到了她的野心和她的能力才将她带在身旁。
    然而，有野心和有感情并不冲突。
    如果那就是她协助您完成一生理想的要求，那么就答应她吧！
    给她一个应有的待遇，她为了你的事业押上了自己的后半生，我难以想象那是何等残酷的选择。
    这是她应得的。
    最后关于我
    其实在黑灾结束时我就一直想要找个时间与您说起这些，我会为家族尽我的力量与职责，但我并不想被束缚在您为我划定的未来中。您现在要做的事我在理智上应该支持，但我的感情却无法接受我成为一个叛国者。
    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不介入其中！
    只是单纯的以秩序阵营先锋的身份进行一场单纯的战争，为了那保护与拯救的胜利，而非以卡佩家族的名义获取胜利。
    在这一战之后，我会主动放弃我的继承权并选择自我流放。
    您知道，这对我而言并不是惩罚。”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里昂伯爵出离的愤怒了。
    他这一瞬彻底破防，失去了贵族的体面，这一辈子第一次这么粗鲁的呵斥道：
    “你还是忘不了猩红堡的那个女人，对吧？为了她甘愿放弃老子豁出命给你赢得的一顶王冠！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父亲！那是您的渴望！”
    弗雷泽正色说：
    “请不要用‘为我好’的名义来实现它，即便没有我，您一样会在这时候选择这么做！您从年轻时就不是个安分的性格，但我并不会因此鄙夷您。
    相反，我为拥有如此厉害的父亲感觉到骄傲，而茹娜阿姨为您带来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弟弟的出生，也让我感觉到如释重负。
    终于，我终于可以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和米莉安无关
    好吧，可能有一些关系。
    但促使我做出最终决定的只是我为自己立下的人生誓言，我不会成为卡佩大公国的继承人，但我会为了您建立的国家和整个世界的所有善人在遥远的战场挥起我的利刃。
    我会拥有比成为国王更光荣的未来！
    我祝福您！
    也请您祝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