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在新闻里。
    看见了一个当红女明星自杀的新闻。
    那个女孩子，叫做封冉冉。
    ……
    很荒谬吧，但是是真实的。裴亦斐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生，不管是他的，还是封冉冉的，都可以走向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重方向。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重的可能性，他以为自己只是重生了一次，他以为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最初跟系统交换了泥石流不发生，他只是以为这些不过是巧合……
    但是并不是那样的，一切的巧合，到头来，都是命运的必然啊。
    其实裴亦斐以为的最初，并不是真正的最初。
    系统是必然，他遇见封冉冉是必然——他爱上她也是必然。
    那么真实的最初……到底是什么样子。
    ……
    他第一次遇见封冉冉的时候她已经成名，她是陪室友去试镜的时候被导演发掘的，但是她的演技很好，那部电影她是配角，却能够一炮而红——只能说这或许便是一种必然。
    那一年裴亦斐去熊猫保护基地旅游。他顺着父母心意，一路读到了博士，在工作了几年之后准备去国外的研究所工作，那是他出国之前的最后一次旅行。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人生会因为简单的一次旅游改变。那时候他托了朋友的关系，走到了基地后的院子里头，原本只是想要散心，寻找一个游客少的地方安静地呆一会儿便出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坐在院子里头的姑娘。
    她的侧脸很好看。裴亦斐在此之前从未关注过娱乐圈，也认不出她是谁，他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很好看长得很有灵气。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她笑了笑，做了一个很俏皮的嘘的动作，他于是就不说话了，走过去。
    她坐在那里，整个人的姿态很随意。
    裴亦斐眨了眨眼睛，对面的姑娘让他坐下。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瞳仁很水亮，透着一种灵动的气息，他真的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一下子就能击中人的心。他眨了眨眼睛。
    他问她的名字。
    他想记得她的名字。
    这个姑娘似乎是吃了一惊，她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没有说，她只是笑得眉眼弯弯，然后说：“我叫封冉冉。”
    她特别自然地说，“职业是演员。但是是个不出名的小演员，偶尔拍拍戏的那一种，你看，你都不认识我。”
    他后来才知道，她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小明星——那时候的封冉冉已经很红很红了。她去年底刚拿了影后，可是裴亦斐却不知道。他之前一直都在专心读书和工作，并不知道这些明星之类的，不过觉得这个名字好像的确是有几分耳熟。
    身边的说着自己是不出名的小明星的姑娘笑了笑，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让人觉得心里头很舒服。裴亦斐跟她聊天，天边淡淡的云彩，她谈吐很好，气质跟那种他想象中的小明星很不一样，尤其是他如果问她拍戏的事情的话，她的眼睛是真的发亮的。
    那是那种，你能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拍戏的感觉。
    裴亦斐其实之前不太理解，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感觉。他三十岁之前的路都被父母安排地很妥帖——包括大学只能上最顶尖的大学学他们选定的那个专业，包括博士毕业进入什么样的研究所工作，甚至包括这一次的出国，都是被父母框定死的。他的人生从来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他只能不知疲倦地，在自己被选定的范围内做到最好。他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毕竟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走什么别的路，眼下的生活状态虽然无趣，但是毕竟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想再改变什么了。
    眼前的这个姑娘说到拍戏的眼睛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个姑娘在这件事情有着如何让人惊叹的天赋，他只是发现——原来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可以这么开心的。
    那一个下午很愉快。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只是想要在那里歇一歇——他跟她聊天，她坐在那里，眉眼里头还带了一点儿天真孩子气，聊到拍戏就开心地手舞足蹈。那瞬间，心里头的某个角落似乎一下子就被点亮了。
    有一种喜欢叫做一见钟情，你见她第一次，同她聊不超过三分钟的天，你就渴望这样的时光能够天长地久的持续下去。你会喜欢见她笑，因为看见她笑起来的样子，你也会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你会喜欢听她的声音，你的视线离不开她的脸。她说什么你都喜欢。
    而裴亦斐，从来没有想过，他理智了三十几年，会因为一个女孩子，懂得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心脏会这样疯狂地跳。
    那是封冉冉。
    全国最年轻的影后，封冉冉。
    ……
    缘分是一个很玄妙的事情。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就这么遇见一个姑娘，聊得不知道时间流逝，他感觉只过了几分钟，但是其实已经过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黯淡，这个姑娘才站起来，她站直了身子，然后与他告别，态度依然大大方方。
    “我要走啦，我还要赶通告。如果我再不出去，经纪人估计就要报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淡淡地笑着，她眉眼真的是好看，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她说：“你长得很好看，比圈子里头的那些大帅哥们还要好看，你不做明星有点可惜，如果你做明星的话，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真的！”
    裴亦斐笑了起来。其实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应该可以被称之为帅气吧。但是对他而言，长得怎么样其实也不太重要，上学的时候会有很多学妹给他递纸条，他也没有觉得什么，可是听着眼前的姑娘的这样的一句称赞，突然觉得心里头说不出来的，居然有些淡淡的甜。
    她在夸自己好看。
    这个念头生出来，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欢喜。她走出来，样子看上去居然还带了一点点的元气少女感，并不沉稳，但是非常可爱。裴亦斐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渴望——真的，他这一生，在之前的岁月里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强烈的渴望。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喊住了眼前的姑娘。
    他说：“虽然有点冒昧——但是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他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紧张地整个人面红耳赤，像是秋天的爬山虎一样，那红色迅速蔓延上全面，他整个人紧张地好像下一秒都能滴出血来，那些年的沉稳全都被他抛诸脑后，脑子里头唯一的念头就是暗暗祈求——
    千万不要拒绝我。
    千万不要拒绝我啊……我真的很想，能够再一次看见你。
    这个姑娘似乎有点苦恼，她犹豫了一下，她沉默的每一秒都让裴亦斐紧张地感觉下一秒自己的心脏就能从喉咙里头跳出来了，然后他听见这个女孩子低声说道：“我偷偷给你，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个是我自己的，经纪人不知道……但是我比较忙，所以未必能够及时回你。”
    他真的是激动到手都在抖。
    然后这个姑娘笑了起来，她挥了挥手，然后往外头走去。夕阳洒下了宁静的光，她的背影似乎渡上了一层绒绒的光，温暖到发烫。
    她的背影镶嵌在小小的院子里，很好看很好看，让人觉得念念不忘。
    ……
    裴亦斐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搜索封冉冉。弹出的网页框里头——这个姑娘甜美地如同他所见的那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姑娘居然是影后。
    根本不是什么她所说的——小明星啊。
    她很成功很成功。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名字下头的那一行代表作品看，然后他彻夜不眠地补完了她的全部作品。电影里头的那个封冉冉，给人一种会发光的感觉。跟现实里头那个笑起来很甜的姑娘不一样，她的电影张力很可怕。面对镜头的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能够诠释出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跟本人不一样。
    那是裴亦斐第一次感受到，演员可以优秀到什么程度。
    她跟不同的演员拍戏，不管是什么年纪什么资历都是游刃有余，电影里头的那个她灵气十足，演技足以令人拍案叫绝。再想到之前遇见的那个姑娘，裴亦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真的温柔温暖得让人觉得，喜欢她都要小心翼翼。
    ……
    他这一生，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有了一个，让他强烈的，想要追求的东西。
    他想要，靠近这个姑娘。
    第251章 插放番外：裴亦斐的失落记忆（中）
    裴亦斐再一次看见封冉冉的时候，是夜晚。那一天天气不太好，天气很闷却没有下雨。
    那个女孩子开车一个人到江边。
    对于娱乐圈一窍不通——一无所知的裴亦斐，遇见了一个这个圈子里最顶尖的女孩子。他跟她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一直都有联系，偶尔聊天，但是不多。他还加了她的小号，他很喜欢看她的小号，充满了生活质感，有一些她自己做的菜，还有一些风景和她养的小宠物，可以看出她平淡而恬静的内心，她不发任何自拍，所以哪怕是粉丝也不知道原来那是她的小号。
    他偶尔跟她聊天，却一直没有办法再接近她，她的工作日程实在是太忙了他也缺乏一个借口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而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她小号发出的风景，是他认识的。
    看上去像是他所在的城市的江边——他有点不敢相信，他只是抱着撞撞运气的心态，去了江边。
    ……
    “你在x市的江边么。”
    “欸？”
    “如果你在，那么你往前看。”
    ……
    她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打扮得很低调，戴着帽子，平底鞋，一身黑色。她没化妆，看见他的时候对他挥手，态度很大方，并没有很不好意思。
    裴亦斐其实很想见她——但是真正看见她的时候却整个人突然就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对眼前的这个姑娘说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最后发现，千言万语，不过是他想问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很好啊。”
    听见裴亦斐的问话之后她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很好看，温柔又温暖。她往前走了几步，可能是因为夜晚有点冷，所以江边上空荡荡的，除了她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别人了。封冉冉站在那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轻声说道：“这部电影拍完了就能度假了。”
    天穹上面挂了三星两点的淡淡的星星，看上去真的很空旷。她的眼睛笑起来里头仿佛也藏了很多很多的星星，她用力地挥手，裴亦斐看见她蹲下来，捡了一小块石子，用力地扔向了水面——水面连续激起了几道波纹，她皱了皱鼻子，笑起来的样子开心地像是一个孩子。
    她站直了身体，看着裴亦斐眼神显得很俏皮。
    裴亦斐也似乎被她的表情感染了，他犹豫着，然后也同样捡了一块石头，几乎是丝毫不犹豫地用力掷向了远方。石子飞快地溅起来波纹，却很快就沉入了深深的水底，她得意地说：“这是有技巧的！”
    裴亦斐就看着一个大明星开心地站在他面前打水漂。他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和秀气而挺直的鼻梁——她的侧脸简直是艺术品。她的脸型很好，很饱满，未必是第一眼就让人惊艳不已的那一种大美女，不一定第一眼就能奉为女神，但是封冉冉的脸真的非常耐看。
    只要你看她一眼，你就能一直一直盯着她看下去。挺拔秀气的鼻子让她的侧脸有了超越黄种人的立体感，她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微微带了一点孩子气——她的脸虽然不是顶级的好看，却有着很强烈的少女感，大概是因为她的白里透红的皮肤，和她很引人注目的神态吧，她的神态里头真的没有一点点沧桑感。
    裴亦斐只这样盯着她看，就觉得自己的心情仿佛就变得很好。他犹豫了一下，疏淡的星星让这个夜晚变得很温柔，有微微的风吹在他的耳畔，远处的大厦旁有霓虹灯一闪而过令人惊艳，而他的目光却直落在眼前的姑娘身上。
    裴亦斐轻声问她。
    “冉冉……你觉得拍戏开心么？”
    这个问题她接受过采访，她每一次都是笑得没心没肺说拍戏很好啊之类的话，而说到这里，她却突然沉默了一下。
    她转过脸，看着一眼身边的男人。
    裴亦斐听见她说：“怎么说呢……哪怕是再喜欢的事情，大概也不总是带来愉快的吧。”
    情侣也会争吵，哪怕再爱彼此。家人同样也有觉得真是糟糕透顶的时刻。而对于眼前的女孩儿来说，褪去明星光环，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普通姑娘。
    裴亦斐安静地看着她。其实他猜到她应该不太开心——她站在那里，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寂寞，那瞬间的表情他清清楚楚看在眼睛里头，他在那瞬间突然就很想拥抱她。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从口袋里头掏出了一块糖。
    封冉冉看见糖的时候表情简直是有点哭笑不得，而裴亦斐的眼神又显得很真诚。封冉冉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出来，而裴亦斐就把那块糖放在了她的手掌心。
    他听见那个女孩子笑着说：
    “而且这太像十年前的过气偶像剧了啊喂感觉整个人都蠢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她还是默默地把糖纸剥开了把糖塞到自己嘴巴里头去。她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头，裴亦斐看着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他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还是问她。
    “你在看什么？”
    封冉冉楞了一下，然后她欸了一下，她低声说道。
    “我在发呆。”
    裴亦斐又有点憋不出来话题了，两个人的对话陷入了沉默，裴亦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他听见封冉冉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演戏真的有点可惜啊……不过这个圈子不进来也好。”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像是叹气。
    裴亦斐倒是很自然地接下了她的话茬。
    “演戏哪里有那么容易简单，我应该是没有那种天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