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180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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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章 180.绝杀
马卡多知道要完蛋了。
没有人能拒绝帝皇,也没有原体会拒绝一个正吐露心肠的人类之主。
人类之主句句属实,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你看着他些许缭乱的长发,看着他眼底的恳切与星光,你的内心是如此动摇。
但你的理智却又在摇曳的暴风雨间呼喊,喊声穿透风暴,告诉你——
尼欧斯就是想跑而已。
他如此诉说,最终的目的不过是逃离,为你接下来的工作徒增负担。
因此你知道他不能离开。
但你却又如此动摇。
马卡多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自己决不能动摇立场,少年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诸位原体——
非常不幸的是,原体中,似乎只有莫塔里安尚保持着绝对坚定的立场,哈迪斯则保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但马卡多知道哈迪斯也不会让这老东西跑的。
魔纹者暗地疲倦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犟”这种品性的优良美德便体现出来了,莫塔里安的固执让他成为了最坚决的那个。
【是的,】
苍白之主率先发话,
【你就是个混蛋——因此我不准备放过你,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工作列表,一个标准泰拉周,你被允许休息七小时,然后你便工作,或者战斗,随你选择。】
费努斯发出了咳嗽声,率先开口的却是马格努斯,马格努斯弱弱地开口,却是第一个反对莫塔里安的,
【我们不应如此苛责……或许我们可以宽泛一下……】
在莫塔里安的死亡注视下,马格努斯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马格努斯朝后坐了坐,决定闭嘴了,赤红君王张开手,示意他闭麦。
【我从未想过您的痛苦如此之深切,】
浑厚的声音响起,火龙之主燃烧的双目旁闪烁着晶莹,又高又壮的伏尔甘望向人类之主,声音真挚,
【我感到羞赧,为我之前对您的看法——我曾如此不理解您对原体们的安排……】
伏尔甘沉默片刻,语气中却又有着纠结与迟疑,
【不,我现在仍无法理解,您对于子嗣的残酷安排,在这点上,我或许无法原谅您——但我将更改我先前的看法。】
伏尔甘叹息,这是为了他苦难的兄弟们,也是为了人类之主的苦难,仁慈的原体感到痛苦,他宁愿这般折磨施加于己身。
马卡多瞥见帝皇嘴角的微笑扩大,这可真不妙。
随后伏尔甘望向莫塔里安,
【我知道你对他的仇恨——我并不希求你原谅他,但我仅仅希望……】
伏尔甘沉默片刻,又再度开口,
【至少多给他些自由。】
帝皇扯起的微笑又消失了。
莫塔里安冷笑一声,
【我会考虑的,那么便七个小时零七秒。】
一阵大笑,是康拉德笑的。
【这笑话太冷了,我笑不起来。】
安格隆默默插嘴道,他抿了一口自己马克杯中的温开水,默默看着科拉克斯使用暴力让康拉德闭嘴。
一声长叹突然响起。
尼欧斯摊开手,
“即便如此,你们仍不愿让我离去吗?我的孩子们,实际上,在将我的力量分发给你们后,我已然失去了我大部分的力量与智慧——即便我愿意,客观上我也无法继续担当重任了。”
【您可以上战场,干什么都行,但您不能离开。】
圣吉列斯插嘴道,大天使流出血泪,面容苦涩,
【离开……去找荷鲁斯,对吗?】
尼欧斯表面波澜不惊,他毫不犹豫地张口,
“或者多陪陪你们。”
马卡多立刻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怪笑,用手指向尼欧斯,
“你们真信他的话?!”
【为何……不可……】
马格努斯弱弱的声音响起,这次不光是马格努斯,科拉克斯也对马卡多投向了皱眉的目光,费努斯轻轻摇了摇头,基利曼则咳嗽了一声。
有一种没有被帝皇狠狠坑蒙拐骗过的美。
马卡多内心锐评道。
“而且,我的孩子们。”
尼欧斯淡定地继续说道,见原体们大多是想要让他留下来干活,唯一的不同是少干活与多干活后,尼欧斯决定给原体们上上压力,
“我想你们无法时刻紧盯着我,一个决心离去的人——我想你们无法囚住我。”
这便是问题的核心了,人类之主深知原体们总会给他留出逃跑时机,他可以耐心等待,唯一的区别便是日后回泰拉麻烦些,但这在真正的自由面前不值一提。
【我会永远盯着你。】
沙哑宛如鬼魂的声音响起,莫塔里安用宛如看死人的目光盯着尼欧斯,仿佛第一次知道这老家伙无耻到这种地步,
【总会有办法,灵能、契约、科技……尼欧斯……你在轻觑你的子嗣。】
莫塔里安的威胁让帝皇想要发笑,但他忍住了,他仅仅是面色和蔼地看着莫塔里安,用表情告诉他这并不现实。
【那么,哈迪斯,你可以试着用黑域一直追踪到帝皇吗?】
自入场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基利曼突然发话,出于尊重,他选择使用了哈迪斯的真名,但这让他有点眩晕,他该给自己多留点力量的。
“理论上可以。”
哈迪斯如是说道,他也在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但我认为帝皇有方法误导我,所以我的答复是我无法一直盯着他,只要时机恰当,尼欧斯很可能直接离开。”
尼欧斯可以隐匿他的灵能,又或者抛下大的一部分误导哈迪斯,哈迪斯也十分确信尼欧斯的灵能可以伪装成普通人的灵魂——他曾亲眼见过尼欧斯用这招。
基利曼表情严肃,像是在思考,他又转头看向莫塔里安,
【莫塔里安,你可以完全确保看住我们的父亲吗?或者在座的各位,有谁能完全看住他?】
这的确是问题的核心,没有人能够真正关住尼欧斯,更别提摁着他的脑袋让他办公了。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绵长的沉默让尼欧斯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莫塔里安看起来几乎要气疯了,他狰狞的眼间满是血丝。
基利曼再度长叹了一口气,他颇为无奈地摊开手,
【我理解了。】
【也就是说,连同冥王的协助,或许我们现在可以击败人类之主,但我们尚且无法建造一个有效的看押环境。】
基利曼总结道,他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相当无语,
【我想,除非我们用语言动摇我们的父亲,让他真情实感地回心转意,继续为帝国服务,否则我们是无法强制让他工作的。】
哈迪斯听见莫塔里安低声咒骂了一句巴巴鲁斯脏话。
【但我并不认为我们当中有人能够说服人类之主。】
基利曼继续说道,他看向诸位,张开手,
【或者你们愿意尝试?】
哈迪斯看见伏尔甘张嘴了,但伏尔甘一旁的费努斯冲他摇了摇头,于是伏尔甘沉默了,而康拉德则用利爪刺伤了科拉克斯,示意渡鸦闭嘴。
【那么!】
基利曼深吸了一口气,摄政王猛地站起,表情在无奈与无语之间,
【那么我们还是来商量帝皇走之后的权力安排吧——】
他看向尼欧斯,表情严肃,
【不论我们之间的仇恨、不解多么深厚,但我们至少可以在某一点上达成共识,那就是帝国必须继续走下去。】
尼欧斯现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春风得意了,即将胜利的微笑挂在他的嘴角,原体们射向他,几乎可以杀死他的目光全被尼欧斯直接忽略了。
【就这么,放过他了?】
莫塔里安一字一顿地说道,但基利曼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或者你有更好的建议,苍白之主。】
哈迪斯眼睁睁地看着莫塔里安把自己的手甲捏碎了。
莫塔里安从未如此愤怒过,在无法更改的事实面前,他恨不得把手中的酒瓶立刻砸到尼欧斯头上,
他是无比、无比、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不能做到时刻盯着尼欧斯,囚禁着他,逼迫他工作,逼迫他在痛苦的公文间挣扎。
【好、好好好。】
莫塔里安沉重地说道,呼吸急促,
【接下来我们再打一场,尼欧斯。】
基利曼叹了口气,他像是变魔术般凭空掏出了一沓公文,他站在尼欧斯身后,手搭在椅角之上。
【来商讨细节吧。】
【等等你早拟好协议了?!】
安格隆难以置信地指着基利曼问道,而基利曼则耸耸肩,
【我在赶来的路上迟到了一会儿,就是在跟费努斯商量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协议。】
【?!!】
“冷静!”
哈迪斯猛地拦下莫塔里安飞出去的拳头,冥王也颇为不解地盯着基利曼——
基利曼真是这类人吗?似乎还真是。
但是……哈迪斯疑惑地盯着基利曼,因为黑域的缘故,在灵能者的灵能视角里全是黑暗。也因此只有哈迪斯看见了基利曼身后,极其庞大而耀眼的灵能——就像是等待着什么时刻一样。
“别在这儿打,出去后我跟你一起宣战。”
哈迪斯说,暂且劝住了莫塔里安,莫塔里安则彻底沉默了,他跌坐下去,白雾渺渺,独自一人生着闷气。
……………………
【不知多久后】
康拉德与科拉克斯在厨房里用杯子玩抽牌游戏,马格努斯在他们一旁看热闹,
安格隆在自己下厨做甜点,红砂之主弯着腰,在给纸杯蛋糕裱,他身后的马卡多与欧尔正端着红砂之主做出来的甜品闲聊。
尼欧斯、基利曼、圣吉列斯与费努斯正围坐在长桌前商讨,由基利曼灵能化作的纸张合同从桌面延伸至地下,在密密麻麻铺到厨房门口。
伏尔甘站在费努斯一旁,不谈与商讨,仅仅是围观。
莫塔里安依旧在原位上生闷气,白烟堆积在天板上,几乎让人以为厨房失事起火了,正在打鼾的哈迪斯则靠在生闷气的莫塔里安一旁,睡得正香。
【那么,大致便是如此了,给我几分钟,我去找其他人解释——顺便借取他们的灵能待会儿立誓。】
基利曼说到,朝圣吉列斯与费努斯点了点头,费努斯依旧在禁军的管理上跟尼欧斯拉扯,但基利曼与圣吉列斯认为这点无关痒痛,于是费努斯依旧在跟帝皇商议,而基利曼则拿着大类拟好的合同去找其他人。
【朋友们,】
基利曼走到厨房门前,喊了一声,众人都看过来了。
【哦,你输了。】
康拉德指了指轰然倒塌的杯子山,但手拿抽出来杯子的科拉克斯给了他一个眼刀,示意康拉德尊重基利曼。
科兹无奈地耸耸肩,决定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保持安静,五分钟后,若基利曼依旧在陈述他又长又臭的条约,他便直接尖啸着将安格隆的纸杯蛋糕砸到基利曼脸上。
【我知道各位不愿聆听细节,那么最终的结果是帝皇将名义意义上的王位传给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仅仅是名义意义上的,为了帝国政治上的不混乱,在有这一头衔后,我会组建直接议会,所有决策权归议会所有。】
科兹决定放弃自己刚刚的决定。
【啊!伟大的王基利曼!】
他高喊道,夸张地高举起双手,
【你终于不装了?五百世界的野心家?】
基利曼直接盯向科兹,某一刻科兹感到一瞬间的惊悚,基利曼的眼神有些过于非人了,
【商讨出这一结果的原因是,】
基利曼缓慢地,一字一顿地,面目惊悚地说道,
【没有人愿意成为这个帝国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
圣吉列斯当然不愿意,莫塔里安?还是算了,帝国需要传统意义上的正面形象,至于哈迪斯……
基利曼很想承认他是最佳人选,但可惜黑域限制了冥王所在的位置。
帝国的最高领导者需要有一定亚空间意义,因为这代表了某种灵魂庇护,而不是灵魂汲取。
你不能让一个吃人类灵魂的家伙当上第一领导,帝国领导具有亚空间意义,如果哈迪斯当上了,那么全体人类的灵魂将缓慢地倾向他——直到他吃完全部人类灵魂。
至少冥王的亚空间意义是只有信冥教的灵魂才会被吸入。
马卡多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甜品如同酒杯般举起,
“恭喜你,基利曼,我知道会是你。”
【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基利曼说道,他的确表情严肃地有点可怕了,他的目光如同波涛翻滚的大海,让人无法看清海面之下的怪物,
【马卡多,希望我不会抓住你的下次错误。】
马卡多咳嗽般地笑起来,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角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我很期待——以及我的脖颈的确还在隐隐作痛,这是你的成长,我该衷心地祝福你。”
【我希望我可以不接受你的祝福,】
基利曼摇摇头,伸出一只手,
【若你们没有异议,便给我一部分你们的灵能,这关乎着接下来的立誓——我知道我们的灵能无法让帝皇全部遵守,但至少这会让他在违约后付出代价。】
“悉听伟大的五百世界尊主之命。”
马卡多夸张地一鞠躬,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走上去,灵能亮起,基利曼的神态略有细微的变化。
没有任何犹豫,马卡多将自己的全部灵能都交给了基利曼。
“靠你了。”
马卡多用嘴摆出口型,随后轻松地退回去。
有马卡多打样后,事情便简单了不少,安格隆拍了拍基利曼的肩,告诉基利曼压力别太大,科拉克斯则庄重地同基利曼握手,答应他下次还一起试试全息游戏,马格努斯说了些宽慰的废话,康拉德则朝基利曼吐了口唾沫,随后被科拉克斯与安格隆摁在地上打了一顿。
于是基利曼走回去,圣吉列斯神情复杂地将鲜血赐予了他,伏尔甘给了他一个热情似火的拥抱,费努斯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加油。
然后是……
基利曼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莫塔里安。
此次此刻,罗伯特·基利曼变得更加庞大而宏伟了,因为其权柄【权力】的影响,他几乎像是一位人人心目中所梦想的君王,就差一步,他便可以名副其实了。
只要跨过这一步,真正带上桂冠的君王便可以获得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亚空间向他敞开门扉,答应新生半神的愿景。
莫塔里安一动不动。
基利曼叹了口气,他的眉目间显露出疲色与歉意,
【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极其不满,莫塔里安。】
基利曼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语言现在在莫塔里安面前变得苍白了,
基利曼的嘴动了动,最后,他站直,朝莫塔里安伸出自己的手,眼中的光芒熠熠生辉,
【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莫塔里安?】
罗伯特·基利曼说道,莫塔里安尚且没有反应,斜靠在他身旁打呼噜的哈迪斯猛地出溜下去惊醒了。
“啊?啊?!发生什么了?!”
哈迪斯茫然地问道,此时莫塔里安却动了,他握住基利曼的手,兜帽下的目光阴冷。
【去吧。】
苍白之主冷冷地说道,松开手,罗伯特·基利曼本就是命定的君王,执掌【权力】与【理性】,他该带上王冠了。
基利曼默默松了口气,但他的心随之再度悬起来,他希望自己成功——毕竟自己先前一直在灵能上没什么天赋。
他走到帝皇面前,帝皇面前散落着最后的纸张,那上面已然署下了金色的真名,基利曼大步走过去,随意拿起一只羽毛笔,签下他养父母为自己起的姓名。
【来吧。】
罗伯特·基利曼说道,他看着帝皇微笑着起身,推开椅子,没什么要说的,此时此刻的基利曼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仪式,他们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流程,随后他便可以做他真正想要做的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到如此牺牲。
在长桌之后,罗伯特·基利曼朝人类之主半跪下。
一直在微笑,幻想未来的尼欧斯终于表情严峻了起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罗伯特。
随后,金光燃起,帝皇伸出手,自头顶摘下他的桂冠,那并不是一顶真正的皇冠,但已经足够了,这是个流程。
随后,他将翠绿叶冠授予罗伯特·基利曼。
璀璨夺目的金光亮起!罗伯特·基利曼缓缓站起,他的金发宛如正午的烈阳般璀璨夺目,眼眸中仿佛映射着恒日的绵延海面,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尽管这一幕草率而荒谬,厨房里的科兹已然摆好了新一轮的抽牌杯山。
尼欧斯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他看着罗伯特·基利曼,如此满意,如此心情舒畅,好心情的帝皇等待着基利曼发表他的感言——作为对他好子嗣的奖赏,他可以多等几分钟后再拔腿就跑。
他沉默看着基利曼,基利曼也沉默地看着他。
他们周围,不知如何发话,不知是恭喜还是节哀的原体们亦沉默着。
基利曼伸出手,灵能凝聚,自虚空凭空掏出一叠协议!
【现在,把这个签了,我的人民。】
大帝罗伯特·基利曼对人类公民尼欧斯说道。
随后,在尼欧斯难以置信的震惊目光中,人类之主的手不说控制地自动朝笔伸去!
“???!!!!”
【我思考了很久,】
罗伯特·基利曼说道,他感到自己的灵能正在熊熊燃烧,与巨大的反作用相抗衡。
【最后我认为唯一可以约束你的锚点是你的“人类”身份,但你是人类之主,帝国的君王,因此你规避了这份风险。】
人类,这是帝皇最稳固,最容易被锚定的点!
【但现在你不是了。】
罗伯特·基利曼由衷地微笑起来,这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不得不背负这份责任和头衔,但一切值得。
【另外,就像是莫塔里安拥有了能够让人死亡的能力那样,】
基利曼张开手,此时此刻,他在尼欧斯的眼中宛如真正的恶魔。
【就在刚刚,我觉醒的能力是让人无条件工作——因为我是帝国名义上的君王。】
罗伯特·基利曼说出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为之颤抖的话语。
【签吧,】
罗伯特·基利曼说道,他贴心地为帝皇指出了纸张上的文字,
【你看,你每天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莫塔里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从椅子上跌下去,浑身颤抖。
(本章完)
马卡多知道要完蛋了。
没有人能拒绝帝皇,也没有原体会拒绝一个正吐露心肠的人类之主。
人类之主句句属实,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你看着他些许缭乱的长发,看着他眼底的恳切与星光,你的内心是如此动摇。
但你的理智却又在摇曳的暴风雨间呼喊,喊声穿透风暴,告诉你——
尼欧斯就是想跑而已。
他如此诉说,最终的目的不过是逃离,为你接下来的工作徒增负担。
因此你知道他不能离开。
但你却又如此动摇。
马卡多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自己决不能动摇立场,少年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诸位原体——
非常不幸的是,原体中,似乎只有莫塔里安尚保持着绝对坚定的立场,哈迪斯则保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但马卡多知道哈迪斯也不会让这老东西跑的。
魔纹者暗地疲倦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犟”这种品性的优良美德便体现出来了,莫塔里安的固执让他成为了最坚决的那个。
【是的,】
苍白之主率先发话,
【你就是个混蛋——因此我不准备放过你,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工作列表,一个标准泰拉周,你被允许休息七小时,然后你便工作,或者战斗,随你选择。】
费努斯发出了咳嗽声,率先开口的却是马格努斯,马格努斯弱弱地开口,却是第一个反对莫塔里安的,
【我们不应如此苛责……或许我们可以宽泛一下……】
在莫塔里安的死亡注视下,马格努斯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马格努斯朝后坐了坐,决定闭嘴了,赤红君王张开手,示意他闭麦。
【我从未想过您的痛苦如此之深切,】
浑厚的声音响起,火龙之主燃烧的双目旁闪烁着晶莹,又高又壮的伏尔甘望向人类之主,声音真挚,
【我感到羞赧,为我之前对您的看法——我曾如此不理解您对原体们的安排……】
伏尔甘沉默片刻,语气中却又有着纠结与迟疑,
【不,我现在仍无法理解,您对于子嗣的残酷安排,在这点上,我或许无法原谅您——但我将更改我先前的看法。】
伏尔甘叹息,这是为了他苦难的兄弟们,也是为了人类之主的苦难,仁慈的原体感到痛苦,他宁愿这般折磨施加于己身。
马卡多瞥见帝皇嘴角的微笑扩大,这可真不妙。
随后伏尔甘望向莫塔里安,
【我知道你对他的仇恨——我并不希求你原谅他,但我仅仅希望……】
伏尔甘沉默片刻,又再度开口,
【至少多给他些自由。】
帝皇扯起的微笑又消失了。
莫塔里安冷笑一声,
【我会考虑的,那么便七个小时零七秒。】
一阵大笑,是康拉德笑的。
【这笑话太冷了,我笑不起来。】
安格隆默默插嘴道,他抿了一口自己马克杯中的温开水,默默看着科拉克斯使用暴力让康拉德闭嘴。
一声长叹突然响起。
尼欧斯摊开手,
“即便如此,你们仍不愿让我离去吗?我的孩子们,实际上,在将我的力量分发给你们后,我已然失去了我大部分的力量与智慧——即便我愿意,客观上我也无法继续担当重任了。”
【您可以上战场,干什么都行,但您不能离开。】
圣吉列斯插嘴道,大天使流出血泪,面容苦涩,
【离开……去找荷鲁斯,对吗?】
尼欧斯表面波澜不惊,他毫不犹豫地张口,
“或者多陪陪你们。”
马卡多立刻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怪笑,用手指向尼欧斯,
“你们真信他的话?!”
【为何……不可……】
马格努斯弱弱的声音响起,这次不光是马格努斯,科拉克斯也对马卡多投向了皱眉的目光,费努斯轻轻摇了摇头,基利曼则咳嗽了一声。
有一种没有被帝皇狠狠坑蒙拐骗过的美。
马卡多内心锐评道。
“而且,我的孩子们。”
尼欧斯淡定地继续说道,见原体们大多是想要让他留下来干活,唯一的不同是少干活与多干活后,尼欧斯决定给原体们上上压力,
“我想你们无法时刻紧盯着我,一个决心离去的人——我想你们无法囚住我。”
这便是问题的核心了,人类之主深知原体们总会给他留出逃跑时机,他可以耐心等待,唯一的区别便是日后回泰拉麻烦些,但这在真正的自由面前不值一提。
【我会永远盯着你。】
沙哑宛如鬼魂的声音响起,莫塔里安用宛如看死人的目光盯着尼欧斯,仿佛第一次知道这老家伙无耻到这种地步,
【总会有办法,灵能、契约、科技……尼欧斯……你在轻觑你的子嗣。】
莫塔里安的威胁让帝皇想要发笑,但他忍住了,他仅仅是面色和蔼地看着莫塔里安,用表情告诉他这并不现实。
【那么,哈迪斯,你可以试着用黑域一直追踪到帝皇吗?】
自入场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基利曼突然发话,出于尊重,他选择使用了哈迪斯的真名,但这让他有点眩晕,他该给自己多留点力量的。
“理论上可以。”
哈迪斯如是说道,他也在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但我认为帝皇有方法误导我,所以我的答复是我无法一直盯着他,只要时机恰当,尼欧斯很可能直接离开。”
尼欧斯可以隐匿他的灵能,又或者抛下大的一部分误导哈迪斯,哈迪斯也十分确信尼欧斯的灵能可以伪装成普通人的灵魂——他曾亲眼见过尼欧斯用这招。
基利曼表情严肃,像是在思考,他又转头看向莫塔里安,
【莫塔里安,你可以完全确保看住我们的父亲吗?或者在座的各位,有谁能完全看住他?】
这的确是问题的核心,没有人能够真正关住尼欧斯,更别提摁着他的脑袋让他办公了。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绵长的沉默让尼欧斯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莫塔里安看起来几乎要气疯了,他狰狞的眼间满是血丝。
基利曼再度长叹了一口气,他颇为无奈地摊开手,
【我理解了。】
【也就是说,连同冥王的协助,或许我们现在可以击败人类之主,但我们尚且无法建造一个有效的看押环境。】
基利曼总结道,他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相当无语,
【我想,除非我们用语言动摇我们的父亲,让他真情实感地回心转意,继续为帝国服务,否则我们是无法强制让他工作的。】
哈迪斯听见莫塔里安低声咒骂了一句巴巴鲁斯脏话。
【但我并不认为我们当中有人能够说服人类之主。】
基利曼继续说道,他看向诸位,张开手,
【或者你们愿意尝试?】
哈迪斯看见伏尔甘张嘴了,但伏尔甘一旁的费努斯冲他摇了摇头,于是伏尔甘沉默了,而康拉德则用利爪刺伤了科拉克斯,示意渡鸦闭嘴。
【那么!】
基利曼深吸了一口气,摄政王猛地站起,表情在无奈与无语之间,
【那么我们还是来商量帝皇走之后的权力安排吧——】
他看向尼欧斯,表情严肃,
【不论我们之间的仇恨、不解多么深厚,但我们至少可以在某一点上达成共识,那就是帝国必须继续走下去。】
尼欧斯现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春风得意了,即将胜利的微笑挂在他的嘴角,原体们射向他,几乎可以杀死他的目光全被尼欧斯直接忽略了。
【就这么,放过他了?】
莫塔里安一字一顿地说道,但基利曼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或者你有更好的建议,苍白之主。】
哈迪斯眼睁睁地看着莫塔里安把自己的手甲捏碎了。
莫塔里安从未如此愤怒过,在无法更改的事实面前,他恨不得把手中的酒瓶立刻砸到尼欧斯头上,
他是无比、无比、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不能做到时刻盯着尼欧斯,囚禁着他,逼迫他工作,逼迫他在痛苦的公文间挣扎。
【好、好好好。】
莫塔里安沉重地说道,呼吸急促,
【接下来我们再打一场,尼欧斯。】
基利曼叹了口气,他像是变魔术般凭空掏出了一沓公文,他站在尼欧斯身后,手搭在椅角之上。
【来商讨细节吧。】
【等等你早拟好协议了?!】
安格隆难以置信地指着基利曼问道,而基利曼则耸耸肩,
【我在赶来的路上迟到了一会儿,就是在跟费努斯商量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协议。】
【?!!】
“冷静!”
哈迪斯猛地拦下莫塔里安飞出去的拳头,冥王也颇为不解地盯着基利曼——
基利曼真是这类人吗?似乎还真是。
但是……哈迪斯疑惑地盯着基利曼,因为黑域的缘故,在灵能者的灵能视角里全是黑暗。也因此只有哈迪斯看见了基利曼身后,极其庞大而耀眼的灵能——就像是等待着什么时刻一样。
“别在这儿打,出去后我跟你一起宣战。”
哈迪斯说,暂且劝住了莫塔里安,莫塔里安则彻底沉默了,他跌坐下去,白雾渺渺,独自一人生着闷气。
……………………
【不知多久后】
康拉德与科拉克斯在厨房里用杯子玩抽牌游戏,马格努斯在他们一旁看热闹,
安格隆在自己下厨做甜点,红砂之主弯着腰,在给纸杯蛋糕裱,他身后的马卡多与欧尔正端着红砂之主做出来的甜品闲聊。
尼欧斯、基利曼、圣吉列斯与费努斯正围坐在长桌前商讨,由基利曼灵能化作的纸张合同从桌面延伸至地下,在密密麻麻铺到厨房门口。
伏尔甘站在费努斯一旁,不谈与商讨,仅仅是围观。
莫塔里安依旧在原位上生闷气,白烟堆积在天板上,几乎让人以为厨房失事起火了,正在打鼾的哈迪斯则靠在生闷气的莫塔里安一旁,睡得正香。
【那么,大致便是如此了,给我几分钟,我去找其他人解释——顺便借取他们的灵能待会儿立誓。】
基利曼说到,朝圣吉列斯与费努斯点了点头,费努斯依旧在禁军的管理上跟尼欧斯拉扯,但基利曼与圣吉列斯认为这点无关痒痛,于是费努斯依旧在跟帝皇商议,而基利曼则拿着大类拟好的合同去找其他人。
【朋友们,】
基利曼走到厨房门前,喊了一声,众人都看过来了。
【哦,你输了。】
康拉德指了指轰然倒塌的杯子山,但手拿抽出来杯子的科拉克斯给了他一个眼刀,示意康拉德尊重基利曼。
科兹无奈地耸耸肩,决定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保持安静,五分钟后,若基利曼依旧在陈述他又长又臭的条约,他便直接尖啸着将安格隆的纸杯蛋糕砸到基利曼脸上。
【我知道各位不愿聆听细节,那么最终的结果是帝皇将名义意义上的王位传给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仅仅是名义意义上的,为了帝国政治上的不混乱,在有这一头衔后,我会组建直接议会,所有决策权归议会所有。】
科兹决定放弃自己刚刚的决定。
【啊!伟大的王基利曼!】
他高喊道,夸张地高举起双手,
【你终于不装了?五百世界的野心家?】
基利曼直接盯向科兹,某一刻科兹感到一瞬间的惊悚,基利曼的眼神有些过于非人了,
【商讨出这一结果的原因是,】
基利曼缓慢地,一字一顿地,面目惊悚地说道,
【没有人愿意成为这个帝国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
圣吉列斯当然不愿意,莫塔里安?还是算了,帝国需要传统意义上的正面形象,至于哈迪斯……
基利曼很想承认他是最佳人选,但可惜黑域限制了冥王所在的位置。
帝国的最高领导者需要有一定亚空间意义,因为这代表了某种灵魂庇护,而不是灵魂汲取。
你不能让一个吃人类灵魂的家伙当上第一领导,帝国领导具有亚空间意义,如果哈迪斯当上了,那么全体人类的灵魂将缓慢地倾向他——直到他吃完全部人类灵魂。
至少冥王的亚空间意义是只有信冥教的灵魂才会被吸入。
马卡多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甜品如同酒杯般举起,
“恭喜你,基利曼,我知道会是你。”
【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基利曼说道,他的确表情严肃地有点可怕了,他的目光如同波涛翻滚的大海,让人无法看清海面之下的怪物,
【马卡多,希望我不会抓住你的下次错误。】
马卡多咳嗽般地笑起来,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角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我很期待——以及我的脖颈的确还在隐隐作痛,这是你的成长,我该衷心地祝福你。”
【我希望我可以不接受你的祝福,】
基利曼摇摇头,伸出一只手,
【若你们没有异议,便给我一部分你们的灵能,这关乎着接下来的立誓——我知道我们的灵能无法让帝皇全部遵守,但至少这会让他在违约后付出代价。】
“悉听伟大的五百世界尊主之命。”
马卡多夸张地一鞠躬,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走上去,灵能亮起,基利曼的神态略有细微的变化。
没有任何犹豫,马卡多将自己的全部灵能都交给了基利曼。
“靠你了。”
马卡多用嘴摆出口型,随后轻松地退回去。
有马卡多打样后,事情便简单了不少,安格隆拍了拍基利曼的肩,告诉基利曼压力别太大,科拉克斯则庄重地同基利曼握手,答应他下次还一起试试全息游戏,马格努斯说了些宽慰的废话,康拉德则朝基利曼吐了口唾沫,随后被科拉克斯与安格隆摁在地上打了一顿。
于是基利曼走回去,圣吉列斯神情复杂地将鲜血赐予了他,伏尔甘给了他一个热情似火的拥抱,费努斯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加油。
然后是……
基利曼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莫塔里安。
此次此刻,罗伯特·基利曼变得更加庞大而宏伟了,因为其权柄【权力】的影响,他几乎像是一位人人心目中所梦想的君王,就差一步,他便可以名副其实了。
只要跨过这一步,真正带上桂冠的君王便可以获得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亚空间向他敞开门扉,答应新生半神的愿景。
莫塔里安一动不动。
基利曼叹了口气,他的眉目间显露出疲色与歉意,
【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极其不满,莫塔里安。】
基利曼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语言现在在莫塔里安面前变得苍白了,
基利曼的嘴动了动,最后,他站直,朝莫塔里安伸出自己的手,眼中的光芒熠熠生辉,
【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莫塔里安?】
罗伯特·基利曼说道,莫塔里安尚且没有反应,斜靠在他身旁打呼噜的哈迪斯猛地出溜下去惊醒了。
“啊?啊?!发生什么了?!”
哈迪斯茫然地问道,此时莫塔里安却动了,他握住基利曼的手,兜帽下的目光阴冷。
【去吧。】
苍白之主冷冷地说道,松开手,罗伯特·基利曼本就是命定的君王,执掌【权力】与【理性】,他该带上王冠了。
基利曼默默松了口气,但他的心随之再度悬起来,他希望自己成功——毕竟自己先前一直在灵能上没什么天赋。
他走到帝皇面前,帝皇面前散落着最后的纸张,那上面已然署下了金色的真名,基利曼大步走过去,随意拿起一只羽毛笔,签下他养父母为自己起的姓名。
【来吧。】
罗伯特·基利曼说道,他看着帝皇微笑着起身,推开椅子,没什么要说的,此时此刻的基利曼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仪式,他们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流程,随后他便可以做他真正想要做的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到如此牺牲。
在长桌之后,罗伯特·基利曼朝人类之主半跪下。
一直在微笑,幻想未来的尼欧斯终于表情严峻了起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罗伯特。
随后,金光燃起,帝皇伸出手,自头顶摘下他的桂冠,那并不是一顶真正的皇冠,但已经足够了,这是个流程。
随后,他将翠绿叶冠授予罗伯特·基利曼。
璀璨夺目的金光亮起!罗伯特·基利曼缓缓站起,他的金发宛如正午的烈阳般璀璨夺目,眼眸中仿佛映射着恒日的绵延海面,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尽管这一幕草率而荒谬,厨房里的科兹已然摆好了新一轮的抽牌杯山。
尼欧斯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他看着罗伯特·基利曼,如此满意,如此心情舒畅,好心情的帝皇等待着基利曼发表他的感言——作为对他好子嗣的奖赏,他可以多等几分钟后再拔腿就跑。
他沉默看着基利曼,基利曼也沉默地看着他。
他们周围,不知如何发话,不知是恭喜还是节哀的原体们亦沉默着。
基利曼伸出手,灵能凝聚,自虚空凭空掏出一叠协议!
【现在,把这个签了,我的人民。】
大帝罗伯特·基利曼对人类公民尼欧斯说道。
随后,在尼欧斯难以置信的震惊目光中,人类之主的手不说控制地自动朝笔伸去!
“???!!!!”
【我思考了很久,】
罗伯特·基利曼说道,他感到自己的灵能正在熊熊燃烧,与巨大的反作用相抗衡。
【最后我认为唯一可以约束你的锚点是你的“人类”身份,但你是人类之主,帝国的君王,因此你规避了这份风险。】
人类,这是帝皇最稳固,最容易被锚定的点!
【但现在你不是了。】
罗伯特·基利曼由衷地微笑起来,这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不得不背负这份责任和头衔,但一切值得。
【另外,就像是莫塔里安拥有了能够让人死亡的能力那样,】
基利曼张开手,此时此刻,他在尼欧斯的眼中宛如真正的恶魔。
【就在刚刚,我觉醒的能力是让人无条件工作——因为我是帝国名义上的君王。】
罗伯特·基利曼说出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为之颤抖的话语。
【签吧,】
罗伯特·基利曼说道,他贴心地为帝皇指出了纸张上的文字,
【你看,你每天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莫塔里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从椅子上跌下去,浑身颤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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