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夜未眠

    洛伦的意识逐渐沉入梦境，来到奇幻之书的虚拟图书馆，在戏剧相关书架区域找到了弗拉梅尔。
    弗拉梅尔坐在椅子上，单手捧着本封面精致的书，一身灰白布袍银光熠熠，神态气质跟邓布利多隐约有几分相似，表情恬淡，眼神深邃。
    他总是在看书，他只能看书，幸运的是他喜欢看书。
    洛伦走近瞄了眼书的封页：《悲剧的诞生》，作者尼采。
    嗯，确认了，是看不懂的哲学书。
    “噢，是洛伦·摩根啊！”
    弗拉梅尔的目光从书本上挪开，眉毛一挑，语气莫名：“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洛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种上课走神被老师逮住走神的窘迫，他在旁边坐下，拿出好学生的姿态：“弗拉梅尔，我最近有些想法，关于灵魂、魔力与生命的本源。”
    弗拉梅尔放下了书籍，有些惊奇：“哦，非常宏大的题目。”
    “是受到斯内普教授的启发。”
    “研究起死回生药的那位魔药学教授？”
    “没错。”
    “已经开始实践了？”
    “对的。”
    “作为魔药学大师，他对魔法的认知绝对超出了绝大部分巫师，如果他已经开始实践，就证明起死回生的确有成功的可能，至少在理论上不是空中楼阁。”弗拉梅尔的话语里满是赞叹，“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我也这么认为。”
    洛伦点头赞同，随即开始向弗拉梅尔讲起起死回生仪式的前置步骤：“斯内普教授请教伏地魔炼制出了魂器，并且亲身体验过死而复生的感觉，或许是从这个过程中捕捉到了死亡的特性，开始改良伏地魔的复活仪式，不再以父亲的骨、仇敌的血和仆人的肉做材料，而是换成了更加……奇怪的材料，他这段时间都在引导哈利做关于他母亲的梦，大概是思念或者亲情之类更加虚幻的东西。”
    “不可思议，真是天才的想法。”
    弗拉梅尔闭眼思索了一会儿，脸上的赞叹更加浓郁：“虽然我不了解魂器和那种邪恶的复活仪式，但死而复生的实质是构造一具鲜活的躯体，召唤亡者的灵魂重新安置，魂器的存在省去了召唤灵魂的过程，复活仪式就是塑造契合灵魂的躯体。
    “根据你所说材料推测，三种材料是三种不同的标记，父亲的骨是一份血缘上的联系，仇敌的血本质是恨意，仆人的肉是忠诚或者畏惧，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黑魔法。
    “你的这位教授凭借高超的黑魔法造诣，彻底掌握了仪式的原理，骨血肉只是塑造躯体的材料，仇恨和忠诚才是连接灵魂的通道，这位教授以亲情或者思念为材料，扭转了仪式的黑魔法本质，使他能够剔除了仪式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
    洛伦听懂了，但没完全听懂，在心底默默赞了一声斯内普教授牛逼，随即阐述起自己得到的启示，一些关于灵魂和躯体的想法：
    “这个由死而生的过程，涉及到了生命的奥秘对吧，之前我们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体结构，从麻瓜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克隆可以塑造一具完全相同的躯体，但本质上来说是另一个生命由胚胎不断发育生长的过程，没有触及意识和灵魂的领域。而起死回生不一样，他是塑造的是一具纯粹没有灵魂的躯体，用来安置亡魂……
    “另一方面，对灵魂的探究总让人想起幽灵，但我们都清楚，幽灵不是灵魂，而是逝者的魔力承载了一部分记忆，以一种无实体的方式徘徊在死者生前留下的痕迹中，没有知觉，难以形成新的记忆，思维会逐渐退化……
    “躯体与灵魂的关系是探究死亡奥义的必经之路，魔法界长久以来的认知中，灵魂和躯体不可分割。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观察过的博格特和摄魂怪，博格特是有实体可触摸的，但是没有切实的本相，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只能映照他人的恐惧。
    “摄魂怪没有实体，像是某种灵魂的存在，但是它们没有记忆，也没有在现实世界留下痕迹，灵魂是空虚的，所以它们渴望鲜活的记忆和情绪……”
    弗拉梅尔银色眼眸不自觉睁大，虚幻的灵体泛起一种过电的感觉，浑身发麻，忍不住汗毛竖起。
    从来没有人从躯体和灵魂的起源角度研究摄魂怪和博格特，偏偏这两种生物，或者说半成品生物完全契合躯体和灵魂的表征，以前没往这个方向思考，但现在他忍不住去想：
    博格特和摄魂怪会不会就是古代巫师探究创造生命的造物，如同炼金术领域的瓶中小人……
    洛伦没有注意到弗拉梅尔的惊诧，自顾自说着最近的思考和想法：“我觉得幻影显形这个魔法也涉及一些躯体和灵魂联系，这是白天我看见那位魔法部的教学员时想到的，他的躯体非常呃……也不能说虚弱，反正很奇怪，体重很轻，颜色很淡，头发纤细，这些透明化的迹象，像是他的体质在显形和移形过程中整体性的丢失了一部分。
    “上一次梦游后，我对空间的理解更加深刻，对空间魔力的掌控也更加精细，重新学习幻影显形的过程中注意到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相比门钥匙和飞路网标记空间的挪移，幻影显形要求在挪移前全心全意地回想目的地，更像是先将灵魂传送过去，再利用灵魂与躯体的联系，将身体直接拉过去，突然产生的空腔会发出爆鸣音，所以对身体的压力很大，分体的伤势只作用在身体上，比常规断手断脚的伤势更容易治疗。”
    洛伦顿了一下：“所以我在想，如果能从躯体和灵魂两个维度，同时发动挪移，会不会更加轻盈便捷。”
    他抬头看向弗拉梅尔，弗拉梅尔神情复杂，思索许久后点点头：“可以试试。”
    一老一少讨论交流的声音经久不息，明明只是两个人的声音，偌大的图书馆却因此热闹起来。
    ……
    咕嘟的坩埚里飘荡出淡淡的白色蒸汽，整个教室仿佛蒙上了一层滤镜，白蒙蒙的，有些模糊。
    哈利看得很不真切，他的思维仿佛变慢了，药剂沸腾的咕嘟声被拖长，有些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在身边，
    “是做梦啊……”
    这是一间教室，空间宽敞，至少能容纳几十名同学上课，前面是一块黑板，上面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示意图。
    哈利用力眯了眯眼睛，透过镜片仔细辨认：“是活地狱汤剂啊。”
    看清楚示意图后，整个教室的景象骤然清晰，墙上摆满了各种浸泡着动物标本的玻璃罐，教室后面还有一个储藏柜，里面似乎是各种药剂的原材料，尽管细节有些不同，但哈利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魔药学教室。
    “因为莉莉·伊万斯的杰出表现，格兰芬多因此加上10分！”
    斯拉格霍恩教授激动的声音传遍教室，他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头顶还有几缕头发在顽强坚守，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格兰芬多学生潮水一样的欢呼声涌入耳朵。
    嘈杂而喧嚣。
    哈利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梦境了，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看向那位女生，她有着一头茂密的过肩长发，颜色偏红，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碧绿的眼睛，晶莹剔透。
    他愣愣注视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每次照镜子都能看见，现在却怎么也看不够。
    他惟愿这个梦境长久一些。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哈利跟随在莉莉·伊万斯身后，看着她清理坩埚，收拾书本，离开教室，看也没看在走廊旁边故意耍帅抛接金飞贼的某位男生……
    梦境里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哈利跟着莉莉·伊万斯来到礼堂的时候，空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熟悉的学院长桌开始波动扭曲，那些人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声音再次被拖长，忽远忽近，仿佛透过水面传来。
    “呼……”
    哈利睁开眼睛，四柱床的帷布映入眼帘，耳边是室友们均匀缓慢的呼吸声，他们仍然在沉睡，透明玻璃窗外面是微微泛白的天光。
    早春时节，天亮得比较慢。
    将露出一角的《高级魔药制作》塞回枕头下面，哈利慢慢撑起上半身倚靠在床头，回想起那双碧绿眼眸，想再睡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将梦重新续上，清醒的神志却很清楚，这很难做到。
    “又梦到你妈妈？”
    隔壁床传来洛伦放轻的声音。
    哈利侧身看去，缓慢地点了点头。
    洛伦看了眼表情迷茫的室友，又瞄了眼枕头下面那本旧书：“古老的东方传说，每当逝者思念亲人的时候，就会托梦给他们，这可能是你妈妈想你了吧。”
    “是吗……多么美好的传说。”
    哈利眼睛稍微明亮了一些，有些恍惚地说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那个预言，伏地魔是不是就不会注意到我父母，他们是不是就能再次逃过食死徒的追捕，等到动荡的年代结束，我们或许会像韦斯莱家那样在一起……
    “不要沉溺于虚假的幻想，邓布利多说的。”
    “……”
    哈利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双手覆在脸上用力抹了抹，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吐出：“说得对，我一定会尽快拿到斯拉格霍恩的记忆，替他们报仇的！”
    “要不要去跟邓布利多聊一聊？”
    “不用，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祝你好运。”
    “好运？”
    哈利若有所思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