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新的一年

    出了城堡门厅，一条小径穿过白茫茫的场地，蜿蜒延伸进林子里，躯干笔直的树木枝丫挂满了积雪，仿佛盛放的梨花。
    被雪掩埋的小路崎岖拐入禁林，路面反而平整了许多，因为猎场看守兼保护神奇动物学教授假期也没有休假，每天带着他的猎犬在林子里巡视。
    新年伊始，猎场看守的小屋没什么变化，屋顶落满白皑皑的积雪，仿佛铺了一层毛毯，院子里堆着储备的木柴，在外面就是南瓜地了，因为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土地封冻，什么作物也没种，光秃秃的一片。
    洛伦几人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声响，这声响惊动了门内的猎犬，一连串的狗吠立即响起。
    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猎犬牙牙迫不及待地奔跑过来，绕着他们的裤脚打转，用力蹭他们的时候，小巫师能感受到猎犬有弹性的肌肉，以及热情的温度。
    热气从狗嘴里飘出来化成白雾，这只短毛狗似乎察觉不到冷一样，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
    洛伦用脚背轻轻踢着小狗肚子和屁股，驱赶着牙牙走进屋里。
    “海格！”
    “海格！”
    “你们来啦！这么早哦，我还以为你们会睡懒觉呢。”
    “有人睡懒觉错过早餐，所以拉着早点过来吃午餐。”
    洛伦揶揄地瞄了眼旁边两人，很自然地到桌边坐下，拿起水壶倒上热腾腾的茶水，驱散刚才的寒意，“午餐打算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
    海格算起来已经是快70岁的人了，不知道巨人血脉是不是具有某种寿命上的优势，一点也不显老，茂盛的头发和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双笑得眯起的眼睛仍然清澈透亮，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贝茨爷爷的同龄人呢。
    他揉弄着木盆里的肉和腌料，粗粝有力的嗓音在屋子里回荡：“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我和格洛普的手艺，绝对让你们大吃一惊！”
    “格洛普？”
    “没错，格洛普。”海格笑着解释道，“他适应了这边的环境，学习语言进步得很快，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哦，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向邓布利多推荐格洛普接替我做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
    “邓布利多答应了？”
    哈利和罗恩的表情十分惊恐，他们脑海里蹦出了相同的画面：
    过了新年，用不了多久天气就会暖和起来，肯定少不了学生忽然兴起，决定玩一次霍格沃茨传统冒险项目夜游禁林，然后闯入禁林边缘就被猎场看守抓住——
    夜色深沉，身形几十英尺的巨人矗立在幽暗的森林树下，低下山丘一样的头颅，两只灯笼似的眼睛注视着小巫师，缓缓朝他们伸出遮天蔽日的大手……
    嘶，会留下心理阴影！
    “他没有立即答应……”海格的回答让两人心里一松，随即又提了起来，“也没有拒绝，邓布利多让我先带格洛普适应猎场看守的日常工作，巡视禁林，不让深处的动物跑到外面来什么的，这对格洛普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位为弟弟着想的哥哥碎碎念叨着，眼睛里全是温和的笑意。
    如果格洛普能在霍格沃茨安定下来，他就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了，哪怕自己这个哥哥发生什么意外不能再照顾他，他也能自己生存下去。
    哈利和罗恩眉头紧皱，表情有些微妙，他们还是接受不了一位巨人做霍格沃茨的职工。
    赫敏倒是有些兴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洛伦左右看了下：“格洛普人呢，刚刚进屋的时候也没看见他外面呀？”
    “他去巡视禁林了，提前适应工作嘛。”
    “巡视禁林？”
    赫敏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格洛普现在都能认清禁林的岔路了吗？”
    “不能。”海格咧嘴笑道，表情有些得意，“但是我带他走过几遍，路上都留了脚印，他跟着脚印走就行。”
    “他能跟动物和谐相处吗，不会跟马人或者独角兽发生矛盾吗？”
    “现在是冬天，大多数动物待在巢穴里都不爱动，他遇不上动物。至于马人和独角兽们，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
    哈利和罗恩歪着脑袋，表情奇妙，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
    “呜……”
    洛伦逗弄着躺地上翻肚皮的牙牙，狗子身上暖烘烘的，很适合做暖手宝。
    小屋虽然面积不大，看起来有些破旧，装修材料却很奢侈，仔细推算起来，甚至比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还要奢华。
    小屋的墙壁是用几百年老树树干拼接的，中间的缝隙填上火龙鳞甲，挂在墙壁上的毯子是各种珍稀动物的皮毛，独角兽毛团成垫子，尽管做工粗陋，却很暖和。
    真正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趁着海格的午餐还没做好，格洛普还没回来，洛伦几人围坐在炉子旁边，顺便帮海格清理一下屋里的家具，主要是用清理一新，旋风扫净会带来外面的冷空气。
    洛伦一边替牙牙解开黏在一起的毛团，一边对其他人说道：“纳威早上来信了，他爸爸妈妈假期还没结束就回去工作了，据说是负责安保工作，魔法部跟伏地魔的俘虏交换计划正式开始了。”
    几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沉默下来。
    情报也只是情报，他们还只是没有毕业的学生，影响不了局势。
    哈利和罗恩开始讲述起家里最近来信中透露的情报，斯克林杰和博恩斯女士带领他们找到一个新的据点，重新发挥魔法部的职能，只是离开原来的基地，很多工作只能勉强进行，韦斯莱先生和珀西总是工作到深夜。
    自从格雷伯克的狼人组织被美国魔法国会捣毁以后，卢平的工作轻松了很多，考虑到狼人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即将到来的战争，为了避免部分狼人被伏地魔和食死徒蛊惑控制，卢平和魔法部合作在批量转移狼人，很多国家的魔法部愿意接收这批廉价劳动力，纽约狼人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还有贝蒂，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莫丽那套巫师的护胎经验跟麻瓜医学起了冲突，小天狼星夹在双方中间，被闹得头都大了……
    说起这些，木屋里多了些欢笑声，沉凝的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格洛普在半个小时后赶回来了，他挤不进小木屋，只能坐在院子里。
    那个硕大的脑袋上面，蜷曲浓密的蕨色头发被剪短了，大概是为了方便，剪成了寸头，配合他傻傻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滑稽。他的衣服也变了，褐色罩衫换成了毛皮大衣，很多张不同的毛皮拼成的，还是脏兮兮的，下身是用料扎实的棉裤，挤得鼓鼓囊囊。
    “洛伦……”
    “赫米……”
    “哈格……”
    “乐恩……”
    哈利和罗恩对此表示抗议，为什么他还是只能叫清楚洛伦的名字。
    午餐比想象当中要美味，海格和格洛普的手艺的确进步了，巨人两兄弟准备了一桌子肉菜，而且有炒有煎有炸，不只是烤肉了，并且配上了沙拉果蔬解腻，还炖了一锅萝卜肉排汤，冰天雪地里喝上一碗，整个身子都是暖洋洋的。
    格洛普喝了一缸。
    ……
    夜晚的月光映照着铺满积雪的地面，银光黯淡。
    庄园庭院里铺满窥镜和预警器，半空中的麻瓜驱逐咒和众多防护咒笼罩了整片区域，雪花纷纷洒洒地落下，无形的魔力屏障微微激荡，泛起轻微的涟漪。幻影显形的空气爆鸣声不断在房间里响起，傲罗们来了又走，汇报完工作离开时的衣袖依旧冰冷。
    这里是魔法部的新驻地，位于德文郡的一个古老庄园。
    德文郡的巫师村落聚集了众多纯血家族的府邸，也聚集了许多财富，斯克林杰将据点设在这里，释放那群食死徒还能顺便向纯血家族讨上一笔释金。
    魔法部的重建需要资金，而恰好他们很富有。
    跟伏地魔做交易交换人质，当然不可能选在什么视野开阔的地方，你押送一批，我押送一批，双方一手交魔法部职员一手交食死徒。万一伏地魔突然反悔，那岂不是损失惨重。
    所以交易是异地的，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接收一批职员，德文郡释放一批食死徒，最大限度保障安全。
    又是一批伤势较轻的职员回归，聚集在偏厅里，围坐在一张圆桌附近。
    博恩斯女士打量着这些职员，她身形消瘦，钻心咒的折磨和治疗使她憔悴了很多，但她站到众人身前，熟悉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依旧是那么沉稳有力：
    “我知道你们过去几个月的遭遇，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但你们比我要幸运，至少你们没有被那位大名鼎鼎的黑魔王亲自折磨……”
    职员们稍微放松了一些，博恩斯女士的镇定和坚毅让人心安。
    “那道绯红的钻心咒像是诅咒一样，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魇当中，我知道，你们也一样……”博恩斯稍作停顿，看着这群刚刚脱离监禁的同事们，他们的眼睛里仍然残留着恐惧，“但我们还不能休息，许多同事永远留在那晚，我们需要保护他们的家人，保护我们的家人，保护那些仍然愿意信任我们的巫师……
    “所以，请大家尽快振作起来！
    “这几个月挤压的案子需要法律执行司介入，众多国际事务和贸易等着你们去处理，飞路网和门钥匙需要交通司管理，霍格沃茨学校需要幻影移形教学班……
    “请记住，魔法部不是那栋大楼，而是我们！”
    人群里的伯莎·乔金斯轻轻抚过手臂上无法愈合的伤痕，一片静默。
    ……
    1997年的第一个星期一。
    麦格教授抱着厚厚一沓文书，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房间里飘溢着热茶的丝丝甜香。
    办公桌前面，两个老人相对而坐，专注地盯着桌面上的棋盘，黑白两只骑士正粗鲁地扭打在一起，墙壁上的历任校长挂画正在起哄助威，非常热闹。
    麦格教授有些意外，稍作停顿，迈步上前：“邓布利多校长，巴沙特教授，早上好。”
    “早上好。”
    “早上好，米勒娃。”
    邓布利多露出笑容，不着痕迹地伸手拂过棋盘，分开扭打在一起的棋子，将它们摆回棋盒，然后拿出一只新茶杯，给自己的副校长倒上一杯热茶：“要加糖吗？”
    “不用了。”
    麦格教授瞄了眼棋盘，将手里的报表递过去：“受到魔法部变动的影响，我们去年的许多生意也受到了影响，这是过去一年的报表，请你仔细查看。”
    最后一句话的重音很明显。
    格林德沃忽然对茶叶的轨迹很感兴趣，这是占卜魔法的重要内容，他认真研究着它们代表的征兆。
    “我会的，米勒娃。”邓布利多收起报表，看向她手里的其他资料。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家长来信。”麦格教授展示着一沓书信，“大多数都是混血和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的家长，他们了解到一些关于魔法部和食死徒的消息，来信询问学生安全的问题，这些学生家长都指明要校长亲自回复。”
    “哦……”
    邓布利多稍作沉吟，眼睛里微光闪烁，“米勒娃，你就是霍格沃茨的校长。”
    “副校长！”麦格教授提高了声音表示强调，用力将信件拍在他面前，“我必须要提醒你，阿不思，你得在假期结束之前给家长们回信，否则会有学生缺席开学晚宴。”
    “我会的。”邓布利多叹息一声，“还有什么文件，一块儿交给我吧。”
    “这是明年的收入评估和预算，斯普劳特和费伦泽教授申请购买特殊教具，需要你的审批……
    “罗兰达说魁地奇的鬼飞球需要更换……
    “波皮申请购买一批储备药剂，原来的已经过期了，以往都是西弗勒斯帮忙熬制的，但现在不方便麻烦霍拉斯，他年纪大了……”
    麦格教授离开后，校长办公室依然保持安静，墙壁上的校长画像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邓布利多苦恼地看着这堆文书，目光逐渐落在对面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身上：“盖勒特，你是否——”
    “咳，我还得回去做教案，就不打扰了。”格林德沃放下茶杯，施施然起身离开。
    邓布利多叹息一声。
    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