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不是，你看我干嘛？

    准点的钟声响起。
    各个学院的小巫师走进礼堂，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防御协会的会场，一边叽叽喳喳地跟身边朋友小声讨论。
    往年也在礼堂举办过各项活动，每年都有好几次宴会，决斗俱乐部的活动，火焰杯的开幕式，但学生主导的还是第一次。站在舞台边缘的不再是面容严肃的教授们，而是紧张得脸色发白的同学。
    少了些谨言慎行的拘束，多了份生动活泼的趣味。
    反复深呼吸的哈利终于按耐住颤抖发软的腿脚，迈着飘忽的步伐走上平台，那天鹅绒材质的地毯似乎比泥泞小路还难走，他站在舞台中央，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看过来，目光与下方的同学相碰，思杵着如何开口。
    来的人还挺多。
    洛伦站在右侧暗自观察着。
    四个学院的小巫师都来了，各个年级都有，一眼扫过去有不少熟悉的面容，格兰芬多来的人最多，最显眼的就是第一排的金妮，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旁边是安吉莉娜为首的魁地奇球员们，级长纳威和帕瓦蒂领着一年级新生。其他学院也是差不多的景象，就连斯莱特林学院来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六年级七年级的准毕业生，都是聪明人。
    “我是哈利·波特……格兰芬多五年级学生，我想在座的大部分同学都认识我对吧？”
    哈利一只手捏着魔杖抵在喉咙气管附近，颤抖的声音逐渐变得平稳。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同时有两种状态，一种是晕乎乎的缺氧，一种是思绪飞转的清醒。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底滋生，他恍惚间觉得，还不赖。
    “站上这里之前，我准备了很多正式的开场白，甚至跟洛伦商量能不能换他主讲，用一种幽默风趣的方式开启第一次活动，你们知道的，那份公告就是他写的。”
    他话音一转，摊了摊手：“但他坚持要看我笑话……”
    台下响起一片窃笑。
    “邓布利多找到我交给我这样一件差事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在捉弄我，直到现在我也这么认为……”哈利停顿几秒等笑声过去，“我观察了一下，人数比我预想的更多，全校一大半学生都来了。格兰芬多的朋友们大概是来支持我，拉文克拉和赫奇帕奇的朋友们或许是觉得活动有趣，至于斯莱特林，我想你们应该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这次就连斯莱特林的学生都笑了起来，审视的眼神柔和了很多。
    “哈利适应得很不错嘛……”赫敏看了看观众们的反应，语气轻快，“真看不出来，他上台之前腿软得都站不稳了。”
    洛伦的目光扫过哈利的背影，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说真的，如果他站上台直接开始缴械咒教学，我不会觉得惊讶，但他懂得利用几个笑话调动情绪，分化对自己的敌意……”
    “压力会让人爆发意想不到的潜能对吗？”
    “希望是哈利的潜能吧……”
    哈利眼神平静地看着台下观众，明亮的烛火在他眼睛里映出奇异的光：“我明白，很多人都想知道去年火焰杯决赛的内幕，或者说是隐秘的真相，但答案很早以前就摆在你们面前了……我想大家都知道开办防御协会的目的是什么，就不讲什么长篇大论的理论知识了，下面直接开始缴械咒的教学……”
    随即是一段跟教材内容差别很多却深入浅出的缴械咒讲解，哈利一边示范着超乎寻常的缴械咒，一边拆解施法动作，就连念咒语调都讲得十分详细，并且针对前排同学提出的问题进行回复，解答直至魔咒原理，思路清晰。
    让小巫师们两两组队进行缴械咒练习，哈利走下平台寻看，遇上典型问题还会邀请到平台上方来，一点一点地纠正错误的施法习惯。举止温和有礼，言辞风趣幽默，时不时用一两个调侃却不冒犯的笑话加深观众的印象，哪怕是斯莱特林的人，也对哈利的印象有了改观。
    这种实时互动的课程总是让人收获匪浅，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很快就到了活动即将结束的时候。
    “金妮，施法的时候手肘放低一些，重点放在杖尖……”
    金妮点点头，果然甩出一道速度更快的红光，雀跃的她下意识凑上前，在哈利的脸颊轻轻蹭了一下：“今天的活动棒极了！”
    哈利愣住了，女孩残留的清香牵动心脏剧烈跳动，一股异样的脉动顺着脊骨撞进脑子里，撞得太阳穴鼓胀发懵，额头的伤疤泛着微弱却尖锐的刺痛，瞬间刺进脑海深处。
    哈利的双眼恍惚了一瞬，走向平台时歪歪斜斜地踉跄了两步，原本就因低血糖与缺氧的意识彻底陷入混沌。
    他觉得身体里仿佛有另一股意识。
    一个蟒蛇一样的怪物，缠绕在他的身上，那怪物的躯体里泛着几点红光，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闪电形状的疤痕……
    下一刻，自己与那股意识融为了一体，那意识自然而然地掌控了身体。
    迈着平稳而优雅的步伐站在平台中央，环顾一圈，嘴角泛起浅淡的笑容，温和有礼，任谁看见这笑容都会对他产生好感：
    “朋友们……在课程即将结束的最后，我必须要说，再多的理论都只是理论，再多的练习也只是练习。想要战胜强大的敌人，你们就必须直面恐惧，战胜恐惧……”
    「我担心他会利用你，担心他会设法控制你……」
    哈利忽然记起邓布利多的警告，那道声音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回荡，他因此产生了一种强大的恐惧。他想要反抗，他尝试挣扎，他要摆脱缠绕在他身上的怪物！
    那怪物的缠绕越来越紧，接着额头的伤疤似乎爆裂开来，仿佛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肉上，发出呲呲的声响，这疼痛超乎想象，这疼痛无法承受……
    洛伦和赫敏站在礼堂平台的侧边，看着眼前堪称诡异的一幕——
    前方不远处哈利的身体开始颤动，稍微弯曲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抖动，肌肉和静脉狰狞鼓起，脖子以上的部位却是温和有礼的笑容，镇静平稳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礼堂。
    这就是遭受强大压力正在榨出潜能？
    为什么活动都快结束了他还能有这么大压力？
    还是分段的。
    洛伦立即意识到这人的状态不正常，迅速甩了一道昏迷咒过去，赶在哈利倒地前来到他身边扶稳，朝着礼堂侧门退走的时候，抽空对着台下喊道：
    “哈利没吃晚餐，累得低血糖了，我扶他去医务室……”
    “防御协会下次活动待定，请关注布告栏公告……”赫敏沉声补上一句，赶忙跟了上去。
    就连一直乐呵呵的罗恩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强装镇定地稳住要好的朋友们，嚷嚷着口袋里还有零食就跟了过去。
    看着搀扶走远的身影，赫奇帕奇的厄尼·麦克米兰看向贾斯廷，挠了挠脑袋：“低血糖是什么？”
    “跟你解释不清楚，就是累晕了。”
    ……
    哈利眼睛看不见，奄奄一息，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渴望着松绑，在意识彻底模糊前听见洛伦和赫敏的声音，那些不安和焦虑陡然消散，悬着的心落在平地，甚至能分出心思想一想今晚的事……
    金妮是不是亲了我一下？
    当哈利心中充满感情的时候，那个怪物的缠绕放松了，疼痛也消失了。
    再度清醒的时候，哈利仰面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四肢松软酸痛，仿佛梦游的时候跑遍了整座城堡，嘴巴里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眼镜不在鼻子上，身边回响着有人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哈利睁开眼睛，发觉这是在校医室的病床上，通过朦胧的身形和嗓音能判断出说话的人。
    赫敏细声细气地说道：“在活动即将结束的时候，洛伦察觉哈利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不是结束的时候不对劲，整场活动都不太对劲。”洛伦坐在椅子上低声说，“我怀疑伏地魔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或许是哪一次他深入伏地魔的大脑和思想的时候被察觉了，或许是他今晚的情绪波动太大……总之伏地魔在试图强行闯入哈利的大脑。”
    “也可能是他还觊觎着黑魔法防御术的职位，哈利举办的活动刺激到他了。”
    旁听的罗恩：“……”
    哈利摸到床边木柜上的眼镜，悄悄戴上，病房里的世界清晰起来。
    和他预想当中的凝重表情不一样，邓布利多和洛伦的表情还算放松，甚至还有闲暇吃零食，甘草魔棒咬得嘎吱嘎吱的。
    洛伦转头一看，指了指床位：“瞧，他醒了。”
    “你还好吗，哈利？”
    “应该还好……吧？”哈利自己也拿不准。
    坐在床边的邓布利多站起身，歪斜鼻子到哈利勉强凑过来，拨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检查了他的伤疤，递过来一盒巧克力蛙：“来上一些甜食能让伱精神些。”
    “我不明白……”哈利拿着巧克力蛙，一时间有些茫然，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三位好友，看了看邓布利多，彻底糊涂了，怎么弄得像他只是摔了一跤似的，那可是伏地魔啊！
    “教授……我……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更安全的地方，那个人……伏地魔随时会钻进我的脑子。”
    邓布利多看见他还算镇定的样子，笑容更加温和，一如既往的沉稳让人安心，如果忽略他胡子上沾着的巧克力酱和饼干屑，看起来会更加可靠。
    “不用担心。”邓布利多轻声笑道，“他酝酿了一整个晚上，只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用你的嘴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凭着自己的力量将他赶出去了，不是吗？”
    “赶出去……我的力量？”
    哈利疑惑不解地说道，邓布利多的沉稳表现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心底的好奇更加强烈，“校长，我记得是洛伦的昏迷咒……跟我的力量有什么关系？”
    洛伦表情平静，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零食机器：“昏迷咒只是限制你的行动，摆脱伏地魔的控制还得靠你自己的意志，好好想一想，你挣脱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在想金妮是不是亲了我一下……
    哈利想了想，突然有些害羞，面颊微红地瞄了一眼角落里的罗恩，很不自然地说道：“没……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有朋友的帮助，很安心，心里踏实，然后就挣脱了。”
    罗恩含着饼干眨了眨眼，心里有些纳闷。
    看着我脸红什么，帮你的是洛伦和赫敏，我落在后面也没做什么啊。
    “珍贵的情谊，这就是伏地魔始终惧怕的东西，也是他永远弄不明白的东西……”邓布利多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欣慰地感叹道，“爱的力量！”
    “咳咳……”
    罗恩突然被饼干屑呛了两下，胡乱灌了口灌装南瓜汁才顺下去，迎着几人关切的目光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呛到了，你们接着说。”
    邓布利多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意更浓，清了清嗓子叮嘱道：“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大脑封闭术并不是唯一的办法，你可以武装自己的头脑，适当反击，让伏地魔不敢随意闯进来……”
    哈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半小时，邓布利多跟洛伦几人交流了一下防御协会的事宜，申请了一些教具的书籍，今晚的风波就此告一段落，原以为后果严重的灾难就这样平息。
    “……已经很晚了，好好休息吧。”
    邓布利多起身朝几人告别，顺手抓了一袋蜂蜜糖走出门去。
    “那我们也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满课呢。”赫敏点点头说道。
    “晚一点也没关系，明天早上有魔法史呢——”洛伦话音未落就被小女巫粗暴的拽走了。
    全程恍惚的罗恩终于回过神来，看向病床上的哈利，讪讪笑着朝门口走：“那什么，早点睡晚点睡都行，我也走了。”
    哈利挠了挠脑袋，不明白罗恩怎么奇奇怪怪的，回过神又开始苦恼起来——
    要怎么跟罗恩交代呢，那可是最好朋友的妹妹啊……
    算了，还是抵抗伏地魔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