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楚门先生，你还好吗？”
    “还没死。”楚门没好气地抱怨道，“你动作太慢了，而且你的影子也太辣鸡了。你看你男人的影子多猛。”
    前两句话已经让黑泽莲很不高兴了，后一句话简直踩雷。
    什么叫你男人的影子多猛？
    是你影子的男人多猛才对吧，不，也不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我原谅你的口误，请你收回刚才的话。而且影子是受你控制的，不是吗？”
    楚门冷哼了一声说：“我要是能控制影子，刚才能被追杀吗？”
    倒也是。
    比起自己，显然这位控影的兄弟更弱鸡。
    等等，如果不是楚门的意思，那陀影做出的那些事，岂不是都是出于影子自己的意愿？
    有一些纠结的想法，隐隐从他的心里冒出来。
    “楚门先生，影子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门虽然讨厌黑泽莲，但刚才也被他救了，也没再隐瞒：“影子是人的一部分，人在明，影子在暗，影子承载的，基本都是人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也可以说是最真实的自己。”
    最真实的自己？
    就自己影子那个辣鸡的样子？
    好吧，虽然辣鸡了点，但是最后关头还是求陀影帮他们了，看来不坏。
    “影子，是绝对不会背叛主人的。”
    “那你的影子——”
    话到此处，黑泽莲没有往下说。
    两个人都已经明白过来了。
    “我自从有记忆起，就在这家赌场里没出去过，有时候客人来了会给我讲一些外面世界的事，但是大家都是来赌钱的，哪有人想要跟我聊那些呢？”楚门絮絮叨叨地说着，“费奥多尔先生是唯一一个告诉我外面世界的人，他说的我很心动，我也想像他一样，看到最真实的世界。”
    原来爱慕即是羡慕。
    黑泽莲轻声叹气，在黑暗里摸到了陀思所在的方向。
    陀思还在昏睡，黑泽莲也不打算叫醒他了。
    “我打算带阿陀离开了，楚门先生，你要不要一起？”
    楚门刚要答应，整个大厅突然都震动了起来。
    像是即将发生一场恐怖的地震。
    ……这里是地心啊。
    黑泽莲迅速背起陀思，将手递向楚门：“快点！”
    “噢！”
    黑泽莲察觉楚门的手指在碰到他的手时，突然又被什么东西拽走了。
    “快走，不用管我了！”
    事已至此，楚门不想连累黑泽莲了。然而对方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一起。”
    任意门的异能力发动，白光笼罩了他们四周。
    楚门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光芒，他被刺得眼睛眯起，再睁开时，他忍不住狂喜道：“那是大海吗？”
    “是，这是横滨的海。”
    就像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摊开在他们的面前。
    黑泽莲想带他去看看海。
    看看夜空和星星，如果有风，他可以乘着风声吼上一句。
    他低头看去，楚门脚上的黑色物体游到了他的脚上，黏糊糊的。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们在飞诶。”已经是中年人的楚门，此时兴奋的像个孩子，“那就是天空吗？”
    ……他从未见过天空。
    ……他从未见过大海。
    ……他从未有过朋友。
    ……他一直是一个人。
    ……他生活在冰冷的赌场里。
    ……他连影子都不是自己的。
    黑泽莲觉得心里有点发酸，背上的陀思已经悠悠转醒了，抱紧了他的腰，还在他的背上蹭了蹭。
    “出来了么？”陀思柔声问道。
    “嗯。”
    虽然比较麻烦的是缠在脚上的东西，似乎还在往上移动。
    “那是星星吗？哇！”
    星辰飞在他们的头顶，远远望去，就像是在黑幕上擦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粉。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大海传来阵阵涛声。
    是夏天横滨海边一个普通的夜晚。
    “这是真实的世界啊！”楚门伸出手，感受着风，“原来外面的风是这样的。”
    黑泽莲原本觉得背着陀思，又拎着楚门，有些吃力，但渐渐的，他感觉不到楚门的重量了。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楚门先生，你——”
    楚门转过脸，近在咫尺，黑泽莲看到他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
    楚门有着一双和大海一样美丽的蓝眼睛。
    “对不起，黑泽君。”楚门虽然在流泪，但嘴角却一直在上扬，“其实我知道自己不是人类，我只是异能用来操控的傀儡，我骗了你，我只是想利用你看到外面的世界——”顿了顿，他缓缓说道，“哪怕我一出来，就会消失。”
    “……是这样啊。”黑泽莲看到楚门的身体逐渐透明化，轻声问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麻烦你把我送到离星星近一点的地方。”
    “好。”
    黑泽莲同意了。
    “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
    后来很多次，黑泽莲在回忆这一刻时，都会觉得既伤感又快乐。
    “生于虚幻，眠于璀璨么？”陀思若有所思道，“他倒是得逞了，把我们两个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