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雾里双手抱头，周身煞气越来越重，他忍不住仰头怒吼了一声。
    红叶和青草也起身飞向他，双手结印，想以此困住雾里的心神。只见那浓浓黑气只见又出现稀薄的红色和绿色的两种光在其间穿梭。
    无奈，这一旦魔心一起，便再也无回头路。
    木灵湘只看到红叶和青草的身影渐渐被那煞气震开数米才落下，她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毫无能力，还总是拖累了众人。
    眉心中的黑气越来越深，待到雾里周身煞气消失殆尽时，他已经入魔了。自此，天色大变，电闪雷鸣。
    雨滴没一会儿便落了下来，众人都安静地看着雾里，迟迟未说话。
    只有雨滴的声音打在雾里的脸上，他轻轻摸了摸脸颊，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同，嘴角冷笑：“想不到雾里学佛数十年，竟输给了自己的心魔。”
    “雾里。”木灵湘轻轻喊着他的名字，忍住眼中的泪，上前想说些什么。
    “不必过来。”雾里伸手微微喝止，见木灵湘不动了，他才背过众人：“是雾里佛心不稳，被仇恨蒙蔽了眼，落到今日的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轻轻合上眼，他不再停留，也一霎，化作一道黑影离开。
    ☆、第五十五章 不记得了
    木灵湘不敢置信，雾里就这样离开了。
    眼神空洞，不知所措。
    “木灵湘... ...”白九有些急了，想抱紧她。
    “你别过来，你走。”木灵湘躲开他的动作，捂着眼，双肩颤动。
    白九脸色苍白，他承认，他是故意让雾里入魔的。
    本来他可以刚刚阻止，但他不愿。他本就是妖魔，不是正道中人，然，木灵湘这般维护雾里，这样的在乎令他嫉妒得发狂。就那样，他眼睁睁地看着雾里堕入魔道。
    红叶和青草想靠近木灵湘，也被她躲开了。小树也急了：“木木... ...”
    木灵湘就是不理睬众人。
    然，这一切都在另外一个人的掌握中。
    那便是黑泽。
    他躲在暗处，看着他们冷笑。
    没错，一开始他就知道离南洛和雾里来到了灵族，于是一直监视着他们。就是木灵湘的下落都是他偷偷使计告诉离南洛的。
    那群以为自己才是下棋的人，那最狂妄的妖魔，竟不知自己才是棋子。
    收敛起嘴角浮起的冷笑，黑泽朝着空去点了点头。空去蹙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不久，木灵湘那边便发生了诡异的动静。
    先是小树赶紧到不对劲，身为植物精灵，它对周围环境的感觉是最灵敏的。
    “不好，有危险！”
    话毕，从地底下慢慢伸出什么东西，触角一般破土而出。然后愈长愈大，顿时，地动山摇。地面上的树木奇妙般地枯萎，然后慢慢倒塌。湖泊也渐渐干涸，黄沙漫漫，迷人眼。
    “这是怎么回事？”
    先是听到奇怪的声音，后来又看到这般诡异的现象。木灵湘终是回过神来了，她蹙了蹙眉，凝神望着远方。
    还不待她细细琢磨究竟发生何事，“小心！”白九抱起她就朝着南方飞去，红叶和青草还有小树也紧随其后。
    待木灵湘再看之前她驻足的那片土地，不由大惊。地裂，还有那似树枝又比树枝长得更奇怪粗壮的东西盘裹在那处。
    她不由后怕，若不是白九，想必她也如那地一般，魂魄再无。
    瞧了眼白九，眼神里有感激。然，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她又闪躲白九的注目。
    “小主子，这东西太邪门了，我们还是速速离开！”青草面色不好，若他没有猜错，应该是那东西... ...
    木灵湘还未答，那在地底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发起了第二轮进攻，“蹭蹭蹭... ...”那摆脱不掉的触角又黏上了她。木灵湘闪躲不及，体力更是支撑不足。好在白九在她身旁，一直护着她。
    一直处于被动，这让九尊很是不爽呢... ...
    白九眼睛微眯，掌心的狐火顿时燃烧起来，紫色的火焰越升越高，然后抛出去。那些触角触碰到狐火都熔化了，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模样。
    红叶和青草护着小树的同时也用佩剑砍掉了很多触角，看到那些黑漆漆又黏糊糊的东西，红叶只觉得恶心，于是靠得木灵湘更近了些：“小主子，这些是什么东西，好恶心。”、
    众人终于可以歇息一番。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是魔年树”青草沉重地回答。
    红叶抬头瞧了眼青草，眼里尽是疑惑：“魔年树？”
    青草点头，正准备作答，怎料便听到小树的尖叫声：“啊... ...”
    回头，大惊。这触角不知何时缠住了小树，并将它拖到了地底下。
    众人再反应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沉入地底。
    “小树！”木灵湘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白九心中暗道不好，没想到果真如他所想，那缠人的东西就是冲着木灵湘来的。小树只是诱饵 ，只是一瞬，木灵湘也被拖了下去。
    “小主子！”红叶和青草眼珠都要瞪掉了，也冲到了地底。
    白九在地底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他知道自己是陷入了幻境。微微闭了闭眼，耳旁便总是响起木灵湘的求救声。
    “救我，九狐... ...”
    “啊，我好害怕... ...”
    “救命啊... ...”
    这些声音扰乱着他的思绪，令他无法静下心来攻破幻境。
    木灵湘是他的心魔，他甘之如饴。
    烦躁充斥着浑身的神经，他干脆不去破这幻境。睁开眼，用狐火照亮整片黑暗。
    “木灵湘，你在哪里？”
    一路上，最霸道傲娇的妖王九尊就用了这么个蠢办法，用狐火点亮黑暗，大声呼叫木灵湘的名字。
    幻境是人的不真实，却不是物的不真实。
    这看似是个蠢办法，却可以唤醒人的神智，起码木灵湘能听到他的声音。
    虽，知道这样耗费法术于妖体不利。白九额头隐隐都涔出了冷汗，嘴唇发白，却依旧高声喊着木灵湘的名字。
    木灵湘在掉下的那一刻便陷入昏迷，在幻境中她梦到自己救了一只白狐。他们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修炼，一起施药救人。她看到在幻境中的自己竟然笑得那般幸福，那样的满足。阳光微微射在一人一狐身上，竟是这般和谐宁静。
    “快来，九狐。”
    那狐狸听到女子的呼唤，停下了与蝴蝶的嬉戏，转身就跑向她。
    女子笑得真美，若是非得做比较，只怕这世间万物都无法与之媲美一分。
    “木灵湘... ...”熟悉的声音入了梦，木灵湘微微回过神来，这声音，她自然识得，那是白九在唤她。
    眼皮微微颤了颤，木灵湘睁开了眼。疑惑地打量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这是哪里？”突然想到，她是追随着小树的身影，然后... ...
    被什么东西拉下来了。
    吃力地动了动身子，木灵湘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蓦地，又听到白九的声音。
    她心中惊喜，原来那不是梦，黯淡的眼立马放出光亮：“我在这里。”
    那旁，一直寻木灵湘的白九，终于听到那渴望的声音，大喜过望，他也顾不得法术耗费过多，摇摇晃晃地赶紧冲向木灵湘所在之处。
    还是耗费太多法术，所以连双脚都无力还微微发颤吗？
    白九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正在不远处傻站着，他眼色瞬间一柔。
    木灵湘看到那人真的是白九，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安。
    是的，那个梦，还有血河的记忆，都在暗示着，她，木灵湘就是那神女的替身... ...
    所以，白九找到她，对她好，也是为了那人吗？
    刚刚恢复的神翼瞬间从眼中消失，木灵湘看着白九，竟久久无言。
    白九也不急，走到理她三步之遥之处，静静地看着她。
    “我知，你气我。”白九忽然说话了。
    木灵湘微微抬头。
    “然而，我更气你！”白九身子微微颤了颤。
    这话，令木灵湘微微吃惊，为何，他为何要气她？
    微微转身，背过木灵湘，白九的声音空前的落寞：“我不记得了。”
    木灵湘浑身一颤，眼里不敢置信地望向白九。
    顿了顿，白九继续道：“数万年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我等了那人数万年，却不知等的那人究竟是谁，也不知自己要做些什么... ...”
    这个答案，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是，既然不记得了，那他找到她做什么？
    “后来，也许是女蜗石被我的诚意所动，告诉我只要找到那名叫木灵湘的女子便可知道答案。于是，在你出生我便找到了你，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数万年我在等什么，我视作珍宝一样偏偏不敢触碰你，怕你被我一碰，便又消失了... ...”
    木灵湘只听到白九声音中凄凉的寒意，还有那对患得患失的恐惧。
    “再后来，黑泽将你掳了去。我气他又跟我抢你，虽被重伤，可是我还是赢了，我将你抢了回来，你是我的了。”白九说到此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有得意，有幸福。
    “可惜... ...”声音倏然又变得惆怅，“我重伤无法护你，便以我的法术做制衡，将你的神力封印。除非他日我法力丧尽，不然你的神力永不恢复。再后来，雾里带走了你，那是我此生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让你有机会爱上了他... ...”
    木灵湘一动不动，脑子还没回过神来。
    “所以你问我她是谁，我真不知... ...我只知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捧在手心，怕失之；含在嘴里，怕化之... ...你是我白九的妻，一辈子的。”
    白九说到此，又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怕是更招人烦吧。
    忽然，一双柔软的手抚上腰间。白九浑身一僵，木灵湘紧接着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背上，轻轻笑着，那微微的颤意，只让白九觉得浑身酥麻，很舒服，还舍不得它消失。
    “早说不就好了，笨狐狸。”嗔怪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白九只觉得一股暖意席卷了数万年的凄凉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