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水灵灵的小姑娘，穿着华美的孔雀群摆弄着柔软的腰肢，优雅而迷人。
    一跳完，全场静了。
    导演王梓，是第一个说话的，带着点疑问：“你是十二年前参加小明星选拔赛跳芭蕾舞的那个小姑娘吗？”
    沈溪愕然，没想到王梓还能认得她，连忙点头称是。
    王梓也点点头：“果真是你，我当年还不是导演呢，你倒是没变，当年受伤，是可惜了，现在看来是改行了，倒也不错。你这个小姑娘，在舞台下面等候的时候，我们都替你捏一把汗，你看着总是一副有点怯场的样子。但每次一上台，就看不出紧张的神色了。”
    沈溪说：“王导，其实我还是紧张的。”
    王梓立马就笑了，观众也跟着笑。王梓和一旁的李导演交头接耳了一会儿，两个人面上都露出了些许赞许之色。
    刘师太依旧板着面孔，点评沈溪的专业环节：“她哪不紧张，紧张得很。模拟主持的时候明显节奏抢了。好在基本功扎实思维敏捷……”
    刘师太一整场基本就没夸过人，对沈溪，已经算是柔婉至极。
    沈溪的预赛，可以说比的很是平静，用一个中上的分数进入了复赛。
    因为赛场设在大学里，来围观凑热闹的学生自然而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更有好事者拍了现场照在学校bbs上八卦谁是最美参赛者谁是最有人气女选手。
    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有意，沈溪的现场照，被人夸了好几楼的校花。
    电视台要的就是这么个挣人气的过程，自然很欢迎，导演还去江城大学的论坛上回复了帖子，用文字又点评了下几个最有人气的选手。
    比较微妙的就是评价沈溪和陈岚的：两个人犹如一对有趣的双生花，风格迥异但各有千秋，陈岚临场经验丰富，是这回比赛中最成熟也最有表现欲望的选手。沈溪像一块璞石，才艺表演和模拟主持表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优雅和活泼，期待她在未来的比赛中会有更多的变化。
    那个帖子很快就堆起了高楼，两个人的支持者在后面几楼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沈溪一开始，还很“小心眼”地关注了下那个帖子，后来压根就没空去看了，连被校友们票选为最美参赛选手，都是罗桠通知她的。
    沈溪忙着继续和四十个小朋友作战。
    预赛结束后的第三天，沈溪刚做完活动回宿舍，罗桠就抱着头，大呼小叫：“溪溪，你快点过来，看这个帖子！”
    沈溪从小就被很多人喜欢，也被很多人讨厌。简单划分就是对江衍没兴趣的都挺喜欢她的，喜欢江衍的都挺讨厌她的。
    有的时间久了，慢慢地又变回了朋友，比如以前的林珊，她嫁人以后，虽然还损沈溪几句，但已经无碍于两个人做做普通朋友。这是立场的天然划分，她也没有办法。
    但这回，她得罪人得罪地似乎狠了一些。
    那个在江城大学bbs上飘红的帖子此时已经被顶成了高楼，标题劲爆十足：参赛选手被老/头/包/养，生活奢侈，比赛内定夺冠。
    内容里放了一系列的跟拍照，有沈溪周末被不同的豪车接走的照片，其中一张还拍到了司机。司机秃头肥肚子，很符合某些人遐想中的形象。层主很是刻薄地说：女主在大学期间就被江城不同的土豪金主包/养，几乎每周都来接送。
    沈溪不由默默地为她家司机老王点了根蜡。
    有了前面的豪车铺垫，后面拍到的包包、名表乃至她参赛时穿的定制裙子、高跟鞋，都被人扒得彻彻底底。楼主高度概括：女主如果不是被包/养，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奢侈的生活。
    为了说好一个故事，楼主还放了一张旧照，是沈溪读高中时骑自行车的旧照。那张照片沈溪还记得，是江衍替她照的，那天她好像正闹别扭呢，噘着嘴，牵着自行车，一脸的不高兴，地上还有一道高高斜斜的影子。
    因为摄影师是他，她觉得那张照片很有纪念意义，就挂在了自己的微博上。
    没想到，如今却被人拿出来利用。
    楼主是这样“摆照片讲道理”的：女主原来家境不怎么好，中学期间明显还骑着自行车，是这两年才突飞猛进的。
    再之后，层主又生动地描述了女主平日里如何嚣张跋扈、挥金如土、目中无人，专业课成绩之差令人发指，这回比赛进入复赛完完全全是因为有人要捧，和导演是“老相识”，还将被内定为冠军。
    播音专业、老头、包.养、校花、导演、选秀型比赛，每一个词都是火爆的关键词，不断地触动人们的敏感神经，大量地回帖不断涌了上来。
    前面几十帖清一色地都在做各种小料补充：“对啊，女主在江城外国语的时候就很嚣张好吗？”
    “拜金女，平常还装得跟傻白甜似的。”
    “呵呵哒，只有我注意那个老头完全可以做爹了吗？”
    “就这还有人说是校花？”
    只有那个叫小树叉的账号在积极地为沈溪辩护：“妈个羔子的，那是人家爸爸的车，秃头大叔是司机。”
    可惜很快就淹没在网友的口水声中。
    “真·白富美会参加这种比赛？”
    “现在每个网红都想把自己包装白富美。”
    “看那张高中时候的照片，那也没几年啊，白富美骑车，你逗我？”
    “而且脸型感觉有变啊，以前脸有点圆，女主是不是整容了啊！”
    当然，偶尔也夹杂着一两个路人的声音：
    “只有我觉得女主中学时期的照片很好看嘛，萌得都快被圈粉了，好难相信这样的妹子会走上这样的路。”
    沈溪一条一条地拉着往下看。
    罗桠在旁边偶尔用手遮遮屏幕，担忧地看着沈溪：“溪溪，别理这群无聊的人。”
    沈溪安安静静地拉着看完了全部评价。后面的一百多楼，观点都很一致，骂她是江城大学的耻辱，让她退出这个比赛。
    用词极其难听。
    “溪溪，不要因为这些人哭。”那些词汇，罗桠看了都觉得有钻心的痛。
    沈溪的面色有些苍白，肩膀也有些颤抖，却没有哭。
    这还是罗桠认识沈溪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出了她眸光里的刚毅与倔强。
    手机嗡嗡震动。
    沈溪接起来，那边是江衍清朗的声音，第一句话就很开门见山：“沈溪，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温暖厚实似松木，坚实而可靠，在千里之外，却又犹如近在咫尺。
    沈溪说：“我不怕。”
    ☆、31.chapter 32
    “小江，我没事的，你别生气……”沈溪低低柔柔地说。
    江衍的胸口狠狠地一滞，他的小姑娘明明被人欺负了，还担心他先生气。
    “沈溪……”江衍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这种时候，他就会对自己生气，气自己与她相隔千山万水，关键时刻，不能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好好哄。
    担心她会故作坚强，又忧心她会泪如泉涌。
    “我会想办法的。”江衍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电话那头，沈溪窸窸窣窣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抽噎还是在做什么。
    沈溪再说话时，声音已清脆了许多：“小江，我先去找学校□□，然后去报警。我想过了，这个事情本来就不难澄清，对方会这么做，不单纯是为了曝光一条假新闻。只是想逼我退赛。我才不要中他们的计，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退赛。”
    “哼，一定是我太漂酿了，他们嫉妒我……”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说着说着自己心情还真的变好了一些。
    “是啊，确实是因为太漂亮了一点。”江衍看了眼屏幕里的照片，那是八年前还是九年前他拍的？
    那天忘记是因为什么两个人闹了别扭，他生气时总是不爱说话，沈溪呢是生气时偏要拉着人说个不停的。他记得沈溪骑着车追了他好几公里，在小公园里堵住了他，张口就是一句：“小江我终于追到你啦！”
    他懒洋洋地问：“你追到我要做什么？”
    沈溪直愣愣地回答：“追到你要找你吵架啊。”
    他挑着眉就笑了：“追到了难道不是做点别的事情？”
    反应过来的沈溪，对着他跺了跺脚，满脸的红云比晚霞还要绚烂。他拿起手机，随手就拍了这么一张。
    像素不高，光线也不算太好。但短头发的沈溪，穿着浅蓝色的校服裙，牵着自行车走在绿荫里，明明是不高兴的表情，眼角眉梢却写满了青葱活泼的美。
    有点莽撞的沈溪，有点倔强的沈溪，有点蠢乎乎的沈溪，总有点让他心疼的沈溪，但也同时是一往无前、打不败的沈溪。
    江衍在帖子上重重点了个叉，说：“沈溪，你先去按你的方法解决。但我也不会随随便便让我的女孩被人欺负的。比赛，只要你还想参加，我就支持你，不用顾虑我。”
    我的女孩啊……明明是很让人烦恼和愤怒的状况，但听到他这句话，沈溪就觉得心里像被人熨过一般，暖乎乎的。
    沈溪联系了学校，学校论坛很快就把那个帖子给删了，但还是会有人在其他帖子里含沙射影地提到这件事。比赛的贴吧还有江城卫视的相关论坛都有人在不断地搬运“照片”和事件。
    很明显，有人雇了水军。这种事情，不管是沈学坚还是江衍，都是无法容忍的。
    沈家报了警，发原帖的ip很快被查清，是江城大学赛区这回比赛的第九名，一个叫苏乐乐还在读大四的女孩子，坦言认为只要沈溪退赛，她就能顶替参加复赛。女孩子哭得一塌糊涂，说自己就是个糊涂的傻子，不知道整件事是假的，，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犯罪，说江大本身就有这样的流言，她身边好几个朋友都在说。
    苏乐乐在论坛上发了一段留言道歉，被行政拘留了三日。关于沈溪的帖子又成了热门高楼，一个叫“沙发王”的马甲带图带证据重磅出现，沈溪的家庭和身份彻底曝光，从爸爸妈妈到未婚夫，从恒泰百货到融江集团。
    好消息是这让所有网友都瞠目结舌，没人会去相信沈溪“被包/养”的新闻，大家都回头开始喷造谣生事的人。坏消息是回过神的网友也有人慢慢提出质疑，苏乐乐好像有一句是对的啊，这个选手这样的家世，难道真的不是“内定冠军”？很快，又有人传言，融江集团可能是这回的赞助商。
    沈溪的微博粉丝陡然暴涨。有粉有黑有好事者，粉丝夸沈溪从容淡定，事情发生后没有骂网友也没有着急退赛，而是很平静地在微博上发了造谣声明。黑子说白富美这样的家庭确实可以淡定，反正有什么事都会有人搞定，墙裂建议白富美退赛，反正实力也不怎么样，给其他选手一个公平的机会。好事者问“听说和融江集团是商业联姻，姑娘你过得快乐吗？你们真的相爱吗？”
    这一切居然让沈溪成为了复赛前最“黑红”的选手。
    盯着“爱吃鱼的小溪”里的无数评论，沈学坚懊恼地挠挠头，问：“溪溪，爸爸是不是用力过猛啦。”
    闵柔也有些苦恼：“溪溪，不如我们不参加这个比赛了吧？看过去也没什么意思。”
    沈溪摇头说：“妈妈，有人去造这么简单就可以击破的谣言，肯定不是只为了造谣而造谣。她一定是想过了，不管是否会被澄清，我可能都会退赛。这种时候，我怎么能退出呢？”
    “溪溪你说的对，姨姨绝对支持你。”从隔壁来串门的徐莉拍了拍腿，怒道。
    沈溪垂头：“爸爸妈妈，徐阿姨，对不起，这回拖累你们了。”因为她，很多人都被拖了进来，江衍还莫名其妙地附带着以#最帅二代#上了江城本地头条。
    沈学坚问了一句：“沈溪，你要继续不是为了赌气？”
    “不是，我还是想用比赛挑战和证明下自己。体验过就可以了。”沈溪淡淡答道，眉目平静而坚定。
    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可惜她现在才知道，小江很多年前就知道了，所以一直不断地努力着，她要更勇敢更努力才行。
    徐莉勾唇刷了下微博，笑道：“啧啧，他们也不找张江衍帅气一点的照片。哼。我来发一张吧。”
    在家里住了两天，沈溪回到了学校。虽然风波已经过去了一个段落，但她无疑已经成为了江城大学最红的人，走在路上，似乎都有人在指指点点。
    沈溪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多走两步路，也就自然了。
    江衍说过，沈溪最大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知足常乐。
    沈溪是抬头挺胸地走进刘师太的办公室的。刘师太原本脸上一直是紧绷绷的表情，看她来了，唇角微微漾起了笑意，但声音还是很严厉：“没点出息，这点事就躲起来了？”
    沈溪低头悄悄吐了吐舌头，说：“才没有躲起来，是去派出所了。顺便还爱要回家处理点事。”现在，反倒没那么怕刘师太了。
    刘师太看不到她的表情，看她垂着脑袋，喝了一句：“你现在要是退赛，就别想毕业了！”
    妈蛋，好可怕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