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浪费父母兄长的关爱，辜负前辈后辈们的照顾……以及，白瞎了五条悟的另眼相待。
    她真正地哼笑一声，玻璃中的无数个自己也发出扭曲的笑容，抬臂将手掌对着那地方，不管即将涌入城市的惊涛巨浪要将她与建筑一同埋葬，率先用暗色咒力将其击碎。
    此刻再看那暗色的咒力总算能够得到解释，本质负面情绪浓郁的灵魂咒力又会又多好看？
    因为在意外中看见与自己是同类但比她强大许多的神明而接受夜蛾正道的要求踏入咒术师的生活，从此将那隐藏的咒力暴露于人前，幸运的是没有人不识相过来问东问西，尊重着性格极温和的灵幻喜真。
    直到神明入学，成为后辈的五条悟那双六眼紧紧跟随着这咒力，饶有兴趣的搭话让她十分紧张，只能强暗自压抑住见到偶像的激动。
    五条学弟真的脾气很差，但没关系，他是我的神明，我会接纳他的一切。在五条悟与她错身时，灵幻喜真快乐地如此想，自觉且真诚地散发着无穷的善意。
    也正是那时，喜真在松懈中没有察觉夏油杰观察到五条悟对她来说具有特殊性这一事实。
    “咔咔……”
    随着玻璃碎裂，里面赫然有一个普通人背对着她，穿着职业装的女性，长发披散垂落，被迫呈现跪坐的身形颓废无力，左右手臂都被死死卡在建筑损毁的地方，缝隙间血液已凝固，颜色深红。
    明明背对着只要敲碎玻璃就能逃离的地方，却只能无力地待在这个小小的封闭角落。
    很明显不是一时半会儿了，会很绝望吧，隔着薄薄的玻璃听到外面惶恐的尖叫，感受腿下逐渐积累的污水。
    “是……救援人员吗？”女人发出微弱的声音，试图缓缓转头又无力垂下，手臂稍微动弹应该会有剧烈痛感，但她早从痛变成了麻木，脸侧发丝已经打结，覆着一层水泥灰，整个人显出如这大楼一般颓败的气色。
    “很可惜不是。”
    “……”那女人沉默了几秒，又提起气问：“你看到一个小孩获救了吗？是带着帽子的幼儿园小孩。”
    “没人能得救。”
    从处境和问题中灵幻喜真知道她救了一个孩子导致自己陷入了这种境地，但是她将那孩子推到另一侧空间后，怎么能保证孩子的安危。
    苏醒后观察过这里的她却能保证这地方没有逃出来的活人，眼前的人也活不久了，心跳无力，呼吸微弱。
    “这样啊……”女人将头磕在困住她双臂的泥柱，断裂处坑坑洼洼轻而易举就将她的皮肤划破，而她已经无力在意了。
    “你救了那个小孩，但他现在死了，你受伤了，也迟早会死。”灵幻喜真在等她求助，然后告知她更为惨烈的答案。
    “抱歉，您现在很伤心吗？”
    意料之外的问句让喜真愣住，她扯扯嘴角，并不想笑，“真贴心，我已经伤心很多次了，这次倒已经没什么感觉。”
    “这位小姐，你不是普通人对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刚刚有活力一些，像是注入了名为希望的东西，已成迎接死亡熟练工的灵幻喜真称之为回光返照。
    “可以拜托您让我能确认那孩子的安危吗？”看不真切的眉眼温柔，语气中略带失落，“现在我只有那孩子了，很抱歉为难您。”
    “他是谁？”
    “是我曾上过那家幼儿园现在的学生。”
    “他叫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
    是救助陌生人的好人啊……她心想，这不太好吧，直面残酷的人生。但她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好，我把你杀死，然后你用灵魂看吧，我哥哥那儿经常因执念形成的幽灵委托，要是真的在意，死后灵魂会留下成为幽灵吧。”
    “如果这是好办法的话，请。”
    灵幻喜真向她抬起手掌，问：“你不想活？”
    “想活，尽管生活存在波折，从没有真正想要放弃过生命。”女人的声音温柔却坚韧，“我有自己的工作，有想要做到最优秀的决心，有让父母家人幸福的能力。但您听您身后的声音，现在的世界已不同了，我的心告诉我，想确认那孩子的安危，仅此而已。”
    “真是一颗好心。”
    如果有机会，灵幻喜真希望能够把滥好人的名头让给这家伙，对比起来，自己实在配不上这个称号。
    “我接受你的委托，让你亲眼看见那孩子。”
    此刻发动术式的情绪该是什么？喜真试图调动自己的情绪，可她该为那个孩子和这女人有什么贪婪的情绪，她们甚至不会付酬劳给自己，她做好手势后不确信自己能不能够成功用出术式，余光瞥见那女人尝试将双手从压迫中挣脱，那已经能够看出森森白骨，可她像是疯了一样直到身躯落地，倒在碎玻璃中。
    女人蹙眉忍着痛意，因痛苦产生的泪水滑进发丝里，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哑声说：“太好了，见到了恩人的脸，真像是教堂前的洁白雕像，您真的很漂亮呢。”
    仅仅是为了这个就将双臂——
    水浪声从不远处袭来，灵幻喜真亲手抓起了她的躯壳，却不可能抓住她即将流逝的生命。
    “好吧，这下真要争分夺秒了。”
    她毫不犹豫杀死了这个濒死的好心女人，然后张开手掌使用术式「孤」击碎眼前所有障碍，以看似磅礴气势实际十成十的摆烂态度引领女人脆弱但算是有所执念的灵魂寻找那孩子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