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希望独占她的渴望被希望她开心的愿望打败，杀生丸半是默许般，允许清缓与清蛮住在桔梗身边。
    幸好清缓天性调皮，总是会拉着相对安静的清蛮溜出去玩耍，杀生丸与桔梗白天的时候还是可以独处，否则还不知道杀生丸会做出些什么来。
    这日，看着银发女孩一马当先，拉着走路还有些磕绊的黑发男孩疾冲而去的背影，桔梗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必担心，犬族的孩子不会轻易被伤到的。”杀生丸轻易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出言安慰道。
    桔梗敛容看向他，眼角眉梢却依旧带着抹不去的淡淡无奈。
    “我自然是知道妖怪孩子有多顽强的，但毕竟身为母亲，所以免不了做一些无谓的担心。”
    身为母亲么。
    杀生丸将目光投向窗外，思绪有片刻恍惚，似是穿梭了数百年时光，回到了当初在西国自由闯荡的幼年时期。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似乎……
    “说起来，母亲遣人传话，是时候带着清缓和清蛮回西国看看了。”
    桔梗：“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走近坐在榻上的杀生丸，蹲下身来，歪头认真地对上他莫名有些游移的眼神。
    杀生丸伸手覆上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不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在你教导清缓不能欺负清蛮的时候。”
    这回答叫桔梗一怔，终于想起些什么来。
    那应该是昨天傍晚的时候，她好容易打起精神，动手为清缓和清蛮做了些吃食，就连杀生丸在她生育后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料理的过程中，两个小家伙化作犬形，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扰得她不得不提起全副心神，就怕一个不小心他们掉入火堆里受了伤。
    杀生丸数次不爽地要出手教训最为调皮的清缓，却都被桔梗拦下了，只能袖手坐到火堆的另一端，冷眼看着清缓，似乎想用眼神震慑她，安分一点。可惜清缓机灵得很，深知有母亲的庇佑，父亲根本不能奈自己如何，动作反而愈发放肆了。
    如此这般，等到终于将肉粥熬制好的时候，桔梗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快变作人形，该吃东西啦。”桔梗蹲下身，拍了拍孩子们的背，柔声道。
    两个小家伙低头从她手上滑走，跑到不远处再度嬉戏起来，似乎全然没有听到母亲的呼唤一般。
    见此，杀生丸眼中一直缓慢沉淀的阴云，隐隐有了凝固的迹象。
    “桔梗，你先去换身衣服，我帮助他们维持人形。”他状似平静地道。
    “诶？……嗯。”桔梗有些诧异杀生丸竟会主动开口帮助清缓与清蛮，但转念一想，杀生丸毕竟是他们的父亲，便放心地走开了。
    待到屋内只剩下三人时，闹腾不休的清缓与清蛮，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以来的靠山已经悄然离开，他们直直对上了不爽的父亲！
    “呜——”清缓率先反应过来，甩甩尾巴将清蛮护在身后，俯下身子看向父亲，口中还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她的动作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在明亮的火光照耀下，映在墙上的男人影子愈来愈大，愈来愈近，最终将幼小的两个犬影彻底吞没……
    “……竟不知珍惜……”在可怜的细小呜咽声中，隐隐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有心让杀生丸与孩子们好好相处，桔梗故意等了些时间才回到料理的屋子，却没想到刚刚进门，就看到眼里含着两泡水光的清蛮，以及竖眉瞪眼的清缓。
    “怎么了？”她连忙加快步伐，跑到清蛮身边跪下，将他抱在怀中小心安抚。
    专心哄着清蛮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杀生丸有刹那不爽地眯了眯眼。
    “呜汪！”清缓将前爪搭上桔梗的膝盖，支着细细的嗓子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清蛮便小小地瑟缩了一下。
    杀生丸此时突兀地冷哼了一声，将清缓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她倏地转身，后腿矫健地蹬地，直直撞在杀生丸怀里，努力地龇牙试图威胁自己的父亲，却被他单手轻松按住。
    “杀生丸，究竟怎么了？他们怎么还是犬形？”桔梗一头雾水，只能问向在场唯一一个可以回答的人。
    看情况，清蛮似乎是被欺负了，他们姐弟感情素来很好，清缓又那样生气地扑向杀生丸……桔梗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放心地离开这里，让他们父子三人单独相处了。
    “嗯……”杀生丸垂眸，伸手随意地按下清缓冲自己张开的嘴巴，像是仔细沉吟片刻后，才解释道，“是我失策了，连你也管不住他们，我要将他们变回人形，他们又怎么会听我的。”
    真的是这样吗？桔梗怀疑地看向他，看到的是一双平静无波的金瞳。
    “那清蛮怎地哭了？”
    杀生丸道：“自然是他们打闹之时，清缓没注意分寸，将他弄疼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双手托起清缓，将她也丢进桔梗怀里，成功将她和清蛮塞成一团。
    “呜！……呜……”清缓前爪踩在桔梗手臂上，半立着身子冲杀生丸低吼，在他冷眼扫来的时候不争气地变为细细的呜咽声。
    狡猾的大妖，竟然趁机将疼爱自己的母亲支走，欺负自己和弟弟，还回过头来将原因归咎到自己和弟弟身上，母亲一定不会……
    “这样啊……”桔梗低头慈爱地摸了摸清缓与清蛮的头顶，对杀生丸的话不疑有他。谁又会怀疑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大妖呢？
    “呜……”听到桔梗的话，清蛮喉间挤出一声细长的呜咽，惊醒了呆滞的清缓。
    她乌黑的眸中划过一丝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绝望，如果要用人类的话来形容的话，或许是“大势已去”吧。
    桔梗自然没有察觉出他们两个内心的波澜，温柔地道：“好了，快些变作人形吃东西了，不然该凉了。”
    杀生丸垂眼，看向依旧“一蹶不振”的姐弟俩，将交叠的手从衣袖中伸出来，一手一个将他们提了起来。
    挣扎着的两只小犬很快在他手下变成短腿短手的婴儿模样，皱着继承自父母的好看的眉眼，伸手去拨弄后颈的大手。
    “好好吃饭。”杀生丸也皱眉，警告地说道。
    桔梗失笑，将清缓与清蛮从杀生丸手下解救出来，好好地放在二人之间的地板上，又一一为他们准备好小碗和小勺。
    本来她是想亲自去喂他们吃的，杀生丸平时不怎么吃人类的食物，所以一般不会来到这里，却偶然撞见了桔梗给孩子们喂饭，当即黑了脸，与桔梗说要锻炼孩子们的独立能力。
    “我杀生丸的孩子，合该自己照顾好自己。”桔梗还记得他是这样对懵懂的清缓与清蛮说的。
    孩子们也不懂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那以后，香香软软的娘亲再也不会温柔地哄着自己吃饭了。与之相反的是，母子三人温馨的用餐时光，被银发大妖霸道地入侵，再也不能肆意玩耍，享受母亲无奈却宠溺的笑容了。
    ——在母亲开口之前，他们便会被冰冷的视线笼罩，逼得他们不得不乖乖听话，也渐渐学会了怎么使用小勺子。
    父子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哼！”清缓长长地哼了一声，自以为无人发现地横了杀生丸一眼，表达自己的不爽。
    清蛮一切以姐姐为首，闻声慢半拍地也跟着哼了一声，表情却无法做到像姐姐那样“隐蔽”。
    杀生丸皱眉看过去，吓得两小只乖乖捧起碗小口小口吃起母亲煮的肉粥来。
    桔梗看着看着，悄悄弯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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