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时已秋深，枫叶染上大片大片的橘红。
    在桔梗的再三强调下，枫终于不会每日都赶来她与杀生丸共住的小屋，顶着杀生丸冰冷的眼神关心桔梗的身体状况了。
    倒是桔梗时常会在午后前去看望她，与她聊些闲话，待到傍晚再缓缓踱步回到家中。有时杀生丸等得急了会来接她，却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待在屋外。
    是难得的平静安逸时光。
    但偶尔也会掀起小小的波澜。
    这是数十年来，桔梗第一次与杀生丸长久定居于某处，夜夜相拥而眠。因为怀孕的关系，她开始变得有些嗜睡，往往很早就开始困倦，又睡到上午才将将醒来。
    杀生丸迁就着她，待在榻上的时间也一日比一日长。他的怀抱温暖，柔软的尾巴抱起来手感也很好，桔梗本是十分感动的，直到……
    冬日渐近，他开始掉毛了。
    “总感觉，好痒……”某日早晨，第一次，率先唤醒桔梗的不是大亮的天光，而是鼻端不甚舒服的痒感。她迷迷糊糊地说罢，便一叠声打了几个小小的喷嚏。
    温热的指尖抚上她的鼻头，桔梗听到杀生丸轻声问道：“痒？”
    桔梗胡乱点点头，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谁想又换来几个小喷嚏。
    她还没作什么反应，倒是杀生丸连忙退开身子，让出她微红的脸颊，颇有些不解地低语：“她没说女子怀孕还会这样。”杀生丸口中的“她”，便是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枫。
    桔梗好笑地道：“并非因为怀孕，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挠着鼻子。”
    借着这几个喷嚏，睡意消去几分，桔梗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在杀生丸手掌的遮挡下，才看清罪魁祸首究竟是什么。
    “这是……犬毛？”桔梗不甚确定地抬起手，给杀生丸看自己捏着的一小簇白色长毛。
    杀生丸见她眼睛已经适应了光亮，才收回手来，敛目看看桔梗手里的东西，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桔梗也不在意，目光自他几乎可以反射日光的银发，逐渐转移到横过他肩膀，将二人环绕的白色大尾巴上。
    她若有所思地道：“现在想来，好似还没有在换季时与杀生丸你挤在一个被窝呢。”
    向来霸道的银发大妖，首次噎住了。
    “并无此事。”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大手却揽过桔梗脑后，试图将她按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谁知桔梗很快又打了两个喷嚏，声音虽然细软，却存在感满满。
    没办法，谁叫那大尾巴是从他肩膀往下，经过他的胸膛与桔梗上臂，盖在两人身上的。别处还好，他的胸膛可是“重灾区”。
    “……”杀生丸沉默，但还是再次退开身子。
    如此一来，可是避无可避了，桔梗抬眼间便可轻易看见他微红的耳尖。鼻子依旧不太舒服的感觉让她的眼睛漫上一层湿润，在杀生丸看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每日打理便是。”杀生丸状似不以为然地道。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让桔梗离开自己身边，无法亲自确定她的身体情况，于杀生丸来说是十分难以忍受的事情。
    “唔……”桔梗眨去眼中湿意，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又道：“可以清洗掉吗？”
    据枫说，怀孕之人的身体总是十分娇弱的，故而他们穿着的衣物都是由较为柔软的细布制成，也幸好是杀生丸尾巴上的犬毛偏长且质地较硬，不太依附布料。
    “可以。”不管可不可以，杀生丸反正是这样应下了。
    “待我午后清醒些，就去打理吧。”桔梗说着，又伸手将杀生丸推远了些，“在这之前，你且离我远些。我近来各感觉都敏感许多，有些受不住。”
    以她的力道哪里推得开杀生丸，反而是将自己的身体推往床榻里面，杀生丸还是动也未动地侧躺在那里。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清洗。”杀生丸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动手，当下便沉声拒绝。
    桔梗没有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还在一门心思想要推开杀生丸，闻言惊讶地停下动作，问道：“你来？”
    堂堂犬族少主，骄傲的西国贵公子，去清洗衣物？
    杀生丸点头，握住桔梗撑在自己胸膛前的手，将她的身子拉了回来。
    “先给你换衣服。”他冷静地说着。
    两人同床日久，桔梗已经习惯他的动作，也不扭捏，任他脱去中衣，再为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
    因为怀孕一事，两人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亲密，杀生丸的鼻息显而易见地有些乱。但既然他不挑明，桔梗也明智地不去点破，免得引火烧身。
    杀生丸面上看不出丝毫不对，臂弯搭着桔梗换下的衣服便走出房门，料想是去“清洗”了。
    一番折腾，桔梗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却依旧懒懒地窝在被子里不想动弹。算算时间，孩子已有四个多月近五个月大了，杀生丸应该是第一个发现她显怀的，每日早晨桔梗都能感觉到他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
    “唔……是不是该给你起名字了呢？”她抚上小腹，笑着自语道。
    **
    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十分舒适，桔梗终于起身。
    本来想着去看看杀生丸究竟怎样了，却怎么也找不着他的身影，桔梗心中好奇之感愈发浓重，却也只能遗憾地放下，转而去找枫。
    藏着心事，与枫聊天时免不了带出几分。
    “桔梗姐姐？”枫关心地握住桔梗放在膝上的手，打量着她的脸色，却并未看出什么。
    桔梗这才回过神来，歉疚地笑笑，想了想还是将杀生丸主动要求洗衣服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他掉毛一事不提。
    枫的惊讶比之桔梗更甚，连连摇头表示不可能。
    “不过……他竟然可以为了姐姐做到这种地步吗？”枫突然说道。
    桔梗微怔，旋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现在很自由，与他在一起很幸福，请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嗯。”
    日光穿过窗棂，落在相依靠的两个身影之上。
    直到回家以后，桔梗才知道自己错了。
    和杀生丸在一起的确很幸福，但是，“这种地步”什么的，还是枫想得太好了。
    洗漱后，她换上杀生丸为自己准备好的，“清洗”完毕之后的衣物，很快便感觉到了不对。但是看杀生丸一副平静无事的模样，桔梗到底是没有拆穿，毕竟要一个素来养尊处优的大妖去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如果不是杀生丸主动说起的话。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习惯了桔梗的作息，杀生丸早早就拥着她躺下了。因为复活之后的桔梗也有了夜视的能力，二人向来是不点灯的。
    躺好之后，有片刻的安静，但是很快，桔梗就听见了杀生丸不悦的声音。
    “不对劲。”他低声道。
    “嗯？”桔梗揉揉眼睛，强打精神回应。
    “你今日去了哪里？为何味道闻起来变了好多。”杀生丸蹙眉。
    桔梗不解：“我去看过枫之后便回来了。是哪里不对？”
    杀生丸道：“桔梗花的香味淡了许多，几乎闻不到了。”倒是属于他的味道依旧很浓，这也让杀生丸颇为满意。
    “……”
    “怎么了？”杀生丸有些奇怪于她的沉默。
    桔梗叹了口气，“你应当知道，我并非桔梗花妖，本身是无法散发出香味的吧？”
    “我自然清楚。”
    “你闻到的香味，是我用桔梗花熏制衣物而留下的，时间长了，哪怕洗过也很难淡去。”桔梗缓缓道。
    “……”
    “怎么了？”这下是桔梗有意去反问他的沉默了。
    “你知道了。”杀生丸笃定地道。
    “我原来的衣物呢？”桔梗直接问道。
    “我今日还去了一趟西国。”杀生丸答，言下之意是，旧衣服被他收到西国了。
    “那这衣服是？”桔梗抬起手臂，捏住袖角问他。
    “是去人类城镇买来的。”
    桔梗抬眼与他对视，一时谁都不再说话。
    良久，她才无奈地笑了出来。
    杀生丸周身气势一松，揉揉她发顶，哄道：“睡吧。”
    如果不是他一边说，一边拨开她身上的衣服，桔梗觉得自己会愈加感动的。但桔梗也没说什么，只是放松身体，任他展开身上的衣袍，将她卷入怀中。
    那衣服除去后，桔梗身上的味道终于好闻许多，杀生丸埋首在她发间，终于再次闻到了幽幽的桔梗香，当下也是满足地叹了一声。
    将睡未睡之际，桔梗突然想到什么，不由问他：“放在西国的衣服，洗过了吗？”
    “没有。”杀生丸理所当然地回道，他哪里会做这种事情。
    “诶？那你可以从衣物上分辨出属于孩子的味道吗？”桔梗又问。
    “……”
    难言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小屋。
    别说是未洗过的衣服，哪怕是洗过无数次的，杀生丸也自信，他能够隔着很远的距离，轻易从上面嗅到桔梗与孩子的味道。
    他是如此，身为他母亲的凌月仙姬自然一样。
    “也就是说……”桔梗缓缓道出一个事实，“现在母亲很可能也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情？”
    “……”
    杀生丸想，不知道他现在马上带着桔梗离开枫之村，寻一处隐秘地方躲藏，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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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番外，就不去花费笔墨写凌月仙姬的心情转变了。
    另外给大家分享一下我与舍友关于狗崽崽名字的讨论。
    她提出了“犬之助二郎”“犬一郎”等等优秀动听的好名字，而我在睡下后在床上辗转反侧，冥思苦想，想出了“喜之郎”这个名字。
    是不是很有日本特色呢？
    希望杀殿别揍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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