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现在，多了一个钟筝。
    他无法找到那个救命恩人，就只能从钟筝身上，敲开宋宸灏的心门。
    ……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或许，灏他自己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哦。只是，就算被伤过，他也觉得，感情的世界非常美好——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他想让灏试试看，看看这外面的风景。
    钟筝正在跟蓓蕾福利院院长打电话。嘿，以为挂个名字就是她了吗？事实胜于雄辩，坦诚公布就好。
    “陈院长？嗯，我是小钟。对了，上次捐助音乐教室的那个宋先生，对对，他宅心仁厚，可能打算再捐助三十万多给福利院。啊，没事没事，他企业一年纳税都上亿呢，有钱人愿意回馈社会。什么？你给他送过锦旗？哦哦哦，没事没事，应该的。那个，宋先生为人比较低调，他这次捐款，可能会说是我捐的……哈哈哈你也知道，我这就是一小小公务员，不吃不喝也得两三年才能攒的出来，怎么可能。对，对对，到时候如果捐款到了，你还是把它登记在宋先生名下。锦旗？啊，必须的！下次送锦旗我跟你一起去！对对，这种好人，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行，有什么消息就通电话。嗯，知道，周末我和铃铛她们有空就过来。啊，你也保重身体……”
    钟筝挂上电话，又翻回宋宸灏那个短信页面。哼哼，你以为你的阴谋诡计会得逞吗？也不看看，姐姐我混迹孤儿院多少年了，那里面都是自己人啊！钟筝心中得意洋洋，对着屏幕嘿嘿了半天，然后郑重地点下一个表情。
    一个阴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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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聊天不行，还得制造机会见面啊。
    ☆、060 强出头
    钟筝自认为圆满地处理了宋宸灏的事情，正得意着呢，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露出阿飞那张表情夸张的脸。
    “筝姐！领导叫你！”
    “那个领导？”局里头党组成员就有七八个，再加上其他部门七七八八，多着呢。
    “二把手！”阿飞挥舞着两根手指头：“今儿局领导接待日，有老太太来信访，就我们刚抓那毒贩他娘！”
    晕。钟筝扶额，抓起钥匙飞奔：“还不愣着，赶快啊！”
    这年头，最敏感的事情就是群众来信来访，简称信访。上自己家门那还好的，上政府门口就等着挨批，上中央那就等着挨斗吧。局里头要求，哪个部门的问题，哪个部门自己接收。
    “李婶！哎哟，李婶你有事就直接来找我嘛！”钟筝一进吵吵嚷嚷的信访室大门，目光在嘈杂的人群中四处搜寻，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角落沙发中坐着一个七十岁左右体型胖胖的老奶奶，不是之前挥舞扫帚赶她出门的李婶还有谁，她急忙上前笑脸相迎。
    “哼！”老太太挥舞着蒲扇给自己扇风，信访室的空调耐不住人多情绪暴躁，几乎没什么作用，老太太体型不小，怕热。
    “我来我来！”钟筝接过扇子，扇得那叫一个勤快：“李婶，听我朋友说，你们已经搬新房子啦？有什么困难吗？哎你说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好，我直接上门，您这跑一趟，多累人！”
    “找你有用吗？”老太太气哼哼，不过情绪已经明显没有刚才激动。从心里讲，她不愿意看到钟筝，别看自己表面老是凶巴巴，气恼人家一天到晚要抓自己的儿子，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对这个关心了自己家七年的姑娘，老太太心中也是感激。特别是那个杀千刀的小子还砍伤了人家姑娘……有些过分的要求就不好意思提。
    “有用！当然有用！”钟筝拍着胸脯保证。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很明道理的。
    “我要见那小子。”老太太一别头，赌气。
    “啊……”钟筝苦恼：“那个，人不在我们这儿了，已经提交检察院，送去看守所了……您放心啊，我已经找了人，拜托他好好照顾了，您别担心啊！”
    “我要见他！”老太太就一句话。
    钟筝十指交叉握了握，想了想：“行呐，我来找人安排一下行不？李婶你看这样好不好，您呢，先回家等我消息，我尽量安排个周末，让您带上丫头一起去见他？”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说话。钟筝嘿嘿笑，摸了摸额头的虚汗，暗道解决地还算顺利。
    老太太拎起小布包，钟筝急忙上前掺住她，两人正要起身，偌大的信访室，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喊叫，在嘈杂声中都格外刺耳。
    “把凌灵那个死不要脸的臭婊子叫出来！”人群涌动里，一个精瘦的小老太正试图冲到队伍的最前方，结果引起了其他上访人员的意见。先来后到很重要，大家都是来逮着领导投诉闹事的，咋能插队呢。
    靠！这声音，钟筝发誓自己真的做鬼也不会忘记。她半弯着的腰刷一下立直，撸起袖子就打算好好找小老太评理。
    “什么事儿？”李婶拉住了她，李婶第一次看到好脾气的钟筝这副表情，有点担忧，而且听那名字，自己也好像熟悉：“凌灵，是以前跟你一起来那姑娘？犯什么事儿了？”
    “她怎么可能犯事儿！”钟筝眼看着段雨楼他妈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暂时没法兴风作浪，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啥事儿？”社区老太太都是八卦中坚力量。
    “我以前跟您说过，凌灵有个恶婆婆吧？”钟筝记得自己上一次被段雨楼他妈大闹警局后刚好去了李婶家，吐过槽：“就那小老太！嘿，我还没去找她呢，她还好意思找上门！”
    “凌灵你个狐狸精！你个不要脸的死缠烂打我儿子干嘛？我告诉你……”小老太被围攻下，只好暂时往后退，但嘴里一直没干净过，骂骂咧咧。
    “你找她干嘛？”李婶拉着钟筝，还不让她走了。
    钟筝又眼看着有两姑娘笑眯眯上去招待小老太，耐着性子大概把段雨楼劈腿的事情告诉了李婶。而且在李婶义愤填膺的指责下，钟筝还透漏了一下关于出轨的细节。
    怪不得人家都喜欢找人诉苦，这事儿是有点不厚道，但忒痛快。钟筝说完，觉得心里的一口恶气都出了很多。
    “这老x样的，”李婶对凌灵那印象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能当社区八卦能手的，没点儿辨别是非的能力怎么行：“要我说，那姑娘要是嫁进他们家门，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那是！”钟筝摩拳擦掌，豁出去了，就算逮着再被小老太拉个横幅，再被政治部主任拉去挨个批，她今儿也要为好姐妹出个头，跟小老太斗上一番，不能任凭她就这么污蔑凌灵。
    “你干嘛？”李婶一拉钟筝，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打算去吵架？”
    “啊，那不，她满嘴喷粪！”这是钟筝能说出最脏的骂人字眼了。
    “去去去，就你那说话，跟童养媳似的，”李婶整了整自己衣衫，打开装水的宽口小菜瓶，喝了一口润润喉，提升战斗精气神：“好好学着点，看看婶儿怎么教训那是非不分有眼无珠的老太婆！”
    －－－－－－题外话－－－－－－
    扇子幻想了一下，有没有九品芝麻官两个老鸨吵架的即视感？哈哈
    ☆、061 我在这里
    “我说，这位老太太，你能不能有点儿素质？”
    李婶身宽体健，说话中气十足，往瘦小的恶婆婆跟前一站，那就是老母鸡盯着小鸡仔。
    恶婆婆正对抗着两警花的半扶半摁，动作泼赖表情狰狞，两个可怜的女青年空有一身力气，却被扯得制服扣子都快掉了，还得随时防备着抓脸抓头发等招式。
    李婶往前一站，恶婆婆愣了一下，看到居然有人主动挑衅，立马也将来人纳入了自己谩骂的范围：“你个老x样的，关你什么事情！公安局你家开的？我怎么没素质了！？”
    “公安局当然不是我家开的，但我们大家伙儿都是来这儿反映情况的，你说你，先来后到懂不懂？信访法律法规你懂不懂？做什么事儿，都要有规矩！我们大家伙排了这么久的队，你一来你就占先了？公安局你家开的？”
    李婶不愧是群众宣传队的高手，一说话，就先把别人和自己放一条战线，把恶婆婆孤立起来。听闻李婶说话，一旁看戏的人纷纷赞同。
    恶婆婆敢跟警察刁蛮是吃定了人家公职人员的身份，但这么多普通老百姓，她可就不敢一下子都惹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气势稍微弱了一点，但嘴巴依旧不饶人：“你个老x样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插队？我就往这儿一站不行？我就这儿骂人不行？我骂你祖宗十八代了吗？”
    李婶叉腰开始训话：“你个老不死的要是认识我祖宗十八代你就去骂，顺便帮我问问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尽遇上你这种xx！这儿是什么地方？骂人也要挑挑地方！这儿不是菜市场更不是你家！为什么人家看到我们来上访就头大？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害群之马，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明明我们大家伙大都是来讲道理讲事实的，但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泼妇，人家对我们印象就不好！觉得我们都是像你这样撒泼耍赖胡搅蛮缠！那人家还会好好帮我们解决问题不？我们的问题解决不了，是来找你不？你个小老太婆，承担得起后果不？”
    “就是，滚滚滚，滚一边儿去！别耽误我们事儿！”排在最前面本来就快轮到的一个小老头也得这搅局的恶婆婆一肚子气，本来就要轮到他了，结果得，人家警察都先照顾她去了。
    其他人也感同身受，纷纷指责恶婆婆。
    恶婆婆那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遇到一堆光脚的，那还是得掂量下自己实力。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骂骂咧咧，但语气明显低了很多，动作也小了很多，不再哭天抢地故意制造视觉焦点：“我不要找什么领导，你们给我把凌灵那个死三八臭婊子叫出来！什么货色，一个小警察还敢老缠着我儿子！”
    恶婆婆的视线在人群中一扫，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钟筝，刚沉寂下去的情绪又突然爆发，一下子冲过来：“还有你这个野蛮警察！跟那个臭婊子一路货色！上次还打人！哎哟喂，警察打人哟！”
    两个警花的精神刚一松懈，冷不防这恶婆婆又暴走起来，一个不愣神就让她冲了出去，直奔钟筝而去。
    钟筝下意识地稍息立正站定，双手牢牢贴紧裤缝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但凡自己手或者身体稍微那么动一下，恶婆婆缠上来，那一定会说她警察打人，上次她已经吃过大亏了。
    “老太婆你积点儿口德吧，”李婶今天绝对是钟筝的大救星，胖胖的身子往中间一拦，就把恶婆婆挡在了中间。
    “老x样的，关你屁事啊！”恶婆婆一个反弹跌坐在地哭天抢地：“哎哟喂，大家伙儿给我评理唉，这老x样的勾结警察打人哎！那个女警察一定是给你好处了，你们都是一路的，欺负我们可怜人！”
    “可怜人？我儿子吸毒被抓了媳妇儿早就跑了，一个孤寡老太太还能有我可怜？”李婶冷哼一声：“嘿，我还就告诉你了，你骂的那两个女娃娃，我还都是认识，我今天还帮定他们了！”
    “你们看你们看！她自己都承认了！哎哟喂，我的腰疼哦！警察指使你打人哦！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哦！你要给我赔偿！”恶婆婆觉得自己抓到把柄，更加来劲了。
    “欺负？你是欺负人家女娃娃吧？自己儿子在外面勾三搭四，你个死老太婆又嫌贫爱富，也不看看人家闺女跟了你儿子多少年了，现在攀上人家有点钱的烂破鞋，还倒打一耙！人家闺女早就要跟你儿子分了，是你儿子死缠烂打不肯放！你是欺负人家女孩子没爹没妈好说话？”
    “关你老x样的什么事？那臭婊子是你私生女还是你跑掉的媳妇儿？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瞎掰掰什么！我告诉你，不要坏我儿子名声！我儿子是研究生！我儿子是中层干部！前途无量！”
    “屁！笑死人了！研究生了不得了？我儿子还是研究生呢！”李婶一说这个心里那个火焰更加腾腾的：“那闺女要是我媳妇儿我做梦都笑醒！也幸好人家姑娘没上你门，遇到你这样的老太婆，倒了八辈子霉了！”
    “凌灵你个死八婆！有本事你自己出来啊！别弄个神神叨叨的老x样的在这里当枪使！”
    “我在这里。”一个冷静的女声忽然传来，而后，人群从后面被分开，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赫然就是一脸沉静的凌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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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零七也要爆发咯
    ☆、062 别惹我
    钟筝害怕凌灵出事，急忙从另一侧挤了过来，站在凌灵身旁。
    “你个小*！你终于出来了！”恶婆婆找到正主，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大家快来看！就是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
    恶婆婆拱着冲上来，钟筝急忙用身子拦着凌灵，她害怕这穷凶极恶的老太太缠上凌灵，到时候抓脸揪头发吐口水谩骂就难以脱身了。
    没想到，恶婆婆还没近身，凌灵单手扶着钟筝肩膀，一条腿扫堂而出，直接把恶婆婆绊了一跤，恶婆婆一个趔趄，被钟筝身体一挡，就变成了跪在凌灵面前的姿态。
    “警察打……”恶婆婆尖细的叫声响彻整个信访室。
    “啪！”没等她说完话，一个巴掌已经甩了上去。凌灵的眼眶微红，含着眼泪，但嘴角带着笑容：“这一巴掌，是为了我那被你侮辱了多年的父母！”
    “你个臭婊……”恶婆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凌灵居然会打她，但随即反应过来，就要冲上来拼命。
    “啪！”又是一个巴掌，将恶婆婆打了回去。凌灵的手掌微抖，但眼神坚定：“这一巴掌，是为了养育我教导我的孤儿院！”
    钟筝伸手想拦住凌灵，但，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想着凌灵忍气吞声的七年过往，想着凌灵所受的委屈，她顿时觉得，现在凌灵所做的一切都不算过分，因为这个恶婆婆，凌灵受的伤，流的泪，受的苦，远比这几个巴掌沉重。钟筝内心轻叹一口气，任凭凌灵发泄着心中的怒气——大不了，到时候后果她多承担一些，反正凌灵是她队里的，她是队长。
    “你打我！我跟你拼了！”恶婆婆以前一直把凌灵当包子蹂躏，没想到今天包子居然敢打她？
    “啪！啪！”第三个和第四个巴掌准确无误地落在恶婆婆脸上，凌灵有一种彻底释放自己的快感：“这两个巴掌，一个为了我的朋友，一个为了我自己。”
    “警察打人呀！大家快看！警车打人呀！”恶婆婆眼看自己不是凌灵的对手，干脆躺在了地上哭喊。
    “别演戏了，”凌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身轻松，为了已经逝去的感情，为了终于摆脱的被束缚的人生：“我已经辞职了，我不是警察了。你不是要跟我算账吗？我跟你好好算算。”
    “辞职了你也是个警察！也有这么多警察在帮你！就是你们警察欺负小老百姓！”恶婆婆一听凌灵辞职了，有点心慌。这么几年，闹上凌灵单位是她的法宝，因为公职人员，就怕这种事。
    “不要把别人都当瞎子傻瓜。”凌灵第一次，觉得终于可以在这个原本应该是家人的仇人面前站直身体：“这么多年尊重你，不是因为你值得尊重，而是因为段雨楼对我好。现在，是段雨楼出轨在先，我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我本来想好聚好散，也根本不想再见你儿子，因为我没你那么贱，喜欢死缠着破铜烂铁不放。段雨楼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麻烦你回家看看好，让他不要再来纠缠我！你娶你的有钱媳妇，我过我的孤儿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刚刚好。我告诉你，不要惹毛了我，不然，鱼死网破，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你威胁我？”恶婆婆倒吸一口凉气，这变了一个人似的凌灵，让她有点不知如何对付，只好一如既往延续着以往的招式：“大伙儿快看，警察威胁人啊！我要打电话给记者，我要爆料给电视台，哎哟，我要打120，我被她打伤了！”
    “我再告诉你一遍，我辞职了，别再跟我来这一套。”凌灵冷静地看着她撒泼，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居然为了段雨楼，讨好一个这样的老太婆近七年，完全忘记了自己。
    “辞职了就能打人？你们这帮警察还不把她抓起来！你们就是一伙的！”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从我眼前消失。”凌灵拦住想要上前的钟筝，示意她自己可以解决。凌灵缓缓蹲下来，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屏幕，看着恶婆婆，一字一顿：“否则的话，你就等着看，明天，我带着你儿子和那个狐狸精的偷情记录照片传单，去你儿子的公司给每个人发一份，让他们看一看，你眼中优秀的研究生儿子，是如何的道貌岸然。我还可以附送一份你未来儿媳妇和以前男友的亲密合影，哦，告诉你，尺度比较大，不知道你这个号称保守规矩的老人家能不能承受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恶婆婆觉得这种攻击方式最有效，那她自己本身，就一定是最害怕这种方式。她手指着凌灵，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个……”
    “你再多骂一句，我多发一条街。”凌灵盯着老太婆的眼睛，毫不示弱：“不要再跟我，还有我的朋友，玩这些幼稚的把戏。我，辞职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我，是很容易发飙的。别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