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早些休息。”魏百行笑着点点陆扶笙的小鼻子，见惯了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和跟他见面总是狡猾如狐的样子，如今这般乖乖的模样倒是少见。
    “嗯。”陆扶笙乖乖点头，魏百行不说出去有什么事，陆扶笙也不问，他相信她不会误会，她也相信他不说自有他的考量。
    魏百行离开，陆扶笙将被子卷了卷全部卷在身上，似乎还有他的温度，房间四处也都弥漫着他的气味。
    陆扶笙安心的闭上眼睛，这次的梦里，似乎血腥都消退了，只剩下那夜的月光，那夜的荒原和马。
    一大早陆扶笙便起了，今日穿的衣裳是她自个儿挑的，里面是身浅粉近乎白色的裙衫，裙边儿处用丝线绣着精致小巧的桃花，头发依旧是梳了陆扶笙觉得最舒服最简答的发髻，但是因为要进宫，好歹多用了几只簪子，额头的发髻全是梳上去的，额头缀着一枚指甲壳大小的大红色宝石，额前挑了两缕发髻，分别从耳朵下垂着挽到脑后用一只羊脂玉的簪子缀着，身前各有两缕黑发垂着，两旁各缀着粉色流苏的水晶，看起来清丽而不失富贵。
    姣鸢看着陆扶笙自己画好的面妆，看得眼睛都直了，眉如黛眼如星，肌肤白如凝脂，红唇饱满，嘴角微微扬着，鼻子也更是小小的，看着让人恨不得狠狠的捏一把才好，看看能不能掐出水。
    “咱们小姐一打扮，可比那京城第一美人儿漂亮百倍呢。”姣鸢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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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陆扶笙睨了眼夸张的姣鸢：“把那件红色的披风拿来。”
    莲儿忙把那件大红色的披风拿了出来, 替陆扶笙系好，这下看着陆扶笙，只觉得更好看了。
    陆扶笙皮肤本就白皙, 加上大红色的映衬, 不仅不显俗气, 而更多了些如寒冬梅花般的傲然之气。
    “小姐, 先吃些东西吧，往宫里去可得等好久才能用午膳呢。”桂妈妈拿了早膳过来:“外头跟您进宫的人都选好了, 小姐可要再挑选一下？”
    陆扶笙看着桂妈妈的眼色，了然。
    “不必了，让她跟在我身边。”桂妈妈是负责安排一道进宫的人的，但是瞧她这般，定然是蒋姨娘已经安排了人在这些人里了, 不过既然安排了人，那就让她看个清楚。
    桂妈妈先是惊讶, 可是看着陆扶笙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只得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安排了。
    陆扶笙用完早膳不久，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便也带着人出了房门, 不过一出门，看到桂妈妈安排过来的小丫环时，陆扶笙嘴角微微翘了些，领着一行人出门直接上了马车。
    陆府距离皇宫些微有些远, 陆扶笙坐在马车里, 桂妈妈跟着姣鸢一道也跟着在马车里伺候着，直到这时桂妈妈才不解的问了起来。
    “小姐, 你明知道那丫头是蒋姨娘的人，为什么还让她跟着，万一坏事了怎么办？”
    “一个小丫环，在宫里还掀不起风浪来。”陆扶笙笑道。
    姣鸢皱眉，看着陆扶笙似乎并不担心的样子，真正有些忧心了起来：“小姐，皇宫之中万分凶险，到时候您一定要万分小心。”
    陆扶笙轻笑:“桂妈妈，你可知道些当年姑姑与贤妃娘娘的事儿吗？”
    桂妈妈看了看陆扶笙，微微颔首：“当年夫人与蒋姨娘的确是常进宫，不过那时候贤妃还不是贤妃，只是个小小的嫔而已，但得皇上宠爱，特意准允她招人入宫。”
    “当年姑姑与贤妃娘娘是手帕交么？”陆扶笙继续问道，她只是知道姑姑与贤妃之前关系不错，但后来姑姑过世之后，贤妃便不再与陆府往来。
    “嗯。”桂妈妈点点头：“当年夫人与贤妃娘娘待字闺中时，恰逢皇上选秀，本来夫人也是要被选去的，却在选秀的前一夜跟将军定了亲事，为了这件事，当时小姐家族差点跟小姐断绝了关系。”桂妈妈道，一边说一边不忘观察陆扶笙的表情。
    “姑父倒是会挑时候。”陆扶笙淡淡笑道。
    “若不是将军，也许现在宫里最高的位置，就是夫人的。”桂妈妈低声道。
    陆扶笙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什么意思？”
    桂妈妈看了眼陆扶笙，又看了眼姣鸢，嘱咐姣鸢去马车外候着，谁也不许靠近，这才道明原委：“当年皇上对夫人是有意的。”
    陆扶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件事贤妃娘娘知道吗？”
    陆扶笙问道，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来了，可是还差一点。
    “奴婢不知道贤妃娘娘知不知道，只是知道当年夫人还是嫁给了将军，而后贤妃便入了宫，当年贤妃样貌虽然出众，但是家世一般，加上她族中出事，所以能拱她打点上下的银钱并不多，所以受了很多欺负，要不是夫人常常进宫去看她，经常一去就会带不少的银钱去给贤妃以做打点之用。”桂妈妈道。
    陆扶笙皱眉：“你的意思是，当年贤妃很缺钱？”
    桂妈妈点头：“夫人往里头送了不少银钱，以至于蒋姨娘当时很不满，夫人脾气好，全忍下来了，继续往宫里送，只是这般次数多了，却出事了。”桂妈妈说着说着，眼里竟浮现了些许的痛苦。
    “发生了什么事？”陆扶笙感觉脑海里的线越来越清晰，这个贤妃给她的感觉也越来越坏。
    “夫人当时被人诬陷，说……”桂妈妈停了半晌没敢再说下去，陆扶笙看着桂妈妈却忽然觉得浑身冰冷的厉害，她似乎猜到为何陆志林会放纵蒋姨娘害死陆夫人，并且对陆鹤之那般冷漠了。
    而这桂妈妈，与陆夫人似乎曾经认识。
    “是不是有流言，说姑姑与宫中那位……”陆扶笙看着桂妈妈问道，却不去问桂妈妈自己的事。
    桂妈妈轻叹一声：“将军本来是相信夫人的，后来皇上大怒，彻查了流言之事，但是最后也没能查出是谁传的，可是即便是这样，民间依旧时不时会有这样难听的话传出来，以至于夫人气色越来越差，最后郁郁而终。”
    陆扶笙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她的印象里姑姑不是那般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女子，她虽然温柔娴静但是不懦弱。
    当年的事她心里肯定难受但也不至于到郁郁而终，这里面有蒋姨娘在捣鬼，但很有可能，还有宫里头的人！
    “小姐？”桂妈妈看陆扶笙神色不对忙唤到。
    陆扶笙回过神来，轻舒一口气：“那当时贤妃如何？”
    “当时皇上常去贤妃的宫殿，流言之事后，贤妃娘娘慢慢得宠，也常来陆府看望夫人……”
    “常来陆府？”陆扶笙语气冰冷。
    桂妈妈看着陆扶笙不解的点点头：“小姐，怎么了吗？”
    陆扶笙有些无力的靠在马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的线已经很清晰了，可是她始终不敢相信，居然会是这样。
    “这件事不要再对别人提及一个字明白吗？”
    桂妈妈看着陆扶笙认真的样子，点点头:“奴婢明白了，这件事奴婢从未对旁人说过一个字。”
    陆扶笙看着桂妈妈：“妈妈回去，怕是也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对吗？当初我跟鹤之哥哥能逃出去，怕也是有人相助。”
    桂妈妈微微愣了一下，还不等说话，马车便停下了，外面传来姣鸢的声音:“小姐，到宫门口了。”
    陆扶笙点头，撩开帘子，扶着桂妈妈的手下了马车，让姣鸢在宫外候着，只带着桂妈妈和那小丫头一起进了皇宫。
    宫门口早有贤妃的人在等着了，看着陆扶笙过来忙上前行礼：“是陆府陆小姐吧。”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女子走过来，一身整齐的宫装，看上去很是干练精神。
    陆扶笙点点头：“你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姑姑？”陆扶笙笑问道，神色自若。
    那女子见陆扶笙这般有礼，也跟着笑起来：“奴婢是贤妃娘娘身边伺候的，贤妃娘娘平日唤奴婢云儿，陆小姐亦可，小姐随奴婢一道往里去吧，步辇已准备好了。”
    陆扶笙笑着点头：“多谢云姑姑。”
    进了宫门，陆扶笙便坐上了贤妃特意遣来的步辇，步辇四周都是空的，所以陆扶笙能毫不费力的打量这皇宫。
    高高的城墙，有些墙角刷着的红漆可见些微的脱落，白雪都被扫到了两边，交相映衬带着些凄冷，城墙很高，以至于冷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变得更加的张狂，可陆扶笙还是稳稳的坐着，半分没动。
    跟在步辇旁的云姑姑看到这一切，眼中露出几分赞许，吩咐着抬着步辇的太监们走快些往贤妃的宫殿而去。
    贤妃的宫殿算不上奢华，但是很雅致，高高的宫门推开，入眼可见的便是雕刻浮华的柱子，随处可见不是上等的古玩字画，而是带着些许露水的鲜花，轻纱微撩，檀香缕缕，处处都表现出这个宫殿主人的优雅。
    “娘娘与蒋小姐正在里间，陆小姐且稍等。”云姑姑领着陆扶笙在大殿里坐下笑道。
    陆扶笙颔首便看着云姑姑离开了，陆扶笙则安静的坐着，目不斜视，只看眼前所看到的，很快便有宫女上了热茶来，陆扶笙也笑着接过了，屏息慢慢感受着周围潜藏的气息，不过并没有找到什么，只是她奇怪的是，为何蒋良衣在贤妃这里，而不是在太子的养母淑妃那里。
    虽然贤妃膝下无子，但是就前世的情况来看，贤妃跟淑妃并不是一路人。
    等了片刻，依旧不见人出来，桂妈妈倒还好，倒是之前那小宫女有些急了起来：“贤妃娘娘怎么还没来？”
    “闭嘴！”那小丫环话一出便被桂妈妈轻声呵斥了一句，瞪了她一眼：“这是宫里，不是在蒋姨娘面前。”
    桂妈妈看了眼一进宫眼珠子就滴溜溜的没停过，现在还敢乱说话的丫环，面色更加严肃了起来。
    陆扶笙没有阻止桂妈妈的呵斥，她知道贤妃为何这么久还没出来，云姑姑定然是要将这一路观察到的看到的都要禀告给贤妃，多等等也无妨，左右她也并不着急，只是蒋良衣也在这里，怕又要花点精力对付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殿门口终于看到了个人影，陆扶笙抬眼望去，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侯夫人也在这儿。”陆扶笙笑着上前行礼。
    侯夫人凉凉的看了眼陆扶笙，嘴角扬起，眼里却全无笑意“嗯，来与贤妃叙叙闲话罢了。”侯夫人说了几句客套的空话便转身离开了，陆扶笙看着侯夫人的背影，眸色微深，这个侯夫人难道与贤妃娘娘也有不浅的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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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陆小姐, 娘娘来了。”正在陆扶笙愣神的时候，云姑姑在陆扶笙耳边小声道。
    陆扶笙也忙回过神，一抬眼, 就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 唇瓣含娇, 步态优雅的妇人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陆扶笙连忙起身，听着周围宫女们行礼, 也跟着福礼。
    “臣女陆扶笙，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陆扶笙恭谨的行礼，低下头不露出丝毫表情。
    贤妃看着陆扶笙，眼神变换了几遭, 还是笑着上前扶起陆扶笙：“让我看看以前她一直念叨的小侄女儿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贤妃的声音温柔而且和气，若不是陆扶笙早先了解了, 也会认为贤妃只是一个温和的跟自己姑姑有很亲关系的人罢了，只可惜，这些都是建立在没有当年那些事情的情况下。
    一个在皇宫里，能从人人排挤的小小嫔妃, 而变成如今的四妃之一的贤妃, 期间她的手上该有多少条人命。
    陆扶笙笑着抬起头，面带羞涩，却全是她用内力逼出来来的血色，“贤妃娘娘。”陆扶笙笑着唤道, 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贤妃眼里的惊愕, 不过到底是常年在皇宫的人，不一会儿便把眼里的那些神色全部收了起来“真是跟你姑姑生的一个样。”贤妃看着陆扶笙笑道。
    陆扶笙也跟着笑：“笙儿若是有姑姑那般好看, 倒真是大福气了。”
    贤妃掩唇笑起来：“你与你姑姑你娘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更加活泼些，你姑姑更加文静些。”贤妃一边说着一边拉陆扶笙走到了主坐上坐下，也顺带拉着蒋良衣一道儿坐下了。
    “依依看着陆小姐倒是文静的很呢。”蒋良衣在一旁道，今日过来，早知陆扶笙会在这里。
    陆扶笙低头轻笑不语，贤妃却只是跟蒋良衣打趣了几句，便开始对陆扶笙嘘寒问暖，丝毫不提陆府之事，可是贤妃越是这样，陆扶笙越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蒋姨娘背后的大官很可能就是贤妃这派的势力，但是蒋姨娘究竟是凭什么攀附上了贤妃？贤妃既然跟淑妃和太子不是一路人，那跟丞相府也应该关系疏远才对，怎么会……
    就在陆扶笙还在想的时候，蒋良衣已经给出了答案：“不知陆小姐可听说了？”
    “听说什么？”陆扶笙不解道，不过看蒋良衣这般模样，却好似早有准备并且成竹在胸。
    蒋良衣温婉一笑：“是贤妃娘娘的干女儿，蒋侯府的小女儿，如今被皇上赐婚给魏丞相了，赐婚圣旨不日便可到达。”
    陆扶笙手心一紧，看着蒋良衣的笑容，脑海中的血腥画面顿时浮现。
    当初，她也是这般夺走了她的一切，如今她还想再来一次吗？
    不，她陆扶笙决不允许！
    之后贤妃再说了些什么，陆扶笙都表现得很恍惚，贤妃便早早的让人送陆扶笙下去休息了，并没有过多的刁难。
    在她和蒋良衣看来，陆扶笙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罢了，并没有蒋姨娘所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才到休息的地方，陆扶笙便只带了桂妈妈和小丫环小春回房间，其他人全部侯在外头。
    “你还想继续活命吗？”陆扶笙转身看着小春，手里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娇嫩的脸上露出的却是一种不合年龄的恨意与狠厉。
    小春背脊一软，跌坐在地上：“奴婢想活命，求小姐不要杀奴婢，奴婢愿听小姐吩咐。”
    “那你就告诉我，这赐婚之事，陆府都有谁参与了！”陆扶笙冷冷看着小春，蒋姨娘安排她进来，她肯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