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一瞬间，陆扶笙的心忽然变得很安定，可想到自己的不堪，陆扶笙忽然又觉得自己配不上。
    “需要我的时候，随时来找我。”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开始慢慢踱着步子往回走，而魏百行也在陆扶笙耳边柔声道。
    陆扶笙浑身一紧，听着魏百行的话，旋即却又释然了，他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不过也好，他即便看到了自己那么多的不堪，也从未想过要放弃自己。
    “嗯。”陆扶笙脸上扬起畅快的笑：“我会的。”
    如果那时候我要死了，我会求助你的。
    陆扶笙往背后靠了靠，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魏百行唇瓣微微掀起，感受着怀里人儿身上的些微凉意，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得更紧了。
    马儿慢慢的走着，月光也慢慢隐入云层里。
    这几天陆扶笙都有些赖床，陆敏娟和蒋姨娘这几天倒是安分的很，陆府外面似乎也是一片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就连陆志林，在知道陆敏娟的事情以后，便夜夜宿在柳姨娘处，连看都不想再看蒋姨娘母女一眼，却又没将她们如何。
    陆扶笙倒在想，这蒋姨娘到底有块儿什么样的护身符，让陆志林居然连这等耻辱也能忍下，还亲自去摆平流言。
    今天一早，陆扶笙又赖床了，姣鸢一进来，就看到陆扶笙背对着外面，看着床里侧傻傻的发笑。
    “小姐。”姣鸢担心的上前，却看到陆扶笙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今天是个好日子。”陆扶笙想着昨天陆志林遣人送来的消息，笑了笑。
    姣鸢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想想今天又要出小院儿她就觉得不安全。
    好不容易让陆扶笙起床换了衣裳，梳妆打扮好又用了早膳，天也已经大亮了。
    “呀，出太阳了，快来看！”外面忽然传来小丫环高兴的声音，姣鸢一喜：“小姐说的没错，的确是个好日子，都出太阳了呢。”
    陆扶笙也听到了外面小丫头的欢呼声，不过过一会儿小丫头就没敢出声了，许是桂妈妈过来呵斥了吧。
    “出太阳正好，你一会儿把房间里的被褥和书都搬出去过过风。”陆扶笙笑道，任由姣鸢精心打扮着自己，她知道姣鸢心里还憋着气呢，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等到姣鸢打扮完，陆扶笙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今天梳了一个稍稍复杂些的发髻，两只金步摇皆插在一侧，另一边再放了一两朵简单的珠花，身后的黑发尽数放着，看起来简单而不失富贵，脸上依旧是扫了些淡妆。
    不过今日的陆扶笙看起来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些喜色，明眸皓齿，皓腕如雪，淡笑间，酒窝浅浅，眼波流转。
    里面是身苏绣的粉色对襟褙子，底下加了条月牙白的百褶裙子，上下皆是绣着同色含苞待放的花朵，陆扶笙这般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含苞待放，却异常的让人觉得清爽而美丽。
    “小姐，你看这件披风怎么样？”桂妈妈从小库房过来，手里拿着两件披风，一件是滚着貂毛边儿的，边儿还绣着小朵富贵牡丹的宝蓝色披风，另一件则是纯白只在边儿绣着春枝的披风，看起来没有第一件华贵却很是小家碧玉。
    “小姐，选这件吧。”姣鸢上前拿起那件宝蓝色的道。
    陆扶笙却自己拿起了白色的系上了，她生前独独就爱这白色。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吗？”姣鸢还是担心，虽然昨儿个来人，通报说陆大人的侄子因为明年春天的考试所以暂时在府上小住几日，但也用不着小姐亲自去见呐。
    陆扶笙颔首：“既然昨儿姑父特意来人提醒，今日定然是不能推脱的，走吧。”
    这个来的侄儿陆扶笙有几分印象，是曾经江南的一个纨绔子弟，他父亲倒好像是太子系的官员，曾经宋旭曦跟他爹联系，如今想来倒有些隐情，怕是今日去见这纨绔子弟，能有些收获。
    姣鸢不明白陆扶笙的意思，但知道陆扶笙这般模样，是断然不会听自己的便也罢了，跟着陆扶笙一道离开了去。
    到了岔路口，陆扶笙原以为看不到陆敏娟，却没想到她居然也俏生生的就站在蒋姨娘身边，一身桃红色的裙衫，外面披着一件红底白花滚着毛边儿的披风，头上缀着成套的紫水晶的头饰，脸上的妆容略重，却看起来带着一种近乎‘艳’的美，人似乎也成熟了许多，再加上裹在披风里隐约可见的窈窕身段，让人不垂涎都难。
    只是她脸上那股骄纵不屑，叫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笙儿也来了。”蒋姨娘笑看着陆扶笙，不过与以往的丰腴比起来，如今竟是消瘦了不少，眼眶也有些肿。
    陆扶笙轻笑：“昨儿姑父让人传了口信，不敢不来。”
    “哼，你自是要来的，我这表哥一表人才，家底丰厚，不知多少女子争着要嫁呢。”陆敏娟这般说着，眼角却观察着陆扶笙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快乐~
    第35章
    陆扶笙不以为意：“哦, 是吗，那倒是个好归属。”说罢，看着远远过来的柳姨娘, 陆扶笙朝那方露出笑意。
    陆敏娟回头, 看到如今春风满面, 锦衣华服的柳姨娘, 顿时脸就青了：“不过是个低贱的妾，如今这般招摇, 也不怕闪着腰。”
    蒋姨娘微微皱眉，她虽为贵妾，但好歹还不是正室。
    柳姨娘自然也听到了陆敏娟的话，脸上笑意不变，过来盈盈行礼：“见过姐姐, 见过县主，见过未来的世子妃……”
    陆扶笙看着陆敏娟的脸又是一白, 心里不由好笑，这柳姨娘也是可以，从不放过讽刺的机会。
    只不过这般的事儿换做一般的大家闺秀，早就悬梁自尽了, 要么也没有脸面再出来招摇, 哪里还像陆敏娟这般旁若无人，且依旧骄纵。
    “你什么意思……”陆敏娟娇喝一声。
    柳姨娘笑着起身，笑看着陆敏娟：“世子妃怎面色如此苍白，难不成是受了风寒？”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陆敏娟差点都要抽鞭子了。
    柳姨娘看得出陆敏娟如今是强力克制着自己, 但是陆敏娟越是这般, 她越是高兴。
    上次晚上在湖边的仇她可没忘，而且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说不定也是蒋姨娘母女在捣鬼：“是，那我就不操心了，等到二小姐有了出嫁的消息，我再来帮忙打理。”
    陆敏娟气得就要抬手挥巴掌，却被蒋姨娘给拦住了：“到时候定麻烦妹妹来帮忙。”蒋姨娘将陆敏娟推开在一旁，笑语晏晏道。
    对上蒋姨娘威胁的眼神，柳姨娘毫不畏惧的笑了回去：“既如此，那我们赶紧往前院去吧，不然老爷要久等了。”
    “既然老爷要妹妹过去招待客人，我便不过去了。”蒋姨娘说罢，转身便拉着不甘心的陆敏娟往回去了。
    “这蒋姨娘母女真的就这般回去了？”柳姨娘身边的婆子问道。
    柳姨娘看着她们的背影，冷冷一笑：“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罢了，老爷现在也懒得管她们，走吧。”说罢便笑着看着陆扶笙：“县主请。”
    陆扶笙嘴角微微勾起，提步往前而去。
    陆扶笙一行到的时候，那所谓的表少爷也早已经到了，陆扶笙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人跟他爹长得倒是很像，五官也还算得好看，可怎么看怎么有几分阴柔，盯着女子看的时候，目光永远是上下飘忽的，比蒋临安更贪婪几分。
    “这位便是县主妹妹？”姬元希看着陆扶笙笑道，上前便要来拉陆扶笙的手，却被陆扶笙装作不经意的躲开了。
    “姑父，笙儿听说江南来的表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便是这位吗？”陆扶笙看着坐在首座，一脸严肃喝着茶的陆志林道。
    陆志林看了眼姬元希，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扶笙看陆志林这态度，知道这姬家跟陆家，关系怕也是很微妙的。
    “笙儿妹妹是听谁这般说的？”姬元希颇有兴趣道。
    陆扶笙淡淡笑道：“是方才路上碰见的娟儿姐姐说的。”
    “娟儿？”姬元希想了想，眼睛眯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小表妹的名儿就是娟儿，不过怎生不见她来？”
    “娟儿小姐害羞，怕见生客呢。”柳姨娘站在一旁笑道：“不过今日看二小姐的打扮，便说是天仙也不为过了，京城第一才女是丞相府的蒋小姐，这第一美人儿，可要算我陆家的二小姐了。”柳姨娘轻轻掩着嘴笑起来，陆志林抬眼望了望站立在一旁的陆扶笙，未曾说话。
    “哦，原来娟儿妹妹已经出落得这般标致了？”姬元希一听，心痒了起来，却绷直了身子装作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好了，今日你奔波过来，也累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了住所，你先下去歇着吧。”陆志林对姬元希道。
    姬元希嘿嘿笑着：“小侄听命。”
    看着姬元希这副油滑的样子，一见便知道是在市井上混迹已久的，半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不说，肚子里有几点墨水怕也看得出来，这样的人难道真的过了乡试县试，如今可以参加明年春天的考试了？怕不见得，姬元希这次来，定也不是为了考试，怕是有其他的事情，比如他爹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陆扶笙在旁想着，姬元希却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跟前，抬手想要摸她的脸，被惊慌的姣鸢一把推开：“你想对小姐做什么？”
    姬元希嫌恶的看了眼姣鸢，旋即又笑起来：“只是见笙儿妹妹脸上有些脏东西，我想帮她弄干净，你这小丫头，激动什么。”
    陆扶笙看着姬元希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嘴角泛起些许凉意：“男女授受不亲，姬公子是读书人，相信该是懂这个道理的，如今竟要置我于不义的地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她的话带着几分哭腔，听起来倒像是真受了委屈。
    姬元希倒没想到陆扶笙会这般，陆志林看了眼陆扶笙，脸沉下来：“元希，还不下去？”
    姬元希见闹成这般，便也没了兴致，但走之前还是看了眼正死死瞪着他的姣鸢，诡异的笑着离开了。
    “你随我到书房来。”陆志林待姬元希离开后，起身，对陆扶笙说了一句便提步离开。
    柳姨娘有些担心的看着陆扶笙，她自然知道陆志林叫陆扶笙过去是什么事。
    “你……”柳姨娘上前来想说什么，陆扶笙却是摆摆手。
    陆志林要说什么她差不多也猜得到，只是到了陆志林的书房以后，她才知道，人居然可以自私至此。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陆志林看着陆扶笙道。
    陆扶笙漠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陆志林的样子简直想笑，他想让自己跟皇上请求，让陆敏娟随自己同嫁魏百行，要么就自己去退了魏百行这门婚事嫁给姬元希，这可真真是好算盘。
    “姑父觉得我凭什么要答应你？”陆扶笙笑问道。
    陆志林倒没想到她竟会有这般的反应：“你不同意？”
    “姑父总要给我一个让我同意的理由。”陆扶笙淡然立在原地，浑身似乎都开始冒着股寒气。
    陆志林看着这般的她，有些诧异，以前的陆扶笙绝不是这般敢瞪着眼睛跟他说话的人，就算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她的性格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但是如今这般模样，竟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一般：“你在我陆府白吃白住这么久，难不成……”
    “我的嫁妆银子可全给了陆府了。”陆扶笙依旧微微笑道。
    陆志林冷哼一声：“你的嫁妆我陆府未曾动你半分。”
    “可我却听蒋姨娘说已经所剩无几了呢？”陆扶笙道。
    陆志林拳头握紧：“你的意思是，只要嫁妆还在，你就同意？”
    “同意，总不能白吃白喝陆将军家的东西。”陆扶笙笑道，姣鸢却惊慌的看着陆扶笙，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让陆敏娟也同嫁到丞相府去，那丞相府定没个安宁。
    听着她嘴里一口一句的‘陆将军’，陆志林不满的皱起眉头，却无话可说。
    看着她挺直的背，毫不畏惧的样子，若是个男儿倒是不错，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好了，既然你明白了，那就下去吧，你的嫁妆明日我便让人交给你！”陆志林没好气道。
    陆扶笙嘴角微微勾起：“好。”
    她的话才说完，便有婆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
    陆志林和陆扶笙赶到的时候，陆敏娟已经被救起来了，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起来虚弱不已。
    而蒋姨娘也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傻女儿啊，你怎么就要自尽呢，那件事本就是子虚乌有，就是故意有人想要你死啊！”
    陆志林不耐烦的看着蒋姨娘：“好了，人又没死，你哭什么哭！”
    蒋姨娘站起身来看着陆志林，泪眼迷茫：“老爷，妾身虽然只是个妾，女儿也是个庶女，可是她也是陆家的人啊，您怎么能看着别人肆意诋毁呢。”
    “谁诋毁她了？”陆志林压抑着怒气，本来陆敏娟这件事就让他在外面抬不起头了，如今蒋姨娘这般一闹，更是让他觉得难堪。
    蒋姨娘朝柳姨娘和陆扶笙看过去：“今日一早，我本打算带着娟儿去见姬公子的，半途却碰上了县主和柳姨娘，她们竟然说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