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
    除了炽天使之外，的确还有一个纯白翅膀的六翼天使。
    即使从天堂堕落，仍让神不忍心使其光辉蒙尘的光耀晨星、地狱之王！
    安斯比利斯和欧西亚忽然就明白了依冯这些日子的煎熬。
    路西法在地狱的威望等同神在天堂。
    独一无二。
    说一不二。
    如果依冯第一次来欺骗岛撞见的是路西法在解除封印，内心的惊恐可想而知。怪不得她宁可在人界流连，也不敢回到地狱。她无法确认路西法是否看到了自己，更无法确认他会怎么对付不小心窥探到大领导干坏事的自己。
    他们猜测得不错，依冯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她甚至想深了一层，封印之地的封印之地被解开，人界会大乱。人界一大乱，天堂就要插手找原因。一旦知道路西法牵扯其中，米迦勒就会不高兴。为了不让米迦勒不高兴，被抛弃的那个一定是自己。
    恋人永远最重要。
    ——依冯的《基佬定律》
    所以，被玛门带回地狱之后，她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随后，她被关押了起来，没有罪名，没有期限。她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为免余生在监牢虚耗，她冒险向梅塔特隆求救。
    这时候就不得不称赞梅塔特隆了。不愧是天国宰相，神之代言人，内心慈悲、善良，行动果断、快捷，很快将她救出，且委以重任——如果没有后面这条就更好了。
    安斯比利斯、欧西亚和依冯斗智斗勇了一路，这时候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欧西亚欣赏着米迦勒挺直的背影——天堂离人界、血族太远，这时候不看，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火焰刀依旧插在水里，金红色的火舌一蹿一蹿的，轻风吹拂，水面微波荡漾。
    “你在看什么？”安斯比利斯阴森森地问。
    欧西亚微微调整了一下脖子上下的角度：“看太阳的位置，推断现在的时间。”
    安斯比利斯看手表：“下午两点半。”
    依冯看着米迦勒，不安地说：“为什么他还在那里？”
    欧西亚道：“还没过有效期？”
    依冯担忧地说：“我不信路西法大人这么轻易地就被打败了。”
    欧西亚道：“你是不信，还是不想相信？”
    依冯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希望米迦勒得胜，自己顺利完成任务，天堂按照之前承诺的，给她一方净土，不被地狱追踪到，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仰慕半辈子的路西法大人绝对不会轻易地输给米迦勒……
    大地蹦跳了一下。
    久久没有动作的米迦勒慢慢地拔起火焰刀。
    大地又震动了几下，且频率越来越快，间隔越来越小，山峰的雪层开始下滑，层层叠叠，滚成球，垒成筒，呼啸而下。站在水中央的米迦勒展开翅膀，腾空飞起。他的正下方的水面突然冒起数十道岩浆柱。
    冰雪、岩浆。
    温泉、火刀。
    相克的相反的，都同时出现在这座岛上。
    温泉下，光芒万丈，浩淼的水面也掩藏不住，被金色的光芒冲了出来。光芒在空中凝聚成比火焰刀更长更高的巨大人影。
    俊美得无可挑剔。
    傲慢得举世无双。
    纯白的六翼在阳光下舒展开来，圣洁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屈膝膜拜。
    而他对面的碧绿翅膀却洋溢着高昂的战意！
    夹在两股气息之间的欧西亚等人从翻滚的雪球上略过，往小船的方向跑。到这个地步，战场已不属于他们。谁书谁赢都好，天堂地狱自有交代。
    欧西亚的脑袋晕乎乎的，嘴里嘀咕：“这到底算什么。”
    封印之地的封印是路西法解开的？
    为什么？
    封印之地的血族和神圣守护军团是路西法啥的？
    为什么？
    ……
    太多的疑问在脑海里盘旋，仍是没有答案。
    但他仅仅是想想，绝没有跑回去找寻答案的意思。反正是跑路，想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也不会跑得太辛苦。
    跑到上岸的海滩，小船被分了尸，拆成一块块的木板躺在海滩上。拆船的元凶就在边上，手里拿着榔头，将钉子一枚枚地拔出来。他工作得那样认真，一丝多余的注意力也不分给旁人，掂了掂拆下的木板，选了块长的，从窄的那头中间劈开，将一头削尖，慢慢地插入海滩中，又挑了块短的，一样劈得更细，然后对着插在地上的木条比划了一下，才满意地打横钉上去，完成了一个十字架。
    “你是什么人？”依冯见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
    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他长得还不错，刚看过路西法那样俊美无双的脸的依冯等人对样貌挑剔到了极致，眼前这个放在其他地方绝对能称得上无死角帅哥的脸，在他们眼中也只能是这样的评价了。
    “嗨。”那人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指着欧西亚道：“金发美男，你一定是欧西亚。旁边虎视眈眈的是安斯比利斯。唯一的女士，魔女依冯。欢迎你们来到欺骗岛，我是岛主，以诺。”
    以诺是个容易让人联想很多的名字。
    传说中该隐的长子。
    传说中三个二代血族之一。
    传说与神同行，最后被接去了天堂的塞特后人。
    眼前是哪一个？
    欧西亚隐隐感觉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血液气息，却不敢相信。尽管安斯比利斯之前说过在欺骗岛上遇到二代血族的经历，可他一直认为这是一次偶然，但眼前的事却似在告诉他，这是经常的？
    “我是该隐之子。”以诺微笑着说，“二代血族。”
    依冯看了两位血族同伴一眼，见他们没有反驳，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二代血族不是被三代……”
    以诺道：“那是意外。现实是，我又回来了。”
    依冯道：“所以，你们之前没有死？”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任由十三长老把持血族？她可不相信是出于同胞爱和谦让。
    以诺说：“严格地说，是获得了新生。这是很奇妙的感觉，一出生就拥有身份和使命，人生格外的充实，连迷茫的机会都没有。“欧西亚道：“于是义无返顾地加入了逆九会？”
    第64章 秘辛（上）
    以诺笑着摇头：“当然不。逆九会只是路西法用来对付神的阴谋，而我和父亲都是神最忠实的追随者，你们完全可以视我为战友。”他伸出双臂，作势要拥抱他们。
    欧西亚警惕地后退半步，安斯比利斯立即摆出应战的姿态。
    以诺笑了。血族拥有森严的等级压制，理论来讲，以诺对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的压制是不可逆的。
    但，仅仅是理论。
    三代血族联手干掉了二代，安斯比利斯单枪匹马杀死了二代爱兰德。事实证明，只要肯努力，没有不可能。
    安斯比利斯并不认为这个莫名其妙地砸坏了自己小船的家伙有多可怕，他只是在考虑，是否有必要亲自动手处理掉这个麻烦。毕竟，解决爱兰德那一次，他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想想都累。
    “我们真的是一伙的，至少目前是，”以诺说，“因为我是被路西法囚禁在这里的。”
    依冯道：“为什么？”
    以诺说：“因为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又一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秘密的人。
    这年头秘密都是敞开式的吗？
    还有没有封闭性了？
    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无语，却说到了依冯的心坎里，看他的目光明显缓和。
    以诺说：“这里是路西法攻占人界的前哨。他在这里埋下了一道神力，或者说魔力？我差点忘记他已经堕落了。他的魔力异常强大，连南极也受影响。等地狱军团准备充分，南极的冰川就会融化，洗刷其他大陆，如有人类幸存也难逃地狱军团的镰刀。”
    气候转暖，冰川融化，是人类最害怕的环境问题之一。欧西亚相信，一旦这种情形发生，人类真的可能面临末日。如果路西法真的想要攻占人界，并且的确掌控了南极，那他现在就应该行动。人类科技日新月异，谁知道下一秒钟是否会出现冻结海洋的武器？
    欧西亚道：“这是一项伟大的计划，为什么不执行？”
    以诺说：“你以为封印之地为什么会被解除封印？释放心怀怨恨、不受约束的血族，打乱人界的秩序，正是他的第一步。如果你们没有及时赶到，也许他已经进行到第二步，将冰川融化了。”
    欧西亚激动地说：“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以后会成为救世主！”
    安斯比利斯抓着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你小名叫华塔诺吗？”
    欧西亚：“……”
    大地连续震颤，散落在各处的云层朝中间卷来，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如越堆越厚的棉被，天空骤暗。他们的身后，金红色的火焰如逆流的瀑布，自下而上地划过，巨大的路西法渐渐隐去，天突然下起淅沥沥的雨。
    不过是一眨眼的事，触目所及，只剩下阴沉沉的天，灰蒙蒙的雨，黑漆漆的海。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跟我离开这里！”以诺淋着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形容狼狈，可是他锐利坚定眼神穿透了雨幕，如黑暗中的启明星，指引着他们方向。
    欧西亚上前迈出一步，又猛然跪坐在地上，对着天空咆哮道：“苍天啊。为什么你让我成为救世主却没有给予我一枚粗壮的金手指！空间、系统、超能力，随便来一样也好啊。”
    以为他要跟自己走而伸手去接应的以诺好似被人拍了一脸蛋糕，表情极其精彩。
    欧西亚突然站起来，决绝地说：“我不能走！”
    以诺嘴巴微张，刚要劝说，就见欧西亚坐下来抱住膝盖：“可是，我好害怕啊。”
    安斯比利斯看差不多撩到以诺底线了，一把抓起欧西亚，朝着以诺的方向跑去，口里训斥着：“给我正常点！”
    欧西亚两只胳膊胡乱挣扎，拉扯间，一巴掌拍在安斯比利斯的脸上。安斯比利斯眼睛一眯，抓住他的手腕，将整个人扯向自己，欧西亚的胸撞在他的胸膛上，硬得发疼。“你竟然打我。”安斯比利斯气息愤怒地扑在欧西亚的脸上。
    欧西亚脖子缩了缩，眼角瞄到以诺，又强硬起来：“你听到他说的，我是注定要成为救世主的男人。”
    安斯比利斯瞪了他一会儿，扭头看以诺：“到底我是救世主还是他是救世主？”
    以诺：“……”他的思绪被两人搅成浆糊，半天才理出一条，对着怒目相向的两人道，“别吵了，离开要紧。”
    安斯比利斯拎起欧西亚，一把丢进海里。
    以诺眼角一跳。
    不等欧西亚站起来，安斯比利斯已经扑过去，两人在海里扭打了起来。
    以诺见劝说没用，只好冲上去劝架。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表面在厮打，实际上拳脚都是轻轻地落在彼此身上，重重地打击劝架者。两三秒的工夫，以诺脸上就挨了七八拳，大腿就被踹了五六下。
    就算以诺的脑袋被风吹傻了被雪冻化了，也知道这两人根本就是借机对付自己。苦苦经营的虚伪表皮一下子剥落，他一手抓起欧西亚的脚，一手拎起领子，怒吼着将人高高举起，远远抛出。
    欧西亚脱手的刹那，愤怒的安斯比利斯冲出来将以诺扑倒在水里，又很快被以诺翻身压倒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