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的确，真正的欧西亚身上有着极为明确的冈格罗四代的气息。欺骗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雇主，这次说的应该是实话。
    但是，这个真相太叫人吃惊。
    饶是梅西翁极快地调整了自己的微表情，仍是让欧西亚捕捉了他的一丝震惊。
    梅西翁面无表情地说：“是，先生。”
    欧西亚微笑着打破沉凝的气氛：“我想念你亲手烹制的酥皮洋葱汤、油封鸭腿、荞麦可丽饼，不知是否有荣幸再次品尝？”
    尽管他的“想念”和“再次”对梅西翁来说，用得很是突兀，他仍然不动声色地回答：“我的荣幸。”
    看管家一本正经地纠结，欧西亚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安斯比利斯低头问他。
    欧西亚道：“梅西翁……”没说完，就看到安斯比利斯眉头一皱，话滑到嘴边就拐了个弯，“真是个大电灯泡啊。”
    安斯比利斯看了看梅西翁，认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于是，管家被丢在了机场，无良的雇主带着无奈的恋人驾车而去。
    梅西翁：“……”
    刚发现和迈卡维家族著名的疯子相处了一百多年的他，的确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虽然安斯比利斯貌似纯良了很多，但是，骨子里疯狂的占有欲依旧。欧西亚被纠缠了两个月，就感到力不从心，决定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们应该尽快拜访小明王大人，提醒他关于达斯亭迈卡维勾结高登的事。”
    安斯比利斯抚摸着他白皙的颈项，心不在焉地回答：“巴尔不会高兴的。”
    欧西亚道：“这是血族内部的事。”
    安斯比利斯道：“是的。所以他不会让小明王为之操心。”
    “作为一个二代血族……”
    “他就是摆设。”这位空降的二代血族刚到欧洲时，大多数高阶血族都费心观察过，最后确定，这位大人完全做到了在与不在一个样，要不是这次莉莉丝的出现为他刷了一把存在感，大概生活在人界的血族都要遗忘他了，“如果你真的操心这件事，可以告诉劳伦斯·梵卓。”
    欧西亚道：“他只是五代。”
    安斯比利斯道：“但他是梵卓一族，最适合操心的人选。”
    欧西亚被说服了。
    “我解决了你的心事，你是不是也应该回报一下，解决我的事。”安斯比利斯贴住他的后背，热烈地展示着他此刻迫不及待的状态。
    欧西亚垂死挣扎：“我觉得我的心事还可以再反复一下。”
    安斯比利斯将他按在沙发上，微笑道：“太棒了，我喜欢反反复复。”
    “……”
    一场又一场激烈的运动完毕，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在床上熟睡。
    罗马开始降温，半夜的窗户贴着薄如蝉翼的白霜。刺骨的寒风在窗外呼啸而过又呼啸而过。忽地，窗户开了，冷风灌进来，从沉睡的脸上拂过。
    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同时起来，站在床尾。他们的对面本该有一堵墙，上面挂着《加谢医生的肖像》的仿作，然而，墙不见了，变成了通向宫殿的长廊。
    长廊尽头是阶梯，阶梯尽头是一座巨型宫殿。
    一道身影站在宫殿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
    欧西亚攥紧了拳头：“高登。”
    安斯比利斯的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背上，温柔地握住，那恰到好处的暖意传达着手掌主人的呵护。他牵起他的手，一步步向前，步伐坚定而淡然。
    欧西亚提醒他：“这是幻觉。”
    安斯比利斯道：“你不是。”
    “这就够了。”
    他会为恋人而战，无论对手是谁。
    第39章 委托（下）
    高登默然地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竟后退了两步。
    狂妄自大的高登竟然主动后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斯比利斯见状立刻停下脚步：“这是你想象的世界？”高逾十米的白玉巨柱，望不到头的宏伟宫殿，阶梯两侧云海缠绕，远处霞光四射，这是他想象中的天堂？他还在做成神的美梦？
    似乎理解了问题背后隐藏的含义，高登面容微僵，垂下眼睑，低头欠身，形容谦卑到了极点。
    ……
    这下连欧西亚都看不下去了，低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安斯比利斯迟疑道：“……气场上的蔑视？”
    欧西亚：“……”
    “是我邀请两位的。”清亮而柔和的声音从宫殿内传来，一眨眼，梅塔特隆已经站到了高登的身后。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光芒，点亮了幽深的宫殿，连一向冷心冷情的血族都感觉到了暖意。
    但是，不管梅塔特隆长得多么倾国倾城，当他和高登站在一起时，总会让他回想起那段不好的记忆。
    安斯比利斯目光不善地扫过两人，发现高登的额头闪烁着一点金光，不禁狐疑起来。
    “抱歉。”梅塔特隆看出他的不自在，环绕在周身的光芒渐强，将他整个笼罩了起来，再也看不清面目。
    欧西亚搭着安斯比利斯的肩膀：“你是来送照片的？”
    梅塔特隆道：“抱歉，恐怕要过一段时间。”
    天使说过一段时间，那应当是，相当长的时间吧？欧西亚扫兴地撇了撇嘴角。
    梅塔特隆道：“我是为了封印之地。”
    高登感兴趣地竖起耳朵。
    “感谢你的帮助，你应该回去了。”梅塔特隆突然换了话题。
    高登不甘地抬头道：“我帮助了你，你难道不应该放了我作为回报吗？”
    梅塔特隆道：“我感谢你的帮助，但与你之前犯下的恶行无关。当然，在你受到惩戒的前提下，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可以给予适当的回报。”
    高登想了想道：“在天堂宣判的时候为我求情。”
    梅塔特隆道：“玛门递交了申请，你将受地狱审理。”
    高登眼睛一亮：“你会为我求情的吧？”他当然看出玛门和梅塔特隆不同寻常的关系。
    梅塔特隆沉默了会儿道：“相信我，我的沉默才是对你最好的感谢。”不等高登领会意思，额头的一点金光就暗淡了下去，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欧西亚道：“他被人道毁灭了？”
    梅塔特隆道：“这是他借助我的力量来到人间的幻影。”
    比起梅塔特隆借助他力量的原因，欧西亚更好奇另一个问题：“他会被关几年？”
    梅塔特隆道：“如无意外，你们不会再见到他。”
    欧西亚郑重道：“请不要让意外发生。”
    梅塔特隆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好的。”
    安斯比利斯道：“接下来应该谈正事了？”以梅塔特隆的身份，竟然借用高登的力量密会他们，封印之地一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情。又或者，封印之地本身就非同寻常。
    梅塔特隆道：“封印之地是血族禁地，封印着被流放的以及特殊原因寄放的血族。”
    特殊原因被寄放的血族看了看自己的恋人，鼻哼一声。
    安斯比利斯心头一紧，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欧西亚瞥了他一眼，控诉道：“你对不起我。”
    安斯比利斯阴沉着脸没说话。
    梅塔特隆显然不好意思打扰情人的对谈，也保持了沉默，甚至体贴地为他们特意开辟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以免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他们感到不适。
    欧西亚抬手捏住安斯比利斯的脸：“以后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
    “对我好。”
    “现在不够好？”口气有点不对了。
    欧西亚连忙顺毛：“还可以更好一点。”
    安斯比利斯睨着他：“比如说？”
    欧西亚勾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了。
    安斯比利斯听完，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道：“那就不够好吧。”
    欧西亚：“……”
    安斯比利斯笑了笑，带着邪气：“我不想饿肚子。”
    听到小房间里没了声音，梅塔特隆才将墙撤去。
    “不请自来，是我冒昧了。”梅塔特隆的声音温柔依旧，却绝口不提刚才的话题。欧西亚显然是不参与封印之地的事，才故意插科打诨，把话题混过去的。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欧西亚心里生出微微的歉疚。毕竟，之前若是没有梅塔特隆，高登的事不会这么轻易解决。但是，好不容易解决掉高登，他实在不想再蹚浑水。
    梅塔特隆挑了个轻松的话题活跃气氛：“我会尽快组织聚会，拍摄照片的。”
    想到自己将揭七大天使和七大魔王的庐山真面目，欧西亚有点兴奋：“我很期待，谢谢。”
    “那么……晚安。祝好梦。”
    梅塔特隆的光芒渐渐地散去，宫殿也慢慢地消失，他们的面前只剩下一堵墙，“加谢医生”正托腮看着他们。
    欧西亚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我刚刚从悬崖边收了脚。”
    安斯比利斯道：“梅塔特隆利用高登用幻影降临人间，说明是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其他人会是谁呢？”不管是谁，让梅塔特隆忌惮的，绝不会是普通角色。所以他对欧西亚的所作所为表示认同。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两人世界，他也不想任何人掺和。
    “他的事情解决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解决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