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农家记事 第21节

    “那挺好的，你婆婆也很高兴吧？我看你最近都不怎么来找我，是不是你婆婆怕你磕着碰着不让你来？”
    “哪有……哎，孩子困了你先抱到里面哄孩子睡会儿。”子娴回头看了眼抱着孩子的小丫头，把她支走。
    “我那婆婆，一听郎中说这胎像儿子，乐的跟什么似的。我可受不了她对我的好，你不知道去年生老大那会儿，她天天给我甩脸色看，现在她对我再好，我都不记她的好。”子娴满脸不屑，耿耿于怀道。
    “姐夫也不帮你？他不是顶喜欢小青儿的吗？”姝钰第一次听她诉苦，停了手上的活，满脸的纳闷。
    “他喜欢归他喜欢，他哪能和他那娘对着干啊，什么用都没有。”子娴摆摆手。
    “那你这胎真是压力挺大的，不过儿子女儿不都是你们自己的孩子？何苦来的……”姝钰皱着眉头，抚了抚肚子。
    “你公公婆婆没说什么？也是，你们婆家好歹是两个大儿子，有指望。他们黄家啊，只有那一个独苗子，肯定是要有个传宗接代的，我也想开了，就指着肚子里的这个了。”
    “你倒也懂得变通，我和承煜都觉得是儿是女无所谓，只要一辈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就最好了。”
    子娴扯了扯嘴角，没再搭腔。她过得是什么日子，自己又是过得什么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新年快乐呀～
    第29章
    日子一天天变得沉闷炎热，储存在后院地窖里的水也莫名蒸发了一个手掌的高度，河道也早已干涸，地上的草木也很久没有冒出新芽，整个村子像是进了一个没有水的蒸屉里一样。
    姝钰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足月，说生就生了，眼下的情形让她极为不安，承煜已经离开整整三日了，这三天是她度过最漫长的三天。
    白天和公婆打马虎眼，晚上自己锁上门，战战兢兢的抱着肚子睡觉。
    对承煜安危的担心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那点害怕，她终于忍不住和公婆说了实情。
    “胡闹！承煜和村里的青壮年一起出去找水，他要么去几百里以外的地儿，要么在这周围转再多都找不回一滴的水！他不想想你都快生了，这会儿去找什么水啊，这不是胡闹吗？！”任长宗气的狠狠拍了桌子。
    “已经三天了，还不回来……怕是要出事啊，姝钰啊，你也是的，怎么才和我们说啊。都有哪家的，我去找人合计合计，把人找回来啊。”
    姝钰顾不得别的，连忙说了几个人名，任父任母分头去找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们也没回家，这也是好事，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大伙儿如果在一起，就不怕有别的危险，只能等他们自己回来了。”任父神色淡然，温声安慰姝钰。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老大从小做事稳妥，他一定会想办法早点回来的，不早了，简单吃一口吧。”任母拍了拍姝钰的手，摆了饭。
    尽管公婆都说了安慰的话，可姝钰还是吓得动了胎气，折腾了一整夜，破晓时分才生下儿子。
    又过了两天，才等来风尘仆仆的承煜。
    承煜不知自己出去几天，回来就得了一个儿子，呆呆地站在门口听里头孩子的哭声。
    原来几个年轻人在一百多里以外背阴的山脚下找到了一汪泉水，想赶紧回来报信，却着了魔似的怎么也找不回来时的路，无奈之下只好在水源处驻扎下来。这几日承煜和几个有点学问的同伴一直看着天上的星星，依着太阳和月亮的升起落下找到了方向，几人多次尝试下这才得以回来。
    刚踏进院门，就听见姝钰和他的新房内传来阵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手上的水壶不受控制的落在地上。
    “哥？！”思瑞听到有动静，从屋里探头看过来，看到承煜在门口呆立，激动的赶紧叫人去。
    “承煜！！你可回来了，孩子……”任母鞋都顾不得穿，从姝钰的屋子里出来握住承煜的手。
    “可回来了……瞧你这样子，可是受了不少苦吧？孩子生了，你这当爹的，都没能陪着……快进去看看你的孩子。”任母心疼的左看右看，说了几句想起姝钰在里屋等着，推了推承煜赶紧进去。
    承煜缓步走进屋子，遥遥望向姝钰，看她红了眼要落泪了，这才缓过神。
    “快别哭……我对不住你，不该让你担心动了胎气。”承煜想伸手去拭泪，又怕自己的手脏到她，停在半空中。
    “这怪不得你……回来就好。找到水了？”姝钰看他虽然憔悴，但精气神还不错，悄悄放下了心，问道。
    “嗯，正打算叫上村里的老少一起去挑水，刚到门口就听到孩子的哭声。”
    “是个儿子，你快抱抱他。”姝钰浅浅的笑开，把渐渐止住啼哭的婴孩抱给他。
    “我身上脏的不行，你等等……”承煜虽想立刻把孩子和姝钰一起抱在怀里，理智驱使的他还是忍住激动的心情，左右找着什么，连忙朝门外跑去。
    姝钰倚着墙壁坐着，看着怀里的孩子又想到有一个马上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丈夫，无比满足。
    当晚村里半数的青壮年、甚至是体力好的老人都一起出动，带着干粮，由寻水回来的其中几人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去挑水。
    村里的水源得到了缓解，可以痛快洗漱，可以洗净锅碗，用过的水可以浇溉一小片菜地，可以填满水缸，不用担心明天是不是就没水喝的事情。
    “承煜！”姝钰一早睁眼只见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身旁，却不见承煜的身影，穿上衣服抱着孩子出了门。
    “怎么了？”承煜心疼姝钰因着孩子半夜哭闹的原因没有睡好，早上起床也没有惊动她，在屋里帮母亲择菜，听到姝钰在屋内的轻唤，也不顾手上拿着青菜叶子，迎了上去。
    “我见不到你，还以为你回来也是个梦呢。”即使人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姝钰仍觉得那几天度日如年。
    “说痴话，把孩子给宝珠看着，你先吃早饭。”承煜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别提多么甜蜜满足。
    姝钰没再说什么，那几日她早已想过会发生的所有可能，想到最后她也觉得这辈子的夫妻缘不该这么短暂，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会不会不顾一切随他一起，这也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这场伴随着不安和窒息的灾难持续了整整三年，当石影村迎来久违的酣畅淋漓的暴雨时，任家的大孙子任启已经会走路会叫人，连小孙子任明也刚刚诞生。
    “还是你有福气，一连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子娴看着姝钰怀里的小儿子，神情里满是羡慕。
    “黄家还是不待见你？舅舅舅妈就不帮你说什么？”子娴腹中的二胎生出来又是个女娃，这放在任家根本不算什么，也是个招人喜欢疼爱的孩子，可黄家就是极其厌烦，回娘家之后听舅妈说起黄严氏竟不给子娴吃一颗鸡蛋，还冷嘲热讽家里的鸡不生蛋了。
    听闻这话，姝钰气的目瞪口呆，站起身就要去黄家替子娴鸣不平。被晋冉和承煜堪堪拉住，这才作罢。
    “我爹娘的话他们能听到哪儿去？只不过当着面点头应和罢了。我早不指望他们了。”子娴自怨自艾的样子看的姝钰心里也不好受，但承煜不止一次的和她说这是人家的家里事，他们作为外人并不好管，她明白这个道理，却仍替子娴不平。
    “生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怨你作何用？真是拎不清。”姝钰叹道，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过两年再生吧。大夫说老二生的大，我那会儿生她生了一天一夜，身体亏损了元气，要养两年。”
    姝钰讶异，却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生孩子是人家自己的事，如承煜所说，她不好劝什么，何况也是劝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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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实在是想不通，女儿就不是他们黄家的孩子了？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他黄子龙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家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儿子继承的？真是欺人太甚了。”
    晚上姝钰和承煜说起，承煜不作声，姝钰不满的推了推他，冷哼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说错了？你也是那么想的？若是我生的不是儿子，是不是也要生到生出儿子为止？”姝钰在娘家从来是最受宠的那个，在她看来女儿本就柔弱，更是该好好呵护的，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因为堂姐的事胡思乱想了，我现在不跟你说。”承煜眼底含着笑意，白了一眼姝钰，转过身。
    “你啊，当着我的面儿肯定是说得好听，说了也是白说，我都不信。”姝钰哼了一声，背过身。
    安静了一会儿，承煜温热的怀抱贴过来，把她牢牢地缩进怀里。姝钰满足的合了眼，瞬间忘记了自己纠结的事情。
    “在我这儿最在意的是谁生的，你我的孩子，每个我都爱。”快到睡着的瞬间，耳边传来男人让人热到心窝里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要完结啦 预计还有两章内容～
    第30章
    又三年后。
    “思瑞和宝珠离家也一年了，也不给家里寄个信，让人惦记。”任母给孩子喂着米糊糊，心事重重的嘟囔道。
    “娘，思瑞和宝珠也不小了，会照顾好自己的，许是在忙吧在再过几日就来信了。”姝钰想起弟弟妹妹，笑着说道。
    这几年里成睿也成了亲去了别的地方闯荡，说是要做点小买卖，钰宸正和同村的姑娘家说着亲事，最小的钰宸在学堂读书，由承煜亲自教导着。黎家三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们一个个都有了着落，女儿也在跟前住着家庭圆满，黎铎和晋冉也都松了一口气。
    思瑞不急着成亲，几年前就开始计划去更大的天地闯一闯，宝珠从小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上面又有两个哥哥照顾着，天不怕地不怕惯了，竟然也吵嚷着要和二哥一起出去。
    任父任母一开始是觉着宝珠一时兴起，不由分说的极力反对，任谁帮着劝都不顶用，宝珠一看没了法子，又哭又闹的，承煜和姝钰也跟着一起劝着两头，好说歹说的让二老松口了。再三的承诺和保证下，这才同意思瑞带着宝珠一起出去。
    “你娘家的那个堂姐昨儿夜里可生了个小子，这下可好了，她婆家可不会再说什么了。”任母想起来告诉姝钰。
    “这是好事，娘，我等会就去瞧瞧。”
    “去瞧瞧是其次，你怕是要替你堂姐扬眉吐气去了。”承煜笑着说道，姝钰抿了抿嘴唇，被抓到现行的囧样儿，看的任母也笑了。
    “看样子还真是。你堂姐婆婆也不是顶坏的人，就是死心眼、认死理的。她想要孙子，这回得到了，回头不定怎么宠你堂姐呢。你也不必太替她鸣不平，她这会儿肯定也是脸红着呢。”
    “是，娘，她又不是我婆婆，我何苦来的和她争什么？只不过一个村里住着的普通乡亲罢了，再说，谁家的婆婆能有您这么明事理的啊。”姝钰故作谄媚似的的笑道。
    “哎哟，捧得我这个老婆子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看整个村子里，也没有谁能有我这个儿媳妇儿又好看又争气了，一连就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要是能再有个漂漂亮亮的小孙女……我和你爹就圆满了。”任母性格相较于晋冉是有些寡言木讷的，这会儿连说那么多赞美姝钰的话，听的姝钰和承煜都目瞪口呆了，听到最后了然的相视一笑，承煜先答道：“娘，你是不是太贪心了，您这是自己生了两儿一女，想我们也生一样的？”
    姝钰一听还真是的，承煜家也是两个哥哥一个妹子。
    “那才好呢，两个哥哥知道疼妹妹，女儿家养在家里当个宝，能当爷爷奶奶也能做外公外婆多好啊。”
    “也是，娘说的在理。”姝钰应道，接着对承煜挤眉弄眼，逗趣的很，启儿看见也学着娘亲的样子挤咕，逗的奶奶怀里的明儿咯咯直笑。
    满院子里都是一家老小的欢笑声，好不快乐。
    日子又过了一阵儿，这天从一早开始姝钰的眼皮就阵阵的跳动，心烦的不行，又遇阴天更是让人憋闷。
    “我总觉得要出事，眼皮跳了一整天，我今儿什么都干不好。”姝钰和承煜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慢慢的悠着，姝钰心情萎靡道。
    “别瞎想，太阳也快落山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发生啊，睡一觉就好了。”承煜的话刚落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嘈杂声，越来越激烈，好像谁在厮杀争吵一般。
    “什么声音……你快去村口看看？！”姝钰接过承煜怀里的任启，催促他出去看看外面吵闹的是什么事情。
    承煜跑过去没多久，村口处的喧闹似乎到了顶点，爆发了。姝钰很是不安，承煜又不回来，只好把两个儿子交给睡着的公公看着，自己也跟着跑了出去。
    人们围着一个中心点，越往里走人的表情就越是伤心、悲痛。
    姝钰走到最里处，终是看到赵伯伯一家一身素衣，虎子捧着一身破旧的便衣，身旁站着虎子哀哀戚戚的新媳妇。
    瞬间的失神过后，姝钰一下子就思索明白了，忙不迭的去找承煜的身影，找了好一会儿，连黎铎和晋冉都见着了，这才找到承煜。承煜远离了人群，一个人对着旁边的溪水跌坐着埋头痛哭。
    姝钰看着男人伤心的样子，一下子红了眼睛，走过去紧紧抱住男人的肩。
    “那小子还没娶上媳妇儿呢……还不到三十岁的人呢，怎么就？”承煜看到是姝钰，呜咽道。
    姝钰也难掩悲痛，流着泪轻拍着承煜的肩，低语安抚着。
    赵勇的尸身没有找到，只接回来他平日里最常穿的那身便衣和随身的一些小物件儿，这个糙男人，当兵近十年，竟然只有不到一包的衣物，赵宝生只带回了赵勇上战场前穿的最后一身衣服，其他的都分给了旁边的战士。
    姝钰不懂战场上的事，只知道赵勇人生中最后的那场战役打的极为艰辛、绝望，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打了整整三天，敌人又是狡诈的，捱到最后声势浩大的逃走引得赵勇几人心有不甘前去追杀，没想敌军早早在那头儿设下天罗地网等着几人落网……几个战士被俘穷途末路，又不甘于死在敌人手里，最后竟刺死了彼此。赵家人前去领人时才得知尸身早已被敌国随处丢到乱葬岗，连魂归故里都成了全家人的奢望。
    过了许久姝钰才从父亲那里听到事情的原委，伤心之余想着不能再让承煜知道徒增无解的哀伤，只能自己默默消化伤神。
    承煜在私塾告了假，在赵家陪着老人待了一天。
    赵宝生是怀着家国大义的汉子，儿子是为国捐躯，他为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只是可怜那孩子年轻无后，其他的赵宝生没什么说的，还帮着孩子们劝赵勇的母亲，想开一点。
    “牛牛和我同岁，自小我们哥俩一起长大，按理来说他早该娶妻生子，孩子都有我们启儿那么大了。”晚上回来两人在被窝里承煜开口说道，姝钰听着这话也是感慨万千，想起几年前他回家探亲的时候若是能留下来娶妻生子，可不就是有启儿那般大的孩子了？！
    “是啊，一个人的命怎么可以如此之短，来不及留下任何，就这么悄然走了，连个……都没留下。”姝钰抹着泪感慨道，赵勇留下的佩刀他们只在两个孩子的抓周礼上拿出来过，其余时间一直锁在家里放着重要物品的箱子里等着哪日他回来了再物归原主，这原本都是说好了的，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