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我喜欢你

    晚上，我和老妈一起准备好明天考场要带的东西，喝下一杯温奶便早早睡下了，高考不需要临阵磨枪，充足的休息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夜我睡的很香很踏实，早上，闹钟还没响我就起床了。洗完头后神清气爽，吃早餐时母亲还说我昨晚打呼噜了。
    与刚开学时不同，这次父母坚持要送我去考场，我也没拒绝。天气很晴朗，父母也很有精神，一路上一直劝我不要紧张，可我看他们比我还紧张。走到学校时我的心情平静而轻松，精力充沛，自我感觉良好。
    学校门口的街道拉起了警戒线，设置了路障和禁止鸣笛的指示牌，而学校对面则摆放着一排桌子和一条条横幅，上面写着诸如：“xx公司祝各位考生金榜题名”等字样。我没有去领他们免费提供的矿泉水，而是手里拿着一瓶十分老旧的娃哈哈矿泉水，瓶子上的生产日期还是04年8月，但里面是早上在家新灌的凉白开。偷偷给吴桐发了个加油短信后将手机交给父母，我深吸一口气走进校园，带着众人的祝福、父母的期盼、以及我们的约定，我信心满满走进考场，大家都在为我加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三天后，我骑着车子来到县农贸市场，“大娘，你这树苗咋卖的啊。”
    “几块的几十块的都有，你想要啥样的。”
    “嗯？这是啥树苗啊？”一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树苗引起我的注意。
    “这是梧桐树，十块钱一棵。”
    “梧桐树？”我眼前一亮：“好，就要它了。”
    高考结束后我待在家里除了看书就是看电视，整日无所事事。这冷不丁闲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家里没电脑，母亲准许我去网吧查一查各大高校的招生情况。吴桐发来信息说她母亲带她出去旅游了，月末才能回来。我想了半天只回复了一句“好好玩”就无话可说了。韩东人在北京，我连个一起玩的人都没有。每天去网吧转一圈，再去笔墨亭照料一下我的小树苗，树是我自己悄悄种下的，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在家里偶尔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心情会莫名忧郁起来，虽然高考我觉得自己发挥超好，算是把毕生所学都用上了。但我心里还是没底。
    “唉！若是这次落榜，或许我和她的缘分也就结束了，我的人生也可能因此改写，虽说复读还有机会，但也充满变数，没有她在身边我不知道我能否撑得住。命运这东西，还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啊！”
    之后的一段时间，每当我长吁短叹，母亲就会站在我面前声情并茂地畅谈起大学校园的生活，什么北京是首善之地，社会一片和谐，北大更是文学圣地，学生的素养都很高，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学习也会比较轻松，不会像高三那么累等等。整的我好像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似的。我当时还调侃母亲：“哪有你这样的，比赛结果还没出来就发表起获奖感言，再说你上过大学么。”后来细品后才咂摸出母亲的良苦用心。对母亲来说，我就是希望、就是寄托。
    闲了一星期后我接到班主任去参加毕业典礼的通知，说实话我是不太想去的，因为我不喜欢离别，但大家都去我也不能不合群，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去了。
    毕业典礼没有想象中那么繁琐冗长，我们最后一次升完旗后，大腹便便的校长便开始陶醉于自己的激情演讲。整个过程我都心情平静，情绪稳定。直到学生代表上台深情朗诵毕业感言时，感伤才开始在心中缓缓涌动，而到了学生给老师献花的环节，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三年了，当我第一次看到严老师时就有一种亲切感，三年来，她从未打骂或体罚过我们，甚至每次批评时都会照顾你的自尊。循循善诱，尽职尽责。以温和的笑容和激励的话语带领我们一点点成长。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我想一个真正的好老师并不是能拿出多好的成绩或做出多好的业绩，而是能真正印在每个学生的心里。
    美中不足的是，师生合影时吴桐却不在，我想她此时应该和她母亲在某个景区放松身心。但不管怎么说，没能和她出现在一张毕业照上或许将是我一生的遗憾。
    等待成绩出来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半个月的时间像是半年，然而成绩出来那天我是真的紧张了，高考我都没紧张，此刻却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骑车，低着头踉踉跄跄走向学校，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我走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去看校门口张贴的大榜，我径直走进校门。
    上楼梯时，后背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吴桐。“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见到她我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昨天下午回来的。”吴桐的脸依旧那么白皙，看来旅游期间防嗮做的很好。
    “玩的开心吗？”
    “当然啦！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一路上见到那么多美丽的景色，我都拍下来了，现在只想拿起笔写一篇旅行日记。”
    我随后又简单跟她说了我这几天的生活，当说到毕业典礼时她连连摇头：“都怪我太贪玩了，错过了这么好的毕业典礼，顾此失彼，真是遗憾。”
    感性果然是文科生的通病，只是不知道她所说的遗憾和我的遗憾是不是一样的。
    高三五班教室里，同学们表情各异，各怀心事。“婷婷，你考了多少分啊！”我俩先来到婷婷身边。
    “298。”婷婷回答的倒也爽快。
    “你想开点啊。”我俩一听纷纷垂下眼帘，替她惋惜。她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啊，我可以去读大专，学学酒店管理什么的，将来开个饭店，当个女老板，挺好。”
    凑巧的是牛大壮的分数也和婷婷差不多，而且俩人还打算报同一所学校。我和吴桐闻言相视一笑，都似乎明白了什么。
    跟婷婷他们聊了几句吴桐便去取成绩，而我却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十指紧扣。“吴桐，你帮我取吧。”我双眼紧闭，声音都有些颤抖。
    “额，好吧。”吴桐犹豫了一下淡淡道。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我闭着眼都能想象到她看我的表情，“她不会瞧不起我吧。”
    “呀！不错啊吴桐，666，进北大妥妥的了。”最先听到的却是婷婷的惊叹。
    “嗨，正常发挥吧，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吴桐笑着回到座位，却什么也没说。
    “那个……我考了多少分啊。”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真想知道啊，那我说了啊！”吴桐故意卖起了关子。
    “说吧，我有心理准备。”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唉，其实你的成绩吧，差一点就……”吴桐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差一点就落榜了。”她话音一落，我猛地睁开眼，从她手里抢过成绩单，当看到我名字后面的数字是632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数字我太熟悉了，这些天几乎每天都看一遍。说实话，从早上出门到刚才，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因为我从未接近过这个分数，即便是考的最好的三模也才608。所以我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而此刻看到这个分数简直难以置信。
    “吴桐，你快掐我一下。”我忙道。
    “啊？”吴桐被我搞的有点懵。
    “没事，听我的，快掐我，用力掐。”我眼睛盯着成绩单不敢挪开，仿佛一不留神那分数就会变了似的。
    片刻后，感受到胳膊传来的阵阵疼痛，我却越来越开心。“哈哈！老子终于考上啦！”我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叫，把全班同学都吓了一跳。
    “神经病啊你！”吴桐在旁边笑骂。
    可我还觉得不够，直接冲出教室跑到楼下，绕着教学楼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气喘吁吁回到教室，对同学们怪异的眼神也毫不在意。怎么样，小爷就是这么牛，踩着录取线上北大！刺激不？惊喜不？如果说我考上高中是幸运的意外，那么我考上北大只能是上帝的恩赐！
    过了一会儿，严老师走进来又滔滔不绝感慨了一番，对此我也觉的无可厚非，谁让她是语文老师呢。最后老师说：“同学们，三年的高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这结束其实也意味着新的开始，所以我们不必感伤，愿你们敞开胸膛去拥抱更美好的明天吧！”
    “嗯，最后这句应该是对我说的，一定是的。”我心想，嘴角又一次上扬。
    离开教室，我们都没急着走，同学们或悠闲地在校园里散步，或三三两两地拍照合影。
    “吴桐，你带相机了吗？”
    “当然。”吴桐笑着从书包里拿出相机，还是拥有6倍光学变焦的佳能a710。
    我随即拦下一名路过的女生：“给我俩拍个照好吗？”
    我站在教学楼前大方地摆起poss，吴桐却有些羞涩。照片拍完，虽然那名女生的拍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但总算弥补了毕业照的遗憾。我们在操场上心旷神怡地漫步，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我突然有些不舍，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曾经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当你站在它前面觉得它好慢，而被甩在后面时又觉得它好快。时间又是残忍无情的，任你怎么呼喊它都不会停下脚步，将你身边美好的时光不管抽走。而我该如何抓住那转瞬即逝的光阴呢？是照片？视频？还是日记？是记忆！唯有记忆能抓住岁月的痕迹。我很庆幸我有一个好的观察和记忆力，能让我用这5.76亿像素的眼睛和250万g存储的大脑记录下这三年的点点滴滴，我会将它编辑成我的青春录像，放在记忆的保险箱里永久珍藏，待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和心爱的她翻出来慢慢欣赏。
    上午的阳光明媚而温柔，我们缓步来到宿舍楼后面，这里才是只属于我们的地方。钻过栅栏，六月的笔墨亭生机勃勃，野草轻轻摇晃，野花吐露芬芳，微风拂过脸颊格外舒适，蝴蝶与蜻蜓追逐打闹，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在营造着一种浪漫气氛，也提醒着我是时候了。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棵小树苗啊。”来到笔墨亭，她看着面前约一米高的小树惊讶道。
    然而我却在紧张酝酿着勇气与词汇，并没有回答她。“吴…吴桐，我们认识了三年，有句话其实我一直想和…和你说。”我终于鼓起勇气，可话一出口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她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站在原地低头不敢看我。
    “额……那个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因为过度紧张，我有些语无伦次，最后那三个字时更是声若蚊蝇，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你刚才说什么啊，我没听清。”她低头看着地面，双手紧攥着衣角，额前的碎发微微摇晃。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拳头慢慢握紧，看着她目光勇敢而坚定：“吴桐，我喜欢你！”
    这一次我声音很清晰，然而说完这一句，我却感到一阵无力，仿佛这简单的一句话就用掉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气。她瞬间目光一滞，一双美眸看着地面一眨不眨。下一秒，我向前走了一步，张开臂膀，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那一刻，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心跳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此刻怀里的她，是冷清秋、是朱丽叶、是整个世界，是生命里的一切。
    良久，她轻轻挣脱我的怀抱，跑到一边背对着我，沉默几秒后轻声道：“你就这么两手空空就想把人家骗到手啊，我可不是一般人。”
    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心领神会：“哦，对对对，那个你在这等我会儿啊！我去去就来。”我说完转身就往校外跑去，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一去却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