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洛特深吸了一口气，他低下头，看着清澈的水面，自己的手掌放在水中，冰凉的感觉刺激着皮肤，好像能让人暂时清醒一些。
    突兀的，水面好像动了起来。
    洛特抬起眼眸，他看见有水滴从关掉的水龙头里掉出来，一下又一下。
    洛特伸手去拧紧水龙头，但是在碰到的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有一股大力无形间传来，拽得他后退了一步。
    在洛特后退了的时候，镜面似乎是因为外力的撞击而裂开了缝隙。
    缝隙越裂越大，直到一声清脆的裂声，整个镜面都碎裂开来。
    洛特屏住了呼吸，因为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后，它抓着自己的肩膀，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的阴影里。
    洛特好像听到了洗手间里响起来的第二种生物的呼吸声。
    那是
    洛特无法动弹，随即他看见弗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弗雷看向自己，但是他的视线却是越过洛特，看向洛特的身后。
    洛特问道：有东西在我身后，是吗？
    弗雷点了点头，他笑着说道：嗯，你说的没错，威尔特夏先生。
    是什么？洛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声音颤抖着，问道，告诉我，弗雷。
    弗雷望向洛特，他说道：或许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咒灵。挺大一只的。
    洛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想要去打开门，但是门已经打不开了。
    杰
    夏油杰洛特敲打着门，他急促地呼吸着，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拳头，不再费力气了。
    洛特闭起了眼睛。
    他听到了门被撞开的声音。
    来往这里的脚步声匆促，而后，洛特感觉自己被抱住了。
    这时候，洛特才长舒了一口气。
    杰，幸好
    夏油杰安慰似的拍打着洛特的背部，低下头说道：没事了，别怕，我在了。
    夏油杰说道：我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所以进来了。没有受伤吧？
    洛特摇了摇头。
    夏油杰问道：那么，你怎么在哭呢？
    洛特眨了眨眼睛，他感受到夏油杰的指尖滑过自己的眼角，有什么渗出来的液体被擦去了。
    洛特抽泣起来，他抱住了夏油杰，说道：我不害怕了。我知道了。
    夏油杰顿住了动作，他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洛特说道：知道了，杰还在我身边，我
    夏油杰勾起了嘴角，他嗯了一声。
    洛特被抱起来，他环着夏油杰的脖颈，说道：杰，你想知道那天我许的是什么愿望吗？
    夏油杰问道：不是说，还没有实现，所以不能告诉我吗？
    现在实现了。
    洛特强调似的，又说了一遍：现在的话，已经实现了。
    夏油杰似乎是愣了一下，他而后问道，那就告诉我吧，是什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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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day24
    洛特抬起头，他凑近夏油杰，在对方的耳边，咬着字说道。
    我的愿望是
    轻微的气流拂过夏油杰的耳垂，带着热气，仿佛点燃的火苗。
    夏油杰盯着洛特，似乎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洛特移开了视线，他的声音带着些颤音，听起来却很认真。
    洛特说道：我那时候许下的愿望是，和杰在一起。
    洛特的脖颈被按住了。
    宽厚的带着茧子的手掌顺着他的后颈向上，逐渐到了他的后脑勺。
    夏油杰的手掌微微用力，随后，洛特被吻上了。
    他的嘴唇被啃咬着，又被牙齿研磨着，一瞬间他似乎是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很刺激的感觉。
    夏油杰的声音沙哑，他的喉咙干涩得很，过了片刻他怔怔地看着洛特，说道：好。
    要拉勾吗？
    洛特摇了摇头，他笑起来，如同小时候那般天真，说道：不用。我相信杰。
    虽然，现在，我的愿望又改变了。
    洛特说道：我想让杰，活下去。
    为什么改变了？
    洛特没有回答。
    在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一切都已然发生了改变，曾经的愿望已经是过去式了。
    洛特意识到了自己和咒术师之间的差距，现在被夏油杰带着的自己，肯定是他的累赘。
    曾经他想和夏油杰在一起，那意味着他活着，夏油杰也活着，自己会永远依赖着杰。
    但是，现在
    洛特咬着下唇，他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累赘。
    曾经他希望夏油杰不要杀死自己，但是现在，他又想，要是没有被带走，就那么自己选择死掉了就好了。
    洛特倚靠在夏油杰的胸膛上，他的脑袋搭着夏油杰的肩膀，他轻声地如同耳语般说道：杰，我刚才，好害怕。
    夏油杰将手放在洛特的白发上，他笑了下，摸了摸洛特杂软的白发，说道：不要怕，我已经除掉了那只咒灵了。
    夏油杰的声音温和，像是抓不住的风般拂过，他说道：别怕。我会始终在的。
    杰。洛特叫出夏油杰的名字，他垂下了眼眸，说道，刚才，我很怕你又不要我了。
    夏油杰的话像是安慰，但是他的声音干巴巴的，说道：我不会不要你的。
    刚才只是混进来了一只咒灵。他说道，已经没事了。
    看来需要加强防备了。
    洛特说道：我知道的。
    夏油杰像是警觉了起来，他说道：知道什么？
    洛特说道：知道杰在乎我，是吗？
    那种被阴影笼罩的感觉，小时候也有过。
    在某节体育课之前，洛特被关在更衣室里，害怕和恐惧使得他蜷缩起来，躲在墙角抽泣着。
    那时候也有种阴影笼罩的感觉。
    洛特想到，那时似乎有某种庞大的不知名的生物从背后抱住了自己，洛特看不见咒灵，但是他却能感受到背后骤然降低的气温，凉飕飕的，那时候他被吓到了，哭得更厉害。
    那时候没过多久，更衣室的门被踹开了，夏油杰跑了进来。
    洛特被夏油杰背起来，他被带回家，在路上他一边哽咽着一边说着更衣室里有妖怪。
    夏油杰那时候轻声笑了下说道那不是妖怪，是自己放出来的数码宝贝，用来保护洛特的。就是因为那个，他才会这么快地赶过来。
    后来他知道了那也不是数码宝贝，是自己看不见的咒灵。
    曾经他以为患得患失的只有自己，现在他明白了，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感觉。
    夏油杰说道：是的。
    洛特笑起来，他说道：太好了。
    洛特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眼眸里又有了色彩，就好像有了承诺，那么无论什么都可以忍受了。
    那么杰，洛特眨着眼睛，他蜷曲的眼睫轻轻地扫过夏油杰的脸颊，说道，晚上可以一起吗？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杰睡在一起了。
    时间，大概是自杀未遂到今天之前。
    夏油杰怔住了，他随即笑起来，说道：洛特想要和我一起么？
    洛特的话语很轻，他搂着夏油杰的脖颈，趴在对方的肩膀上，说道：想。
    很想。洛特抬起眼睛，他说道，会做噩梦，一个人睡觉的话。
    之后的话，就不再会做噩梦了。
    夏油杰凑近来，他紫色的眼睛眯起，散落的黑发因此而垂落到了洛特的脸颊上。
    有些痒痒的。
    夏油杰沉默了片刻，他说道：好。
    洛特的下巴被抬起，他勾起嘴角，笑着望向夏油杰，说道：那就好。
    也就在这时候，房子的门被敲响了。
    洛特被放下来了。
    随后，美美子小跑着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高大的穿着西装的男人。
    孔时雨轻声咳嗽了一下，他看向夏油杰，说道：人都到齐了。
    曾经的各执行部长、支部长以及其他的金主，都已经到场了。
    夏油杰转过身，他背对着孔时雨，说道：让他们稍等一会。我马上就会过去的。
    在说话的同时，他勾起了嘴角。
    集会地点是一座正在出售的大厦。
    洛特站在后台，他远远地看见夏油杰走过来。
    夏油杰穿着一身袈裟，他的黑发半扎成丸子头的形状，剩余的则是披散下来，他向着这边走来。
    菜菜子美美子同样地等在后台，在夏油杰过来的时候，她们仰起头，小声地叫着夏油大人。
    夏油杰朝着两个女孩笑了下，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孩们的头，随后他的视线看向洛特。
    洛特本来垂着眼睛，在注意到盯着自己的眼神后，他抬起头，朝着夏油杰笑了一下。
    夏油杰也朝着他笑。
    但洛特仍旧觉得那是不自然的笑容。
    充满了疲惫和倦怠的笑容。
    他明明不想夏油杰这么累的，洛特想，是因为自己提出逃跑才会使得杰这样疲惫吗？
    夏油杰走到洛特的面前，他低下头，亲吻了一下洛特的额间。
    洛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随后，他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油杰说道：等我。
    洛特点头，他看着夏油杰从后台走上前去。
    会场里的声音十分嘈杂。
    洛特站在帘幕后面，他能够听到下面人不满的声音。
    在夏油杰上台之后，那些喧闹的声音越发加重了。
    夏油杰咳嗽了一声，他拿着话筒，穿着的袈裟因为行走的动作而摇晃着。
    夏油杰看着台下的群众，他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久等了，大家。
    为什么要叫大家来？当然是我想告诉你们。
    夏油杰笑得更加张狂，他眯起眼睛，说道：这个团体，之后就是我的了。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之后你们都得听我的话。
    反对的声音更重了。
    洛特站在后台，他偏过头，揪着帘幕望过去，这时候他很紧张，手心几乎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虽然站在台上的并不是自己，但是洛特却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随后，洛特听到夏油杰叫了某个人上来。
    那个人挪动着脚步走上台去。
    那个人站在台上，夏油杰的身边，他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然后，他的身体凭空被压扁了。
    那个人的姿态变得扭曲起来，他变成了一团四散的肉块。
    夏油杰抹掉自己脸上沾着的鲜血，他笑起来，望了一圈台下，听到刚才还嘈杂的声音在这一时间瞬时消失了。
    那么我再重复一遍。
    夏油杰眯起眼睛，他的眼底是蔑视的神色，他说道：想要活命，就臣服于我，猴子。
    台下的人们都不再出声了。
    洛特站在帷幕后面，他颤抖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人类被活生生地碾压成肉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怖了。
    那应该是被夏油杰的咒灵杀死了。
    如果有一天杰意识到我是他的累赘，我看不见咒灵，我也是他所说的猴子，他也会对我这么做吗？
    洛特想要否定的回答，但是他确实不能确切地说服自己。
    即使夏油杰已经答应了他，和他一起逃走了。
    洛特想要呕吐出来，他哆嗦着，却感受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美美子和菜菜子站在他的身后。
    其中一个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了一张纸巾。
    洛特说了声谢谢，他接过纸巾，擦去了自己嘴角的墨水。
    女孩看着洛特，问道：你、是真的看不见吗？
    洛特知道她在问什么。
    但是那确实是事实。
    洛特威尔特夏是个普通人，他看不见咒灵，也很弱小。
    窗帘被尽数拉起来了。
    洛特躺在床上，他抱着虫猫的抱枕，虽然房间里的灯都关掉，里面一片漆黑，他还是没有睡着。
    洛特睁着眼睛，他看着床边，随即他的视线又移向了卧室的门口。
    夏油杰说过会来的，只是需要等等。
    但是洛特觉得自己已经等不下去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洛特就会做噩梦，梦里他看见那个人血肉模糊地死去的样子。
    逐渐的，他会觉得那个人会是未来的自己。
    洛特抬起眼睛，他看着床边坐着的弗雷，问道：他会来吗？
    弗雷偏过头来，他笑起来，说道：为什么这样问。他不来会怎么样，来了又会怎么样？
    弗雷说道：你已经受够了，不是吗，威尔特夏先生。我说过的，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的话，就请牵起我的手。
    洛特摇了摇头，他咬住嘴唇，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如果只是我的话，就没有关系。只要和杰在一起，就没有关系的。
    弗雷笑着，说道：你又在骗自己了，威尔特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