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那些站在半空中与临珑对峙的六级高手们盯着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了，奈何没一个人敢妄动。
    半晌，其中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冷笑出声，“什么死亡彼岸的底蕴，真是好不要脸，谁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那一位留下的，你临珑前几日还对那位赶尽杀绝，现在却来说这些，合着是欺压那位现在实力不济，想将他的一切据为己有。”
    这男子话音落下，其他几人连忙出声附和，其实那天见那位虽然威势还在，但实力明显下跌了不止多少倍，他们也不是没打过落井下石的主意，奈何过去的阴影太重，他们有心出手却始终不敢，在长期的阴影折磨下，他们甚至还未出手就生出了惧意，唯恐那位刻意示弱或者有什么厉害的后招等着他们。
    如今死亡彼岸是彻底将那位得罪死了，他们也不怕那位会继续帮着死亡彼岸，所以今日才借着为甘风报仇的名义集结人手前来，为的就是趁机瓜分死亡彼岸，没想到那位竟然将这么强大的石兽都留在了死亡彼岸，让他们暗恨不已。
    听着那男子的话，临珑冷笑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说下这一句话，临珑面具上的彼岸花纹忽然间黑光大绽，在这黑光下，那些石兽一齐仰天大吼，下一刻就朝着那些轮回者冲了过去。
    一时间哀嚎遍地，血流成河。混战中，许多轮回者被吓破胆，匆忙间躲进系统空间了，但更多的是，是还没来得及进入系统空间，就被石兽一脚踩扁或者被高空中六级轮回者战斗的余波波及到，瞬间在强大的力量冲击下灰飞烟灭。
    许多高阶轮回者打得狠了，便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将压箱底的绝招都用了出来，一时间各种技能神通齐飞。
    电闪雷鸣、火焰冰霜、毒物阵符……各种技能的力量相互撞击融合，强大的力量不时在空中轰出几个黑洞，天空陡然变成了一片各种颜色杂驳交错的异世界，那些不同层次的力量甚至在天空中交织成恶魔临世的图案，但凡有普通人抬头看到这一幕，必会被这末日来临般的魔幻景象生生吓晕过去，更别提那一阵阵能将人耳膜炸裂的轰隆巨响！
    各种颜色的液体从空中落下，很快就在地面上积起一滩滩颜色各异的小水池。那是不同种族的轮回者陨落后身体破裂流下的鲜血！
    这一战惨烈无比，事后统计出此战陨落的轮回者共有七百五十二个，但其实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临珑斩杀了一个六级高手，正要向其他几个人出手之时，虚空中忽然落下一道道透明的屏障，将每个轮回者隔离开来。
    感觉到降落到身上的熟悉的力量，许多清醒过来的轮回者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就连那几位老牌六级高手都下意识动了一口气，而占据优势的临珑却不甘地抬起头，瞪着虚空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焰。
    在临珑盯着的那个地方，忽然显出一个青年的身影，这青年有一头分外柔软的短发，面庞俊美，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时时闪着温和的笑意，而他给人的感觉也确实十分温和，颜色略淡的薄唇一直轻轻勾着，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予以温和包容的微笑。
    他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衬衫，双手插在黑色裤兜里，一眼望去就像一个脾气温和、斯文俊秀的大学生。
    然而在场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他，就连一向张狂的临珑也不例外，因为他可称得上是轮回空间的主宰——管理者。
    “今天很热闹啊！”管理者的目光从现场的一片混乱中一一掠过，他的目光依旧十分温和，没有带给任何人压力，但在场却无一人干开口说话，空气凝滞了一般，那些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六级高手们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嗯，今天死了不少人。我正想着轮回者越来越多，准备裁掉一些人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为我解决了人口压力，真是太贴心了。”
    被管理者说贴心的一干轮回者全都骇然地瞪大了眼睛，轮回空间要裁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大家不要这么惊讶，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轮回空间的所有位面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一些小世界也都能正常运行了，有没有轮回者维持秩序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接下来的任务会逐渐减少，希望大家做好准备。另外，有想要退休的轮回者可以发私信给我，在这段时间内选择退休的轮回者只要签订完契约，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也就是说，你们可以不再需要用生存值买命了。”
    在管理者的这番话下，一些原本因为管理者要裁人而担忧害怕的轮回者动摇了起来，虽然管理者的条件十分诱人，但大部分轮回者还是不愿意离开轮回空间，因为继续成为轮回者能得到利益显然更多。
    没给他们思考太多的时间，管理者继续道：“轮回者一旦死亡，系统即刻自毁，系统精灵则会陷入沉睡，各位，虽然你们及时为轮回空间解决了人口压力的问题，但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今日造成的所有损失，包括培养一个轮回者所需的代价，都会由主系统自行在各位所有物中扣取。”
    话音刚落，每一个轮回者脑中都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系统提示音，当听到被扣掉的数目，每一个轮回者的脸色都白了。
    【滴！五百万生存值已足额扣取！】
    听着系统的提示音，临珑愤怒地大叫：“明明是他们上门挑事，凭什么扣掉我五百万生存值！”
    五百万！所有听见这个数目的人暗暗咂舌，别看拍卖会上有人一砸就是几百万，其实那是整个集团供养才有那么多，而这次扣的可是个人账户，不过惊讶过后就是幸灾乐祸了，他们被扣了几万就心疼得不行，临珑一下子就是五百万，啧啧……
    “我不服！我认为这不公平！”
    管理者终于将目光移向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临珑身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公正。”
    闻言，临珑纤细的指尖点了点一直伏在她发间的紫色蝴蝶，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对凌空百般维护。”
    临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管理者眼底透出的温和凝滞了一瞬，在场的其他轮回者全都被传送了出去，他盯着临珑，目光再次恢复以往的柔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绝对公平的。”
    “公平？呵呵……”临珑笑得嘲讽，“明明是同一个灵魂，当年你对大人赶尽杀绝，现在却出力维护凌空，这就是你说的公平？”别以为她不知道管理者暗中给凌空开挂的事情，还有上次浮梦三世那个任务，明明是凌空违反了规则，管理者却主动帮他遮掩，甚至不惜断了和那个仙侠位面的联系，都做到这样了，不是偏袒维护又是什么？
    “既然明明是同一个灵魂，你为什么要一直针对凌空？”
    “这根本就不一样！”临珑的情绪一下子激烈了起来，面对管理者的时候，心中的愤怒完全淹没了她往日的冷静，“如果不是当年你步步紧逼，他怎么会自尽！怎么会！”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完全没有一点仪态的临珑，管理者罕见地皱了皱眉，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自尽？更何况还是我逼的？你一心想要他复活，但你其实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他若不想死，没有任何人能逼得了他。能决定他命运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好好想想吧！”说完，再不看临珑一眼，管理者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仍然留在那里的临珑苍白着一张脸，目光空洞地喃喃道：“不可能……”
    第102章 盛气凌人（4）
    自从那日夜里，凌空为了确定那件事情去了池渐房里后，他就发现这几天池渐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
    是那种欣喜，又含着羞怯的眼神，而和池渐相反的，侍卫刘艺看着他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吞了他。凌空被这两种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索性不去理会，推着轮椅出去晒太阳了。
    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有十天了，凌空通过一边向池渐旁敲侧击地询问，一边查阅各种杂书异志，知道这个以皇权为中心的世界还存在一些神仙鬼怪的传说。比如仙人所在的地方——灵山。
    他如今虽然灵力尽失，但眼力还在，这个世界灵气匮乏，不足以形成修真文明，但是在他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有一处集中了大量的灵力地方，应当就是这个世界上传说中的灵山。
    而当初执行如梦三世这个任务时遇到的原止，应当就是现在的池渐。如果说原止一开始是叫池渐，那么他和死亡彼岸的池渐又是什么关系，还是说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池渐会帮自己，真的只是因为体内另一个灵魂的命令？
    那夜他探查过，少年池渐的灵魂与原止是一样的，而且跟另外那几个人……
    凌空正要细思，轮椅忽然被人推动了，少年池渐将刘艺打发走，推着凌空出了竹篱围成的小院，此时正是一天最好的清晨，竹林中清风飒飒，小湖被阳光映得磷光闪闪。
    “凌哥，我爹昨天来信了，叫我赶快回去。”这番话池渐说的咬牙切齿，“肯定是刘艺那个叛徒通风报信，要不然我爹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凌空此时被推到湖边，不用回头看，一低头就能从湖面上清楚的看到身后少年愤愤不平的脸。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一个国公府的嫡长子，家里人怎么可能让他流落在外，这几日住在竹屋中，凌空明显感觉到不少暗卫蹲在隐秘的角落，密切地注意着这位少爷的一举一动。
    “凌哥，我左想右想，觉得还是乖乖听话回家的好。”少年想了想，也不管凌空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就说了，“你看，我回家的好处还是很多的。首先呢，回家以后我就有用不完的钱了，这样呢，可以给你做一张又舒服又豪华的轮椅，材质必须要用最上乘的木料，而且还可以拿我的爹的帖子把宫里的最好的御医请来给你看脚；还有啊，回了家以后呢，我可以让小厨房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吃的，保证比刘艺从那小城里买来的好吃一百倍。还有啊……”
    就这样，少年掰着手指头说了一大堆回到京城的好处，最后下了总结，“凌哥，我们现在回去收拾行李吧，下午让刘艺买辆马车，明天我们就回京城！”
    少年池渐下了决定，立刻推着轮椅，兴高采烈地就要回竹屋收拾东西，然而他推着轮椅的手却被凌空按住了。
    池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十三岁的少年，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一双眼睛也是又大又有神采，此时呆呆地看着凌空，看上去跟小空一样蠢蠢的。
    想起被另一个灵魂带走的小空，凌空眼底晦暗一闪而逝。他对着面露疑惑的池渐道：“你这就决定回京城？不打算问问我的意思？”
    “啊？”少年不解道：“回到京城对你大有好处，难道你不想去吗？”
    “我的确不想去。”凌空毫不犹豫。
    “为什么啊？”池渐急了，“凌哥你可千万不能任性，只有回到京城，才能创造一个更适合你养伤的环境，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就算凌哥你不想去，我也必须绑着你去。”
    说的好像凌空是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听到这里凌空已经明白了，池渐的意思是，只要对他有好处，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他都会带着他走，而自己的意愿根本无关紧要。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浮梦三世的时候，那个时候原止一厢情愿的认为朱鸾的存在对他有伤害，于是他看不见朱鸾对他的付出，看不见朱鸾背后的一切，只一心将朱鸾当做罪无可赦的妖魔，带着人把她往绝路上逼，他只相信他所看见的，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他觉得这样做对一个人好，那么即使这个人不愿意，他也会强行将对方往那条路上拉，这与其说是对一个人好，不如说只是他自己的偏执。
    才十三岁的少年，究竟是怎么养成这样偏执的性子的？
    让一个人的三观一旦确立，就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池渐现在这个样子，要改过来实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别说现在凌空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为他改造这方面，就算他现在有时间，也不会这样做，他没有忘记这里是过去的时间线，如果现在他改变了过去，那么他将经历的未来，到底会不会改变？倒不如就这么下去。
    凌空这次的态度很强硬，“池渐，我不会跟你回京城的。我要走了。”
    池渐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眼里的神采也暗淡了下来，“所以凌哥你是要回天上去了吗？”
    天上？这孩子脑补了什么？
    “什么天上？”凌空话音刚落，池渐忽然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拍到了凌空衣服上。
    凌空：……
    他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虽然不像段苍穹那样洁癖到几乎疯魔了，但是他一向爱干净，也很喜欢纯净的颜色，否则他不会两次给小空挑身体都是选的雪白色，而现在，池渐竟然将一团泥巴拍到他身上！
    第103章 盛气凌人（5）
    当日，池渐将凌空带回来后，自作主张地给他带上了面具，对于这一点，凌空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而是将其换成了他在“浮梦三世”那个任务里戴了很久的木制面具。
    此刻，在凌空身上扔了一团泥巴的池渐，跟凌空面具下冷沉的双眼对上，不由打了个哆嗦，指着凌空衣服上淡去的泥巴印子道：“看，你要不是天上来的仙人，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衣服！”
    此时那团沾在凌空衣服上的泥团已经脱落，残留在衣服上的污垢也渐渐淡去，没过多久，衣服上不该有的东西已经消失无踪，这件绣着暗纹的广袖白袍洁净如新，在阳光下隐隐有流光闪烁，看上去无比精致华贵。
    凌空见状一愣，才想起来这件在他从高空中落下时自动套在身上的衣服，是他当时还是国师时所穿的，那个时候，小空为了不让他在册封仪式上被朝臣看轻，花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积分为他买了这身寒暑不侵、不染尘埃的衣服，还制造了一场让他被臣民奉若神明的幻境。
    跟小空分开不过十天，却好像过了很久，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难怪最近一直觉得怀里空荡荡的。
    凌空垂眸，望着空无一物的双腿。那只以前总会卧在他腿上睡觉的小狐狸，不见了。
    见凌空静默着不说话，池渐有些着急，连忙低声道：“你别生气好不好，实话告诉你吧，那天我带你回来，是因为见你躺在地上身上却干干净净的觉得很奇怪，后来……后来……”少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撩开凌空的头发，见到凌空真容之后那种直击灵魂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凌空，你真的要走了吗？”见凌空点头，少年的眼角有些红，半晌后，才开口道：“可是你的腿还没好。”
    “无碍，会有人来接我，大概就在这几日吧！”凌空道。可能是因为时间线不同的原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系统空间里的东西虽然还可以用，但系统一直没有反应。
    从前小空在的时候，便喜欢存东西，经常会用积分购买一些灵石丹药还有消耗性的卷轴、符箓等等，系统空间可以当储物空间用，但宿主和精灵的区域是绝对分开的，这也是为了防止关系不好的轮回者和系统精灵发生冲突。因为越到后来，轮回者等级越高，需要到系统精灵的地方越少。
    以前小空总会偷偷将那些东西一点点放在他的区域里，现在小空不在，那些能够恢复灵力的东西凌空根本用不了。
    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生存值还在，系统商城却关闭了，现在的凌空，真的是陷入了一穷二白的境地。
    这几日他便计划着等腿伤好了之后，就出发去这个世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恢复力量。只是没等他行动，一直死寂的系统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发信人是管理者，内容十分恳切，大意是轮回空间一向公平，对于无辜被陷害的轮回者会有所补偿，在七天之内，轮回空间会构筑好一条回去的路，并把他送到一个安全又高等级的世界去恢复力量等。
    看起来，完全是对他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