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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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酒用的是不同式样的坛子,店家一气呵成逐一摆在桌子上,直到剩最后一坛酒的时候停了下来,扬高声音道:这壶就是只有在这里才能喝到的、我自制的苗家酒啦!
    他的语气很自豪,提起酒坛的时候第一次抬头环视了一下席间众人,行云流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好在他经验老道,下一秒便回过神,把酒坛放在桌上,笑道:各位好好享用。
    桌上整整齐齐摆好了酒壶酒杯,虽然是青泽提出的建议,等真的喝的时候他却很不积极,逐一试了试,便撇了撇嘴,很嫌弃地托腮坐着了。
    反而阿临倒是个小酒虫。
    这还是青泽第一次遇到不爱饮露爱喝酒的花妖。
    青泽虽然心里有些讶异,毕竟也是见过许多世面的神兽,知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道理,因一路行来自认对阿临的性格已然很了解,便也不疑有他。
    不一会儿,少年咕咚咕咚喝得碗底倒翻、酒坛歪斜。
    喝罢还打了几个酒嗝,指着青泽一直挂在腰间的小小酒坛,道:清泽哥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青泽把空空的小酒坛往旁边拨了拨,提起桌上的苗家酒,给阿临倒了一满碗,堵住他的嘴,道:喝你的酒吧。
    也不知在酒肆里呆了多久,被哄得安静睡觉的男童慢慢醒了过来,小短手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几个酒坛都被阿临喝了个底朝天,青泽看了看天色,招呼店家结账。
    店家搓搓手走了过来,见青泽掏出碎银,挠了挠脑袋,推了回去。
    青泽道:怎么了?
    店家道:客人呐,唉呀。要不然怎么说贵人多忘事呢您、您上次就付够了酒钱了呀。
    青泽道:我什么时候付过酒钱了?
    店家道:就是上次啊。那时您也在我的酒肆里歇了脚,好像心事重重,点了壶酒、没怎么喝,倒是多给了不少钱。我要找补给您,您不要,说下次来喝酒时我请客就好。
    青泽道:你在说什么啊?
    店家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您怎么就不记得了?
    青泽道:我没有来过这里,你认错人了。
    店家道:我没有认错人啊。
    青泽道:你认错了。
    店家急得直拍大腿:我没有认错!
    他见青泽不信,往酒肆外看了看,似乎想拽着青泽出去,又没有那个胆子,就自己走到酒肆门口,指着黄沙璀璨的金雁山,对青泽道:那时您要上这个山去。我说,您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这的花头。这山被可怕的土匪占领啦,旁人就是从山下路过都要被勒索掉不少买命财,要是想上山、要是想上山,可都会变成有命去没命回的短命鬼!
    青泽道:
    青泽道:但我还是上去了?
    店家道:但您还是上去了。
    眼见青泽不再反驳,店家又道:我看您独自一人上了山,就再也没有下来既然您平安回来了,我自然也要践行之前的承诺,用这里最好的酒好生招待。
    我上次来。青衫青年神情怪异,
    是不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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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溃不成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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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一拍脑门,道:对对对,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您上次来的时候穿的就是一件白色的衣服。
    青泽哪里穿过白色的衣服。
    这个店家看到的,只可能是自他恢复记忆起就行踪不明的白泽。
    他与白泽同宗同源,在山上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气息,可见距离白泽上山已然过去了很久。
    青泽道: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店家道:这我想想。
    他想了数秒,摇了摇头:过了太久,我也记不得了。应该是我开始摆摊没多久的时候。
    青泽道:你摆摊多久了?
    店家道:两三年了吧?
    青泽道:你还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吗?
    店家道:您好像一直在说不可能。
    青泽道: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店家道:我也不方便问呐。
    青泽道:那我有没有提到为什么要上山?
    店家摇摇头:那山上都是土匪,上去除了找死还能干嘛?不过我记得当时您手里
    哐当!
    一旁传来一声巨响,店家一个哆嗦抖断了剩下半句话,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阿临喝得太醉一个翻身砸在了地上,连带着拖翻了凳子,凳子勾到了桌子,桌子晃掉了坛子。
    一时间,桌子凳子坛子倒成一片,断的断碎的碎。
    店家道,我的天呐。
    阿临毕竟不是凡人之躯,刨开压着自己身体的桌板,揉着屁/股站起身来,看着自己搞的一地狼藉,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突然给店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饶是向来理直气壮如青泽也自觉有些理亏。
    好在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青泽就说:我还是把酒钱给你吧。
    *
    店家收下了钱,给他们指了通往城镇的方向,早早地收了摊。
    哪怕这酒肆依傍的金雁山已然地处子鹿境内,原路返回逐月主城也比前往子鹿都城近得多了。
    可青泽在逐月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碎片的气息,再回去也是浪费时间。
    便只剩下了前往子鹿主城这一个选择。
    子鹿四面环沙,绵延万里的国境内除了一片荒漠只孤零零伫立着一座小小的城池,很有一番沙漠绿洲的意味。
    城池的名字也叫绿洲。
    也许它起初便是一片小小的绿洲,直到一天天变成一个村、一个镇、一座城、一个国。
    旅人们无论从哪个方向过来,都需花费数日、巴山越岭,趟过漫天黄沙,才能风尘仆仆地走到城门,讨来一碗清爽的凉泉,放松沉重的身体,好好歇上那么一歇。
    天下和乐时它孤零零立在那里。天下纷争时它也孤零零立在那里。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生命在此孕育,氏族在此繁衍,文明在此构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孤独个体在这里学会爱。
    偌大烟火人间应当也像这沙漠绿洲一样,一点一点,用了很多很多时间、很多很多牺牲、很多很多爱,才终于从混沌走向秩序。
    这让青泽想起了很多往事。
    便有那么几件,属于一只法力低微、不知天高地厚的山妖。
    世间有传言,海外有仙山。台观皆金玉,禽兽皆纯缟。
    其名曰蓬莱。
    蓬莱仙岛,与世隔绝。
    寸土寸金,步步莲开,虎斑霞绮,林籁泉韵。
    他记得的却是
    岛里有吹牛的狐狸、有红唇的女妖、有八卦的鬼娃、有慈爱的山婆。
    有争执、有烦恼、有苦恋、有友谊。
    有很多很多再微小不过的喜怒哀乐。
    可白泽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岛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满山碎石覆盖着蜿蜒起伏的山脉吗。
    是荒凉乔木斜倚着坑坑洼洼的水潭吗。
    是没有希望,没有死亡,没有爱,没有恨,什么都没有吗。
    就像衡山一样。
    就像他们诞生时所见的、世界原本的样子一样。
    然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生长了起来。
    填满了整个岛。
    那是无论高低贵贱、不分老少尊卑、每一个生命都应该有权利享受的、名为活着的幸福。
    不是生存,而是活着。
    被人爱着,也爱着人。
    被思念着,也思念着人。
    被人温柔以待,也以温柔待人。
    野花开在身上,朝霞落于指间。
    活着看年复一年四季常新的山川河流,活着看日复一日独一无二的日升日落,活着感受每一寸微小的、希望的萌动。
    活着吃山间的灵果、喝清凉的泉水、搭一个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窝,未来也许会有很多很好的朋友。
    白泽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那他又是为了谁做的呢。
    他想让谁活着呢。
    他花了那么多时间、用了那么多精力,搭建了一个他自己并不在乎的、脱离现实的、一碰即碎的世外桃源。
    是想要留下谁呢。
    *
    是想要留下谁呢?
    *
    天色黑得很早,青泽想着殷洛毕竟才受了重伤、不宜久行,加上拖了个小拖油瓶,便干脆在荒郊野岭落个脚,休息一夜。
    他们挑的落脚处有几块巨石,很嶙峋地支棱着。巨石旁是一棵枯枝,一个半人高,双拳粗细,长得很歪,枝干是深棕色稍微,最粗的一根枝丫上缀着片叶子。
    阿临毕竟是个法力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妖,不应该有空间戒指这种东西。他曾经多次提出把东西放进青泽空间戒指里的建议,被一次次残忍地驳回来,只得老老实实把东西装进小行李袋。
    阿临把行李堆在了最大的一块山石下,脱下最外层短衫,拍了拍灰土,挂在石壁上,又不知从哪掏出块巨大的白布,一边嵌在石块下,靠着石块平摊在地面。
    荒漠里风大,阿临从枯树上折下一根细长的枝丫,撇成四截,分别穿过白布的四个角插在沙地里,踩了踩,地垫便固定好了。
    殷洛把男童放到铺的布垫上,和青泽一起在四周收集了几块半埋在沙土里的木板。
    有的木板半截插在沙里、半截戳出地面,拔起来才发现下面半截全是烧焦的痕迹;有的木板依稀可见华丽的花纹,应当是马车的某个部分;有的木板上满是虫洞,似乎是被人砍下来削成平板的、原本生长在这里的活木。
    行李里的吃食被翻出来放在地垫上,男童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却很懂事地没有独拿。
    天色愈晚,四周温度愈冷。所幸青泽和殷洛已然在地垫旁堆好了柴火,一边是坐着烤火的地方,另一边搬了几块石块挡风。
    天幕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小火苗轻烟渺渺地燃烧了起来。
    阿临拿了几个杯子,用水壶倒了水。
    杯子是用竹枝做的,液体敲击着内/壁发出的声音很悦耳。
    男童拿了几块糕点、一颗果子、半茶杯水,坐在垫子上,看身前坐在火堆旁的大人们举着串着红薯的树枝慢慢地烤。
    夜风飒飒,薪火哔哔啵啵燃烧着,给所有人的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过了一会儿,红薯烤好了。
    阿临伸了根棍子进去掏了几下,掏出来一颗薯球。
    薯球表面焦黑,他直接一爪子捞起,把薯球左手扔右手、空着的手轮番摸自己的耳朵:烫烫烫!
    见其他三人都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阿临嘻嘻一笑,停下动作,吐了吐舌头,道:我之前看别人都是这么做的。
    说话时,那颗刚从火堆里掏出来的滚烫薯球俨然很若无其事地卧在他掌心里。
    剩下几颗红薯也被逐一掏了出来,男童捧着已经没那么烫的红薯,捂了捂手,又贴了贴被脸颊,觉得暖烘烘的。
    阿临笑他脸上沾了焦炭,他擦了擦脸,小心翼翼把薯皮撕开。
    黄橙橙、金灿灿、软绵绵、香喷喷,白茫茫的热气裹挟着浓郁的回甜气味招摇地扑了满面。
    男童很满足地深呼吸一口气。
    他好像捧了一颗被烤焦的小小太阳在手里哦。
    *
    过了一会儿,柴火渐渐烧得七七八八,留下零星的火光和花白的炭灰。风一吹,轻飘飘向天空飞舞去。
    夜凉如水,阿临和男童不知何时已经熟睡。
    青泽用棍子把火星捣灭了,站起身来。
    殷洛道:
    青泽道:怎么了?
    殷洛道:你去哪?
    青泽道:我睡不着,四处转转。
    殷洛道:
    殷洛道:我也睡不着。
    青泽道:啊?
    殷洛站起身来:我也想出去转转。
    青泽道:你、你不行。
    殷洛道:为什么?
    青泽道:我就想一个人转,多拖着个人和呆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他见殷洛表情有些不好,又道:何况你才受了伤,多休息会儿可以至少恢复点元气。
    殷洛沉默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青泽站着等了他一会儿,正准备转过身,衣角又被轻轻拽住。
    青泽愣了一下,听到殷洛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可是我睡不着。
    天呐,要不是殷洛委实太过僵硬,青泽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对自己撒娇了。
    只可惜殷洛应当不知道如何向人示好,语气硬邦邦的,听起来反而像发脾气、下命令似的。
    如果这是撒娇,应当是个最失败的反面教材。
    可偏偏青泽俨然就是个很吃这一套的变态。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用残存的理智把脑子里不合时宜飘起来的好可爱三个字强行压了下去。
    但是顶着这张脸做这种举动、说这种话对他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要是应龙肯放下面子这样撒娇的话,青泽必然所有仇怨不甘皆可抛,对他任何要求都不舍得拒绝,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哄哄的。
    应龙。
    想到这个名字青泽心口一痛,清醒过来。
    应龙疯了才会做这种事情。
    殷洛这样蹩脚地刻意讨好自己,不就是知道自己不是睡不着、而是想单独找个地方把刚拿到的碎片和之前的碎片拼起来,所以想要跟着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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