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冷眼旁观

    人性的冷漠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无比刺眼。
    如果有人掉入了湖中，该怎么办？如果有人掉入了湖中，并且她还不会游泳，那该怎么办？如果有人因为自己的原因掉入了湖中，那么应该怎么做？
    下湖救人？就算不会游泳，至少应该招呼一下周围会游泳的人来救人，或者打个电话报警吧。但是最冷漠的人性会在这个时候怎么做？
    看看湖边的那群人吧。他们看着掉入湖中的江绘心，没有人冷眼相对，因为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笑，就连一直严肃冷淡的汪俪，她的眼中也是带着笑意。
    他们在笑，笑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设计部总监，席氏总裁夫人。她曾经光鲜亮丽，曾经站在各个领奖台和发言席上侃侃而谈，自信飞扬；她曾经让她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艳羡不已，甚至嫉妒不已。她有才华，有能力，有样貌，有成功的事业和优秀的丈夫，另一对聪明可爱的孩子，身后还有一份偌大的家业。
    女人的心思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可是恰好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女人。同样作为一个女人，眼前这个人几乎拥有了她们所有想要的一切，这怎么能让他们舒服？因为就在之前，在她还没有嫁人的时候，他们明明是一样的平凡的。
    女人的心思往往看破而不说破，站在湖岸边的她们，每一个人都明白身边的女人的小心思，但是她们却都不说出口。每个人都在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心里面上不敢笑得过分，可是心里却是那么开心。
    江绘心在湖水中扑腾着，她根本不会游泳。天气并不热，冰冷的湖水一直往她的口中灌，让她连说话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冰冷的湖水让她的体温渐渐地下降，透过湖水，她似乎能看到湖边那群人冷漠的神情和隐藏在表面下嫉妒的心，她的心很快就比湖水更加冰冷。
    人群中有一个做摄影的年轻人，刚刚从学校毕业没有多久的大学生，看到这样的情况很不理解。在他看来，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应该赶紧救人吗？他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这些人是笑些什么。难道他们看不到湖中的江绘心已经渐渐地就要支撑不住了吗？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有想要去施救的举动，他没有办法，刚刚准备卸下身上沉重的摄像装备，跳下湖中救人的时候，被身边的一位老摄像师一把拉住。
    “你疯了！你这个时候下去把人救上来，那我们拍什么？”
    “这个时候还拍？那人怎么办？总要先救人的吧。”
    “这里人那么多，救人的事情轮得到你？你现在拍，以她的身份，这就是一个娱乐新闻。等到有人来救了你再拍，那就只是一个社会新闻。你自己说哪一个比较值钱？你的老板更喜欢看哪一个？”
    那个年轻摄影师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尽管理智和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教育都告诉他，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但是面对湖边这么多扛着摄像机在抓紧时间进行拍摄录像的摄影师们，他还是选择闭嘴停手。
    那个年长的摄影师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自己的话。
    “你呢，也不用担心，这么多人在这里，怎么也不会让她怎么样的。再说，她是怎么掉进湖里去的，我们都知道。你现在下去救了她，你觉得她会感激你吗？她最有可能的就是记住你再找机会报复回去，别忘了，今天的事情你也有份。有钱人最记仇，你还是好好拍自己的吧，今天的材料交上去，这个月的奖金就有着落了。”
    那个老摄影师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他的心头，就像是打在鼓皮上一样，咚咚作响。他默默的低下头，背上之前刚刚卸下的装备，继续之前中断的拍摄。
    或许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在江绘心落水之后，岸边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人下水救人，一个一个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着这一次新鲜事件的第一手资料。他们看到了在月底甚至年底还不知道丰不丰厚的奖金，忽视了眼前挣扎的生命。
    江绘心在湖水中处于本能地挣扎着，但是意识却渐渐开始模糊了。她的手还在摆动，但是幅度却是越来越小。冰冷的湖水呛进了口鼻，她觉得整个脑袋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刺痛。岸上的人传来的欢笑声越来越小，似乎她和他们的距离已经渐渐拉开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这是她自己也知道的事情。她的脑袋混混沌沌的，恍惚间竟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做。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了，就好像有人在向下拉着她的双腿。湖水没过了眼睛，没过了头顶。
    这一情形让岸上的人觉得措手不及，他们都没有料到江绘心居然只能在水中支持这么短的一段时间。看着动静渐渐变小的湖中，岸边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会游泳吗？快去救人啊。”
    “我不会。”
    “我也不会。”
    “你呢？你刚刚不是还想要下去救人吗？你总会的吧？”
    那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之前想要下去救人的年轻摄影师，后者低下了头，用一种细如蚊呐的声音回答：“我也不会游泳，刚刚完全是冲动了。”
    站在人群后方的汪俪冷眼旁观，每个人都害怕自己要担责任，更害怕因此惹上席氏那样的大公司。现在救人表明本就会游泳，会游泳的人刚刚却袖手旁观，那倒不如大家都不会游泳好了。汪俪眼中的嘲讽那么明显又疯狂。
    或许是上天垂怜，在湖中的江绘心朦朦胧胧之中，看到前方的水面上似乎有一条绳子。难道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吗？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够了够，终于够到了那根“绳子”。然后她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绳子”，而是湖边的柳树垂到湖面上的枝条。
    靠着这么一根柳条，她终于爬上了岸边，花光了所有力气的她一下子躺倒在了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