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林晓月没看他，只是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婚纱果然漂亮。”
    “小姐你长得好看，穿起来才这么漂亮啊。”店员立刻说道。
    白兰走过来，先揽了一下林晓月的腰，这才在她耳边说：“怎么又瘦了？”
    “你就当我是为了穿婚纱在减肥吧。”林晓月闻着白兰身上的棉花糖味，总觉得甜味浓了几分，她轻轻拉开他的手，去拍照以供选择了。
    旁边的店员突然插话道：“先生不试一下礼服吗？”
    “他不是……”林晓月的话被白兰打断：“好啊。”
    林晓月满头黑线地看着走出更衣室的白兰，不得不说，这家伙天生是个衣架子，穿上西装后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不愧是黑手党大家族的首领。
    “怎么样？”白兰笑眯眯地敞开怀抱，“是不是世界上最棒的新郎？”
    “是啊。”林晓月挥手让店员出去，她和白兰的谈话还是不要让外人听到比较好。等只剩下她和白兰了，她才继续说道：“你会是世界上最棒的新郎，但是我不是世界上最棒的新娘。”
    “我觉得你是就足够了。”白兰盯着她，然后将手掌在她眼前摊开，一枚再精致不过的戒指出现在林晓月眼前，“这还不是最后，只要你点头，我就能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哪怕我不喜欢你？”林晓月笑了笑，没去看那枚戒指。“哪怕我只有这一辈子能陪着你？”
    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只是在伤害白兰，可是这也是事实。
    白兰执起林晓月的手，将戒指给她戴上，尺寸分毫不差：“那种事我早就知道，用不着你提醒。这一个多月来我想了很多，大概是我头一次将这么多时间用在同一件事、同一个人上，以后都不会有了吧？”他停了下来，笑了一声又重复道，“以后都不会有了。”
    “于是这就是你得出的结果？”林晓月将手掌张开，看着指间的戒指。
    “既然是唯一的、最后的，当然要好好珍惜不是吗？”白兰歪了歪头，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爱，“你也要好好珍惜我啊，因为这也是最后的我了，以后也不会有白兰·杰索记得你了。”
    林晓月的手掌猛地一收，她睁大眼睛看着白兰，他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我把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都看了一遍，然后才发现，你也并不是出现在所有的平行世界里。如果将所有的平行世界连在一起，比作一条直线，那么你只是在这条直线中的一条线段上出现，而我只是有着所有和你相处过的平行世界的记忆。”
    “也不知道我的这个能力是因为小正还是因为玛雷指环才有的，不过，在你面前的我——白兰·杰索，原本是不应该有以前的记忆的，在能力觉醒之前都不会记得你才对。大概是那些平行世界里的我对你的执念太深了，才会导致这辈子还记得你吧？”
    “但是那些平行世界已经消失了，因为白兰·杰索想要统治世界的幻想被打破了，连同这些记忆也应该消失才对，这个世界大概是白兰·杰索对露娜·罗西的补偿吧？”
    直到此时，白兰才在今天第一次说出了“露娜”这个名字。
    林晓月抿紧了唇，大概猜到了白兰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深呼吸，然后露出微笑：“这么说的话，在下一次的平行世界里，白兰·杰索不会记得露娜·罗西，也不会在获得能力后，得到那些已经消失了的平行世界的记忆？”
    “没错哦～”白兰很痛快地点了头，“所以这就是最后了～”
    “像个普通人一样的一辈子吗？”林晓月追问了一句。
    “我们可不是普通人啊，”白兰笑眯眯地说，“是世界上最适合的一对新人。”
    林晓月甩了他一个白眼：“我可是要和陈伊凡结婚的马里诺家二小姐，跟你算什么一对。”
    “可是我听说你们在举行过婚礼后就会立刻离婚啊～”白兰无辜地耸了耸肩。
    “还真不愧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白魔咒一方的首领，”林晓月转过身又走进了更衣室，头也不回地说，“也不知道密鲁菲奥雷的情报部门被你私用成了什么样，艾莉亚肯定又扔了一大堆文件给你吧？说什么想了很久，我看你是连续工作了一个多月吧？”
    “不相信的话小露娜可以去问艾莉亚嘛～”白兰说着又把店员叫了进来，继续试礼服。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林晓月坐了半天，确定不会有人过来了，才慢慢地将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她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便有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
    全程都被禁言的系统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宿主，白兰他……”
    “我知道他在说谎，”林晓月的语气哽咽，“他因为入江觉醒了能力，看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这个世界并没有被抹消。他身上的棉花糖味道那么浓，到底是吃了多少棉花糖才会想出这种主意……脑子里都被棉花糖塞满了吗？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话骗到？”
    “但是如果这是他想要的结果，我会给他。”
    白兰仰面躺在床上，默了半晌，却是抬起手盖在自己脸上，笑了起来。
    声音由小到大，由安静到疯狂，最后又戛然而止。
    “简直像是个疯子。”他挪开自己的手，表情冷淡地吐出了这句话。
    会说出这种谎话，他不是个疯子还是什么？但是看露娜的样子，却是真的相信了。
    多可爱、多单纯，他喜欢的人结果还是不懂他。但是，这样也好。
    他翻身下床，走到卧室里的桌子前，拉开抽屉，露出一把银白色的手枪来。
    ☆、第065章
    第065章：请为了我去守护这个世界。
    婚礼的日期最终还是确定下来了，林晓月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打扮，折腾得够呛。
    可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林晓月觉得辛苦也是值得的，难怪别人都说女人在结婚时是最美的，以她现在这个刚过了十七岁生日的生理年龄，居然也能穿出那种圣洁感。
    意大利的法定结婚年龄确实是十八岁，但是只要有法院的认可，就能在十六岁结婚。陈伊凡只比林晓月大上几个月，两个人都得去法院申请——当然，对于黑手党来说这种认可很好到手。
    马里诺家族这边没有女伴，还是白兰把艾莉亚拖了过来。
    “今天明明是你跟别人的婚礼，他在瞎凑什么热闹啊。”艾莉亚半真半假地叹气。
    林晓月弯了弯嘴角，却没有笑出来，毕竟脸上还化着妆，她怕面部表情太夸张，把妆弄坏了。她的语气非常温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婚礼的影响。
    “你不是知道吗？”林晓月说，“如果真的有上帝，一定会被我气得胡子都翘起来。”
    “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也敢随便胡来。”艾莉亚在林晓月头顶上轻轻敲了一下，“不管是基督教还是天主教，可都不接受离婚人士的结婚申请啊。”
    “这也不代表我只有一次穿婚纱的机会啊。”林晓月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敲门声。她回过头，陈伊凡已经站在了门口，一身白色西装穿在身上十分服帖。
    “该去教堂了。”陈伊凡的笑容浅淡，林晓月点了点头，起身走了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白兰一个人站在教堂里，这里只是一所废弃的小教堂，没有人会过来。
    露娜举行婚礼的地点是在前面的一所大教堂，等她结束那边的仪式，就会来这里见他。离婚申请书她和陈伊凡早就已经签好了，只等着到了可以上交的时间再确认。
    窗外飞过一群白鸽，白兰抬头去看，反倒是被外面的阳光刺激得眯起了眼睛。
    今天的确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天空又是一片青蓝，连一朵浮云都没有。
    他重新低下头，想到自己别在腰间的那把手枪，忽然弯起了嘴角，却没有笑的力气。
    教堂的大门打开，穿着洁白婚纱的少女一手还撑在门板上，低着头弯着腰，大口喘着气，红色的头发盘了起来，映着白色的头纱显得异常明丽。
    白兰站直了身子，只是笑着看过去，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等喘够了气，露娜才深呼吸一口气，直起腰来。尽管逆着光，她的笑容看起来还是一样清晰。
    “我快跑累死了，”她说着朝白兰走了过来，尽管穿着厚重的婚纱，她的动作仍然很轻巧，“你就不能来接我吗？”在走动的过程中，她的姿态也变得端庄起来。
    白兰伸出手，接住了露娜递过来的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指腹滑过无名指的根部，触碰到与柔软的皮肤不符的硬物，他眼底的笑意便深了一层。
    将白手套脱下，那枚他送给露娜的戒指便出现在他的眼前，配合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来看，更是多了一种莫名的誓约感，就好像这根手指上出现这枚戒指是理所应当的事。
    露娜眨了眨眼睛：“你给了我戒指，我也要给你吧？”她将握成拳的右手递到白兰面前，示意他接着，白兰也乖乖地配合她的举动。
    只是在露娜松开拳、拿着的东西落到他的掌心里后，白兰的动作一滞。
    林晓月往后退了一步，被白兰握着的左手也抽了出来，她收起了原本的笑容，只是平静地转身，用背对着白兰，语气低沉得和刚才几乎两样。
    “其实我带着的是另一样东西——那枚真正要交给你的戒指，就在我的口袋里。”
    “原本想着，把戒指给你，然后这辈子从黑手党界消失，当个普通人，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在这个世界里能够获得幸福……哪怕以后我不在了，至少你的这辈子可以幸福。”
    “可是既然你是这么选择的，就只能给你这个了，还好以前留了一颗呢。”
    “在今天这种时候，为什么要用那么简陋的黄铜子弹射杀我啊，太丑了。”
    白兰看着掌心里的包装粗糙的零食，他当然认得这种零食，那次在中国旅游的时候，露娜特意带他去买了一袋子，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喏，这就是你了，牛皮糖白兰。”
    他慢慢地将手掌翻过来，牛皮糖就掉在了地上，塑料包装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笑着说：“为什么要给我牛皮糖呢？”
    “因为已经不会有牛皮糖黏着我了，不是吗？”林晓月没有回头，但是她听得到脚步声，白兰走到了她的背后，动作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可是抵在后腰上的硬物却很冰冷。
    “小露娜还是那么聪明呢，”白兰说话时没有半点荡漾的语气，“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试婚纱的时候，”林晓月很平静，“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是知道你在说谎。我以为你是想要让我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才会骗我说这个世界是最后的，以后不会有认识露娜·罗西的白兰·杰索，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不存在的人。我错了，你只是想看我到底懂不懂你。”
    “直到刚才看到你，我才发现你带了枪，才明白过来……所以我还是不懂你的吧？”
    系统提示她的时候，她及时把头低了下去，装作喘气的样子，实际上脑子里一团浆糊。好不容易把前因后果分析得差不多了，心脏也疼得厉害，那枚口袋里的戒指，便拿不出来了。
    “还不晚啊，”白兰笑了起来，“小露娜已经比很多人都要懂我了，可是还差那么一点。”
    他收紧了胳膊，像是要把林晓月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语气缠绵，却透着苦涩：“连我都不懂自己啊，却还要别人来懂我，未免也太过分了。”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不就像是三年前那样了吗？那次你被十年后火箭炮击中，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十年后的你的尸体，那个时候我说，十年后的我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当时杀了你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所以才让你只跟我当一辈子的朋友。”
    “结果现在还是重复了，甚至把时间提前了。如果我现在扣下扳机，只会让自己后悔吧？”
    林晓月想到了当时十年后的白兰的话：“我喜欢你啊，露娜。可是我好像没办法带给你幸福，只会害死你。等你回到了那边的世界，绝对不要跟我扯上任何关系。”
    说了绝对不要跟他扯上关系，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白兰也是一样……不对，不一样。
    听到系统的警报声时，林晓月想都没想就反手抓住白兰拿枪抵着她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扭。动作的中途就传来一声枪响，但是因为她的阻止及时，子弹只是划破了白兰的西装。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顿了几秒便飞快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用大空火焰将手枪石化，随即将手枪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成一堆碎屑粉末。
    “你在做什么啊！”林晓月失态地大叫起来，“白兰你疯了！”
    白兰居然还在笑：“没有疯哦，只是不想让你死而已。”
    “那你不杀我就好了，为什么要自杀！”林晓月的声音异常尖锐，“你就这么确定自己迟早会杀了我吗！那么多的选择，为什么你要选择这一种！”
    “我也不知道啊……”白兰的声音小了下去，他站在原地，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林晓月咬紧了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然后她从婚纱的暗袋里掏出那枚早就准备好的戒指，抓过白兰的手，将戒指套了上去。因为情绪太多激动，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戴上。
    完成了这件事，她松了口气，然后用双手握住白兰的手，膝盖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白兰也被她带得半跪在了地上，只是怔怔地看着指间的戒指。
    “别说这种话啊……”哽咽声响起，林晓月低着头，颤抖从肩膀传遍全身，“为什么我要因为你哭成这个样子？白兰，你不是一个小孩子，不要让我心疼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看不透白兰的心情，这个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能力的天才，任性得就像一个孩子，总是随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他全都不在乎。
    他只想要有人陪着他，可是她做不到这一点，她也没办法填补白兰心中的空洞。
    林晓月可以填补露娜·罗西在无数个平行世界里的生活，却无法填补白兰·杰索的人生。她只会把那个空洞挖得越来越大，永远也无法满足白兰，她给不了白兰想要的一切。
    “我喜欢你，可是这种喜欢不是爱情，我原以为自己把你当做朋友，现在才发现，我只把你当做一个孩子——需要照顾的孩子。”林晓月松开手，抬起手看着面前的白兰。
    她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明显的泪痕，妆容花了一些，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新娘。
    “可是我爱你啊，”白兰的声音很轻，笑容也很浅，“你是唯一的。”
    “我当然是唯一的，”林晓月笑了起来，她刚刚哭过，就算笑起来也不怎么好看，可是她的情绪已经明显好转过来，“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唯一的露娜·罗西，可是白兰你并不是只有我这个唯一，不要只看着我，世界上还有很多别的值得你去期待、去发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