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况且林晓月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日本女性重视的那些才艺她一个都不会，更别提社交技能了。那些真正的名流世家教导长大的女儿，才没有小说电视剧里那么脑残。恰恰相反的是，会给世家带来不好影响的正是她这种因为被世家子女喜欢而进入这个圈子里的人，不管是下意识的排他性还是自卑感，都能轻易地将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
    林晓月想完又泼了自己一脸水，她确实是符合这种情况，不过她也不是这种人，因为她压根没有想过进入这个圈子，她会有自己的人生与规划好的道路，在家做个全职太太？想都别想。
    赤司父亲说的“她不配”固然有身份的因素在，不过也不排除考虑到了她的性格，认为她不适合这种生活才说了这句话。林晓月对赤司父亲还是有些好感的，不过他的做法确实伤害到了赤司。
    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把脸上的水擦干，林晓月深呼吸一次，将心里杂乱的念头全部压下。
    系统问道：“宿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林晓月有几分不耐烦，“现在的主动权不在我这边，达成第一次喜欢后，赤司的感情就已经固定了，想要达成第二次喜欢，除非让他讨厌我。”
    她将手里的餐巾纸团成球，扔进了垃圾桶。说了几句话，她也镇定下来，语气稍缓：“我刚答应过他会等他长大，所以我不会找其他男生，更不会让他吃醋。”
    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她不会那样轻易地背弃自己说的话，更何况是用在算计真的喜欢她的赤司身上，与其欺骗赤司，她宁愿花费时间慢慢来。
    系统也是对林晓月的性格没辙，不过它当初正是因此选中了林晓月，所以想想也挺欣慰。
    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林晓月正要回到教室里，手机就震动起来。
    看到号码来自斋藤名人，她还有些奇怪，不过仍然接了：“斋藤名人？”
    “弥生啊，”斋藤名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稍微有些失真，“你在东大吧？我正在东大的将棋研讨会这里，你要不要过来？”说是将棋研讨会，其实也就是大学里的社团，不过既然是东京大学的社团，实力应该不错。林晓月没多想，跟讨论小组的同学说了一声，转身去了将棋研讨会。
    有阵子没有看到斋藤名人，林晓月还挺想念的，老远的看到了，先招了招手，只是随即她就看到了斋藤名人身旁站着赤司的父亲，动作有短暂的凝滞，但在被发现前就恢复了正常。
    “斋藤名人，赤司先生。”林晓月走近了，才鞠了一躬礼貌地打了招呼。
    看她这副模样，斋藤名人立刻展开折扇，不厚道地开起了玩笑：“刚才不还在招手吗？怎么这下变得乖巧起来了？”说着又用扇面拍了拍赤司父亲的肩膀，意思够明显的了。
    “我没想到赤司先生也在。”林晓月承认得干脆，她又看向斋藤名人，表情淡淡的，“既然赤司先生会在这里，那么斋藤名人会让我过来，就不是为了将棋的事了吧？”
    “你倒有点小聪明。”斋藤名人也清楚赤司的事，所以被赤司的父亲找上时，并没有过多惊讶，看白石弥生这个态度，显然也很了解情况。他也不多说什么，丢下两人走进了大楼，只是懒懒地说：“你们两位慢慢聊去吧，我去看看东大现在的将棋水平如何了。”
    赤司的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看着斋藤名人的视线，转而看向白石弥生。
    确实是一双透澈的眼睛，想必也很清楚他的到来是为了什么。这样一想，赤司的父亲心里又多了几分疲惫，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平静：“我们走吧。”
    林晓月坐在赤司父亲的车上，跟着来到了一家会所，装潢低调而气质内敛，恐怕不少人都在这里谈过秘密的事，林晓月对于自己也有机会进来这件事，还真是有点荣幸。
    她刚落座，赤司的父亲就将菜单推了过来：“先点些喜欢的饮品吧。”
    邀请她的人都这么说了，林晓月也不会客气，不过她先是点了红茶，才点了自己需要的可可。把菜单递给侍者，林晓月看向赤司的父亲，笑容清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伯父喜欢的正是这种红茶——伯母当初是这么告诉我的。”斋藤先生不在，她对赤司父亲的称呼也随意了些。
    也不知道是因为“伯父伯母”这个称呼，还是因为听到了赤司妈妈的话，赤司父亲的表情微怔，原本的严肃也变成了柔和：“她喜欢这种红茶，我也连带着喜欢了。”
    看样子并没有为她的“随便”感到不悦。林晓月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有选择开门见山，等侍者送上了点的饮品，关上了门，赤司的父亲才放下茶杯，认真地看向林晓月：“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了。”
    “是的。”林晓月不卑不亢地应下，微笑着回答，“当初听到征十郎的话，我也很惊讶。”
    两人又沉默了几秒，由林晓月先问道：“那么，伯父你是想找我做什么？”
    “你以为呢？”赤司的父亲没有直说，而是将问题还给了林晓月。
    话题的主动性被轻巧地夺了过去，林晓月也不在意：“不管是反对还是支持，您都有您的理由，但是我也答应过征十郎，所以这次见面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等赤司的父亲开口，林晓月就继续说了下去：“我理解世家的情况，也知道自己对征十郎而言不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我对他目前为止抱有的喜欢，也不过是姐弟的亲情。但是，我也答应他，会等着他长大，之后会发生什么，都是无法估量的，我只想静观其变。”
    说完，她就闭上了嘴，安静地看着赤司的父亲，等待着他的话。
    可可的香甜气息弥漫在房间里，比起红茶要来得浓郁，林晓月等了几分钟，赤司的父亲才说道：“我认为你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女孩子，对征十郎来说很合适，可是对赤司来说不合适。”
    这话倒是出乎林晓月的意料，她很快明白，前一个指的是赤司，后一个指的是赤司家。可是照着赤司父亲的话来看，他是支持她和赤司的？这简直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赤司的父亲看她的表情估计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脸上的表情又缓了几分：“征十郎很优秀，也是备受期待的赤司家下一任继承人，我相信他能做到他所说的那样。”
    林晓月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想到了之前录像资料里赤司的话：以后会由我来给她冠上“赤司”的姓氏。这小家伙明明年纪不大为什么总能说出这种戳心的话！
    “可是赤司家无法认同你，他们不会认为你值得被下任家主选择，那时你要面对的，会是更严重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毕竟她……也会这么希望吧？”
    这个“她”明显是在说赤司的妈妈，林晓月稍愣，就看到赤司的父亲收回了眼神中的温柔，“我相信你的实力，不需要依靠赤司家，也能有自己的事业，那样的话你和征十郎之间会诞生很多矛盾，那种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想你也是清楚的。”
    林晓月干巴巴地说：“所以说，伯父你是来叮嘱我？”
    赤司的父亲已经喝完了红茶，理了理衣领起身：“接下来就看你和征十郎的了。”
    “等一下，难道不会奇怪吗？”林晓月想了想也不知道跟着说些什么好，年差？这种事她自己都习惯了，而且她这个当事人会反驳只会更奇怪。
    “我和她当初也差了不少岁。”赤司的父亲居然露出微笑来，“只是她自小身体弱，别人都认为就算娶了她也当不了多久的妻子，我才能顺利地娶到她。”
    “你的差距，在征十郎眼中并不是问题，所以安心吧。”
    “赤司家的男人，不会轻易松手，更不会甘于失败。”
    等赤司的父亲离开，林晓月端起自己的可可一口气喝完。
    “系统，不用再盯着赤司家那边的情况了。”林晓月揉着额头，满脸都是苦笑，“我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居然能碰到这种情况，真是……感谢。”
    ☆、第019章
    第019章：疼痛。
    赤司坐在书房的硬木靠椅上，觉得自己就和椅子一样僵硬，原因无非是盯着他看的白石弥生。
    距离跟父亲的谈话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他仍然没有从对父亲的不满中走出来，以至于他每次看到白石弥生，心里想要变强的念头都会又增强了一分，不然他以后没法跟那些事物抗争。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白石弥生问着，伸手想摸他的脑袋，被他侧头避了开来。
    赤司反抓住白石弥生的手：“我很好，弥生你不用担心。”他相信自己现在的表情很温柔完美，因为白石弥生也笑了笑：“好了，你就逞强吧，别生病了就好。”
    顿了顿，她又问道：“你也快要升上国中了吧？决定好了要去哪一所吗？”
    赤司松开了她的手，僵硬的情况也随着话题的转移有所松缓：“帝光。”
    果然是帝光呢，这么看来，再有一年就能进入剧情了。林晓月摸了摸下巴，又和赤司聊了些别的话题，这才叫着肚子饿了走出书房，去厨房找点吃的来。
    最近她和赤司的关系很稳定，不过也有一点偏冷淡。赤司大概是因为确定了关系，就在等着自己长大了，也不想过多地束缚她，行为上并没有过度的地方。
    或许这是一个极好的让她和赤司变得陌生然后分开的机会，但是……
    这么一出神，林晓月就不小心按到了刚出炉的烤盘边缘，温度不算低，她立刻缩回了手。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紧张呢，旁边的佣人就惊叫起来，然后慌慌张张地去找医药箱。林晓月甩了甩手，没把手上烫出来的小水泡放在心上。家里最困难的那段时间父母都在外面奔波，她是咬着牙自己学会了做饭做菜，切到手、被油烫得一胳膊水泡的时候，顶多是皱着眉去找创口贴和抹猪油。
    她刚想阻止佣人，手腕就被钳住，赤司低着头在看她的手，林晓月就只能看到他的发顶。
    “怎么这么不小心？”赤司的声音又急又快，拉着她就去客厅准备擦药膏。
    林晓月没答话，歪了歪头，看向天花板，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说啊，有这样重视她的人，怎么舍得放弃那种温暖，又怎么可能变得陌生起来？
    转眼又快要到暑假了，林晓月的着装也清凉了许多，走在校园里的时候还是挺能吸引视线的，在得知她是法学部新生的领军人物后，看过来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
    有时候林晓月觉得星座还是挺准的，她的性格就是标准的狮子座，遇强则强，不过顺毛也容易。换了她的同学来估计就是一脸血：白石站上讲台后开口即秒杀啊！成为班长众望所归啊！
    被骂了的还得眨巴着眼睛去等接下来的指示，一个个搞得像是受虐狂一样。但是，偶尔她也会有心情好的时候，比如说问到她那个“弟弟”的事时，就会很温柔地说话。知道这一点后，同学们问起赤司的次数就变多了——然后被打击得更厉害。
    将棋围棋国际象棋马术书法钢琴小提琴……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天才！
    林晓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同学有多心塞，只是敲着记事本。
    赤司所在的小学今年六月份有个周年校庆活动，比起学园祭来规模要大得多，他说他的班级也会参加，邀请她去看看。本来林晓月没有把一个小学校庆放在心上，刚好那天她还有课，在电话里顺口就拒绝了，结果赤司立刻就挂了电话，林晓月莫名其妙，有点自尊心受损，也不爽了。
    那几天可以说是她的同学升上大学后最痛苦的日子。
    生完气林晓月就把系统找过来，问了情况，才知道赤司也会参与，当即哭笑不得。
    不等她去找赤司呢，他先发了简讯过来，完全是命令的语气，说要使用当初林晓月将棋输给他的那个约定，那天她就是请假也得来。
    林晓月看完简讯内容，笑得拍了半天桌子，直到旁边的同学心惊胆战地过来询问缘故。
    还真是小孩子会有的表达方式，闹什么脾气啊。林晓月心情颇好地把同学糊弄过去，然后给赤司回复，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顺手还发了个笑脸，估计赤司也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
    能让赤司被逼得使用了那个约定，一定很希望她能过去吧？偶尔他还是会有可爱的一面嘛。
    林晓月的心情很好，去请假的时候连带的导师也被感染了，答应得也挺痛快。
    赤司确实摸不着头脑，不是好几天没理他吗？怎么这下子心情反而变好了？其实他也不想用那个约定，那完全是他技不如人的证明，可是他更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有他的表演，才会希望她过来。
    他邀请父亲也没用，更何况人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其实只是一个舞台剧，可是内容上让他有点共鸣，所以才会想要邀请白石弥生来。
    大多数的内容赤司都没有在意，只是被最后的情节触动了。
    等到多年以后，主角拥有了想要得到的一切，他回到了家乡，年少时都一如往昔，他所喜欢的人也如同约定的那样，等待着他的归来，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主要情节其实是主角参与的冒险过程，可是赤司只喜欢这点。
    他也有着约定，有着喜欢的人，这样的结局，如他所想。
    系统被林晓月带得也多了几分真实，故意没有告诉林晓月赤司要表演的是什么。
    惊喜就应该留到最后，它研究的内容本来就是男性的爱意，这种美好它当然要好好研究。
    六月份在日本被称作水无月，直接翻译就是没有水的月份，不过恰恰相反，六月正是日本的梅雨季节，它本来就是一个岛国，降水多得令人发指，几乎就没有一天不下雨的。
    林晓月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简直不能想象明天的天气。
    “白石，明天就是你那个弟弟的校庆表演了吧？”有同学上来打趣。
    这种事林晓月当然不会瞒着，不然的话别人搞不好还会以为她最近精神状况异常，所以大大方方地说了赤司要表演的事——同学们在心里给赤司点了个赞。
    “嗯。”林晓月答应了一声，抬起手抓了抓头发。
    “明天还要交一个报告，毕竟快到暑假了，你今晚能完成吗？”同学问道。
    “没事的，我今晚熬夜，幸好学校边上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林晓月放下手。校庆的开始时间是上午九点，她大概能在凌晨四点前弄完报告，睡上四个小时后赶去学校——这对林晓月来说压根不是问题。如果不是她一旦熬夜黑眼圈特别明显，担心被赤司看到后被冷脸相对，她把报告折腾完还能再去刷一遍课本做个考前复习，反正她还年轻，拼得起。
    不过想想赤司板着脸的样子，林晓月还是放弃了。
    林晓月因为有事晚上不回赤司家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赤司在电话里也没多问原因，更没有问她明天来不来得及去他的学校——以林晓月说到做到的性格，根本用不着怀疑。
    快餐店的晚班营业员对林晓月还不错，大概在大学边上经常有她这种熬夜赶工的学生，等半夜里没人了，还让她去了个舒服得多的包厢里写。林晓月的进度比她预想的要快一点，看着差不多快弄完了的时候先停了笔，去点了几个好消化的食物，填饱了肚子再写。
    放下笔的时候，胃部消化得也差不多了，林晓月跟营业员打了个招呼，就锁上了包厢的门，裹好衣服躺在包厢的长椅上，睡得倒也舒服。
    一觉醒来，正好是早上七点，快餐店里的客人这个时间都是来解决早餐的，不会进包厢，林晓月占用包厢的行为也没给其他客人带来麻烦，她跟正要换班的营业员道了谢，也收拾东西走了。
    出了门林晓月才张大嘴：雨下得这么大！她还以为昨天降雨量那么大，今天会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