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也许是因为拿着别人摘下来的果实，并没有自己亲手摘的喜悦。”沈嬗问过陈曜廷这件事情，陈曜廷说，比起富三代，他更喜欢做创一代。
    陈则仪笑容暖了很多，看着沈嬗的目光温和了许多，“老了，思想也古董了，总觉得自己亲手打拼下来的东西，希望交给自己的孩子，就像老鸟捉到一只虫子想给小鸟，小鸟却嫌弃，不愿意吃。”
    凯瑟琳撒娇打混道：“怎么会嫌弃呢，曜廷哥和澄明哥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而已，你看现在圈子里的富二代富三代们谁比我们家的厉害。”
    沈嬗认可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陈则仪背后的架子上的照片上，是陈则仪和董澄明的合照，董澄明玩的是金融，是香港新兴的金融俊才。陈家比起香港的其他豪门，人少，内部也干净。
    陈则仪心里也清楚，只是有时候人就是那么贪心，有时候希望儿子有出息，能有自己独挡的一面，有时候又会惆怅自己打拼下来的江山没有人继承，或者会可惜，自己只生了一个孩子。
    之后，陈则仪带她们参观了一下公司，jk娱乐旗下的一哥一姐肯定是不容易见到的，但也见到了一些当红明星。
    她在香港已经过了三天了。
    “哇哇！”乘着海浪，沈爸穿着宽松的花衬衫和沙滩裤，大大的肚腩把花衬衫都给顶了起来，学着詹妮弗这样地尖叫。
    沈嬗双手压在栏杆上，上身向前突出，热热的海风向脸上扑来，闭起眼睛，感受海风挂在脸上的质感。
    她有些理解那些富豪为什么总是那样追逐金钱了，这些享受都是用金钱累积起来的，有钱，意味着你还能够享受特权。
    就像这艘私人游艇，据说是陈曜廷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现在他正开着它带他们兜风。
    陈曜廷带着墨镜，穿着花色衬衫和短裤，看着似乎有了点富三代的样子。
    他把方向盘交给了另一个人，墨镜转向她，沈嬗可以感觉到墨镜下的视线，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陈曜廷嘴唇上扬，越过中间的人，走到她边上，和她一样靠着栏杆，“没听见你的欢呼，有点失望。”
    “哇哦。”
    陈曜廷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也算是欢呼吗，对于她孩子气的一面还是有点可爱的，“呵呵，吝啬。听说你在和姑姑谈剧本，要拍电视剧？”
    沈嬗一点也不奇怪他会知道，虽然她和凯瑟琳说过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嗯，还要感谢你的两百万，若不然，我可没有资金。”
    “你的胆量太大了，一出手就两百万，我第一次做生意的时候只敢拿出二十万。”陈曜廷有些佩服她的胆量，小姑娘一出手就是两百万，不是池中物。
    大概是因为这两百万是偶得的，沈嬗并没有什么心痛的，眼睛被太阳刺得太痛，眯起眼睛，将前面头发撩到耳朵后面，但是不一会儿又会被吹到前面去，有些恼怒地按住头发，“你第一次生意做的是什么？”
    “和别人合开一家咖啡厅，是我初中毕业，也就和你差不多大，现在那家咖啡厅还在，虽然收益相比我的其他项目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但是第一次，你懂的。”陈曜廷眨了眨眼睛，又想到她似乎看不到。
    “怎么开的？亲力亲为？”沈嬗对这个很好奇，有不少千万富翁都是从捡破烂的做起，像陈曜廷这种是不可能的，但是想象他端端盘子这种总归可以。
    陈曜廷瞥了她一眼，手指曲了起来，“首先就是找合资人，然后一起去看店面，当时我们只有三十多万，但是咖啡厅需要开在一些繁华的商业区，资金很吃紧，我们需要考虑很多因素来节省开支，那个时候只有六十平米，我们甚至没有找服务员，或者咖啡师，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总之，没有依靠家里的力量第一个月赚了大概两万吧。
    第一个月分到钱的时候，远比我现在赢得一个项目高兴得多。现在咖啡厅已经夸张到了一白多平米，成为一家比较高档的咖啡馆了。”
    才初中毕业就能够几万几万地赚了，沈嬗羡慕地想，敛财能力太强大，生意头脑从小就具备，反观自己，做事情前首先想的是有没有退路。由衷地说道：“真厉害。”
    陈曜廷没有客气地收下了夸赞，得意地笑了，的确，那是他比较得意的一段经历，第一次经营咖啡厅的时候并不容易，总会有人看他们年纪小而欺骗他们，各种支出与收入的计算，让他第一次对管理有了概念，不是空空地听爷爷讲的那种真实感。
    游艇在海上饶了一圈之后，飞速地驶向澳门，他们要去的是澳门的黑沙海滩。
    阳光，沙滩，高质的享受，让沈家这一次的旅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乐。
    第062章
    “坐吧。”陈则仪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沈嬗扫过陈则仪边上的中年男人，微笑着坐下。
    “这是张制作，你的剧本是他接下的。”陈则仪脸上着边上的中年男人，继续介绍道：“张制作制作过《先锋队》这样的影片，今年想制作一部电视剧，看上了你的剧本。”
    张制作朝她点点头，眼睛浑身打量了一遍，似乎在打量他有多少价值。“陈总，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有魄力，我们都老了啊。”
    沈嬗矜持地把手放在腹前，恭维道：“怎么会呢，张制作经验丰富，我们这些小辈还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马屁不嫌多，被美女拍马屁，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很享受。
    张制作愉悦的面色让沈嬗笑容更加诚恳。
    陈则仪将三份文件分别放在桌前，打开自己的那一份，背向后面的靠垫靠过去，脊骨微微放松，“关于利润分成的事情，杰西嘉，百分之二十是我们的底线。”
    张制作沉默地看这份文件，双脚微微抖了几下，然后似乎意识到这并不礼貌，将架着的腿放下。
    沈嬗捏着那张纸，百分之二十对于她这样一个还称不上是业界新人的人来说，的确很不错，但是利益都是争取过来的。“陈总，剧本是我提供的，并且提供了资金。如果，我是指如果，我在担任女主的情况下，我没有索要片酬，百分之二十，对我来说并不值得。”
    陈则仪公事公办的口吻，沈嬗也选择了陈总这个公事化的称呼。
    陈则仪双手抱胸，丹凤眼微微上挑，“但是你应该明白，你的剧本是不完整的，我们公司还需要触动编剧来修改，并且进行改变。女主角的事情，还没有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你的资金。”
    不得不说她的话语太过直白，直白得让沈嬗有点生气。
    “但是这并不能否认我的剧本，女主角的事情，我们可以以后再谈，但是分成我可以退到百分之二十二。”沈嬗目光熠熠，张制作的不吭声，陈则仪的强硬态度映入眼帘，捏着纸张的手指用力一下，边边上就皱了，意识到之后，立即松开手。
    陈则仪沉默半晌，处于亲戚的情面，并且在她身为长辈的份上，她对沈嬗是不能太过分的，侧头看向张制作，张制作无声地点点头。
    “那可以，我会让秘书去修改合约。下面我们应该谈一下剧组的事情。”陈则仪合上文件，背挺起来。
    张制作又架起了腿，中年的声音较为低沉，“你的剧本我看过了，内容的构思很不错，在文笔上面略显欠缺，但是你对于人物的语言，服装的描述和一些神态动作，描绘得都很得到，语言，是这个剧本的一个特色，古韵十足，但是不会让人听不懂。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保留人物的对话和一些描述，但是要改动的地方依旧很多……我们在剧本上面打算用两个月改动，你后面的情节能够在一个月内写完吗？特别是语言的对话方面，我们还是希望能够你来写。”
    听了这么一段话，沈嬗升腾一起一种自豪感，身子微微向前倾，“是的，可以，后面的情节我都已经构思过了，一个月足够。”
    之后的谈判就顺利多了，沈嬗希望能够跟随剧组，张制作的档期在明年年初，今年下半年他将要有一部电影上映。
    “……导演方面，我还没有联系，杰西嘉，你现在还是学生吧，时间方面……”张制作关怀了一下。
    沈嬗：“是的，但是这也不是很冲突，我选择了传媒，高二小高考过后，时间只多不少。如果是四月份开拍的话，我想我可以请假。”
    沈嬗话语里的急迫让张制作心里了然，微微一笑，这是他谈判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别急，女孩子，我知道你很喜欢我。”
    陈则仪和张制作都笑了，沈嬗心里落定的同时，又有些羞涩。
    “是的，太喜欢了，张制作，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有点激动。”沈嬗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就像是攀登过了一座高峰，咧开嘴，手捂住胸口。
    张制作哈哈一笑，目光慈爱了很多，双腿不停地换姿势，“放心，叔叔一定会教你的，到时候你可别嫌事情多。”
    沈嬗顺着他的话语下来，“怎么会呢，谢谢叔叔还来不及。”
    陈则仪看着谈笑自若的小姑娘，虽然也在笑着，但多了几分考虑，姑姑看中的小姑娘，的确是不简单，看到自己手上的细纹，张了张手，又握成拳头，叹息一声，大概真的是老了吧。
    她在香港的旅游很快就要结束了，但她已经在焦急了，合约虽然已经签好了，但是导演还没有定，她并没有和沈爸沈妈说电视剧的事情。
    直到第六天的晚上，陈则仪打电话来告诉她导演已经订了，如果可以，明天可以来见见导演，确定女主角的事情。
    沈嬗压抑着心地的喜悦，和陈则仪说了一些客套话，挂了电话，沈嬗对着空气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唇角越来越翘，忍不住扑在床上，头蒙在被子里，遮住了脸上的笑容。
    沈爸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问了一遍。
    沈嬗笑容不减，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你写了一个剧本，然后给了曜廷的姑姑，通过了，现在要拍电视剧？”沈爸重新翻译了一遍，语气里的不敢置信也很清楚。
    沈嬗笑着继续点头，“是的，爸爸，你就不要再怀疑了，刚才陈姑姑打电话过来和我说，有导演接下了，所以也许明天你们要和我一起去签合同。”
    对于两百万的事情，沈嬗还是决定隐瞒。
    沈妈还晕乎乎的，“那你为什么还演戏？读书怎么办？”
    沈嬗笑容渐渐淡下去，视线落在棕色的地板上，“爸妈，你们也知道我在古代的事情。”
    她在古代的事情一直是沈爸沈妈的逆鳞，全家人碰都不会去碰，贸然被提起，沈爸沈妈的心都被提在了空中。
    “那个剧本就是以我在古代的事情为原型写的，我心里其实还是有个心结，我写这个剧本，也是为了完成我的一个心愿……”沈嬗微微歉疚，她的话都是真的，但是面对沈爸沈妈，她也带着一点作秀的成分了。
    沈妈心里难受，毫不犹豫地说：“没事没事，你想做什么就做吧，那我们就推迟到后天再回去吧。”
    沈爸也妥协了，目光里流露出心疼，拍了拍沈嬗的背，“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去做，爸妈在背后都会支持你，只要你快乐。”
    那一刻，沈嬗的心里是极其宁静的。
    接下这部剧的导演叫李通，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一点，但是已经拍出了两三部不错的电视剧，电影也略有涉及。
    李通长着一双阴狠的眼睛，让人一看就有点害怕，他虽然笑着，但感觉却是皮笑肉不笑。
    显示打量了沈嬗一番，又看了看沈爸沈妈，“外表条件很不错，但是，你确定，你有演技？”
    陈则仪坐在一边，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搭在另一首的胳膊上。
    沈嬗也只敢掠过这双眼睛，不敢细看，“是的。”
    “那么请给我表演一段，我希望能够看到你的实力，身为作者，我相信，你对故事情节有更深刻的理解。”李通说道。
    终于来了。
    沈嬗可以感觉到骨子里蹦跳的东西，那种兴奋让她的头脑已经开始发热了，深吸几口气，“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李通拿着剧本，颔首。
    沈嬗闭起眼睛，思绪开始回到那个令她痛苦的大宅院，母亲的郁郁而终，父亲的冷漠，继母，庶妹……除却母亲的死，最让她痛彻的应该就是冷漠的父亲，曾经一次又一次地相信继母的谎言，而她在那样的大宅院里没有依靠，等于没有了未来，她找不到任何证据为自己翻身，只能一次次的绝望。
    在剧本里，有一幕，是她的想象，她曾经想象过，让父亲看清继母的脸面，她能够以高傲的姿态站在继母的面前，揭穿她，然后……
    “母亲，此话怎讲？”沈嬗缓缓勾起唇瓣，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像是拿着茶盏，动作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
    “父亲，母亲口口声声说，这药方式向神医求来的补血之法，我视如珍宝，不曾有一日断过药，母亲待我之心，京华不敢忘。然而，妹妹气血空亏，母亲心急如焚，许是已经忘记了这药方，京华特意命人熬制了药给妹妹送去，谁知，谁知……”这时候，沈嬗慢慢放下茶盏，眼眶也开始变红了，身子轻轻颤抖，却也不过分夸张。
    李通的手微微握紧茶杯，眼睛越发凶狠。
    沈爸沈妈关注点都在女儿身上，余光瞄到这位导演的脸部表情，也不禁都吓得不敢看他。
    陈则仪也选择不去看李通，全神贯注地看着沈嬗，咖啡已经送到嘴边上了，却又放下了。
    沈嬗已经侧过了身子，背部向下弯曲，手微微遮住脸，背脊的颤抖吓到好处，没有哭泣出生于，泪水沿着指缝下来，“父亲，父亲……京华，怕……”
    沈爸沈妈的眼眶已经红了。
    李通重新靠回后面，心里稍稍平静，并没有多少技巧，只是直白的演绎，并不够自然，但感情真挚，细节也到位，对于一部电视剧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陈则仪瞬间调整好心态，笑容中愈发满意。
    沈嬗放下手，身子起来，泪水还挂在眼眶边上，没擦，就这样眼泪汪汪地看着李通。
    李通亲自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半开玩笑地说：“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了你，或者我吓哭了你。”
    李通的声音和他的长相就像是对不上的插头，温柔的声音，奇怪的长相。
    沈嬗笑着乱擦一通，“谢谢。”
    “表演很不错，你是第一次表演，有这样的水平令我有些惊讶。”李通只用了有些，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缺有天赋的演员，有些人，天生就是戏骨。
    沈嬗静默地听着，眼眶下边还有红红的一圈。
    陈则仪对沈嬗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并不是个会说大话的女孩子，也许一开始的确是错怪了。“杰西嘉，表现非常棒，我差一点就哭了，但是，你仍然需要一个老师，教你一些表演的简单走位以及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