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林小齐促狭地挤眉弄眼：“旧情难忘？”
    林龄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
    林小齐撇嘴：“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呢？”
    林龄一脸无奈：“没遇到合适的。”这几年来也不是没有过追求者，可她经过之前的变故，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心情去处理感情。
    “哎。”林小齐小声问道，“那你说实话，你还喜不喜欢邱嘉桥。”
    林龄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为什么她跟邱嘉桥不能在一起呢？因为她跟邱嘉桥不合适，她跟邱嘉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跟邱嘉桥已经越行越远了。至于喜欢不喜欢，这个问题她从来不去思考。
    见林龄不回答，林小齐一脸了然。
    “八卦精！”林龄又翻了个白眼，“你别想多了，我跟他不合适。”
    林小齐又问她：“那你喜不喜欢萧越？”
    林龄想也没想就答道：“不是那种喜欢。”
    林小齐怔了一下，又开始窃笑：“哦~~怎么现在这么爽快啊？”
    林龄十分无语，懒得再跟她纠缠这个问题，捡起剧本丢到她身上：“有空快点帮我对台词。”
    林小齐见林龄不高兴，吐了吐舌头，不再闹了。
    “好吧好吧，对台词。下面这场戏我看看……哎，是感情戏啊。”林小齐抬头，看见萧越就坐在对面不远处，此时好像正看着这里。撞到林小齐的目光，萧越就把视线收回去了，低下头看台本。
    《侠骨柔情》主要讲述的是在战乱年代中几个小人物充满戏剧性的一声，有国仇家恨，自然也有儿女情长。林龄是本片的女主角，感情戏是少不了的。玉娥是个风尘女子，自然和不少男人都有牵扯，但真正跟她发生情感纠葛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萧越饰演的明虎，另一个是由一位名叫张悦之的新人扮演的李然。
    一个充满戏剧性的女性，一生中大概总会经历这样两个男人，一个是辜负过她的，另一个是被他辜负过的。明虎和李然对于玉娥来说，就是这样两个男人。李然是玉娥在年轻时曾倾心爱慕过的人，而最后第一个跳起来陷害玉娥的人也是他；明虎则一直默默地守在玉娥的身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倾力相助，但这时候的玉娥已经不相信男人了，对明虎所做的一切始终抱有怀疑，直到明虎死去后她才感到后悔。
    骆安叫道：“下一场戏准备了。”
    林龄和萧越都放下台本，来到场地中央。很快，张悦之也来了。
    下面的这场戏，就是对玉娥、明虎、李然三人三角关系的表现。
    导演叫开机之后，张悦之和林龄站在柜台前谈笑，明虎则在一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时不时偷乜他们一眼。
    李然说了几句风趣的话，玉娥抬手掩住嘴吃吃地笑，羞涩地垂下眼，突然又抬眼飞送秋波，那水漾的眼中少女的爱意满的近乎溢出来。而一旁的明虎则黯然伤神。
    “咔！”骆安叫道，“ng，重来！”
    这一场戏又过了两遍，骆安始终不满意。化妆师跑上去给张悦之补妆，骆安把林龄叫过去说戏。
    “这场戏最主要的表现点就是你们的神态，要给观众看得东西不是编剧在剧本上写的那些台词，而是你们演员的发挥。这个台词一句话没有点到情，但是要让观众一看就知道明虎暗恋你，但是玉娥喜欢张悦之。”
    林龄点头。
    “我给你分析一下。这时候的玉娥呢年纪还很轻，虽然是生活所迫堕入风尘了，但还有一颗少女心。李然是个年轻的大少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又很浪漫，玉娥就跟其他女孩子一样被他给吸引了。我觉得刚才萧越表现是不错的，但是你没有表达到位。就一个眼神，必须让观众捕捉到！”骆安说，“你想一想，你看初恋的时候看你的情人是什么眼神的？”
    林龄咬了咬嘴唇，又点头：“我明白骆导。”
    “好吧，再来一场。”
    作为演员，一场戏演个十遍八遍都是家常便饭的事。骆安又是个要求很严格的导演，哪怕是他感觉有一点点没有到位，也会要求冲来。演员跟着他很辛苦，但是大家又都喜欢跟他合作，因为跟着他是真的能够学到很多。
    林龄自己也知道，刚才的戏确实是她演得不好，她找不到状态。其实她有个短板，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很清楚。她不太擅长演少女的娇羞，反而是演一些强大的、疯狂的角色比较得心应手。好在这些年她演的大多都是反派女配角，基本也跟娇羞沾不上什么边，所以这个短板没怎么暴露。
    要演好一场戏，必然是要把自己融入这个角色，去理解她，然后才能成为她。可是林龄这些年的经历，如果她真的要把自己融入到一个单纯的、脆弱的、羞涩的角色里，可能戏演好了，她的生活也过不下去了。
    但是这一次，避不过去了。玉娥是一个立体的、变化的人物，她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干净单纯的，随着时间和事件的一部部推进，她也在一点点改变。林龄能把后期的玉娥演的惟妙惟肖，可是初期的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卡！”骆安又一次在中间叫停。他摇了摇头，还是不满意，但是再这么连续拍下去只怕演员的状态会越来越差。“休息十分钟，再重新拍这条！”
    ☆、第四十二章
    一条戏卡了这么多次不过,林龄很是内疚。别的演员发挥的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确实觉得自己发挥的并不好。她演戏的时候,总是会去揣摩一个角色的心理，把自己代入进去，真正了解了这个角色，能够认同她的作为,才能够把这个角色演活。玉娥这个角色,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从少女时期的青涩脆弱到成熟之后用坚强将自己武装，林龄完全能够理解这个角色，但在融入玉娥前半生的时候，她不行了。
    林小齐递给林龄一杯水，担心道：“要不我找骆导商量一下,这段戏以后再拍，先把后面的戏拍了。”
    别人可能不了解林龄，但是她很清楚。大家都觉得林龄的演技好，因为她能把坏女人演的活灵活现，叫人又爱又恨，但她知道这种单纯的有些犯傻的少女是林龄的短板。不是因为林龄不能理解角色，不是因为角色离她太遥远，而正是因为林龄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但她对过去的自己并不认同，甚至否定过去的自己，所以演到这样的角色时，她本能地产生抵触情绪。抵触，就自然不可能演好。
    林龄摇头苦笑：“现在不拍，早晚也是要拍的。”
    林小齐道：“跟导演商量一下，说你最近状态不好，把排戏的顺序改一下，反正后面的场地还是在这里。”
    林龄说：“算了。”
    林小齐看她这样拍下去也不行，这么疲倦的神态就知道完全入不了戏，骆安又是个精益求精的人，是绝对不会凑合的，一直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就自己去找了骆安。
    骆安正在看前面拍的回放，林小齐凑了上去：“骆导，林龄今天状态不太好，能不能先把明天的戏提上来拍？”
    周心茜的经纪人李姐一看林小齐去找骆安，立刻也跟过去想听她有什么事，听到这话，嗤了一声。
    林小齐回头瞪了李姐一眼，李姐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骆安说：“不行。我再给她半小时休息，你告诉她自己找下感觉。”
    骆安拍戏有个习惯，他喜欢按照剧本情节的发展来安排拍摄的进度，从租借拍摄场地和准备道具等前期安排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安排。有些剧组为了节省资金或是受场地限制，安排拍摄场次的时候会比较混乱，男女演员第一天进组先拍相爱以后的亲密戏，结果演员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根本无法融入角色，演的非常尴尬；等后期的戏都拍完了，演员们也都混熟了，甚至有时候男女演员甚至已经擦出火花相爱了，导演再安排他们拍摄两人刚刚相遇还是陌生人的戏，结果他们热烈的眼神藏都藏不住，拍出来的效果也不尽如人意。骆安安排演员尽量按照故事的发展来拍摄，从陌生到相识，从情窦初开到伤痕累累，这样能够帮助演员入戏，演员的心境变化也符合角色的成长路线。现在林龄一个人遇上了困难，如果因为她去调整拍摄进度，首先场景和道具要重新布置，对其他演员的入戏过程也不利。
    林小齐在骆安这里碰壁，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林龄身边。林龄问她：“你去说了？”
    林小齐尴尬地点头。
    林龄笑了笑：“骆导不会同意的。”拍了几天戏，她对骆安的脾气已经十分了解。
    休息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演员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工作。
    “咔！”骆安从监视器后面跑了出来，一脸的不高兴，“林龄你怎么回事？拍得还不如休息之前！”
    林龄表情尴尬，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被骆安骂倒没什么，哪个演员没被导演骂哭过几回呢？但是拖慢了剧组拍摄的进度，加之自己找不到状态，没有自信，让林龄心里又愧疚又难受。没有人会喜欢总是ng的演员，无论这个演员多可爱多会撒娇。剧组每天订好了计划，如果因为一个人拖延进度，其他所有演员场工几十上百个人都要陪着她不能收工。她现在已经浪费了一个多小时了，今天所有人都要晚收工一小时。
    “你谈过初恋吗？啊？这么大人了初恋你都不会演？”骆安是个较真的人，不管场下脾气有多好，摄像机按下开始键的一刹那，他就会变身成撒旦，所有让他制作出一部完美电影之路上的绊脚石他都会毫不客气地狂轰滥炸。他一把抓过饰演李然的男主角张悦之推到林龄面前，“你看他，看着他，他长得很丑吗？你对他投入不了感情？把他想象成你念书时候的校草，你年轻时候迷恋过的偶像，感情啊！我要你的感情！”
    林龄和张悦之都尴尬不已，林龄只能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骆安吼道，“现在你就盯着他看！看到什么时候有感情了就什么时候再拍！”
    张悦之其实长得很帅，是介于青涩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俊美，若不然，骆安也不会找他这个新人来演男主角。林龄看着他，心里很紧张，不可抑制地自责，想着自己拖延了大家的时间，这场戏拍不好整个角色的塑造都有了残缺，越是这么想，她就越不安，什么感情都产生不了。张悦之又是个毫无经验的新人，如果此时此刻他能够安慰林龄引导林龄入戏也许情况会有所缓解，但他也只会哭丧着脸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让林龄更加无所适从。
    “骆导。”萧越看不下去，上前劝道，“要不先拍后面的……”
    骆安瞪他一眼：“后面是夜戏，背景道具都要换，换了今天就拍不了这场戏了！明天有明天的安排！”
    李姐在边上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心茜啊，明天早上你四点钟要起来去参加活动，看来今晚没多少时间能睡了。”她这么说，无疑加重了林龄的心理负担。
    “拍戏就是这样！”骆安的火力无差别发射，“不想拍滚蛋！”
    李姐被吼得一愣，小声嘀咕道：“没说不拍啊，吼我们干嘛。”在这个剧组里周心茜和李姐的待遇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惨烈，周心茜因为演技差不知道被骆安骂哭了多少次，这回终于轮到林龄，李姐本来想落井下石，结果吃了个瘪，也只好闷了。
    “骆导。”骆安身后有人叫他。他正在火头上，以为又是个来说三道四的，张口就骂，“你……”看清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反倒愣住了。
    邱嘉桥今天上午来探过班，骆安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又来了。看见邱嘉桥，骆安愣了一下，随机灵光一现，喜上眉梢：“你来得正好！来，你跟她对戏！”
    林龄一下愣住了。四周的人听到骆安的提议，也顿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纷纷向这里射来。有时候为了帮助演员入戏，会在镜头外找人跟演员对戏，可能也是演员，可能是助手，或者是导演，甚至身边亲朋好友也是有的，但是邱嘉桥可是投资方啊！他可是这里所有人的大老板！
    林龄立刻道：“骆导，这样不好吧。”这里毕竟有无数眼睛看着。
    邱嘉桥轻轻拍了拍骆安的肩膀，微微笑道：“正合我意。”他走到林龄面前站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林龄立刻慌乱地撇开视线。如果这是私下里，也就罢了，可是这是片场，本来让一男一女互相对视培养感情浓度就是件尴尬的事情，如果是和张悦之对戏起码大家都是演员，还算有个职业操守的问题，可是和邱嘉桥，就不一样了。最近邱嘉桥频来剧组探班，女主角和投资商，本来就是件招人口舌的事，现在这样大庭广众下，更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了。
    邱嘉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在乎别人说什么吗？”
    林龄怔了怔。她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去做到不在乎，但事发突然，难免有所介怀。
    邱嘉桥轻轻拉住她的手：“会在乎，说明你想得太多。什么都不要想，你是演员，演好一个角色是你的职业操守，你就把这当成是体验生活。看着我，林龄，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林龄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脸抬了起来，注视邱嘉桥。
    作者有话要说：回头看前面很多地方写的挺糟糕的，所以我最近会开始陆陆续续修改前面的章节，大家可以等到完结了再看
    ☆、第四十三章
    经过几天忙碌的拍摄之后,林龄获得了两天的假期。因为林龄外婆的关系,剧组在安排工作的时候会尽量把有她的戏份安排得十分紧密，这样她就能时不时空出时间去医院陪张劭梅。
    刚离开拍摄基地,林龄就看到了停在外面的车和站在车边的邱嘉桥。
    “走吧。”邱嘉桥说，“我送你去。”
    林龄一看到邱嘉桥,又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顿时不敢和他相处：“不用了，我让公司给我派了车。”
    邱嘉桥摸着下巴：“剧组缺一些道具，刚才停在这里的车被我派去买道具了。”
    林龄无语。
    邱嘉桥很无辜地摊了摊手：“他们大概下午才能回来,你再叫一辆车，或者，我要回城,你搭个顺风车？”
    影视基地比较偏远,临时再叫车需要半天的时间，公司不一定还有车调度。林龄瞪了邱嘉桥一眼，只好上车，一上车就闭目装死。
    “放心，我不会逼你的。”她听到邱嘉桥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几天赶拍摄进度十分辛苦，每天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因此林龄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一觉醒来，车已经开到医院。
    “怎么这么多人？”邱嘉桥皱眉。
    林龄睡眼惺忪，往车外看去，也是一怔。
    今天医院门口停了很多车辆，进进出出的人也比往常多。林龄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事故导致有很多人住院，但仔细一看，进出的一些人身上扛着摄影器材，穿着媒体的工作服，还有拿话筒的。她愣了一下，立刻戴上墨镜。邱嘉桥叮嘱司机：“再往里开！”
    车一直开到住院部才停下，林龄立刻下车，跟邱嘉桥一起从后门跑上楼。到了张劭梅住的那一楼，只见走廊上也有很多人，明显都是娱乐媒体的记者。林龄的心顿时一沉：这些狗仔是冲着外婆来的！
    林龄快步从过道里出来，向张劭梅所在的病房跑去，只见病房门口推推搡搡，十分混乱，是医院的医生护士和记者们起了冲突。
    “不能进去！你们不能骚扰病人！快点离开！”
    “我们只拍几张照就走！”
    “医生，里面住的人是林龄的外婆吗？她得的是尿毒症吗？”
    眼尖的娱记看到了戴着墨镜的林龄，顿时一群人冲上来将她包围了。“林龄，说下你外婆的病情吧！”“听说当初你会和熊平去宾馆是因为要给外婆筹药费是吗？”“听说你……”
    无数只争先恐后递过来的话筒几乎要戳到林龄的脸，她惊慌地想要躲闪，却被狗仔围得无路可退。
    突然，她被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为她挡开了那些话筒和镜头。邱嘉桥怒斥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