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摊牌

    李麦又忙了一天，开完会，统一了思想，然后跑到钢铁城那边视察了一番，已经天黑了。
    这一次，他没忘了回家吃饭。
    拒绝了好几个饭局，他就开车往家里赶。
    家里没什么变化，张晓雨一如既往的听到门铃声后，过来帮他拎东西，浩浩和大猫也一如既往地往他怀里扑。饭菜什么的，也都准备妥当，一家三口再加个小老虎，就欢声笑语地用了晚餐。
    吃完饭，浩浩就乖乖地回房间做作业去了，大猫陪着他进去。自从有了大猫，浩浩的生活就多了许多乐趣，张晓雨也可以腾出了点手脚做自己的事情。令人惊喜的是，大猫几乎不用别人怎么照顾。
    张晓雨只是简单地教了几下，大猫就知道大小便跑到院子外面的沙地上解决，睡觉知道回自己的屋子里。晚上还不时的醒来，绕着院子巡逻上几番。
    浩浩做作业的时候，大猫就坐在地板上玩着浩浩的玩具，轻手轻脚的，绝对不捣乱。
    李麦洗完澡出来，张晓雨也收拾好了饭桌，比较罕见地倒了杯酒，坐在阳台上慢慢地喝着。
    李麦这心里咯噔了一下，擦干头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张晓雨的侧脸，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喝了点。
    夜空里繁星点点，往下是灯火璀璨的城市。海风轻松吹拂过来，带着夜的凉爽。远处，港湾里面，船舶亮着灯光，偶尔闪闪地发着亮。码头上，有几束探照灯打向夜空，划过之际能看到淡淡的云层。
    李麦和张晓雨就那么坐着，谁也不说话，目光都投向了远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晓雨慢慢转过脸来，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李麦急忙转过来，坐好，看着张晓雨。
    “晓雨，今天的事情是一个误会，从你在海大门口看见我的车开始，一切都是一个误会，是我的司机……”
    张晓雨微微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着，“不要说了，我相信你。”
    李麦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得呼吸急促，心中感动，“谢谢你的信任。”
    “李麦，咱们好好地谈谈吧。”
    过了好一阵子，张晓雨仿佛下定了决心，徐徐开口说。
    “好，你尽管说。”李麦挺直了腰板。
    看着李麦，张晓雨又有点说不下去，但一想到翟若男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就又坚定了决心。
    “李麦，一切都是缘分，对吗？”
    张晓雨缓缓开口，“从西海公墓第一次见到你，到见到浩浩，一切都很神奇。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怀疑，你的前妻会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
    笑了笑，她顿了一下，目光移向远处，“我没有谈过恋爱，但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从一开始为了安抚浩浩认下这个妈妈，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我承认，我已经习惯并且喜欢上这种生活。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有一个小家伙蹦出来，手忙脚乱地做饭，洗衣服，给他洗澡，教他各种知识，很累，很满足。出门如果没有牵着浩浩的手，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的目光移回来，放在李麦的脸上，这是她第一次很直白很淡然地看着李麦，让李麦有些招架不住。
    张晓雨继续说，“对你，我也得承认。因为浩浩的关系，学校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你的妻子。也因为浩浩，让我有深入了解你的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于是慢慢的有一种错觉，你就真的是我的丈夫，浩浩真的就是我的孩子。”
    又是淡淡的一笑，张晓雨说，“但这些都是虚假的表象，是阴差阳错形成的局面。我和你，和浩浩，终究是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也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此刻，李麦的脑子已经乱了。从张晓雨很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李麦心里很震惊很激动。他以为，彼此中间这一层纸，他没有勇气去捅破，张晓雨来做这件事情了。
    但是，慢慢停下来，他觉得不对劲儿。不管是表情还是话语，都不对。
    抬起说，李麦摇了摇，沉声说，“晓雨，我有些糊涂了，你想表达什么？”
    张晓雨却不回答，而是盯着李麦的眼睛，问道，“有一个问题我放在心里很久，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就这么一个问题，蕴含了张晓雨近三个月来的所有感想和情绪——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女朋友，朋友，佣人，妻子。”张晓雨轻轻笑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算什么。”
    李麦心中愧疚万分，一切都来得理所当然，他便觉得理所当然，从而忽略了张晓雨的感受。或者说，他有所感受，但未曾重视。
    看来，今晚是摊牌的时候了。
    端起酒杯，李麦猛地喝光里面的酒，擦了一把嘴巴。
    “晓雨，我很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生活，就像这段时间以来这样，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生活。”李麦沉着声音说。
    张晓雨一阵恍惚，身子轻轻摇了摇，竭力控制住情绪——他终于说出来了。
    缓了缓情绪，李麦说，“我也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真的把你当成了妻子来看待。但我不认为那是错觉。一个人必经的一些阶段，谈恋爱，结婚，生子，婚姻生活。因为意想不到的原因，你我跳过了整个过程，直接步入了像婚后一般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这很不公平。你有资格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享受一番被追求的愉快。”李麦摇着头，“但这些我给不了你。我没有办法把你当成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来看待。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便认定，根本不用谈恋爱不用反反复复地磨合，你，就是我李麦的妻子，是浩浩的妈妈。”
    看着张晓雨，李麦缓缓地说，“所以我一直在犹豫，我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向你坦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表达。但有一点我十分的坚定，非常的坚信，你，张晓雨，是我想要找的人，是浩浩最理想的妈妈。”
    李麦说完，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里顿时觉得轻松无比。这些话，他已经藏在心中已久，此番借着恰到好处的气氛，他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他知道张晓雨一直在等着他说出口来，但一直以来终究是没能大胆说出来。
    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心中所顾虑的，到底是什么？
    张晓雨看着李麦的眼睛，好一阵子，缓缓转过头去，眺望远处的夜下港湾，问道，“翟晓雨，她是一个什么的女人？”
    李麦陷入回忆当中，仰望着星空，“她是一个很安静的女人。淡然，优雅。任何事情都很难让她的情绪产生剧烈的波动，在我暴跳如雷的时候，她永远都是那么安静的含着微笑看着我。她，非常好。”
    说着，他看向张晓雨，“你，亦是如此。我很感激，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够遇到她和你。再没有可能出现另一个她。”
    张晓雨摆过头，看着李麦，许久许久没说话。
    李麦突然站起来，大步穿过客厅走进自己的房间，片刻，他走出来，来到张晓雨面前。
    张晓雨转过身子，昂着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突然，李麦单膝跪下，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掌上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李麦缓缓打开盒子，一颗钻戒闪着晶莹。
    “退役回来，我用安置费买了这颗戒指，想要把它戴在翟晓雨的手上，但看到的，却是她的坟墓。”
    李麦有些哽咽，竭力地控制着激动的情绪，说道，“张晓雨，我想把它戴在你的手上。请你，嫁给我。”
    望着李麦眼眶中闪烁着的晶莹，张晓雨心头闪过一阵强烈得快让她晕倒的幸福，但却只有那么一阵子。
    李麦看着张晓雨缓缓伸出手，伸向戒指，心跳骤然加速。他已经在心里做好打算，张晓雨接过戒指，他就会温柔地替她戴上，然后紧紧抱住她狠狠地亲吻！
    张晓雨接过了盒子，仔细端详着。戒指不大，但一定是当时李麦用了全副身家换来的，它，意义非凡。
    然而，李麦却看到，张晓雨轻轻地合上盒子，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晓雨……”这一刻，李麦的心像玻璃杯破碎了似的。
    微微摇了摇头，张晓雨轻声说，“李麦，你起来，坐下。”
    李麦有些呆呆地依言，站起来，坐到椅子上面。
    张晓雨把盒子推过去，目光离开它，看着李麦，说道，“今晚之前，我不能肯定的事情，刚刚有了结论。”
    李麦心中惶恐万分，他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
    “你爱的不是我。”
    张晓雨缓缓说道，“你对我的情感，是对翟晓雨的延续。我不怪你，因为你也一定迷失在其中。你明白吗，因为我和翟晓雨的众多相似之处，你在我身上看到了翟晓雨，你对她的情感因此转移到我的身上。”
    “你对我，远不是你所说的那般无法失去。”
    说完，张晓雨站起来，“我得去睡觉了，你也早些睡吧，晚安。”
    李麦低下头，盯着戒指盒看，呆呆的。
    张晓雨转身离去背对李麦的时候，泪水终于没止住，痛快地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