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黄柏给哥哥打电话的时候，陆宸和黄朴在参加同一个饭局，陆宸一听说林桦在，还出了车祸，放下酒杯时速150迈载着黄朴就来了。
    刘向东是接了儿子的电话，一听说女儿受了重伤，立马赶过来的。
    刘向东已经50多的年纪，虽然身体早已发福，还是拼命跑着，坊间早就流传着刘向东爱女如命的传闻。
    涵涵呢！
    林桦呢？
    刘向东和陆宸的声音同时响彻走廊，刘睿和路澈闻声回头，走廊拐角处的三个高大身影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不远处。
    黄朴、黄柏和刘向东留在抢救室门口，路澈带着陆宸、刘睿去找林桦。
    林桦已经抽完了血，抽血的地方没人了，路澈抓了个护士一问，晚上抢救室人不多，林桦长得又亮眼，路澈一描述，护士就知道了，指了指医生办公室：在那里面。
    陆宸先一步过去，门开着，林桦背对着门。
    医生看着电脑：你们的血型是完全匹配的。
    你坚持做亲子鉴定，我已经做了加急，但是亲子鉴定最快也要3个小时出结果。
    病人可等不了3个小时了。
    医生看着面前俊秀的青年：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陆宸顿在门口，刘睿更是愣住。
    林桦抬眸：近亲之间输血，很可能会发生免疫反应，给病人带来更大的危险吧。
    医生点头。
    林桦：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我们是近亲关系，这也是我们同血型的一个重要原因。
    嘭的一声，门把手撞在门口的墙上，刘睿把陆宸推开，大步进去，一把揪起林桦的后领，你说什么？！
    医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赶紧制止：医院不许喧哗，这位先生你有话出去说，放手。
    陆宸一步上去，拉刘睿拉不开，直接一个擒拿卡住刘睿手腕关节的命门直接把人制服，林桦这才从刘睿手底下出来，大口地吸气。
    刘睿死死地拽着他的后领，卡得他呼吸都不畅了。
    路澈赶紧过来给林桦顺气，他也懵了，懵得刚才都不知道怎么了。
    他之前得知了影后林晨君是林桦的母亲，刚刚，林桦说他和刘子涵是近亲关系，血型还一样，这
    刘睿被陆宸控制住，还是死死地盯着林桦：蹭完林晨君那个戏子的热度，又想来蹭我们刘家的？我妹妹还在急救室躺着呢！
    林桦揉了揉脖子，直起腰来，眉眼淡淡，身后传来脚步声。
    干什么呢！你妹妹等着输血，你在这打架？！
    低沉的训斥声传来，林桦当然记得这声音，他回头，对上刘向东焦急的眸子，想想躺在急救室里的刘子涵，没有三个小时可以等了。
    林桦走到刘向东面前，他比刘向东高了半头，看了一眼：我要跟你谈谈。
    刘向东皱眉，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桦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焦急的中年男人：很重要，关系到你女儿的性命。
    直到林桦和刘向东进了旁边一间医生休息室，门关上了，陆宸才松开手里的人。
    刘睿狠狠瞪了他一眼，陆宸根本不在意，他脑海里一直重复着林桦和医生的对话。
    看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白色的门，林桦是一个非常逻辑非常缜密的人，他既然会怀疑刘向东，那一定有他的原因。
    林晨君。刘向东。
    林晨君在娱乐圈有染的男明星和商人很多，但从来没有人把她和刘向东联系到一起过。
    刘向东虽然年轻的时候是帝都四少之一，花花公子，但是自从小女儿出生后，爱女如命，好男人的名声在圈内都是让人竖大拇指的。
    休息室内。
    林桦和刘向东相对而坐，看着面前已经有了白发的男人，林桦直入主题：你曾经和林晨君有过一段恋情。
    刘向东一下子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桦。
    自从小女出生后，他基本没有再对外面的女人有所沾染，林晨君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了。
    林桦淡淡地瞥了一眼刘向东：在她大三的时候，她给你怀了一个孩子，你没要，她偷偷地生了下来。
    刘向东猛地拍了一把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女儿躺在急救室里，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聊这些，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给我女儿献血？
    林桦苦笑：我就是那个孩子。
    刘向东宛如晴天霹雳，根本不相信：这不可能！那个孩子早就丢了，早就
    林桦摇摇头：前段时间我和林晨君上了热搜，那个说我们是母子的热搜，是真的，林晨君的事业不允许她承认而已。
    刘向东已经许久不关注娱乐圈，他也很多年不关注林晨君了，根本不知道这些。
    林桦：如果你是1993年那个秋天和林晨君怀过一个孩子，那那个孩子就是我，我在1994年七月十七出生，我和子涵一样，同是rh阴性血，血型匹配。
    而近亲，不可以输血，你应该清楚吧？
    刘向东瘫坐在椅子上，仿佛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人命关天，林桦当着刘向东的面打电话给了林晨君。
    《母亲》已经开拍，林晨君刚下戏，接到儿子的电话，到旁边的角落里高兴地接起来。
    林桦！
    刘向东，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吗？
    儿子冷冷淡淡地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地传来，林晨君愣了一下：林桦，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林晨君也不想提起那段往事，所以她才一直告诉林桦，远离刘家。
    林桦：我和刘子涵是同血型，她现在生死攸关，在抢救室里，如果刘向东是我的父亲，那我就不能给刘子涵输血，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林晨君安静了10秒：是。
    所有人等在抢救室的门口，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安静得让人越发紧张起来。
    7个大男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
    陆宸站在林桦身边，拍了拍林桦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林桦笑笑，摇摇头。
    这都是命吧。
    如果他不是刘向东的儿子，他就可以给刘子涵输血。
    但是，如果他不是刘向东的儿子，他又有多少几率会是rh阴性血呢？
    这从根本上，就是一个悖论。
    刘向东坐在铁质排椅上，低头祈祷血快点到来。
    刘睿回来在走廊上焦急地走着。
    急救室的灯熄了，所有人猛地提起一口气，几乎同时冲到门口，医生出来，叹了口气：我们尽力了，病人失血太多。
    林桦的心一下子像是空了，如果不是陆宸扶了他一把，他差点摔倒在地上。
    那么活生生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
    刘睿崩溃地哀嚎，医生允许家人进去告别，刘向东和刘睿进去，林桦想了想，撑着陆宸的胳膊站起来，也跟着往里走。
    刘睿闻声一回头，看到他，莫名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一拳带着风朝着他的脸就过来。
    林桦闭上眼睛，闷闷的一声在耳边响起，却没有疼痛传来，林桦睁眼，陆宸挡在他面前，刚才那一下，砸在了陆宸的背上。
    陆宸闷哼一声，回头看着刘睿：你妹妹还剩最后一口气等着你，你还有心思在这打人。
    刘睿冷哼一声，转身快步跟上。
    林桦闭上眼睛又睁开，还是进去了。
    陆宸怕刘睿再动手，也跟着进去。
    刘子涵一身管子，周围全是仪器，脸上身上的血迹有些没来得及擦都干了，都被纱布包着，整个人一点血色都没有，心跳监护仪越来越慢，刘向东老泪纵横，握住女儿的手。
    刘子涵用尽全部的力气朝面前的三个人笑了笑，下一秒，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吱吱地响起来。
    刘向东和刘睿瞬间全部防线崩溃，趴在刘子涵上身上，像两个孩子一样哭得不成样子。
    林桦坐在地上，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不过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不见了。
    陆宸朝着病床深深鞠了一躬，上前去把坐在地上的林桦拉起来，林桦整个人都没有一点力气了，靠在陆宸的怀里看着病床上没有了生机的少女好一会儿，林桦转身，埋在陆宸胸口，眼泪无声地留下。
    这一个小时他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上来下去，上来下去，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不可控制的，所有的事都是他无能为力的。
    习惯了拿钱办事，当有一天发现，有钱却办不了的事情，那种无力感，真的将人一瞬击溃。
    他现在就想找一个可以稍稍依靠的地方，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就好。
    第52章
    刘向东颤抖着手给女儿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护士过来把白布拉过刘子涵头顶的那一刻，刘睿靠着身后的机器架子缓缓滑落到地上，直到刘子涵要被推去太平间了，刘睿才擦干净眼泪，强撑着站起来跟上。
    刘睿在太平间呆了一会儿，刘向东说想跟子涵单独待会儿，刘睿这才出来安排助理去办手续。
    助理刚走，他一抬头就看到林桦站在他三米远的地方，无辜的眼睛盯着太平间的门，他心中的烦闷与怒火再次翻涌，两步上前，一拳朝林桦的脸打过去
    一个黑色人影突然闪过，把林桦推向一边，刘睿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陆宸的脸上，陆宸的右边嘴角已经有血迹渗出。
    陆宸被打得头偏向一边，直起身子一张嘴，更多的血从嘴里流出来，滴到白皙的地砖上，格外醒目。
    刘睿已经红了眼，直接去抓旁边的林桦：你为什么要让她开车！为什么？！她才25！她才拿到驾照不到半年，你们怎么不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啊
    林桦面如死灰地看着地面，不管他怎么骂，怎么晃，一句话都没有，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刘睿越骂越怒，抬拳要打，被陆宸攥着手腕甩到走廊一边的墙上，撞得后背生疼，刘睿皱眉活动了一下胳膊，看陆宸把林桦护在身后，他直接朝陆宸冲过去，猛地把陆宸冲得后退，胳膊撞在陆宸胸口发出一声闷沉。
    陆宸后背撞上林桦的胸膛，险些把林桦撞倒，他直接拎着刘睿离开林桦三米，撸了撸衬衣袖子：我可以接受你失去妹妹情绪不好，但是，别任由着自己的性子不讲理。你妹妹的去世是个意外，谁都不想发生今天这个局面，但是没人逼她开车，没人蓄意制造这场车祸，请你理性。
    刘睿一拳朝陆宸过去：我去你妈的理性！
    陆宸闪开，刘睿打空，我妹妹没了，你们也休想好了！
    说着，刘睿就跟陆宸扭打在一起，刘睿完全处于下风，但是陆宸并不想真的发力伤他，只是躲避着他要人命一般的攻击，直到刘睿累了，被陆宸摔到地上。
    刘睿撑在地上，死死地瞪着对面的林桦：你害死我妹妹，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我刘家的私生子，只要有我刘睿在一天，刘家的一丁点，你都休想得到，你，只配做被丢在外面的垃圾，跟你妈一样贱！扫把星！
    一直没有下狠手的陆宸一脚踹在刘睿脸上，刘睿重重撞到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宽厚的皮鞋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子。
    陆宸蹲下，黑眸锋利地看向刘睿，一字一句道：嘴放干净点。
    刘睿被陆宸的眼神看得抖了一下，陆宸在帝都商圈里的冷硬是出了名的，他以前没怎么跟陆宸直接接触过，刚才陆宸那个冷到深不见底的眼神，让他感觉浑身一凉。
    刘睿不看陆宸的眼睛，哼了一声：他妈不是小三吗？他不是小三的儿子吗？我哪里说错了？
    陆宸：生而不养，不负责任，刘向东才是垃圾。
    陆宸说完，懒得再看刘睿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回头一看林桦还在看太平间，原本水润的鹿眼此时一片朦胧灰暗，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颗虚浮的蒲公英，好像马上就要随风而逝。
    陆宸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轻轻拉了拉林桦的羽绒服袖口，上面满是血迹。
    陆宸：你手和额头都有伤，去检查一下吧。
    路澈和黄柏刚包扎好伤口，就看到陆宸抱着林桦跑过来，路澈吓得腿都软了，黄柏先一步跑过来，一看林桦嘴唇发白：他怎么了！
    陆宸蹙眉，看了一眼怀里的人，那么软，那么轻，突然晕过去了。
    陆宸快步跑到急诊医生那里，坐在椅子上抱着林桦，医生做了简单检查，确定生命体征没有大碍，应该是精神紧张，过度疲劳所致，保险起见，还是再做一下检查。
    医生安排了抽血和心电图，陆宸看着针扎进林桦青色的血管里，鲜红的血顺着红色透明管子流出，流进小瓶里，怀里的人一点生机都没有。
    抽完血，陆宸把林桦放平，护士推过来心电图仪器，让陆宸把林桦衣服拉上去，露出胸、手腕和脚踝。
    陆宸赶紧小心避开林桦的皮外擦伤，把林桦的裤腿和袖子往上撸了撸，一掀开林桦米色的毛衣，虽然亲密接触了五年，陆宸还是顿了一下，没有在林桦白皙的胸口皮肤上停留，很快退到一边，让护士做检查。
    冰凉的液体碰触到温热的皮肤，林桦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微微蹙眉，但是直到心电图做完，都没有醒来。
    做完检查，急诊医生从电脑上调取结果确认没有问题，给林桦开了镇定安神的点滴，护士给林桦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清理和包扎，这才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个，陆宸回头对路澈和黄柏道：你们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去林桦家，给他也带一件过来吧。
    路澈和黄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是很吓人，林桦的羽绒服上也全是血，脱下来放在了一边，幸好医院里空调温度高，只穿了一件毛衣，也不会觉得冷。
    黄柏从林桦兜里拿出来四合院的钥匙，和路澈开车回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了他和林桦。
    陆宸坐在床边的陪床凳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额头上包了纱布，左手手背上也包了纱布，右手手背上打着点滴。
    嘴唇发干，面无血色。
    陆宸用棉签沾了水给林桦轻轻擦拭嘴唇上干起的皮，点滴刚刚打上，许是还没有起到效果，林桦的眉头微蹙，能感觉到睡得很不踏实。
    陆宸抬手，轻轻覆上林桦的眉心，一点点将那里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