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穿着围裙的黎幽满面担忧，走过来塞给他两张纸巾：“快擦一擦，是不是感冒了？我给你熬一碗姜汤喝好不好？”
    “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轩辕狄豪爽一笑，飞快地扔掉纸团，拍拍胸脯，一屁股将她从流理台前挤开，“你去做点儿轻松的活儿，动刀下油锅的事情不要你操心，你男人我认真苦练了厨艺，年夜饭你就坐好了等着吃！”
    笑着摇头，黎幽从善如流将地盘让给他，看了他动作熟练的高大背影一会儿，又走回来，环抱着他劲窄有力的腰，脸贴着他脊背，像是无尾熊一样跟着他团团转。
    轩辕狄很喜欢她动作里流露出的依恋，虽然动作少了几分麻利，依然有条不紊，两人说着话，很快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就上了桌。
    电视上播放着万年不变的春节联欢晚会。
    窗户外，纷纷扬扬的细碎雪花中，远远近近夹杂着燃放礼花炮竹的声响。
    洗了手脸，换上干净衣物，两人围坐在桌边，开开心心吃年夜饭。
    吃过了年夜饭，轩辕狄泡了一壶茶，惬意地靠在沙发里看电视，黎幽钻进卧室穿好大衣，拿了围巾帽子手套，又把他的同款情侣大衣抱在怀里，扑进他怀里又亲又求，拉着他一块儿出门。
    除夕夜，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经过，洁白的雪地上散落着鲜红的炮竹纸屑。
    清冷的雪与刺鼻的硫磺味儿交织到一起，轩辕狄打过喷嚏的鼻子又隐隐发痒。他不满地捏了捏黎幽的手心：“跑出来干什么，外头多冷啊，今儿天气预报说得有零下十度！”
    黎幽只是偏过头看着他嘻嘻笑，不出声。
    看着她一脸璨然笑意，轩辕狄眼底染上暖融融的笑意，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表现得格外兴奋，格外黏人。
    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头一次有人一起过年，她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吧。
    两人也没走远，就到小区外头的街心公园走了个来回。
    黎幽没想到轩辕狄会带着自己跑路回汣漓市，他们窝在轩辕狄那间旧公寓里过年。一想起身边的男人是怎么算计自家兄长，诓了杰米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来顶缸，黎幽就笑个不停。
    她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砸过去：“你这个坏蛋，连哥哥都骗！老老实实交代，这些年都骗了哪些人？我一定不是最倒霉的那个吧……”
    抬臂挡住她雪团攻击，轩辕狄撇嘴，伸手一把揪住她帽子后面的尾巴，将她拖回来捏了捏鼻子，男人低头呲牙，凶巴巴地瞪她：“我是什么人，我现在可是帕西诺集团最年轻的总裁，也是下一任‘父’的继承人，能被我骗是我看得起他好吗？再说了……虽然我骗了你，但是你可是把我这么个钻石单身汉整个都套牢了，能跟倒霉沾边儿吗？”
    看他一副“不好好说清楚我饶不了你”的表情，黎幽看穿他色厉内茬，嘻嘻哈哈地跟他笑闹在一起，两个人在街心公园滚做一团，抓了地上的雪扔来扔去。
    笑声远远荡开，头顶墨蓝的夜空，云层缓缓移动，露出满天星斗。
    玩累了，两个人回到公寓，看着彼此满身泥泞狼狈，一面彼此取笑，一面替对方解开衣物，一声惊呼，黎幽被他打横扛上肩。
    惊惶地勾住他脖颈，黎幽拍打他肌肉结实的肩膀：“快把我放下去！我还买了好多炮竹没放呢……还要守夜，等到十二点许愿，给大家发拜年消息……轩辕狄！”
    拍拍她屁股，轩辕狄踢掉碍事的裤子，往浴室走，边走边嘟哝：“放什么炮竹，守什么夜，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从今年做到明年！”
    咣一声，浴室门被重重拍上。
    至于本文的男主角到底有没有得偿心愿？
    那就只有询问从大年初一早上起就面如霞飞，眼角眉梢流露出潋滟之色的女主角吧！
    翻过了年，两个人又忙碌起来。
    杰米痛哭流涕抱着轩辕狄大腿，说什么也不肯再替他掌管集团，火烧屁股似的跑回拉斯维加斯，发誓有生之年再也不离开。
    新年新气象，轩辕狄计划开展的很多新项目都在等待他做出最后修正决策。
    黎幽则忙着完成毕业论文最后的修改，投稿到国内外核心期刊发表研究成果……
    百忙之中，他抽出时间去了一次黎幽的学校，从后门溜进礼堂，坐在最后一排，聆听了她的毕业答辩。
    机要秘书站在门外，隔一会儿就看一次手表。
    他们还要赶飞机去纽约，出席重要的董事会议。
    黎幽站在台上，顾盼神飞，自信优雅。他直直地望着她，望着他耐心守护渐渐绽放的那朵幽兰，在风中摇曳身姿。
    时间太紧，轩辕狄不得不提前离开，错过了她答辩到最后的那一段感言。
    黎幽语带哽咽，诚挚感谢自己的导师，感谢课题组的每一个人，感谢她机敏活泼的小师弟……感谢许多曾帮助过她的朋友……
    最后，黎幽展颜，郑重地说：“……除此之外，我还要感谢一个人……那个人对我而言很特别，他用他的方式一直激励我不断前进，是他教会了我，无论身在怎样绝望的困境中，都永远不要放弃希望。走过阴云密布，才能看见彩虹！”说着，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空座位，座位上没有人，只留下了一束含苞欲放的粉色芍药。
    顺利通过毕业答辩，黎幽提前拿到了毕业证书与学位证书。
    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挥手与大家告别。
    轩辕圻帮她提着行李箱，满面不舍跟在后面。
    导师送她到楼下，拍拍黎幽肩膀：“真的不打算继续读博了？其实我一直想把你培养成我的衣钵继承人。”
    黎幽讶然，指了指身边的大男孩：“宁老师，放着这么好的苗子不用，您可太抬举我了！小圻比我聪明得多，您好好打磨他几年，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没想到导师摆摆手，叹道：“他也不行！”说着，导师遗憾地打量自己两个得意门生，唏嘘不已：“也是，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做科研是很寂寞的，小圻性子比你还耐不住！以后吧，趁着我还没老，再带几拨学生，总能挑出个好的。将来啊，不管你们做哪一行，做没做出成绩，别忘了偶尔回来看看我，我就满意了。”
    黎幽眼底湿润，上前主动给了导师一个拥抱。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轩辕圻把她送到车站，大男孩气鼓鼓的，眼看车进站了，把行李箱往她手里一塞，匆匆忙忙留下一句：“嫂子，你替我转告原哥，我会努力当好家主的，请他放心！”说完，大男孩头也不回地跑了。
    笑看着他背影消失，黎幽心里知道，看起来跳脱的大男孩也已经选定了自己的道路。
    人生总是如此，走过了这一程，还有下一程等在你面前。
    那么，她的道路呢？
    侧头靠着车窗，黎幽望着窗外逐渐褪去灰白的景象，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云姐快要回来了，可爱的小天小京也会跟着回到这座城市。
    听轩辕狄说，他打算引荐小柯跟严焱认识，那可是小柯崇拜的偶像。小柯一心盼望着早日成为自食其力的专业画家，攒下足够的钱，才好开口向云姐求婚——那个青年早对云姐情根深种，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庇护柔美温婉的女子，和她一双天真活泼的宝贝儿子。
    想想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欢笑的日子，黎幽眼中笑意更深。
    她们的咖啡店会重新挂牌营业，在寸土寸金的商业cbd区，温暖的灯光，醇厚的咖啡香，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就在不远的前方。
    到站，下车，步出车站。
    远远传来叮叮当当几声悦耳的自行车铃，一个帅气潇洒的急刹带甩尾，黑发青年单脚支地，拍拍后座：“上来，我带你！”
    黑色连帽运动衫，米灰色t恤，一条洗的有点儿褪色发白的牛仔裤，身姿如竹，挺拔俊朗。轩辕狄蹬着一辆锃亮崭新的自行车，笑容年轻而飞扬。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勾勒出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颌那一道线条。
    她跳上后座，头靠着他肩背，手臂环搂住他腰。
    单手控制手把，另一只手提着小行李箱，他吹了个口哨，足下用力一蹬，出发！
    暖洋洋的春风一阵一阵儿往人身上吹，风中飘扬着焕发生机的花草芬芳，间或夹杂几声清脆的车铃。
    “这样好危险啊，不会被交警蜀黍拦住吧……你怎么不开车了？”
    “怎么，你不是一向嫌弃我现在过于沉稳，死气沉沉的，还惦记着当年那个大男孩？我订的哈雷还没到货，先将就着吧！”
    “哎，你这人……还吃自己的醋呢？”
    “那是！谁让你总拿那种目光看我，看得我发毛……喏，今天特地推掉半天的工作，换了行头配合你，怎么样，我的表现能打几分？”
    “嘻嘻，真乖，给你打八分！”
    “才八分！你越来越难伺候了，媳妇儿……”
    “少贫嘴，快看前面的红绿灯，该刹车了！”
    嗖的一声，清脆的车铃与加速的车影一同冲过路口。
    “轩、辕、狄——你疯了？！”
    “嘿，傻了吧，我现在开的不是车，是自行车！坐稳了，看我加速带你冲回家。let’sgo！”
    “你慢点儿……怎么火烧火燎的，急什么？”
    “我当然急，”轩辕狄抽空回头咧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帅气地挑眉，笑得坏坏的样子：“着急回家吃你。”
    “……你够了！我要下车！”
    ……
    江边垂柳染绿了叶梢，滔滔江水拍打着石岸，银白色浪花朵朵飞溅，摇碎星星点点阳光折射金光万丈。
    货轮鸣笛划破江面，顺着水道驶向远方。
    行人，车辆，穿梭来往，川流不息。
    自行车轮驶过。
    顺着轻风打着旋儿缓缓从枝头飘落的白色杨絮，被带的再次旋转飞起。
    飞过树梢，飘过绿意盎然的街心花园，摇摇荡荡卷过路牌，翻滚着被吹落湖面，漾开一圈细碎的波纹。
    在这暖融融的春日，整座城市彷如笼罩在一场轻雪中。
    纷纷扬扬，飘飘洒洒，飞上天空，飞向远方。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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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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