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他不能答应这场比试。
    只是之前那种测试还好，围观的群众不多，他还能够以精神力修改旁观者在那瞬间的意识，但是现在他如果答应这个学生，那么整个教室的学生必然都会围观，甚至很有可能连那位好事的校长也会带领更多的家伙来看比试。
    如果被这样围观，那么他交手不出两分钟就得暴露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的事实。
    但他现在这样的人设，却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既然你要挑战，那么我答应你。澈光站在讲台上，以居高临下的目光冷冷面对着这名少年雌虫，接着说道：但不是现在。
    晋琉很清楚挑战面前这名教官是多么危险的决定，所以他早在站起身的时候，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现在听到教官说出这话，他不禁皱眉怔住：什么意思？
    澈光在心里面暗自无奈，表面上却依旧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不够资格。
    晋琉目光霎时暗了下来。
    他没有立即反驳澈光的话，但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已经悄然握紧。
    自他出生之后，他的身份就意味着他绝不可能会遭到否定，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簇拥着他，即使是在年幼时那段特殊的时间里，也没有谁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但现在他却在这名不见经传的教官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评价。
    他很难去说清自己现在的心情，胸中那点愤怒的情绪似乎被一触即燃，然而不过瞬间，却又熄灭了下去。有那么瞬间，他竟然觉得对方的说法是正确的。
    离开自己的那点身份地位，他本来就什么也不是。
    他沉了沉心，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随后缓缓说道：教官觉得，我要怎么样才有资格挑战你？
    澈光：
    从刚才到现在，他把这名少年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很显然他是在不经意间伤到了这少年的自尊，但他除此之外也别无办法。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好自己究竟要怎么去制定挑战的规则，但现在这少年这么问起
    澈光想了想，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晋琉立即应答道：方禁。
    澈光扫了眼教室里的其他学生，视线不经意般掠过角落的监控摄像，接着又收回来，说道：我们学院的训练场中，有专门作为战斗训练用的测试机器。我在来到这个学院的时候，曾经用它做过测试，而我的成绩是一分十七秒。
    他到这时候，只能想出这种办法，也不知道方禁究竟会不会当真乖乖答应下来：我不会对你提过分的要求，但只要你能够在三分钟内击败它，我就答应你的挑战。
    在说完这个条件之后，澈光稍有心虚地停顿了片刻。
    像这么明显的推脱说辞，他觉得自己能够说动对方答应的概率实在是不怎么高。
    但沉默只持续了片刻，就在澈光思索着是否要再继续以更加冷漠的语气劝服对方的时候，晋琉已经出声道：一分十七秒。
    澈光：？
    他克制住自己没有将心里的反应表现在情绪上，但对于晋琉的这话，他还是有些微不解。
    而晋琉已经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既然你只用了一分十七秒，那么我既然要挑战你，当然也要和你用相同的时间才可以。
    澈光沉默了下来。
    他心里面不解的是，竟然还能有这样好的事情，他甚至还没有故意设下太大的障碍，对方就主动往障碍上撞去了。
    既然如此，澈光稍微在心里松了口气，说道：两分钟，你要是能在两分钟内通过测试，我就答应你的挑战。
    虽然耗费了点时间，但澈光总算是将这件事情给应付了过去。
    而也多亏了有这名学生的出头，所以其他学生全部都安分了下来，都在等待着接下来这场教官和学生之间的战斗，大家也都熄灭了捣乱和起哄的心思，所以接下来的流程都进行得非常的顺利。
    只不过校长办公室里面的校长和教官们稍微有些失望，本以为很快就能见识到新教官的厉害，没想到却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澈光便以教官的身份，在这所晨曦学院住了下来。
    澈光作为教官，除却是九班的主要负责人外，自己也负责着两门课程，分别是战术课程和体能课程，战术课程对于澈光来说并不困难，他也的确能够很好地完成教学，而体能课程
    作为虚假的雌虫，真正的雄虫，澈光从小到大就没有接触过体能方面的培训，他也根本不需要这个，但好在虽然没有培训过，但他却曾经亲眼见过教会亲卫队的训练过程。
    所以直接把那样的训练放在这群学生们身上，就是澈光想到的办法。
    在澈光看来，他虽然是误打误撞成了教官，但却也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耽误学生的成长。而亲卫队的训练过程效果不错，他将其安排在学生身上，也算是为学生的训练负责。
    但作为对训练和体术战斗一窍不通的雄虫，澈光不清楚的是，作为虫族教皇和圣子的护卫，亲卫队都是整个北方星域精挑细选的至强雌虫们所组成的。他们代表着整个北方星域最强大的战斗力，而他们的训练模式，在整个虫族，都是前所未有的地狱式训练。
    九班的学生们同样也不清楚这样的训练究竟代表着什么。
    最开始当澈光说出他们训练的方式之后，大家都纷纷表现出了不屑。
    因为澈光为他们准备的训练，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基础训练，例如跑步跳跃和出拳等等动作。对于他们这群能够被分入晨曦学院最强班级的学生来说，这些训练根本没有半点挑战性。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弄错了。
    澈光在普通的训练基础上，为他们制定了负重要求，以及时间限制。
    只有在规定的时间内负重完成训练任务，他们才能够算是成功，而没有成功的学生，将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牺牲所有的休息时间去锻炼，直到能够完成任务为止。
    并且在好不容易通过之后，他们发现这训练并不是结束，澈光已经制定好了新的训练计划，等着他们继续完成，中间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一时之间，整个班级的学生叫苦不迭。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大家刚开学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被消磨了大半。
    而更加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在进行训练的过程当中，他们还会常常听到澈光冷漠的嘲讽。
    这点训练你们都完不成，你们真的是从各星球考来的优等生吗？
    速度太慢了，我以前见到做这些训练最差的，都快了你整整十三秒。
    如果说你觉得这些训练太难，那劝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里，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无法完成，你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这群优等生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言语羞辱，起初是愤怒，之后是屈辱，但因为不敢贸然顶撞和挑战这名实力深不可测的教官，他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全都忍了下去。
    这也让他们更加期待起方禁和教官之间的约战。
    现在他们只盼着方禁能够尽快通过测试，获得挑战教官的资格，然后把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给按到地上狠狠收拾一顿，撕烂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
    然而对于澈光来说，他所说的那些话倒并不是纯粹为了嘲讽。
    那些全都是他的心里想法，只不过稍微用冷漠的言语加工了下。
    从小就看着亲卫队训练，身边长期只能见到亲卫队跟在身边，澈光曾经认为所有的军雌都拥有着这样强悍的体魄和强大的战斗力，所以在看到这群雌虫学生训练之后，他才会忍不住产生这样的疑惑。
    为什么这样的学生们，能够被称为学院最强？
    而关于方禁的挑战，不光是学生们，澈光也同样在意。
    当然他和其他学生在意的不同，他半点也不期待这场战斗。
    根据他这段时间的打听，他知道方禁在刚开始的时候，甚至没有办法通过机器的测试，然而这些天来他始终不要命的训练，比任何人都要刻苦。在经过无数次尝试之后，一个月前，方禁终于成功击败了测试机器，耗时四十七分五十六秒。
    而在这之后的时间里，方禁不断挑战，每天进行尝试，击败测试机器的时间也在逐渐缩短。
    最近已经缩短到了十分三十二秒。
    第六章
    这名叫做方禁的学生，和周围的其他学生似乎完全不同。
    在训练的时候，不管旁边的其他雌虫怎么叫苦喊累，他始终没有出过声音，从头到尾他都在埋头训练，不管是任何训练目标，他总是会比班上的其他学生先完成。
    而他之所以能够完成，并不是因为他比其他雌虫的体能强上多少，只是因为他比其他雌虫更加能够忍耐。
    他的意志力让澈光都忍不住有些惊讶起来。
    当然他也在课堂上毫不吝啬地夸赞过方禁的毅力，说他是这么多学生当中，稍微像样的那个。
    他所说的像样，当然是对比起当初的亲卫队来说。
    就是因为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再加上方禁甚至连休息时间都全部利用上，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他才拥有了这么可怕的进步。
    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在澈光看来，以他这样的速度，恐怕再过不到一个月，他就能够将击败测试机器的时间提升到三分钟以内。
    而他当初规定的两分钟期限，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
    澈光非常的后悔，当初为了能够让学生们看起来更加高深莫测，他故意放低了要求，所以将接受挑战的时间提升到了两分钟。
    早知道他就应该坚持让方禁在用一分十七秒的时间击败测试机器之后，再接受他的挑战。
    毕竟现在他偶尔注意到方禁看他的视线，都觉得对方像是头正在观察猎物的野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向他猛烈地扑就上来。
    也因为方禁的进步，校长办公室那群闲得厉害的教职人员们又纷纷开起了盘，想赌方禁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有资格挑战澈光。
    而澈光和方禁之间，究竟谁能够获得最终的比试胜利。
    话说回来，虽然说澈光也同样为方禁的毅力和勤奋所惊讶，但他同样心中也有着不少的好奇，为什么这个雌虫少年会在这种事情上如此坚持。
    难道说他真的对胜负这么执着？还是说他只是想要变得强大？
    可是变得强大，又是为了什么？
    澈光想起自己当初在飞船上和对方的相遇，他又觉得并非如此，有很大的程度上，澈光认为他和方禁身上应该有着许多相同的地方，只是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秘密，互相之间并没有干涉的权力。
    就像是方禁在为自己的目的而往前，澈光也有着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来到这所学院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澈光看似将整颗心都扑在了当教官这件事情上，但实际上，在白天里他扮演着教官的角色，每到晚上，他则会悄然离开房间，去调查自己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他所要调查的目标，就是启明。
    四个月前，澈光所从小长大的星球被古怪的力量所包围，祭祀们带着他和教皇迅速进入密道，试图撤离出神殿，然而就在那个时候，他们遇到了从未见过的强大对手。
    那场战斗几乎毁灭了整个神殿，他的亲卫队们死伤惨重，最后是从小将他养大的祭祀，用最后的力量启动逃生飞船，将他送离了那路法星。
    最后送他离开的时候，祭祀将一枚徽章送到了他的手中，并要他前往晨曦星，寻找启明。
    只有启明能够帮助他对抗敌人，夺回教会。
    在这之前，澈光从未离开过他所居住的星球。
    半年前的他如何也想象不到，在这之后他会独自穿过漫漫星海，来到这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而在到来这里以前，他甚至根本不清楚祭祀口中的启明究竟是什么。
    澈光调查到启明的大概含义，是在十来天前，他偶然从某位年长教官的口中得知，在数十年前，晨曦学院里曾经有过那么台机械，名字就叫做启明。
    那台机械在早年被作为借阅图书的设备，被陈放在图书馆的顶楼当中，因为其中有着许多无法被拷贝的古老资料，所以那台机器也算是极受学生欢迎，很长时间里大家都排着队查看其中的资料。
    但因为更新换代的关系，旧机械全部被淘汰，那台机械最终也完成了它的使命，被搬离图书馆。
    之后那台机械究竟去了哪里，其他教官不得而知，而澈光猜测，晨曦学院的校长应该会知道它的所在。
    当然由于各种原因，他不能当面询问校长，所以他将会使用更加简单直接的方式去寻找。
    毕竟，如果能够尽快找到那台机械，弄清楚其中的秘密，他就能够尽快离开这里。
    也就不必等到和方禁交手了。
    半夜，换了身黑色长风衣的澈光关好房门，再次往教官宿舍区外走去。
    虽然澈光根本没有什么身手可言，但他能够以精神力迷惑周围看守的学院保安，想要在晚上在学院调查而不被人发现，实在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澈光先去了夜晚无人的校长办公室。
    想要调查关于晨曦学院的秘密，直接来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在对于机械的使用上面，澈光早年在教会接触得不多，但却对其似乎有种天然的熟悉感，接触不久就能够很轻松地摸清其中原理。
    所以这时候悄然进入校长办公室后，澈光双手戴着手套，轻易破开了校长电脑的密码，搜寻起了启明的信息。
    不过短短的十来分钟，他就已经查到了大概。
    启明的确是被校长给收起来了，当初图书馆更替机器的时候，校长特地在其中找到了那台老旧的启明机器，并且将其送到了他自己的住处。
    单独送回自己家里？
    澈光微微蹙眉，虽然无法确定，但他认为校长就算不清楚启明的秘密，但也应该是对这台机械的特殊性有所察觉的。
    看来他必须要想办法再抽时间去校长的宅邸看看。
    澈光查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又注意到校长电脑中还有个加密文件被好好的封存起来，不过那文件极大，想要破解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他现在没有这样的时间，于是便也没打算继续尝试，在关掉电脑之后，将这里恢复成原状，澈光谨慎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但变故的发生就在瞬间，在澈光从办公室离开的同时，他听见旁边的另一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奇怪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