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义之何在

    张明伟虽然一夜未睡，一直在忙罗汝才大营的事情，但是，直到天亮，也还没有完结。
    这个时候，他已经确认，罗汝才确实被李自成给杀了。这一点，从眼前这人的口供就能知道。
    “曹操背叛义军，和官军勾结，被我所杀，其他事情，你们也不要问了，反正我是不会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我李来亨要是喊一声疼，就不是人！”
    张明伟听到这么硬气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玩着手中的金色头盔，然后盯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很是敢兴趣。
    他没想到，李自成身边的护卫头领，竟然是后世有名的李来亨。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李来亨会一直抗清，接受南明招安之后，被永历皇帝封为临国公，一直坚持到康熙三年，也就是一六六四年，大明灭亡后二十年，才被清兵攻破山寨，便举家自焚而死！
    可以说，李来亨经历了抗清最绝望的时期，但是，他始终没有投降，最后以死明志。在南明的历史上，是不多见的值得肯定的人物。
    如今，这李来亨活生生的就在眼前，还是为了吸引追兵，掩护李自成而最终被俘虏了的。
    张明伟心中想着这些，忽然开口问道：“你说你们是义军，义从何来啊？”
    李来亨做好了死的准备，正慷慨着呢，就听到了这位兴国公问出这样的话，稍微一愣，原本是不打算再开口的，也立刻就昂着头回答道：“当然是义气，大义了啊，还能是什么？”
    “什么是义气，什么是大义？”张明伟听了，立刻追问道，“难道杀生死与共的兄弟就是义气？罗汝才和你们李自成是最早造反的，这么多年来同生共死了多少回，而且据我所知，罗汝才还救过李自成。这样的兄弟，也是说杀就杀了？”
    看到李来亨似乎想要反驳的样子，张明伟便抢先明确道：“别说罗汝才勾结官军想要投降，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罗汝才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和我有过任何来往。这一点，我看你是在自欺欺人！”
    李来亨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他又不是真得傻子，当然知道，罗汝才真正被杀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去想，就愿意相信李自成给出的表面理由，也就是通官军。
    可此时，这层遮羞布被张明伟一下揭开，李来亨就有点羞愧难当的感觉了。
    张明伟看着他，还不打算放过他，便又继续喝问道：“还有，你们有什么大义？裹挟百姓，每经过一地，便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到底知不知道，那路边的白骨，到底有多少是你们造得孽？你们还大义，哪来的自信？”
    “皇帝荒淫无德，奸臣当道……”李来亨听得不服，便下意识地来个顺口溜。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听张明伟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说道：“当今皇上励精图治，每天天没亮就起来处理政务，一直到深夜不止。你来告诉我怎么个荒淫无德法？还有，如今皇上已经处置了原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原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原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原嘉定伯周奎……”
    他报出了一连串的官名，听得李来亨瞠目结舌，到后来，都分不清什么官了，不过他就一个印象，那就是皇帝收拾了好多大官。
    “……这些人要么收受贿赂，要么贪赃枉法，要么欺压百姓，不管他们原本身居何等高位，又和皇上是何等亲近的关系！”张明伟看着听得明显没有刚才那种视死如归气势的李来亨喝问道，“皇上都没有任何手软，秉公执法，给了天下一个交代。你来说，当今皇上如何？”
    边上的坤兴公主听得小脸很是兴奋，夸她父皇都夸得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知道，先生刚才所说得这些话中，大部分都是先生来了之后，在先生的提议下才有的事情。
    “可是……可是以前……”李来亨有点懵了，他又不愿意认输，便强行分辨，想要拿出以前他所经历过的事来证明他的话也是对的。
    然而，张明伟就不给他机会，继续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们以前过的如何悲惨，那都是朝廷的错，没错，这一点并不否认。也因此，我对你们才会网开一面，给你们一个招安的机会。如今皇上正在努力中兴大明，出台了各项国策，目的就是要让天下老百姓重新安居乐业，让大明重回太平盛世。我可以拍着胸脯证明，皇上在努力！”
    “……”李来亨听得张大了嘴巴，很想说点什么，然而，一时之间，他却找不到想说得话。
    “连年战乱，百姓困苦，我问你，皇上有没有减免赋税？”
    “大明军卒没有饷银，被克扣，卖儿卖女，我问你，朝廷有没有出台大明军卒抚恤优免条例？”
    “……”
    面对张明伟这一连串的反问，李来亨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即扭头道：“不知道！”
    虽然是这么回答，可他气势明显不足，显然这是违心之言了。
    张明伟对他的死犟，并不以为意，而是继续喝问道：“而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一直祸害百姓，有你们这样的义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们继续造反，有什么意义？在史书上，在后人的印象中，你们到底会是被唾骂的对象，还是其他什么？你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了那么多之后，张明伟也不期待到，像李来亨这么李自成军中的铁杆，会立刻反正，因此，便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边上的朱媺娖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决定，回头就把先生今日审问流贼的事情发给父皇看看，对了，再看是不是要发去《明报》，就问问天下人，孰对孰错？问问天下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李来亨押下去之后，张明伟问了下李自成所部大营的情况，没见有什么动静，便决定亲自去一趟罗汝才大营那边。
    这边的详细统计还在继续，他目前所能了解到的大概情况，就是罗汝才的手下，骑军还有一万多点，步军精锐在两万左右。剩下的，多是普通军卒。
    甚至在罗汝才军中，还有很多妇女，数量高达两万以上。这个和罗汝才好色有关系。
    张明伟特意穿了蟒服来到罗汝才大营，面带着微笑，尽量让自己和蔼一点，巡查营地内的情况。
    要说什么话，其实是说不过来的。但他能来这里，其实就已经给了这些等待安排的原流贼一个很强的信号：国公没有事后反悔，来看他们了。
    最终，张明伟来到了罗汝才大营的后营这边。
    这里的人，大都是老弱，充当炮灰的那种。因为军粮部族，很多人之前就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不过昨晚难得地吃上了一口饭，今天稍微有点精神了。
    但是，任何人一眼看上去，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的虚弱。
    相对来说，这些人是最担心自己的前途的。
    因为那些强壮的同伴，他们大概率是会在兴国公麾下继续当兵吃粮。而他们，明显不合适当兵，也就是没有用的人，那兴国公会怎么处置他们？
    说真的，他们是真担心。
    这不，也是这个原因，他们看到兴国公过来，全都跪下磕头。
    张明伟巡视了一圈，甚至还下马，慰问了下几个在昨天乱局中受伤的老卒。
    听到国公就如同邻居一般地和受伤老卒说话，周边的那些人都露出了感激之色。于是，张明伟便趁机对他们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周王已经离开开封去京师了。以后，他会就藩海外。而在开封的田地都会收归朝廷所有。我会向皇上奏明，如果你们没有别的去处，就把你们安置在开封这边，分些田地给你们种植，保证你们今后无忧。”
    这也是藩王外封的好处，要不然，几十万流贼的安置，真得会是非常头疼的。但周王的田地留了出来，就正好可以进行军屯，即编练成军队的形式来种田。
    这是兴国公亲口当着众人的面所说，顿时就让所有人都喜出望外。有了明确的安身之处，激动之余，便一个个都对兴国公感恩戴德，并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扩散了出去。
    张明伟接着便去了妇女的营地这边，两万多民妇，为首的那些，是罗汝才的女人，不用说，个个如花似玉，不少还是官绅家属，一起跪迎兴国公的到来。
    此时，她们的心中，也都是非常惶恐。不知道兴国公会怎么安置她们？挑一些给国公侍寝，又或者分给他手下的将领？那姿色一般的怎么办？
    女人在古代，原本就是地位低下，战争中，遭遇更是苦不堪言。被流贼掠来，她们已经经历了诸多痛苦，其实也已经有点麻木了。
    如今虽然落到了朝廷官军中，可是，她们的处境，又有会多大的改善？
    对此，她们其实很忐忑，可也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