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这次魏楠回来，终于让他的内心掀起波澜。
    既然他心中还有感情，总不能让魏楠独自承担一切吧？这样怎么好意思说他喜欢魏楠？
    是时候得做出一点改变。
    想明白这点，许澈桐终于安安心心睡下去。
    第二天是周日，许澈桐在床上肆意挥霍早晨的时光，直到中午他才起床。
    就在他考虑吃什么午饭的时候，突然接到魏楠母亲打来的电话。
    魏母在电话里问他现在方不方便，希望能见他一面。
    这让许澈桐有点震惊，可打完电话后他回想自己，竟然没有一秒是想拒绝回避对方。
    许澈桐捏着手机猛然间觉得恍惚，只是时隔一夜而已，现在又是什么发展？
    但是，许澈桐觉得这应该会是好的发展。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没人能知道，可是，他能走向哪一种未来，他分明可以做出选择。
    换了套衣服，许澈桐按照地址所示来到一家西餐厅，站在门口的大堂经理将他带了进去。
    装饰华丽的西餐厅里没有一名顾客在场，亮堂堂的餐厅中央，只有魏母坐在长型西餐桌边等他。
    阿姨好。许澈桐坦坦荡荡地走过去打招呼。
    魏母冲他点头，坐。
    今天的魏母依然靓丽，黑色的连衣裙上星星点点的装饰，像是繁星。
    长发在脑后盘起，插了根簪。
    许澈桐极少在这种环境下面对魏母，这让他一下子想到七年多前的那天。
    可现在的他也不该是七年前的模样。
    许澈桐慢慢地吸了口气，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阿姨今天找我过来，是为了魏楠的事情吧？
    你应该很清楚。魏母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我和你之间只可能谈魏楠的事情。
    许澈桐的笑容里多了点尴尬。
    魏母说：事实上，你的母亲也来找过我。
    嗯。这件事许澈桐从魏楠那里听说了。
    魏母是个开门见山的人，头盘刚吃完，她已经把自己的目的简明扼要地说出来。
    她事到如今怎么都不会同意他与魏楠的事情。
    当然，站在法律的角度，她的这点反对根本站不住脚，也轮不到她来反对，只要他们俩同意，照样可以走到一起。
    她之所以反对，是认为现在的许澈桐根本没有资格站在魏楠的身边。
    魏母说：我们家楠楠现在放弃一切来追你，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她说：如果我们都是深爱楠楠的人，就应该看着他越来越好。人都是往高处走，每个人都应该比昨天能更优秀，哪怕原地踏步，也总比放弃高薪和开脱更多视野的机会，回到国内做一个小小的主管，看起来没有任何升职希望的职位，你认为这正常吗？
    许澈桐看向魏母的脸，饶是他没有吃早饭，肚子饿得难受，但此刻他胃口全无，放在眼前是何等的珍味佳肴，他都吃不下。
    因为被说中了实话，许澈桐承认她说的不错，人总该是往高处走，魏楠本来有更好的未来。而他现在的决定，换做任何当父母的，都肯定无法接受。
    那么，魏母来找他这个回国愿意来追究问题，倒也没有错。
    许澈桐问：你认为我是拖累魏楠的人对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魏母不假思索地点头，没错，我在你身上看不出任何优秀的潜质，不是否定你人生的意思。你的成绩也不错，可是比起我们楠楠来说，这有点不够看，而且，你好像一次都没有超过我们楠楠吧？
    话没说错，魏楠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一直跑在他的前面，他哪怕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见许澈桐沉默，魏母接着说：我们当然希望楠楠活得高兴，可是我们也不想他肆意妄为，他的人生可以有更美好的前景。而且，跟你说实话，你们俩当朋友，我坚决不会反对，甚至希望你们俩能更亲密点。可是，如果想成为彼此的人生伴侣，请恕我直言，小许，现在的你根本没那个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如果放在以前，这番话一定把许澈桐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可许澈桐发现现在的他内心一片平静，不仅觉得魏母说得有道理，甚至好像还提醒他，让他摸清出自己更应该努力的方向。
    坐在他面前的人可以说是最关心魏楠的人，毕竟谁都不愿意子女身边有个拖后腿的对象，设身处地想，许澈桐承认自己的问题更大一些。
    之前魏楠那么拼命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心，不惜差点得罪投资人，倒不是说他这么做是对的，可如果他们要在一起，绝对不是靠一个人单方面努力就能办到的。
    这番道理，许澈桐觉得自己早应该想到才对。
    不然他不会使得魏楠痛苦，他根本不该让魏楠痛苦。
    忽然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心很痛，很懊悔。
    他不应该回避魏楠的感情。
    他痛斥自己的不成熟，如果不是这样，魏母或许都不会对他说这些话。
    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见魏楠，想要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想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让他这么难受。
    许澈桐觉得自己只是只是太不成熟，甚至有点自私。
    许澈桐对魏母点点头，道：阿姨，你说的很对。
    可能魏母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能看到一脸垂头丧气，或者连连说着以后不会在见魏楠，甚至会帮她劝魏楠离开公司的许澈桐。
    所以当他瞧见许澈桐分明没有半点退让，甚至还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想明白什么而了然的神色，这更是让魏母感到疑虑重重。
    魏母捏紧刀叉，说：我对楠楠的要求很高，所以他这次回国，我是很不满意的，但是我不能怪他，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份工作，绝对会比现在更好，更有前途。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提议吧？
    许澈桐知道被魏母小看，却也着实没想到自己真会经历这我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儿子的场面。
    许澈桐想了想，不由得苦笑。
    他说：我拒绝，我与魏楠到底怎么样，是我和他来决定的。不管我今后与魏楠到底能不能走下去，我都不会借此机会，向你寻求任何事业上的帮助。我的事业，与我和他的感情，完全是两码事，我希望你能了解。
    魏母逐渐露出怒色，双手也紧紧捏着刀叉。
    可此刻的许澈桐竟丝毫不惧，还敢直视魏母。
    许澈桐说：不过，阿姨你的话提醒了我。或许你今后永远都不会认可我，当然我是否与魏楠在一起，不会受你认可而改变结果。可我会做出改变，我想为魏楠改变，为了让我更优秀，为了让他更优秀，与此同时，我希望阿姨愿意看我的改变。
    魏母看来也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改，但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成我心里想要的模样。
    改变性别之类的有点强人所难，而我也不是为了你才改变的。许澈桐垂眼笑了笑，阿姨你说的很对，我们都是不愿意看到魏楠倒退的人。我承认他回国是为了我，但我相信魏楠不会越来越差，他会有更好的未来。
    可他在你身边，我也看不出他有未来！魏母激动地说。
    许澈桐很平静，他笑了笑，道：阿姨，你愿不愿意给我们一点时间？
    坐在许澈桐面前的魏母忽然一愣。
    不是我，而是我们。
    她发现今天找许澈桐的举动好像是个失败之举，不仅没能劝动许澈桐听他的话，还提醒许澈桐一条崭新的方向。
    这回轮到魏母手脚冰凉，她不故仪态地丢下刀叉，一拍桌子，问：你到底想干嘛？
    许澈桐看这顿午餐应该是吃不下去，便擦了擦嘴，站起身来，他对魏母说：谢谢阿姨这顿招待，让我豁然开朗，今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希望阿姨能好好看着我们，我们前进的方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魏母也没有叫住他。
    此刻正是一天里最炎热的时光，还未消失的晚夏炙烤大地。
    许澈桐走出西餐厅的一刻顿时被热浪裹挟，他解开衬衫第三粒纽扣，敞着能见锁骨的领子，十分潇洒地往停车场方向走。
    他的心情很好。
    绝对不是因为刚才面对魏母毫不怯场，让他感到膨胀。
    而是他终于知道他与魏楠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
    由此带来的负面情绪，像是忏悔像是懊恼，许澈桐想暂时放在一边。
    他觉得，如果把这件事告诉魏楠，魏楠肯定也不会让他有功夫去想糟糕的情绪。
    所以，现在的许澈桐很想见魏楠，告诉他自己心里所想。
    也想与他道个歉。
    但是许澈桐不知道魏楠周末有什么安排，或许今天他去找投资人张总道歉，现在大概抽不出时间来接他的电话。
    开车回家之前，许澈桐顺道去菜场买点熟食回家，做一顿吃到的午餐填饱自己肚子。
    然而当他下车，拎着购物袋往大楼走出两步，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许澈桐抬头，看到魏楠急匆匆冲他跑来。
    他顿时愣在原地，这是想魏楠，魏楠就出现在眼前？难道他姓曹吗？
    许澈桐好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魏楠却一脸焦急，我妈是不是去找你了？
    对。许澈桐点头，找我一起吃午饭。
    魏楠一把抓住许澈桐的手腕，目光上上下下在他的身上来回转悠，好像想要看出一个洞来，你没事吧？
    许澈桐心情好，难得还想开个玩笑，魏楠，你的母亲又不是容嬷嬷，别担心，我没事。
    魏楠也没肯松一口气，又问：她跟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
    这天气热得让人淌汗，许澈桐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要在这里跟我说话吧？
    那、那个魏楠之前都急得抓头发，哪里还想到要去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他一听到自己母亲去找许澈桐，赶紧开车找过来，都没想过先联系许澈桐，或者问问清楚到底约在什么地方。
    魏楠愣是在炎炎夏日之下，站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可算把许澈桐给等回来。
    许澈桐看到他脸颊通红，额头上全是粗汗，嘴唇也因为有些脱水起皮。
    跟我上楼吧，去我家慢慢说。许澈桐向魏楠招招手。
    魏楠愣了下，他一副好像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似的，跟在后面竟有那么一丝扭捏。
    直到坐电梯上到许澈桐居住的楼层，看着他拿出钥匙来开门，这才逐渐从局促变成期待。
    这可是许澈桐的屋子啊！许澈桐每天生活居住睡觉的地方呀！
    魏楠觉得自己这想法真糟糕，得赶紧从脑子里挤出去。
    思考之间，魏楠已经跟着许澈桐走进去，他站在玄关，看到许澈桐弯下腰在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放在他的面前，还抬头乖巧地说：新的，没穿过。
    这画面美的让魏楠忘记动弹，他感觉自己脑壳下正在颅内高|潮，刺激得他浮想联翩。
    许澈桐没注意到魏楠心里这点小九九，但他很冷静。
    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之前，许澈桐单独与魏楠在办公室里，都没法做到现在这般心如止水。
    他有满腔的话想要对魏楠说，甚至没有事先做过准备。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能做好，大概这种就是他一直羡慕魏楠身上所具有的自信。
    随便坐。许澈桐指指沙发，又问：你吃过了吗？我还没有。
    魏楠连忙说：我也还没
    随后他的肚子十分给面子地咕噜噜叫了起来，以证实他的话语真实性。
    许澈桐轻轻一笑，我买了面，一起吃吗？
    魏楠对这种态度的许澈桐差点把持不住，克制半天用自觉最乖巧的神情对许澈桐点点头，好，好啊。
    下厨这件事魏楠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安心在外面干坐着，他跟到厨房，靠在门框上看许澈桐忙碌。
    许澈桐做事总是慢条斯理，就是下厨做面也按部就班，让旁人看着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下面的时候，许澈桐余光看到魏楠无所事事的样子，让他帮忙从橱柜里多拿一份碗筷出来。
    魏楠听话地走过来，轻轻放下两只碗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许澈桐看了他一眼，刚才在楼下时的魏楠可不是这情绪。
    魏楠站在他身边，脸上挂着笑容，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我们俩这样好像已经同居了。
    只见许澈桐捏着捞篱的手稍微顿了下。
    魏楠连忙去看许澈桐，还好在他的脸上没有露出被冒犯的模样。
    与此同时魏楠还有点奇怪，放在平时，许澈桐可能早不高兴了。
    许澈桐看来没有生气，他抖了下捞篱，盛出一碗面，递到魏楠的手上，你的。
    这让魏楠感觉他们好像真的在同居了。
    魏楠思绪万千，迟疑之间，差点被滚烫的汤面碗烫了手。
    一会儿许澈桐也跟着走到餐桌边，递给魏楠一双筷子。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上，大概是真的饿坏了，两人低头吃面，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许澈桐主要在想等下他该怎么对魏楠开口，他有很多话想说。
    而魏楠则一边吃面一边偷偷去看许澈桐，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今天的许澈桐格外好看。
    不好吃？许澈桐问他。
    魏楠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
    许澈桐笑得眼睛眯了下，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
    魏楠也没有再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担心再次因为说了别的事情而被转移话题。
    况且，填饱肚子之后能让人心情愉快，那么交流任何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魏楠吃人家的嘴软，主动帮忙收拾桌子洗碗。
    许澈桐看他这番殷勤的模样，低头浅浅笑了下。
    很快，魏楠走到许澈桐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还问他：我妈妈找你，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噢，我也不是逼问你，澈桐，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许澈桐看得出魏楠其实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尽管话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