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营啸

    “走！一刻也不停留。”岳飞跟着站起身，身子摇晃了一下，旁边一个桌子上的青年正打算上前搀扶，被洪波眼神制止，他亲自上去搀扶，将岳飞扶上门外等候的一辆牛车。
    等晚上，岳飞酒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下的床摇晃的厉害，身处的房间也很狭小。
    出了房门，来到一处狭窄的过道，循着光亮走出来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艘货船上，而货船正行驶宽阔的水面上。
    “这是去哪儿？”岳飞一脸懵逼。
    “将军，这是去开封的船。”旁边的水手听到后回道。
    “你认识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岳飞朝着说话的水手问道。
    “岳飞岳将军，您白天的时候过来，大喊着要去开封杀金人，洪大哥将你托付给我们照顾，叮嘱务必将您安全送到开封。”水手解释道。
    “洪大哥？可是洪波？”说到这里，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回归，岳飞逐渐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这…，太冲动了。
    “是”
    “能送我回去吗？”岳飞无奈问道。
    “这可不行，我们这船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到达开封，否则我们这一趟不仅白跑，还会赔钱。而且，您的弟弟洪波特意叮嘱过我们，要将您安全送到开封。”水手连连摆手，面上憨厚，让岳飞不好再继续为难。
    事已至此，索性就去开封看看吧。
    按下心中的疑惑，岳飞不再纠结，还是那句话，龙潭虎穴他都敢闯，开封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包裹呢？”
    “都在船舱里，您弟弟还给您留了些吃用、银两和一封信。”
    岳飞不再多问，直接返回船舱，先翻出包裹里的信件，打开查看。
    信上的内容与自己的记忆差别不大，最后叮嘱他到了开封，拿着这封信去找陈家军，可以直接面见陈家军都督陈逊。
    到这里，岳飞已经确认，自己是被下套了。
    不过他心里并不气愤，刚被宋官家弃之如敝屣，紧接着又被陈家军处心积虑的“算计”，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反而让岳飞感觉很舒服。
    他打算去会会这陈逊，问一问是什么促使他能够自费北上千里抗金，看一看他到底是大忠、还是大奸。
    ……
    古代因为照明、通信、环境等因素，加上人员心理素质问题，军营之中的营规是非常森严的。
    别说是高声叫喊，连没事开个玩笑、造造谣都会有生命危险。
    传统的军规之之中就有所谓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说明那时候军营属于绝对的肃杀之地。
    在这个黑暗的年代，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非常高，搁在后世，好些人都属于精神疾病患者。
    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阶层之间的压制非常强，军将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
    尤其是在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如今的金营就是处在这种非常危险的境地，金军被宋军围困在开封，攻打封丘城一个月都没有结果，己方死亡减员达到一半。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已经断粮了，吃一顿少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无粮可吃。
    五月一日，夜，戍时。
    天色刚刚黑下来，只喝了一顿稀饭的金兵强迫自己躺了下来，忍着腹中的饥饿，想要快点睡着，好在睡梦中能够饱餐一顿。
    没人知道，在大营南方十里处，死神正在悄悄的靠近。
    陈逊率领五千骑兵，人衔枚，马裹蹄，骑兵牵着马静默赶路。
    大部队前方被陈逊放出去近千只灰狼，后面跟着前锋探马，凡是被灰狼发现的金兵岗哨都会被前锋探马追上杀死，确保金军不能发现有大股敌军在靠近。
    “马上就到了，都督，我们是不是该冲刺了。”距离禁军大营两里多的时候，孙正提醒道。
    前面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金营的轮廓，在昏暗的月色下，像是伏在大地上的巨兽，一眼望不到边。
    “成败在此一举，再靠近一些。”陈逊沉住气继续前进。
    灰狼配合前锋探马的遮蔽效果很好，夜色之下，只有一些惨叫声不时的传来。
    “再靠近一些，寂静的夜晚，人的叫声大致能传出一里左右，我们的行进速度很快，完全可以在靠近一里的时候再冲锋。”陈逊心里暗暗想到。
    继续前进，以陈逊的视力，已经可以看到前方大营的栅栏，金人很谨慎，背靠封丘的大营南侧栅栏也有一人多高。
    “准备冲锋！！”陈逊大吼道。
    命令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去很远，所有陈家军骑兵开始登马，一支接一支火把被点燃，很快形成一片火把的海洋。
    “将士们，冲进金营，杀金狗！！”陈逊再次大声命令道。
    “杀啊！！”众将士一齐大喊，跟着陈逊开始冲锋，马速越来越快，马蹄声震耳欲聋。
    轰！轰！轰！…
    前方接连传来几十声巨响，一人多高的军营栅栏被火药包炸开，金营南侧没有设置拒马，正好适合骑兵冲锋。
    前锋还在努力的扩大营寨缺口，陈家军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
    “杀！！”陈逊一马当先，从一处缺口冲了进去，身后跟着的骑兵鱼贯而入。
    到了这时，疲惫了一天的金兵方才反应过来，知道有敌人夜袭。
    临近南侧栅栏的营帐立刻大乱！
    陈家军将手中的火把朝着金军军帐扔了过去，浸泡了燃油的火把碰触在干燥的布（皮）帐篷上，立即燃起熊熊火焰，令军营的混乱进一步加剧。
    在这种恐怖的种绝境之下，连续作战几个月的金兵终于撑不住了，朦胧的夜色下，陈家军骑兵在大营之中来回穿插，这些金兵无法分辨哪个是敌人、哪个是战友，精神疯狂之下，举刀乱砍。
    凡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能活动的人体都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营啸在此刻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