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寂寞老年人

    司徒公馆，福运楼。
    司徒墨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看向院门口了。
    w城习惯，上头只要还有一个长辈健在，那么就算自己活到一百岁，也不能办生日酒，只能自己避着长辈庆祝，不然会冲到长辈，会夺走长辈的气运和寿元。
    当然这是封建迷信，不过司徒墨混账归混账，他还是守得挺好的，这么多年来连偷偷庆祝也没有试过，最多就是让厨房给自己煮一碗汤圆，对着死去多年的陆飘飘的照片一口一口吃掉。
    老刘起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陆飘飘的照片，人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这么多年才演绎深情，要多假有多假，司徒墨笑笑不说话。
    如果他说他在陆飘飘死后就后悔了，后来的荒唐只是破罐子破摔，也没有人会相信吧？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还有谁会相信？
    又看了一眼门口。
    夏天，天黑得晚，外头虽然还亮堂堂的，实际时间已经七点多了，傅姿一般五点下班，然后在叶家小院吃了晚饭才往回走，吃饭+在路上的时间，两个小时足够了，七点半，这两个人还没有出现，说明他们是特意不回来的。
    司徒墨叹气，吩咐老刘：“老刘，给我煮碗汤圆吧。”
    “要什么馅的？”
    司徒墨想了想，好像自己并没有特别想吃的馅，又想了想，突然记起陆飘飘好像喜欢吃花生馅的：“花生。”
    刚说完，外头就来人了：“爸！生日快乐！”
    司徒墨精神一振，刷地站起来，然而看到来人是司徒晴而非傅姿时，他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变得牵强。
    司徒晴的笑容也跟着牵强起来，她精心挑选了一下午的礼物，此时变得十分烫手，她想掉头就走，不想在这继续受辱。
    明明应该亏欠的是司徒墨，明明她才应该是那个被别人小心翼翼讨好的对象，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反过来了，在别人眼里，‘司徒’这个姓是恩赐，‘大小姐’这个头衔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现在所拥有的，都是因为‘司徒’这两个字而得到的。
    可这些，明明就是她应得的啊，为什么他们会让她觉得这些都是自己乞求来的？她没有那么卑微！
    司徒晴说：“爸，这是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因为，我要回家了。”
    “我叫李米，不叫司徒晴，这个名字是我偷来的，这段人生也不属于我。我是李米，我要做回李米。我妈的女儿叫李米，不叫司徒晴。”
    司徒晴递上礼物，再给他鞠了个躬：“爸爸，保重。”
    “那个，阿晴啊！”司徒墨叫住她，“爸爸这一辈子都过得很混账，浑浑噩噩的，我对不起的人很多，包括你三个哥哥，我大概这辈子是做不成好爸爸了，不过阿晴，你现在拥有的都是你应得的。你妈让你来找我，就是想让你得到这些东西。”
    “这是我欠她的，也是我欠你的，你不要觉得你偷了谁的，这些本来就是你的。”司徒墨有些语无伦次，他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不爱，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回去过那种窘迫的生活。
    “老刘，多煮一碗，你和阿晴陪我吃一碗。”
    老刘点点头就去厨房准备了，司徒晴的笑容这才回来。
    司徒墨看着跟自己十分神似的司徒晴，在心里感叹了一阵，笑容也慢慢回来了，汤圆是现包的，也不麻烦，就是煮起来有点费时间，佣人端来茶点，父女俩边喝茶边聊天，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司徒晴感受到了父爱，司徒墨也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是挺贴心的。
    突然，门外的佣人惊喜大叫：“老爷！骁爷和少夫人回来了！”
    司徒墨刷地冲出去。
    果然是司徒骁和傅姿！
    司徒骁手里还提着蛋糕！
    他们，他们要和他过生日，对吗？
    司徒墨又不敢相信，司徒骁这么恨他，怎么可能会回来陪他过生日？
    小夫妻俩的身影越来越近，司徒墨看得更清楚了，司徒骁手里提着蛋糕，傅姿也没空着手，她也拿了礼物！
    都，都是送给他的吗？他是不是在做梦？
    忐忑间傅姿的声音已经响起：“爸，路上堵车，回来晚了，生日快乐吖爸爸！”
    这一声‘爸爸’喊得司徒墨老泪纵横。
    司徒骁有没有喊‘爸爸’，司徒墨一点也不在意了，因为，如果没有司徒骁的同意，傅姿是不可能过来的，更别说司徒骁本人也来了！
    “好！好！好！”
    司徒墨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扭头冲佣人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做饭！快！老刘，先煮汤圆，多煮、”
    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司徒墨又卡壳了，傅姿接过他的话头冲里头喊：“老刘，多煮四碗！”
    老刘冲出来一看，哟，老爷今年真的梦想成真了，所有的儿女都回来陪他过生日了！
    两个小时后，司徒云天被请了过来，这是司徒家祖孙三代在时隔将近两年之后的第一次团聚，更是司徒晴吃到的真正意义上的家宴，看着桌上的所有人，她心里的戾气莫名其妙就消散了大半。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三个哥哥虽然对她没什么言语，但也没有刻意冷落，吃过饭，司徒明和司徒辰还各送了她一份礼物，司徒明还对她说了‘欢迎回来’。
    司徒辰虽然没有说欢迎，但脸色比进门的时候温和了许多。
    饭后，司徒明说：“爷爷，爸爸，我……我准备结婚了。”
    “她，她很普通，长得普通，家世也普通，但是，我跟她在一起，我会变得更有责任心，我想让她过得好。”司徒明难得感性，说完再一次向司徒骁道歉，“哥，对不起。”
    司徒辰也说自己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我们打算在岛上生活，我们都很喜欢那边的气候，爸，他叫张楚凉，是一个退圈的男艺人。”
    司徒辰已经做好了被全家人训斥的准备，但很意外，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司徒墨只问他是什么时候被弄弯的，司徒辰其实自己也想不起来的，只知道，刚到岛上那段时间，他的世界都很阴暗，张楚凉来了之后，他的世界就慢慢变亮堂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傅姿就七个月了，这天，回春堂来了个很年轻的女病人，傅姿一给她把脉，她就开始掉泪。